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共赴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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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
    草地上充滿了清冷而潮濕的芬芳,雖然是枯草,但卻混合著酒香。泥土裏還留著今年殘秋時後的落葉。
    可是到了明年,新草又會重新長出,這片荒涼的地方總會迎來新的生命。
    冬天已經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離青青緩緩的將懷裏的東西打開,平鋪在草地上,望著祁雲飛:“認識嗎?”
    這正是她從瑞王府裏帶出來的那件破舊衣服。
    看到衣服上的那個洞之後,祁雲飛垂下了眉,並不敢迎接離青青犀利的眼神,他當然認得這件衣服,因為這種衣服的材質隻產於燕國。
    這是燕國皇族才能穿戴的衣服。
    離青青月眉彎起:“看來是認識了?”
    祁雲飛道:“你是從哪裏找出來的?”
    離青青道:“瑞王府。”
    祁雲飛道:“你為什麽要拿給我看?”
    離青青道:“因為你剛剛提到了一件事。”
    祁雲飛道:“什麽事?”
    離青青到:“你剛剛說蝶衣的後背中了羽箭,瞬間斃命。”
    祁雲飛驚訝的看著她,又看了看衣服上的那個破洞,這時,他才真正開始佩服離青青的蛻變。這種細節竟然也被她察覺到了。
    離青青道:“這件衣服屬於燕國皇族吧?”
    祁雲飛點了點頭。
    離青青道:“而你是燕國的皇子。”
    祁雲飛道:“你懷疑這件衣服是我的?”
    離青青搖了搖頭,道:“不,這衣服上破洞足以證明它的主人背後有一塊疤,很明顯,當年那個人受了很重的傷。”
    祁雲飛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塊疤不是長在我背上。”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但卻迎上了離青青銳利的眼神,如鷹一般的犀利,離青青冷冷的看著他。
    以前,離青青還在飛雪閣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爬上她的床,強迫著她和自己做那些不齒的事情。
    他身上有沒有疤,離青青又怎會不不知情呢?
    祁雲飛在看到她的眼神就後悔了,他忘記了,她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離青青,他不該在她的麵前提起這件事。
    離青青手握著長劍,冷漠的問道:“在燕國皇族裏,你應該有姐妹吧?”
    祁雲飛長長的吸了口氣,歎息道:“為什麽你會認為是姐妹,而不是兄弟?
    離青青的神色一點都沒有變,雪白的衣衫一塵不染,她的心裏好像早就有了答案。
    沒錯,她當然明白,如果真的是個男人,即便是他們隱藏的再好,自己這麽多年來不可能不認識。
    唯一能被祁雲飛藏起來的,就隻是女人。
    祁雲飛不僅將這個女人藏起來了,而且還藏的很好,即便是飛雪閣被連根拔起的時候,這個女人依舊是安然無恙。
    她一定是隱忍在某個深處的角落,又或者是藏匿在瑞王府裏某個高枕無憂的位置,成為了上官瑞與蕭紅淚之間最親近的人。
    會是誰呢?離青青眯起眼睛,帶著寒意的微笑,淡淡的看著祁雲飛。
    這時,祁雲飛臉上開始變得緊張,他動容道:“你猜到了?”
    離青青點了點頭。
    能夠左右蕭紅淚與上官瑞的人,能在飛雪閣覆滅而全身而退的人,又是能夠在蕭紅淚眼皮子底下百般折磨自己的人…
    離青青握著雪夜的手變的煞白,比雪還要蒼白。
    她明白,這個人一定是明仙兒!
    原來,一直都是這個女人在背後出謀劃策,她才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女人,離青青咬了咬牙。
    又是吹來了一陣冷風,祁雲飛顫抖著身子,道:“你現在想殺了她?”
    離青青道:“難道我不應該殺了她?
    祁雲飛哽咽道:“她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是我的皇妹,青青…”
    離青青站了起來,杏眼突然泛紅,道:“也正是你那位醫仙的妹妹,才將我害成了這副樣子。”她瀑布般濃密的黑絲在風中舞動著,飄著淡淡的芳香,沁入了空氣,彌漫了野草,也滋潤了祁雲飛的心田。
    祁雲飛心中一陣酸楚,道:“我曾經去找過仙兒,我讓她不準為難你,我以為她…”
    “每天淩晨將我的腿打斷,入夜再接上,第二天再打算,再接上。這就是被蘭國人尊敬愛戴的醫仙所折磨人的方式。”她的話雖然說的氣憤,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平靜的,與她所受到的苦難相比,明仙兒當年的折磨又算的了什麽呢?
    祁雲飛好想抱著她,將她摟進懷裏,他想給她世間所有的溫暖,隻為了贖自己當年的罪孽。
    他道:“你想怎麽報複她?”
    離青青揚起笑臉,不怒反喜:“我為什麽要報複她?”
