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顧春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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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春秋笑了,他笑起來就宛如陽光下的雨露,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顧春秋的劍,而是他的微笑。
    但,蕭紅淚卻不怕,甚至當他看到那張笑臉後就會覺得反胃,他知道他今天的目的就是來撕裂顧春秋的笑臉的。
    蕭紅淚問道:“前輩很喜歡笑?”
    顧春秋道:“我這個人隻對兩種人笑。”
    蕭紅淚詫異的問道:“哪兩種人?”
    顧春秋道:“朋友,和朋友。”
    其實,在顧春秋的眼裏,兩個不相識的陌生人隻會成為一種關係,那就是朋友。即便不是朋友,也可以通過他的劍使他們成為朋友。
    因為有機會成為朋友,所以顧春秋願意對蕭紅淚露出燦爛的微笑。
    蕭紅淚眯著眼睛,他一時間竟然無法參透顧春秋話裏的玄機,接著,蕭紅淚又問道:“前輩既然喜歡笑,可曾哭過?”
    顧春秋眉頭微微皺起,道:“其實我每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哭泣。”
    蕭紅淚感到十分驚訝,問道:“為誰哭泣?”
    顧春秋擺了擺手,歎息道:“我也說不清楚為誰,也許是為生活在水深火熱裏的黎民百姓,也許也是為朝廷裏徇私枉法的貪官汙吏,也有可能是為桃樹下飄零的花開花落,我其實是一個很容易悲傷的人。”
    蕭紅淚的握著淚痕劍的手青筋突起,他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偽君子!
    當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的時候,就算是看到他做任何一件善事,也都會覺得虛偽。
    蕭紅淚厲聲道:“一名優秀的劍客,不應該落淚!”
    顧春秋無奈道:“所以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優秀的劍客。”
    蕭紅淚覺得顧春秋虛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還沒有到達顧春秋這樣的境界。
    不管是為人,還是為劍,蕭紅淚都還遠遠不如顧春秋。
    他不想再說話,手中的淚痕劍已經出鞘,淡淡的道:“請。”
    顧春秋搖頭道:“再等一等。”
    蕭紅淚狐疑問道:“等什麽?”
    顧春秋微笑道:“等你的心完全的靜下來,我知道你還在思考我剛剛的話。”
    蕭紅淚怒目而視,他萬萬沒想到顧春秋竟然已經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實際上自己的確一直在思考顧春秋的話,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顧春秋會有這種悲憫世人的情感。
    難道,這種情感和學劍有關嗎?
    既然無關,那他又為何要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他的劍鋒指向顧春秋,他已經迫不及待了,既然顧春秋不出劍,那麽蕭紅淚也絕不手下留情。
    顧春秋沉吟道:“你現在最好不要出手。”
    蕭紅淚問道:“為何?”
    顧春秋道:“一個劍客,心一旦亂了,就會犯錯誤,而有的錯誤,就會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
    蕭紅淚茫然的望著他,突然間,他的心一瞬間就徹底淩亂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在劍道上登峰造極,就連亂人心神的本事也是層出不窮,蕭紅淚緊緊的咬著牙,喉嚨裏“咯咯”作響。
    顧春秋道:“你是晚輩,所以我會給你一個忠告?”
    蕭紅淚道:“你說。”
    顧春秋道:“等會出手的時候我會攻向你左邊。”
    蕭紅淚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會信?“
    顧春秋笑著點頭,道:“也對,對手的話怎能相信呢,虛虛實實本就是一個高手該有的預判能力。”
    蕭紅淚歎了口氣,語氣頗顯得無奈,然後望著顧春秋,他微微歎息的聲音似乎也在肯定顧春秋的實力。
    蕭紅淚道:“你是前輩,所以我也給你一個忠告。”
    顧春秋道:“我在聽。”
    蕭紅淚道:“等會出手的時候,我會攻向你的右邊。”
    顧春秋又笑了,他越來越覺得蕭紅淚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道:“很好,我相信。”
    蕭紅淚狐疑的看著他,道:“你信?”
    顧春秋重重的點頭,道:“是的,我信。“
    這般曠世空前的對話,大概就是劍客與劍神的區別吧。
    蕭紅淚的淚痕劍已經刺出,劍光如虹,他的身子也好似劍一般的化為一體,以他這樣的年紀來說,劍術能打到如此境界實屬不易。
    剛剛到午後的時刻,蕭紅淚還是驕傲的。
    可是過了午後,黃昏已經來了,他的心卻再也傲不起來。
    顧春秋就站在黃昏下,光輝斜斜的照在顧春秋的身上,他的臉上洋溢著春風般的微笑,他寧靜,他樸實,他也風輕雲淡。
    他勝了,但是他的臉上卻絲毫也看不出驕傲、
    因為在他看來,隻不過贏了一場小小的論劍,並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沒有人能看清顧春秋剛剛那一劍是怎麽刺出的,甚至,蕭紅淚都沒有看見他拔劍,但是顧春秋的劍卻已經橫在了蕭紅淚的脖子上。
    這一劍之威,比獵豹更迅捷,比猛虎更凶煞,也比靈蛇更精準。
    雪夜的長劍已經將蕭紅淚的路全部封死。
    以前,蕭紅淚隻聽過雪夜的威名,卻沒有見過,但今天卻見識到了。劍刃上飄零的雪花,靜靜的滴在蕭紅淚的肩上,他震驚的望著顧春秋,這個男人的實力,已經遠遠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的劍術是怎麽修煉的?如果自己再苦練上二十年,日後的成就能否超越他?
