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發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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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劉琴,覃易進了奶茶店的內間,這裏是個小空間,擺得下一張單人床,床邊上就是桌子,隻有床尾能放得下腳,這裏是覃易臨時休憩的地方,也算整潔幹淨。
覃易脫了鞋往床上一坐,從釘在牆上的架子上拿了碗放在桌子上,他右手往碗裏一拋,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了張黃符上去,打了個響指,黃符自燃,化作的飛灰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覃易的眼中,那飛灰卻是化作碗上的一個小小結界。
“嘟嘟嘟。”
覃易看著白瓷碗中一根黑色發絲不停地衝撞著小碗,不由伸手戳了戳,結界像有彈性的泡泡一樣,往下彎了一點,直將發絲往下壓,覃易道:“這是七重困縛符,單憑你這小小分身,還不足以衝開它,就別白費力氣了。”
黑色發絲好像聽懂了覃易的話,在覃易收回手之後便沒有再繼續衝撞,靜靜地躺在碗底,仿佛自己隻是一根普通的頭發,看得覃易不禁笑了出來,道:“都見過了你張牙舞爪,怨氣攝人的一麵,你覺得這樣會讓我認為之前的隻是我的幻覺嗎?”
發絲毫無動靜,覃易笑了笑,伸手拿了架子上的一瓶礦泉水,然後打開抽屜,在那各色樣式的瓷瓶中挑了挑,拿出好幾個瓶子,覃易先倒了一點礦泉水,然後白色的瓷瓶、深藍色的瓷瓶等等一係列之後,可以看到碗裏有著夢幻的水藍色液體,裏麵躺著一根黑色發絲。
覃易抽了一根筷子,在裏麵攪了攪,隨後又拿起枕頭,伸手在枕套裏掏了掏,拿著一張黃符扔了進去,順便打了個響指,喝道:“順水逆流,水鏡,顯!”
話音方落,隻見碗中誰咕嚕咕嚕,仿佛燒開沸騰了一樣,黑色發絲像是被什麽燙著了一樣,奮起反抗,彈跳,可任是它如何跳脫,卻始終都不能讓碗動彈半分,最後像是瀕死一樣落在水藍色的液體中,再也動彈不得,而就在這是,一股白煙自碗中冉冉升起,在覃易眼前匯聚為一麵鏡子,裏麵映著景象。
“她是誰?”穿著正紅色衣裳的女子一下起身,失了平日裏的風度,她快走兩步上前,想要給那個穿粉裙的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一巴掌,手才抬起來,卻被這個當初口口聲聲說愛的男人一巴掌打摔在地上。
“放肆。”男人已經四十了,麵容不如當時年輕,卻因沙場多年馳騁多了沉穩,他這一巴掌的力道也是怒氣之下,沒有收斂,他看著那個發髻都散亂了的女人,冷聲道:“我貴為一國王爺,府中一直以來隻有你這樣一個夫人還不滿足嗎?若換了他人,怕是早就妻妾成群,沈翠羅,我待你早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麵上之痛遠不如心中之痛,女子過了三十,容顏便是盛極而衰,男人確實念著舊情,府中隻有她一人,可男人也從不著府,世人隻知男人身為一國王爺家中隻有一位夫人,卻又何知男人王府外院落幾何,妻妻妾妾,環肥燕瘦,他從不著家,這邊是念著舊情?
