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發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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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雅客廳,其上樂器古舊青銅,似是珍貴舊寶,穿著便服的人靠坐在辦公椅上,他坐姿筆直,神情平靜若無波海浪,他掃了眾人一眼,道:“免禮入座吧。”
    “是。”眾人齊聲應道,隨後各自入座,辦公椅舒適可靠,他們卻坐得筆直,以示對主座上的人尊敬。
    “今日不談公務,隻聊家常。”他淡淡地說道:“你們且隨意。”
    眾人又怎麽敢呢,看起來了今天大boss的情緒就不太好,他們各自看了一眼,然後抬頭,揣摩著大boss的心情,問道:“聽說大公子從y國回來了,我等想為大公子舉辦個宴會,不知……”
    大boss抬了抬眼,似是懶洋洋地說道:“辦。”
    “那家瓷器做的不錯,不知……”
    “收。”
    “那處有青銅之器的新煉方法……”
    “收。”
    “那……”
    這一連串的問得都是些小問題,大boss動了動手,向下麵忽然寂靜到鴉雀無聲的人掃了一眼,淡淡地說道:“無妨,就是這幾日有些困乏,接著說吧。”
    其實這是一個作為領導者非常懶得開的一個會議,但是……沒辦法,可能更是人老了就比較容易嘮叨,為了少聽那個老頭子沒日沒夜的嘮叨,就隻好每月過來聽這麽一次無關痛癢的稟報。
    “咚咚咚。”
    突來的敲門聲打破了會議室內沉默的氣氛,大boss伸手揉了揉眉心,醒了神,道:“進來。”
    推開門的是一個青年,他穿著白襯衫陪西褲,長相不能說是帥氣,卻讓人莫名舒服,覺得親近,就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青年對著裏麵的人笑了笑,然後走到大boss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隨後抬起了頭,道:“父親覺得應該怎麽辦?”
    “蘇兒你覺得呢?”大boss卻是將問題推回給了青年。
    “我覺得應該讓蒙哥去處理一下,畢竟這事情還牽扯到了他媳婦兒。”青年一邊說著,一邊給那便坐得筆直的男人打了個眼神,他又道:“而且蒙哥手下的人動作向來利索,也足夠正人君子。”
    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相信蒙哥。青年這個想法怕是要讓會議室裏的人笑死蒙哥,畢竟當初本來就是為他討的媳婦兒,結果卻苦兮兮的以為啊……真的是回去生生跪碎了一堆板栗。
    暫且不說這件舊事,大boss聽著青年的建議點了點頭,自那些事情以後,他便基本上沒有拒絕過這個孩子的話,大boss想著,又問道:“他摻和進去了?”
    說是問話,其實心中已經肯定了,要不水玲閑著沒事情幹下去巡查去,然後他整日裏滿世界跑的人,趕在今天回來了,還特地跟他提一嘴這件事情。
    青年早就知道要露餡兒,倒也沒有太心虛,他隻是溫和地笑著,看著大boss道:“孩子總要長大,父親與我不可能永遠都將他寵溺在懷,人本天上之龍,終有一日騰雲駕霧。”
    大boss皺了皺眉頭,道:“隨你。”
    這場不太想開的會議,最後在父子的久別重逢中結束了,散會之後,所有人都恢複了自己的原樣,不再是那副文縐縐、十分拘束的古板,反而像一個個鮮活的人。
    “其實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大家都不是很想要回到以前拘束的生活了。”青年看著眾人搭肩走的背影如此說道。
    大boss站起身,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道:“過去的終究隨風逝去,走吧,隨為父回家。”
    青年點點頭,溫和之中難掩激動。
    覃易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他的抽屜開著,瓶瓶罐罐放的整齊,卻有些蓋子都沒蓋上,他一手扶著碗,一手快速地從抽屜裏抽瓶子,抽一瓶倒一點,像是在做什麽實驗似的,那小碗裏五彩繽紛,看得人頭皮發麻。
    “你們就別掙紮了,這個七重困縛符可是加了血的,掙不開……”覃易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用筷子攪拌這小碗,嘴角勾笑道:“不知是哪處大神?”
