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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淺等電梯的時候，正遇見西西上來。
    她不是從電梯裏出來的，而是從安全通道走上來的。
    其實這原本也沒有什麽，西西為了保持身材，一向是喜歡爬樓梯的。她甚至還特意定了一批牌子掛在電梯前“上下三層請走樓梯。”
    院長為此還大加讚賞，說她懂得為醫院節約電費。
    雖然大家都直接無視掉這個鐵牌子，但西西還是一直貫徹得很好，甚至還因為這個多拿了二千塊的年度績效獎金。
    可這會兒……風淺不由得疑惑地眨了眨眼，西西就像是沒看到她一樣，雙眼發直，遊魂一樣地從她眼前“飄”了過去。
    她雙眼無神，一點兒焦距也沒有。
    她臉色慘白，連嘴唇都沒有半點顏色。
    她腳步虛浮，看上去簡直像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不過風淺相信西西一定不會的，縱欲過度的話……首先得有個對象。她這個樣子，比較像是在……夢遊？
    風淺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步邁出，攔在西西的前頭：“西西。”她喊了西西一聲，西西渾身劇烈一抖，像是從惡夢中醒來，目光有些迷茫地看向她。
    隔了一會兒，她好像是才認出風淺。
    可與風淺想的不一樣，西西在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卻突然轉過臉去。隻是轉得稍稍慢了些，風淺分明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心虛！
    好端端的，她心虛什麽？
    風淺皺著眉頭，本來想找她問個清楚，電梯門卻在這時開了，院長和樸昌範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
    看見風淺站在門口，院長皺了眉頭：“讓你拿個茶葉也這麽慢！算了算了，你趕緊下去吧，門診那頭有些事情，你去協助處理一下。”轉頭又看向一邊兒的西西，“西西，泡兩杯茶進來。”
    院長發了話，她也沒辦法。
    她扭頭深深看了西西一眼，轉身進了電梯。
    才到門診，就聽到裏麵嘈雜一片。
    風淺從電梯裏探了頭，隻見隆胸科的門診廳都被人給堵了起來，人聲鼎沸的，簡直像是進了菜市場。
    雖然沒看到人，但是風淺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風中傳來隱約的歌聲……
    真的是歌聲。
    “總有一天等到你……”並著哀樂一起放，有一種神密的詭異感。她甚至還聞到了空氣中那種隱隱的焦糊味兒，像是……燒紙錢的味道。
    風淺隻覺得心頭漏跳一拍。
    兩個字轟然出現在腦海之中：“醫鬧”！
    原以為這種事情隻能出現在三甲醫院，卻死活也想不到，居然會出現在她們這種整形醫院裏……風淺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還好她之前就準備溜號的，所以上樓找西西之前把外麵那件醫生的粉色大褂給脫了，這會兒也就穿著一件t，一條牛仔褲，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醫院裏的人。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又伸手把頭發放了下來。
    這樣就更不像啦。
    出了電梯，擠開洶湧的人群，風淺一眼就看到門診室前的小男孩，看上去不過一、二歲，一身的黑衣，頭上和腰上都紮了白色的孝，坐在地上兩眼茫然地看著前麵的大人們。
    他的麵前就放著一張黑白的遺照，遺照不遠處是個火盆，兩個大人正在燒紙。什麽都還不懂的樣子，一點兒悲傷也看不出——他還沒有到能夠感知悲傷的年紀，卻已經被人帶到醫院來……
    後麵的詞兒風淺給咽了下去，她不想用這些世俗的語言來形容這個孩子。前麵的那男人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幹脆地高聲呼喊：“黑心醫院用假材料，我老婆死的好慘啊！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叫得很是淒厲，嘶聲力竭，惹人淚下。
    身後還有兩人，白底黑字的大橫幅拉著……裝備準備的倒是很全活兒。
    風淺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見隆胸科的同仁也不知道都跑哪兒去了，估計是見這頭醫鬧風頭勁，都躲起來了。
    幾個保安將人群隔開來，另外有人去關了大門……一套程序走下來頗為熟練。
    風淺這才想起來，上次開會的時候，院長還給大家發過一份醫鬧相關程序……就是說遇上醫鬧怎麽辦的。
    那時候覺得自己家醫院出現不了這種事情，沒想到院長真是未雨綢繆！
    她繞了一圈，覺得實在沒什麽可看的，剛想走，就聽見邊上有人在切切私語：“知道是怎麽死的嗎？”
    “聽說是隆胸的矽膠爆炸了，然後就死了。”說話的人嘖嘖有聲，“很年輕啊，又那麽漂亮。”
