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畫中玄機
字數:5333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春鎖深閨 !
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夠洞察一切,她都能感覺到手心裏濕膩的冷汗。
童玉青知道俞翀不簡單,也明白他問這些話絕不是隨口,她的心沉了沉,幹脆破罐子破摔。“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還問什麽?”
“我就是想看看,你還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俞翀的掌心又緊了緊,“當年俞家跟陳家的事情我還記得一些,你想要報仇,想要幫陳家討回清白我通通都可以幫你。青兒你聽我的,這一切都交給我,你什麽都不需要做。”
童玉青緊緊抿著唇,似在思量,在糾結。
“你是說我給你惹太多麻煩了?”
俞翀灼灼看著她,“那道不是,我隻是擔心你,擔心你再這麽鬧下去,那邊的人遲早會坐不住的下狠手。我現在受了傷怕是又要休養一陣,所以這段期間我護不了你……”
她眸子裏一片複雜,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後來幹脆從他的身側起來,“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
俞翀眼眸微黯,“好。”
童玉青親自給他做了碗清粥端了過來,又輕輕把他扶起,見他實在虛弱,連支撐自己坐起來的氣力都沒有,她又隻能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的把粥吹涼了喂給他。
喂完了清粥,見他神色倦怠,正準備讓他躺下,又見他抬了抬下巴。“那幅畫,拿來給我看看。”
目光移到桌上擺著的那幅畫,童玉青愣怔了片刻,才用枕頭墊在他的身後,讓他靠坐好。她自己走到桌旁,這才發現那幅畫已經被她折騰的破敗不堪。
因為她把畫別在了後腰上,讓那幅畫多了不少褶子,有的邊緣已經破裂,完全沒了當初的樣子。
將畫像平鋪在俞翀的腿上,看著父親的心血,童玉青心疼不已。
“陳墉之作確實靈動,以往隻有曆代名家的畫作才能賣上個好價錢,當代唯有陳墉能夠一畫千金求而不得。”俞翀對這幅畫讚賞有加,可惜現在畫作已毀,隻能做個念想了。
“我記得當年為了這些畫,祖父還差點兒將父親趕出家門。”童玉青低頭一笑,“記得有次祖父發了大脾氣,罰爹爹跪了一天。當時年紀雖小,可我心疼爹爹,跟著爹爹一齊跪著。祖父不忍心,這才繞了爹爹。從那以後,隻要祖父要罰爹爹,我就跟著爹爹一塊受罰,祖父沒了法子,也就不罰爹爹了。”
俞翀還是第一次聽她將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隨著她的話,也在腦子裏想著這樣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見她笑,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畫中女子是誰?身姿曼妙,神情妖嬈迷醉,不是天上的仙子,那也是山裏的妖精了。你爹爹將她畫得惟妙惟肖,好像活過來了。”
童玉青神情一滯,冷音說:“大概是我娘。”
俞翀眉心一跳,拿著畫卷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移開目光,直直的看著她。
她緊緊抿著唇,似乎是不大小說這一段。在這麽長時間的相處裏,俞翀知道如果她不想說的事情,就是別人撬著她的嘴巴她也緘口不言。
況且,俞翀也不想逼她。
“我娘是個青樓女子。我爹這輩子隻畫我娘一個女人,笑的哭的走的站的,不管什麽樣的,他隻要畫人,就隻會畫我娘。”
俞翀一愣,陳墉的夫人是名門出身,怎麽變成了青樓女?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童玉青嘲諷的笑笑。“爹爹的原配是大家閨秀,生我的娘卻隻是個紅塵女。盡管母親對我很好,可爹爹心裏喜歡的,就隻有我娘。”
都是大宅大院兒的,俞翀心裏頓時就明白了。
“那你娘……”
童玉青知道他想要問什麽,她搖頭,“我娘難產,將我生下來就已經死了。”
俞翀心口一窒,就她剛才說那些就能聽得出,陳家祖父對她很是疼惜,陳墉夫人也親待她,看得出她當時在陳家過的很好。可是當年陳家出事,她應該才有五歲而已……
他尚且還有一瓦遮雨,可童玉青卻在逃命。五歲的年紀一直到現在,她究竟是受了多少苦。
“青兒。”
童玉青抬眼,“嗯?”
他淺柔笑笑,“過來。”
她看了看兩人之間不過兩尺的距離,不明所以的又靠近了他一些。“怎麽了?”