    那人卻不說話,隻是望著覃易的眼神充滿了貪婪,覃易就像是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蛋糕,讓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上前。
    “嗬。”覃易彈指一朵小火苗飛了過去,本以為能夠嚇退這人,卻不想這小火苗竟直直地飄在了那人的肩上,看得覃易是忍不住的皺眉,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情況,這個人與他有什麽關係嗎?
    他看到了那小火苗,兩手一捧,卻見那小火苗乖乖地跳到了他的手心,他雙手捧到了覃易的麵前,獻寶似的對著覃易笑,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像是不會說話。
    “你是誰?”覃易問道。
    他卻像是不太明白覃易的話似的,為難地左右看了看,最終將小火苗往覃易手裏一塞,整個人消失在了內間裏,弄得覃易一臉懵,這位大神是怎麽回事,就是過來晃一晃嗎?
    然而等覃易再看那小碗就知道了,這位大神是過來給他製服黑色發絲的,隻見那兩個纏繞在一起比原來淩厲與堅毅許多的發絲軟趴趴地躺在碗底,沒有絲毫的生氣,覃易用筷子戳了戳,那一點點微弱的反應讓他知道它們還活著。
    “還真是……莫名其妙啊。”覃易撇了撇嘴,道:“算了不想了,你們說不說,不說我就接著折騰你們了啊!”
    兩條小須擺了擺,是以它們認輸了,能不認輸嘛,再不認輸怕是連這剩下的半條命都要沒了,它們休息了一會兒,在覃易調的湯汁裏轉著圈,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覃易向那裏麵看去,又是一個悲慘女子的故事,隻是這個不太一樣,這女子最後並未發成鬼,這是她自己成鬼。
    “是誰?”一聲厲喝。
    覃易趕緊收回目光,旋渦一下消失,方才的陰寒之氣卻讓這個本來溫暖的小窩有些寒涼,覃易點了一張黃符保持溫暖,隨後道:“難怪你們這麽厲害,才幾天就能要了夏琳半條命,隻是如果不是你們這麽厲害,我怕也不會發現。”
    到底是成也蕭何敗蕭何。覃易想著,往那小碗裏加了點水緩和緩和,隨後躺下閉眼,有些困了,睡一覺吧。
    卻不知在他閉眼之後,一根黑色的頭發悄然從枕頭下鑽了出來,它動了動,像是找準覃易的太陽穴,對準,預備,出……
    無聲之人掐住了它,雖不能言語,冷厲目光卻不若對著覃易那般癡迷,他輕輕一撚,發絲化作虛無,他又看了一眼那擺在桌上的小碗,小碗裏的兩根發絲安然地躺屍,它是頭發它是頭發它隻是頭發,無聲之人掃了一眼,然後消失在房間裏。
    夜色深沉,明亮的月光照在陽台處,反射到房裏,隱約看出這是一個幹淨整潔的房間,上床下桌的六人寢是y大的傳統,桌子上開著台燈,桌上垂落下來的星星也發著光芒,穿著熊貓睡衣的小姑娘,正全神貫注地拆著手機。
    “咚咚咚。”上麵有人敲了下床板。
    小姑娘頭也不抬一下,繼續觀察著電路板,嘴裏卻是道:“想拿什麽東西就說,等我看完了這個就給你拿。”
    上麵一陣寂靜,小姑娘也就沒有發覺,她看了好一會兒手機的電路板,終於找到一個地方的小腳壞了,她勾了勾,用工具補修一下,然後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有人敲床板的聲音。
    “唔,說罷,想……”小姑娘揉眼睛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什麽東西滴答滴答地落到了桌上,而她也終於覺得不對勁起來,她的頂上就是她的床,還有誰會敲床板呢?
    她僵硬地保持著動作,深呼吸、深呼吸,卻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濕冷濕冷的,隨後在那手指的細縫中,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靠近了她。
    “啊!”