    矽膠爆炸？！
    風淺一愣，腳下的步伐一下子就慢下來。
    她剛剛隻是遠遠地看到有張遺照，這會兒聽到這四個字，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會是甘落落吧？雖然她是明星，可也沒說就不許明星有孩子對吧！
    她上次……不正是矽膠爆炸？
    想到這裏，風淺立刻推開人群往裏走，一直走到最前頭，保安擋了她一下。再一抬頭，看到風淺的臉，下意識地要開口。
    風淺趕緊瞪了他一眼，保安立刻領悟過來，裝作沒看到她似地往邊上讓了讓。
    保安哥哥魁梧的身材一讓開，那張遺照頓時出現在風淺的視線裏。的確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看上去三十上下，並不是甘落落。
    不過……那個女人的相片……風淺皺起眉頭，目光久久地停在那張遺照上頭。她怎麽覺得這個女人這麽眼熟呢？
    正發著呆，背後卻有人捅了捅她的腰：“國內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
    風淺猛地一回頭，一眼瞅見寧凱站在她的背後，也是眉頭緊皺地看著場中的鬧劇。還沒等她回答，寧凱深吸了一口氣，居然又往前走了幾步。
    看樣子，像是要走過去。
    風淺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拉住他：“你幹嘛啊？”
    “事情發生了，該怎麽辦怎麽辦。走司法賠償程序也好，和醫院私下處理也好，這麽鬧算怎麽回事？而且，事情到底是怎麽樣還不清楚呢。”寧凱正色道，“我去和他們說說，讓他們別鬧了。”
    風淺像看怪物一樣地看他。
    停了好幾秒，才道：“你不愧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她深吸一口氣，悄悄抬手往場地中央指了指，“你看到那兩個拉橫幅的男的嗎？”
    寧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兩個男的身材很是魁梧，看上去滿臉橫肉，就不像是什麽好人。
    “那兩個人是咱們市裏出名的專業醫鬧啦，反正哪家醫院出了事，一看新聞，保證有他們兩人。”風淺嘖嘖有聲，“也算得上是名人了，我和你說啊，你可千萬別過去……他們之前砍傷過一個兒科醫生的。”
    “砍傷？”寧凱的眼睛都瞪圓了，“怎麽還能砍傷醫生？”
    “醫生也是人啊，又不是變形金剛，當然會被砍傷。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內心永遠是黑暗的。”風淺拉了他一把，“等回頭我給你說說，你回國，可不能不防著他們一點兒。”
    “那個……專業醫鬧又是怎麽回事？”寧凱想起之前聽到的話，不恥下問。
    “就是以醫鬧為職業的，到時候和醫院要來的錢，他們會拿走一部分……”風淺還要再往下說，卻見那兩人一把將橫幅甩了，筆直地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
    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眼角的餘光下意識地又看了寧凱一眼。
    這一看，她立刻就明白了那兩人衝著她這裏過來的原因。她自己是把衣服給換了，寧凱……卻！沒！有！
    他居然穿著醫院的製服！！
    現場除了那些保安，就隻有他一個人能夠代表醫院！！
    而且他還帶著胸牌！！
    雖然胸牌上寫的字那些人根本看不清，但絲毫不妨礙他們過來找寧凱——準確的說，是抓寧凱。
    風淺眼睛算是尖的，一下子就看到那人臉上的猙獰表情。
    “跑！”風淺大喊一聲，寧凱也突然反應了過來。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對方的差別之後，他深吸一口氣，一轉身，跑得比兔子還快。
    讓風淺感動的是，他跑的時候還不忘記拉著自己。
    跑了幾步，寧凱估計是嫌她跑得慢，突然停下來，看了她一眼。風淺還沒來得及反應，寧凱突然蹲了下來，然後突然一伸手，一把將她扛到了肩膀上。
    就像是扛大米一樣。
    風淺呆愣的瞬間，他已經跑出去十多米。
    真是……動如脫兔啊。
    那兩大漢見寧凱跑了，追了幾步也就不追了，回去繼續扛著橫幅，叫喊著“黑心醫院”之類的話。
    聲音震耳欲聾，風淺被寧凱背著都下到了一樓，都還聽得清清楚楚。
    寧凱不知道是不是從未見過這種陣勢，奔得那叫一個快，風馳電掣，刹那間醫院的玻璃轉門就在眼前。
    大門也被人給堵了起來。
    寧凱腳下一個急刹，差點沒把風淺給甩出去。
    他皺緊了眉頭：“怎麽大門口也有？”說著把風淺給放了下來，“中午食堂是吃不成了……你回頭請我吃別的吧。”
    說著就要往外衝。
    風淺又是一把拉住他：“你幹嘛？”
    “幫你引開他們。”寧凱定定地看她，一臉自我犧牲的崇高感。
    “為什麽要引開他們？你把外麵這件衣服脫了不就成了……”風淺一臉詫異，對他的腦回路實在有些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