“哈哈哈。”她仰麵大笑,一張臉陰陽參半,半邊是雖然有著歲月的痕跡,卻仍能看出年輕之時的容顏姣好,一半卻是被那無情的男人打得青紫,幾近毀容,“哈哈哈哈。”
她連聲笑,近瘋癲之姿讓男人皺了眉頭,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便攬著身邊那好似被嚇到,怯怯依偎在他身邊的女子,柔聲道:“如兒,莫怕,本王帶你去別處去,別跟這個瘋婆子離得太近,免得她帶壞了你。”
腳步聲遠去,沈翠羅卻仍舊笑著,笑得滿麵淚痕,笑得心碎,她的耳邊仍舊回蕩著男人年輕時,情意滿滿地望著她所說的那番話。
“翠羅,我羅星寒發誓,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會有任何人的插足。”
“我們生同寢,死同裘,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若是有朝一日我背叛了你,你便剜了我一顆心吃下,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什麽都是你的。”
臥房之中,沈翠羅豎起了年少之時的發髻,清純可愛,這麽多年,她未曾變過自己的心性,隻是到底被這男人給折騰累了,但是沒關係,寒郎,我們很快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女子抿上紅唇,隨後坐在桌邊,將那帶著血腥氣的東西用匕首一片一片,姿態優雅美好地吃了下去,她唇上鮮紅,勾唇輕笑,“寒郎,你的人是我的,心是我的,什麽都是我的。”
王府火光衝天,所有人能都在逃命、潑水,救火聲、叫喊聲一時混亂至極,卻唯有女子端坐屋中,看那火光,心中眼中皆是解脫,此時此刻,卻沒有人注意到那木梳之上,青絲晃動,隨後抽絲入了黑暗裏,不見蹤影。
“原是發鬼。”覃易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發鬼發鬼,雖然名為鬼,卻又不是鬼,它是由一個個怨氣極大的女子的發絲合成,無論這些女子是否含怨而死,隻要她們平日裏有怨,其怨積於這根發絲之上,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發絲便會自己抽去,與其他同樣的發絲一起,凝為發鬼。
發鬼這種東西說簡單倒也簡單,它們的殺傷力不大,主要是附著在人身上,藏在人的頭發裏,悄然吸人精氣,待那人虛弱到了一定程度,發鬼便會以夢魘嚇之,在其精力憔悴之際吞食這人的血肉精華,但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在旁人看來就隻是病逝,所以一般都沒什麽人被發現,那小姑娘怎麽會招惹這麽個麻煩的東西,偏偏還是在女生宿舍裏,他不好辦啊。
“嘀嘀嘀。”
就在這時,手機鈴忽然響了,覃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叫玲姐的人,覃易一喜,找到辦法了,他手一劃接了電話,道:“喂,玲姐嗎?”
“對啊。”那方應完之後,又有些狐疑地問道:“你小子今天怎麽回答得這麽熱情?”
“沒,沒啊。”覃易心虛了一小下,隨後笑得暖暖地說道:“我不平時就是這樣嘛,今天收了個東西有些開心,對了,玲姐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
那邊這才想起來打電話的正事來,她趕忙說道:“你看都給我整忘了,小易你爸今天問起你了,你是不是先回來一趟?”
“哼。”聽到這個名字,覃易就來氣,他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家裏不是有大哥嗎?”
“你爸想要找你的話,你大哥也頂不住啊。”那邊勸道:“你就乖乖的,跟你爸認個錯,別整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不行嗎?你瞧瞧家裏給你愁的,生怕你這根獨苗苗在外麵不知道給那方的孤魂野鬼給夭了。”
覃易頗為孩子氣地嘟了嘟嘴,“就不就不,你們都不知道,我碰到這些東西我就開心,前世啊,我一定是個這方麵的厲害人物,所以才會這麽容易看著小說自學成才。”
“唉,算了算了,我不勸你了。”其實是聽覃易回望曆史回望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那邊歎了口氣,道:“對了,剛才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情,有事就趕緊說,再過一陣子,你爸真讓人來找你,我可幫不了你了啊。”
覃易眨眨眼睛,笑得眉眼彎彎,“好嘞,謝謝玲姐。”
覃易將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然後道:“發鬼這東西吧說好處理好處理,,說不好處理也不好處理,我的黃符畢竟隻能輔助,讓她們暫時不為發鬼所侵,但到底還是要除掉才行,而且還是在女生宿舍裏,這東西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還是要麻煩玲姐去看一看才好。”
“嗯……”電話那頭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件事情我來想辦法吧,正好最近上麵派了個任務下來,說要去視察,正好我去看看,你這是哪家大學的?”
