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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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阿離猛然抬頭,看著他手上的那柄淚痕劍。
    那把劍上依舊還係著自己送他的中國結。
    阿離仿佛又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他真的如自己說的那般無情,又為何還要帶著這個中國結。
    阿離顫著聲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會這麽對我!”
    蕭紅淚沉聲道:“正是因為你不信,我才可以將你玩弄於鼓掌間。”
    他依然還在忍著疼痛傷害她!
    阿離的嘴唇已經被咬的出血,她道:“既然如此,那你把你劍上的流蘇還給我!”
    蕭紅淚的背挺得直直的,又筆直,又僵硬。
    可是在聽到她提到中國結的時候,蕭紅淚已經快要奔潰了,他盡力的在用劍攙扶著身體,他此刻真的再也站不住了。
    他不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蕭紅淚冷笑兩聲,聽得一聲脆響,那是劍穗流蘇撕裂的聲音。
    撕裂的中國結被無情的丟在阿離的麵前,那聲脆響就如同阿離的心一樣,被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蕭紅淚厲聲道:“本就是無用的東西,你既然想要,就拿去好了。”
    蕭紅淚已經離開,直到離開的最後一刻,他都沒有轉頭看過阿離一眼。
    他慢慢的走出去,走出這片漆黑的牢房。
    出去後,他捂著嘴巴,悶聲痛哭著,眼淚已經忍不住的留下。
    他還不能哭出聲,他還不到可以嚎啕大哭的時候,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現在哭泣的話,牢房裏的顧春秋一定能聽到。
    他知道顧春秋的內力極為深厚,所以,他不能讓顧春秋知道他在流淚,更不能讓顧春秋發現自己是在演戲。
    一定不能,如果被顧春秋發現了,那阿離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他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哽咽的聲音不住的抽搐著,他的眼睛已經布滿了淚水。
    暮色漸漸降臨,漆黑的夜空也變得格外的神秘,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這雙手,忽然間,也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對他笑的溫暖如初的男人。
    可是他此刻最不願見到的就是這個男人。
    上官瑞就站在他的麵前,垂著頭,望著他。
    他拍了拍蕭紅淚的肩膀,歎息道:“紅淚,你受的這些委屈,在將來我們一起得到天下之後,你再回頭去看曾經的過往,你就會發現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紅淚什麽也沒說,他擦幹了眼淚,冷冷的凝視著他,
    他現在真的已經快不認識這個男人了。
    上官瑞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陌生了的?他現在還沒有當上皇帝,如果他真的將整個蘭國都收入囊中,那他還會變成什麽樣子?
    蕭紅淚道:“為什麽不直接直言告訴阿離,告訴她我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讓她去顧春秋身邊做臥底?”
    上官瑞道:“不行!”
    蕭紅淚冷冷的望著他。
    上官瑞搖頭道:“既然是演戲,那就一定要演得逼真,顧春秋是什麽樣的人,他能在天牢裏待上三年都守口如瓶,你覺得離青青的演技能瞞得過他?”
    蕭紅淚沉聲道:“所以你就想出了這種下流的方法?”
    上官瑞道:“她終究是飛雪閣裏的人,隻要她得到顧春秋的信任,我就不計前嫌,成全你們。”
    蕭紅淚默默地走出去,他一刻都不想和上官瑞待在一起,他發誓,這是他為上官瑞做的最後一件事。
    慢慢的,他停了下來,望了望星空,緩緩的道:“三個月,不管結果如何,你必須放了她。”
    上官瑞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
    蕭紅淚又道:“這件事過後,我將會帶著阿離一起離開蘭國,你我之間,再無虧欠。”
    上官瑞緊緊的握著拳頭,他的心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疼痛,他想不通,為什麽在他已經快要得到天下了,蕭紅淚卻要從自己身邊離去,為什麽蕭紅淚不能和他一起分享這些勝利的喜悅?