    答案是否定的,蕭紅淚知道,莫說是二十年,即便是練上一輩子,自己也成為不了顧春秋這樣的人。
    他的腦子裏倥傯一片,他至今還在思索著顧春秋剛剛是怎麽出的劍。
    顧春秋看著蕭紅淚默默的離去,望著他落魄的身影,心裏喃喃的道:“你若能放下心中的功利,隻要真誠的愛武,炙熱的愛劍,日後想要超越我,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他想當麵告訴這個少年,但是奈何少年已經走遠。
    年輕是一種實力,但同時年輕也需要運氣。
    因為並不是每一個年輕的劍客都那麽幸運可以遇到顧春秋,如果遇到的是別人,隻怕早就丟了性命了。
    蕭紅淚雖然敗了,可往好的地方想,至少他還活著。
    人隻要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在後麵的幾年裏,蘭國連年征戰,一顆閃耀的新星冉冉升起,那個人就是上官瑞。
    顧春秋第一次見到上官瑞的時候,是在蘭國與梁國雙方的惡戰裏。
    在一片廢墟和焦屍中,蘭國的大旗還屹立不倒,地下是一灘又一灘的血跡,殘缺的頭顱和四肢隨處可見。
    這片焦土裏發出漫天的悲鳴,全部都是受傷將士們的哀嚎。
    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吧。
    顧春秋一輩子都忘不掉這麽血腥的場麵,他看著上官瑞身披黃金鎧甲,手持暴雨梨花槍,疲倦的站在焦土中。
    他的槍頭已經殘缺,隻剩下一塊破爛的廢鐵。
    蘭國和梁國的這一戰裏,蘭國終究是勝了。
    可勝了又如何?戰爭不會停止,打完一戰還有下一戰,這樣血流成河的教訓還有經曆多少次,才能喚醒當權者的良知?
    百姓需要的是安居樂業,而不是烽火連城。
    世界上有一種人,他自認為自己肩上扛著的是黎民百姓,天下蒼生,所以他會為了這個責任不停地努力著。
    所以,顧春秋要實現這個理想,就必須要找到誌同道合的人,他明白自己一個人的努力是完全不夠的,他必須要建立起組織,隻有創建起一個強大的組織,得到更多人的追隨,才有實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他把組織的名字取名為“夙願。”
    而上官瑞,就是顧春秋找到的第一個人。
    顧春秋道:“王爺這一戰可還算誌得意滿?”
    上官瑞擦拭著臉上的血跡,苦笑道:“我滿不滿意不重要,隻要父皇滿意就行。”
    顧春秋道:“這麽說王爺是為了你的父皇而殺人?”
    上官瑞道:“為君分憂,乃臣子的本分。”
    顧春秋黯然的搖著頭,歎息道:“王爺說的不是真心話。”
    上官瑞問道:“想要本王的真心,至少也要拿出你的誠意。”
    顧春秋笑了笑,拿起手上的雪夜,遞到上官瑞的麵前,他淡淡的道:“這樣算不算我的誠意?”
    上官瑞驚訝的道:“為什麽要把你的雪夜送給我。”
    顧春秋道:“用這把神兵,換王爺的一顆真心,又或者說,我想聽聽王爺的野心。”
    上官瑞問道:“你知道。”
    顧春秋平靜的點了點頭。
    上官瑞又道:“你想做我府上的軍師?”他當然聽說過顧春秋的大名,事實上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暗地裏培養勢力,為的就是日後可以奪得蘭國的皇位。
    他無時無刻不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著。
    顧春秋伸出修長的手指,做了一個手勢,微笑道:“六年!隻需要六年,我便能助王爺登上九五之尊。”
    上官瑞道:“六年的時間,不過也就夠繈褓中的嬰兒長出牙口罷了。”
    顧春秋的眼中已經有了深意,他篤定的道:“但是我卻能用六年的時間,將一個凡人變成一條真龍!”
    上官瑞眼神中又驚又喜,他從不否認顧春秋的實力,這個人從來不會誇下莫須有的海口。
    “你的條件是什麽?”上官瑞當然也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顧春秋這樣的舉凡大才,麒麟才子,才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助自己。
    顧春秋長長的歎息一聲,道:“我想要王爺加入我創建的組織。”
    上官瑞狐疑的道:“什麽組織。”
    顧春秋道:“組織的名字叫夙願。”
    上官瑞道:“什麽樣的夙願?”
    顧春秋道:“國家的夙願,黎明的夙願,蒼生的夙願,天地的夙願。”
    棄將此生成夙願,一朝飛盡萬重山。
    接下來的時候,顧春秋給上官瑞詳細的描述了自己心中的夢想,他想要構造一個怎樣的世界,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他們未來的發展,日後的走向,他還給上官瑞呈上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著寫的刑法和律例,為的就是迎來以後上官瑞的新朝政。
    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但顧春秋就已經將上官瑞日後的每一步都詳細的計劃好了。
    上官瑞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人是人,還是神?
    不,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他當然是人;可是,他既然還是人,又怎會有神仙的本領,算無遺策,隻憑一席長話就安知天下事?
    上官瑞聽完後,緊緊的握著雙拳,他很慶幸這樣的人沒有成為他的敵人。
    他問道:“你這樣全盤托出,難道你認為我一定會加入你的夙願?”
    顧春秋道:“因為你沒有選擇。”
    上官瑞驚訝的問道:“為什麽?”
    顧春秋轉動著他那顆蔚藍的眼球,望了望四周,歎息道:“這一戰,的確是王爺初露鋒芒的一戰。”
    上官瑞道:“什麽意思?”
    顧春秋微笑道:“這是王爺的第一場勝戰,我也可以讓它成為王爺的最後一戰!”
    “你這個是威脅?”上官瑞的臉上浮現出怒色。
    “不,這是請求。”顧春秋隨後對著上官瑞,對著天地間,重重的跪下,他淒涼的道:“我懇求王爺,為了天下蒼生,加入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