“y大。”覃易笑了笑,道:“那就麻煩玲姐了。”
“你這臭小子,多讓我省點兒心就好了。”玲姐笑罵道。
隨後他們又叨了幾句,覃易才掛了電話,掛了電話之後,覃易呼出一口氣,也沒收拾那些東西,就往床上一趟,啊,真的是有些累了,睡一覺,睡一覺吧。
翌日,覃易起來賣奶茶的時候,就不出意外見到了一個穿毛衣配外穿打底褲的女人走進店裏,道:“來吧老板小哥,一杯什麽都有。”
所謂的什麽都有就是13塊錢,一個超大杯,布丁椰果和珍珠都有的奶茶,覃易非常迅速地做完了,然後拿到桌邊給那個看手機的女人,回去接著工作,等到解決地差不多了,沒有學生之後,方才坐到女人的對麵,喊道:“玲姐。”
覃易口中的玲姐,便是他爸手下第一大將,用來管他的,水玲,不過水玲對覃易一直都很好,覃易也沒有反感,覃易看了眼周圍,小聲問道:“怎麽樣?”
水玲喝了口奶茶,眯著眼睛感受了一下,隨後道:“味道不錯,你小子有天分。”
“哎呀,玲姐,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覃易隻有在熟人麵前才會這樣小孩子氣,他著急道:“我是問發鬼的事情怎麽樣了。”
水玲看到覃易這小孩子脾氣的樣子都要笑出來了,過來一路上不知道聽了多少人說音色奶茶店的店主啊怎麽怎麽樣,怎麽怎麽樣,在她眼裏,這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你急什麽嘛。”水玲又喝了一口奶茶,才道:“我去看過了,沒有你說得那麽嚴重,隻有306寢室裏的人有些沾染,我都給她們拔出了。”
“怎麽會……”覃易摸著下巴深思起來,能夠短短幾天就讓夏琳虛弱到起不來床的發鬼,怎麽可能隻有這麽一點,而且發鬼的傳染性極強,覃易想著,抬眼正要說話,卻是眉頭一皺,道:“玲姐別動。”
水玲一怔,隻見一道風掃過,定睛一看,卻見覃易手中捏著一根死命掙紮的黑色發絲,水玲皺眉,臉色有些難看起來,“什麽時候沾到身上來的?”
“連玲姐都沒有看出來的發鬼……”覃易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件事情有些難辦了。”
這東西附在她身上她都沒有發現,那麽她所去的女生寢室……水玲皺了眉頭,但看到覃易的樣子,還是道:“這件事情你不好管,我打個電話回去給大公子,讓他找人過來解決。”
覃易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水玲的話,畢竟他一個大男人的,真的不太好去女生寢室。
這件事情暫且按下,覃易又收獲了一根黑色頭發,他進了內間,找到那個小碗,再把這根也放進去,他歎了一口氣,怎麽總覺得這件事不好辦呢!
“叮鈴鈴。”
他坐辦公椅上,正處理著公務,伸手接了電話,開了免提,他一邊看文件一邊問道:“喂,發生何事?”
“大公子,這邊有件事情需要您處理一下。”可以很明顯地聽出這是水玲的聲音,隻是她沒有了對於覃易的那種自然,隻有百分之百地恭敬,她道:“大公子容稟。”
他停了筆,正了正坐姿,眼睛接著看文件,道:“說。”
“是。”水玲應聲之後,將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道:“這東西附在屬下身上的時候,屬下竟然絲毫不知,留在女生宿舍裏,恐怕會引起極大的禍患。”
“嗯。”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鬆手之後,好看的眉心卻又皺起,他問道:“阿易怎麽說?”
“讓您來處理。”水玲答道:“屬下提議,小公子並未拒絕。”
“他定然是不會乖乖的,你這幾日跟著他,y大女生宿舍,我會讓夜梟過去排查。”他往後靠了靠,姿勢仍舊優雅,道:“你就跟好阿易,別讓他亂跑……別讓他往女生宿舍跑。”
大公子還真是不相信小公子的節操……水玲默默地想著,麵上卻不忘應聲,道:“是。”
他掛了電話,深呼一口氣,事情啊,又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