    “七重困縛,琉璃鎖,去!”隻聽有人喝道,一條叮叮當當的泛著蜂蜜黃的鎖鏈將那東西扣住,隨後小姑娘便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覃易趕忙抽了一條被子將人抱住,男女授受不親,這道理他還是懂的,覃易踮腳一躍,先伸手一拉,將那東西帶下來,將人放到床上之後輕飄飄落地,他拉著那東西到了陽台。
    “嘖。”覃易有些嫌惡,不是他以貌取人,這東西長得也太醜了點兒,如果那姑娘不是眼睛累了揉眼睛的話,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從陰影中走出來,覃易揮了揮鎖鏈,將那東西拋的遠了些,問道:“你是什麽東西?”
    那東西像是一個伏倒在地的人,身上卻一直往下掉落散發著惡臭的泥沼,它動了動黑色如針的頭發,嗓音像是被什麽東西弄了似的啊啊了兩聲。
    覃易皺眉,嗓子壞了嗎?他上前兩步,正要查看,卻見那東西腳彎曲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整個人竟向著覃易撲了過來,覃易一驚,往後退避不急,直直碰到了陽台欄杆,就在那東西要碰到覃易之際,一陣笛聲響起。
    笛聲有靈,將拿東西架起,身上掉落的東西隔離,沒有傷到覃易半分,覃易往後靠在欄杆上,呼呼喘了兩口氣,隨後他一抬眼,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熟悉人影,麵上一喜,“大哥。”
    “你怎麽來了?”雖然是問話,卻帶著滿心歡喜,覃易竄到那人身邊,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呢,就被打了個懵,覃易哎喲一聲,“大哥,你打我幹嘛?”
    “這麽晚來到女生宿舍,禮義廉恥都忘到哪裏去了?”
    那人雖然素來溫潤,但這麽多年身居上位,倒也增長了不少的氣勢,這麽一問,竟給覃易一種見到了父親的感覺,覃易縮了縮肩,摸摸鼻子,眼神躲閃地說道:“這,這不是事情緊急,而且我也不喜歡女……”
    “咚”的又是一下,那人拿笛子敲的,他沉靜著眉眼,道:“不思己過推脫言辭,該打。”
    這一下便讓覃易沒有辦法了,他隻好低下頭,認真的回答道:“我知道錯了大哥,回去自會領罰,不過大哥還是先處理這東西吧,它竟然詐我,太過分了!”
    “回去不能免罰。”那人這麽說了一句,便順著覃易的意思看向了那個被自己笛聲之靈困住的東西,那確實不太像是一個人,那人上前兩步,負手在後,問道:“你是何人?”
    “啊啊。”那東西卻隻會這樣說話,讓人聽不分明。
    那人皺了皺眉,雖然他確實很想知道這人在說什麽,但是無奈這點他真的不太合格,他看了好幾下口型,最終放棄了這項艱難的工作,轉而看向覃易,道:“回不回去?”
    覃易啊了一聲,愣了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了,大哥,你也知道父親的脾氣,回去之後肯定少不了一頓說的,而且我在那開家奶茶店也挺滋潤的。”
    說完之後,覃易心中就暗道不好,哎呀,怎麽說漏嘴了,雖然水玲知道他在哪兒,他大哥知道他在哪兒,但這些在眼線遍布所有人的父親麵前,還是個從來都沒有提到過的迷。
    那人也是十分無奈地看著覃易,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我不幫你瞞著。”
    覃易陪著笑,道:“是是是,大哥我知道了,你可千萬攔著父親點兒,我小日子舒服著呢。”
    “你小子。”那人笑著撇過臉去,無奈,知道覃易的性子,他吐出一口氣,伸手一勾,將那團東西帶著,淡聲道:“我先回去了,父親那邊幫你擋著,但你自己也給我悠著點,如果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那人的眉眼之間帶著淡淡的淩厲,道:“你就給我回家裏乖乖呆著去。”
    “是是是是。”覃易趕忙保證,道:“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大哥你消消氣,消消氣。”
    “勇於承認永不悔改。”那人輕輕地哼了一聲,轉身,一躍而起,隨後消失在空中。
    覃易看著他家大哥遠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真是嚇死他了,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還有……對了,還有那個姑娘,得幫她收拾一下,免得以後都做噩夢。
    覃易站在陽台,伸手隔空取物,順便幫姑娘清理一下記憶,這真是一個忙碌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