俞翀動了動,想要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卻不想扯到傷口,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童玉青嚇了一跳,“你別動,好好靠著,我去叫慶安進來給你換藥。”
俞翀一把將她拉住,目光灼灼。“等我好了,我帶你去快意江湖。”
心口一窒,她抿唇笑。
“好。”
俞翀將畫卷起來,一邊說:“這本該就是你的東西,你自己放好了。大壽過後那邊怕是要開始過來找麻煩了,你自己多留心。”
童玉青見他這會兒隻能用一隻手做這些事情,怕他在扯著肩膀上的傷,便接手說:“那邊的事情我會防著的,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安分守己,乖乖待在你身邊,不惹事不生非。”
俞翀便放手讓她來弄,視線不舍的再移到那幅畫中,目光觸及某一處,他猛地就抓住了童玉青的手腕。
“怎麽了?”
俞翀將那幅畫重新展開,就在畫中女子紗衣的位置細細查看。童玉青的臉色有些難看,畫中的人可是她的親娘,算起來可是俞翀的嶽母!
這畫上的紗衣淺淺薄薄,栩栩如生,綠色紗衣的顏料又被她摳掉了一半,好像褪掉了半邊衣裳。他這麽盯著看,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心裏窩著火氣的把畫拉到自己那邊,快速的卷起。“看什麽看,再盯著我娘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俞翀一愣,“青兒你誤會了,快把畫給我。”
童玉青瞪大了雙眼,“給你幹什麽,給你再盯著我娘看?”
俞翀歎了一聲,緩了一口氣才說:“你沒發現畫中有玄機?”
童玉青卷畫的動作猛地一頓,狐疑的看著已經卷至一半的畫卷。一隻修長又顯得蒼白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手中的畫重新拿去展開,指著其中一個位置。
“這裏。”
順著他手指所指的地方,童玉青清楚的看見畫中女子的大腿根部有個淺淺的印記。
這不就是她當年調皮印下的印章麽?
俞翀抬眸看她一眼,“你去拿把剪刀來。”
童玉青眉心擰成了疙瘩,“俞二爺你到底什麽意思?”
俞翀好看的手指一直壓在那上頭,耐心的說:“這裏的印記下頭有別的痕跡。”
說完,他又用手指細細摩挲著女子的身體,看的童玉青是臉色鐵青。手指撫過某一處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停了。修長手指輕輕點敲這個地方,“這裏。”
她抬手摸過去,又快速的把手給縮了回來。她不敢置信的盯著哪一處,心情久久不能平複。突然想起了什麽,她一把將畫卷給搶了過去,放在桌上細細查看。
耳邊炸開俞翀讓她去找剪刀的話,於是她又衝到了妝奩邊,翻出一把輕巧的剪刀,順著邊緣,輕輕的挑開了本該就隻有一層的畫紙。看見裏頭的東西,童玉青頓時僵在了原地。
“青兒?”俞翀一連問了兩遍,童玉青都罔若未聞。
俞翀倔強的想要翻身下床,可此時身體虛弱,根本就沒有這麽大的力氣。他掙紮了幾下,人沒怎麽動,反倒是把身後墊著的枕頭給弄掉在了地上。此時的童玉青正呆呆望著畫中的東西,聽見身後一聲悶響,這才想起了俞翀來。
“你別動,我拿過來給你看。”
她將那幅畫中的信件遞給了俞翀,俞翀接過隻掃了一眼,神情倏然一緊。
畫紙是特製的,看似輕薄,其實卻有兩層。其中服服帖帖的夾著一張張的信件,皆是宮中娘娘們跟陳家求買花草的記錄。其中用朱砂勾出一筆,竟然是關於七王爺的母妃,麗貴妃。
當年皇後暴斃卻找不到病因,而這購花的記錄,卻直指麗貴妃毒害了前皇後!
前皇後是丞相胞妹,死了之後丞相又把另外一個妹妹塞進了宮裏,又做了第二任皇後,不僅養著前皇後所出的太子,更是還生下了最為皇帝寵愛的公主。現在丞相所站的太子一檔與七王爺對立,如果他們把這件事情傳出去,恐怕這天下就得大亂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默契的把這一頁信件給翻了過去,緘口不言麗貴妃的事情。
再往下看,信件的內容卻又變成了陳家與俞家之間的交集。兩家原本是世交,同是跑商起家。信中簡單的交代了些當年兩家一起做生意的事情,可寫到後頭,信上的字跡突然變得淩亂,信中的語氣也能看得出焦急。
信上寫到俞老夫人意外喪子,之後的內容突然就斷了。
俞翀默默將信紙折好,全部都遞還給了童玉青。他比童玉青年長幾歲,又是俞家的人,所以當年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老夫人喪子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比以前更加狠辣,處處針對陳家。她還不顧老太爺反對結識權貴,劍走偏鋒的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販鹽,壟斷碼頭賺的大把銀子。
而就在半年後,老夫人出了很大一筆銀子,緊接著京城裏就再沒有陳墉一家了。
至於陳墉沒寫完的那些,定然就是俞老夫人所做的那些事情了。如果陳墉還有餘下的信件,隻要拿到那些東西,俞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