    天下和女人,孰輕孰重。
    上官瑞終究還是不懂蕭紅淚,他們兩個到底是完全不同的男人。
    天牢裏沒有燃燈,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阿離疲倦的縮在角落裏,夜晚的天牢,顯得更加的死氣沉沉。
    她的淚已經流幹,地上的信件早也被眼淚打濕,模糊了字跡,阿離的頭深深的埋在膝蓋裏,淚雖然幹了,但是身子卻還是在顫抖。
    她現在的腦子一片空白,她正沉寂在悲傷的痛愈裏。
    天牢是安靜的,安靜的隻能聽見自己的悲傷,
    但卻突然忽然聽得鐵鏈曳地的聲音,接著,便聽到那個人的笑聲,這笑聲異常的洪亮。
    阿離即便看不清顧春秋的臉,也一定想象的出他的樣子,他現在也一定是在極力的嘲諷她。
    顧春秋用枷鎖拍了怕牢門,道:“喂,姑娘,你們的戲演的真的不錯,讓我都有些潸然淚下。”
    阿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再也不說話。
    她此刻真的覺得好累,好累,慢慢的,她漸漸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是疲倦的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第二天,蕭紅淚沒有來。
    第三天,蕭紅淚依舊沒有來。
    阿離一天又一天地盼望著。也失望著。
    等到第七天的時候,她幾近變的瘋狂。她叫喚,吵鬧,將頭在牆上碰撞,但蕭紅淚始終沒有來,換來的隻有獄卒的打罵和顧春秋的冷嘲熱諷。
    獄卒們看到這個女人被蕭紅淚拋棄後,便也沒有了當初的熱情,就連一日的三餐也變得寒酸了許多,之前還有魚有肉,而現在阿離的飯菜也和其他犯人一樣,變成了又冷又硬的饅頭。
    又過了十天左右,阿離再也不吵鬧了,她突然開始變得平靜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平靜的嚇人。
    有時候就連顧春秋都會覺得無趣,因為無論他對她說出怎樣難聽的話,她都一句話都不說,甚至一個回頭的眼神都沒有。
    阿離變得越來越木然。
    樣子也越來越憔悴了,終於,仙女也不再美麗。
    牢裏的那些犯人也不會再看她了,以前,她剛剛進來的時候是那麽的光彩奪目,美麗迷人;然而現在已經變得和其他犯人一樣肮髒,身上的衣服也快要發臭了。
    阿離現在的樣子,早已經看不出半分美人的氣質。
    該來的人沒有來,不該來的人卻來了。
    阿離萬萬沒想到,她生平第一次和明仙兒打交道,竟然會是在這樣的天牢裏。
    明仙兒依舊明媚,她穿著華麗的錦衣,臉上露出暖洋洋的笑意,淡淡的看著牢裏的阿離。
    一個如淤泥般髒兮,一個卻如女皇般高貴。
    明仙兒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阿離道:“是的。”
    明仙兒道:“那你知道我是來這裏做什麽呢?”
    阿離冷笑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女人對女人的直覺總是那麽的精準,阿離當然不會相信明仙兒是出於好意來探望自己的,她也知道,明仙兒眼下正巴不得她快點死呢。
    明仙兒走上前,細細的打量著阿離,然後微微的搖頭,歎息道:“我隻是來看看,冠絕天下的蘭國第一美人到底是什麽樣子,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
    阿離也道:“論美貌和智慧,我當然不如王妃了。”
    明仙兒重重的道:“可惜、可惜、可惜啊!”
    連續三聲歎息,顧春秋也沒有了睡意,微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淡淡的瞥向明仙兒。
    明仙兒此時的聲音就好像把所有人都當做聾子,別人不想聽都不行;但是隻要聽到她那嘲笑般的歎息聲,沒有絲毫的“可惜”之意,想要不生氣都難。
    阿離淡淡的道:“王妃覺得哪裏可惜了?”
    明仙兒皺了皺眉,道:“我若是活成了你這副模樣,隻怕早就一頭撞死在牢裏了。”
    阿離道:“其實,我也撞過。”她簾起額頭上的亂發,露出了一記深深的血印子,事實上,她的確每一天都在用頭撞著牢門。
    明仙兒道:“但是你卻沒有死。”
    阿離苦笑道:“起初,我撞第一下的時候,的確是想死。”
    明仙兒詫異的望著她。
    阿離又道:“可是,當我撞到第一百下的時候,我一想到人心涼薄,我這條賤命就算死了,也沒有任何人在乎,我就不想死了,哈哈...”
    她淒涼的笑著,那透著蒼涼的笑意讓明仙兒感到一陣發麻。
    明仙兒定了定神,忽然又道:“你想不想喝酒?”她的語氣似乎變得隨和了起來,拿出帶過來的食盒,給阿離倒了一碗酒,端到阿離的麵前。
    阿離眉頭微微緊鎖,不用喝,光是聞也聞的出來,這是弈劍山莊裏的桃花酒,曾經,她有過無數個夜晚依偎在蕭紅淚的懷裏,喝著的正是這種桃花酒。
    她道:“為什麽要和我喝酒?”
    明仙兒道:“因為我突然想陪你喝一杯,畢竟這樣的機會的確不多。”
    阿離道:“可我卻沒興趣喝。”
    明仙兒問道:“為什麽?”
    阿離道:“因為我心裏有疑團。”
    明仙兒道:“我可以回答你。”
    阿離道:“我可以隨便問嗎?”
    明仙兒道:“可以,就當是朋友聊天,你問我什麽,我就回答你什麽。”
    阿離點了點頭,端起酒碗,大口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