    祁雲飛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並不明白離青青這個微笑的深意,他歎息道:“仙兒折磨你,你不恨她?”
    離青青搖了搖頭,緩緩道:“我沒有理由恨她,這隻不過是她離間蕭紅淚和上官瑞兩人的手段而已,她越是折磨我,將我腹中的孩子打掉,為的就是讓這兩個男人反目,說到底,她不過也是為了複仇罷了,而稚嫩的我,不過成為了她利用的工具而已。”
    祁雲飛已經熱淚盈眶,震驚,痛苦,心痛填滿了他的內心,他聽到了什麽?
    剛剛青青說,她腹中的孩子沒了?
    祁雲飛一時如晴天霹靂,他更無法想象這三年離青青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他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去,緊緊的摟著她,好似要將她的骨頭都融進身體裏一樣,他含著淚道:“青青,對不起,青青,真的對不起…”
    “我不該這麽做,飛雪閣裏最不應該做的就是去犧牲你…”
    常年來的思念,混著悔恨,都轉化成了熱淚,滴在了離青青的後頸上。
    離青青卻沒有哭,甚至連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
    她就宛如石像一般的呆在原地,任其祁雲飛這樣抱著,她的手上還拿著那柄清寒的長劍。
    被人擁抱的感覺,真的很暖。
    如果沒有發生以前的一切,如果抱著她的人是蕭紅淚,那該多好呢?
    可惜啊,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就是如果。
    離青青冷漠的笑著。
    她才不會有那麽幸運,她才不會是那個被老天爺眷顧的女人。
    愛情,對她而言,已是奢望。
    又過了一會,天空的太陽已經消失不見,又變成了漫天的飛雪和寒風。
    寒冬酷暑之際,陽光隻會偶爾的出現,也僅僅是某時某刻,而已。
    “隻能再抱一會哦。”離青青淡淡的說著。
    祁雲飛將她摟的越來越緊,並沒有聽懂離青青的話,嗅著她的清香,他念叨著:“不,我要永遠抱著你,要抱一輩子。”
    突然,祁雲飛的身上傳來一陣劇痛,他在抱著離青青,但卻不知道離青青是如何出手的,他還沒有看到她出手,自己卻已經倒在了地上,就倒在了旁邊的墳坑裏。
    離青青一臉傲然的看著他。
    “這一掌,是為蝶衣打的。”
    “為什麽?”
    “你不該在她的墳前抱別的女人。”
    “我當然知道,我這一生隻對兩個女人有過虧欠,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她。”
    離青青微微一笑,蹲下身子,看著狼狽的祁雲飛,道:“如果你要是覺得愧疚,就算你在這裏死了我也不會攔著,但是死之前,你要為我做一件事。”
    祁雲飛神色暗淡了下來:“什麽事。”
    離青青道:“告訴我你和明仙兒的聯絡方法,以及,將飛雪閣的殘餘勢力交給我。”
    祁雲飛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可是眼睛裏卻有了淚光。
    他道:“你想利用仙兒來對付上官瑞?”
    離青青微笑道:“聰明,不愧是我以前的老板。”
    祁雲飛閉上了眼,歎息道:“仙兒不是一個可以被利用的人,她遠比你想象中的要聰慧的多。”
    這個是實話,事實上,飛雪閣能發展到如日中天的勢頭也多虧了有明仙兒在為他出謀劃策,祁雲飛不止一次的歎服她的皇妹,小小的年紀竟然會有如此深的城府。
    離青青淡淡的道:“怎麽利用她是我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她語氣雖然淡然,但是眼裏卻閃動著自信的目光。
    她自信可以控製明仙兒,如果一個明仙兒都拿捏不住,她又怎麽對得起這身武功和這柄長劍?
    祁雲飛還是僵坐在坑裏,他的心已經落下,頭也垂了下來。
    他恨自己,恨的要命。
    就在這時候,又聽的離青青的聲音:“我不會逼迫你,你要是不想說,我也一樣可以主動上門去找她,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祁雲飛忽然站了起來,他將風吹散的秋菊重新擺弄整齊,放回到了蝶衣的墳前,靜靜的坐了下來。
    離青青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她說過不會逼迫他,所以她也絕對在這裏浪費時間。
    她剛要離開,卻聽到祁雲飛說了一聲:“她有個隨身的丫鬟,叫小玉,以前是伺候你的。”
    離青青瞪大著雙目,震驚的看著祁雲飛。
    她顫著聲音問道:“一直以來,小玉就是明仙兒的人。”
    祁雲飛輕輕“嗯”了一聲,又道:“你在蘭國裏的萬象錢莊存上三十三兩三十三銅錢,然後小玉看到後自然會帶你去見仙兒。”
    離青青點著頭,沉吟道:“很好!怪不得我以前會被你們耍的團團轉。”她鐵青著臉色,人往往最容易疏忽的,就是身邊的人,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看起來無害的小玉竟然會是明仙兒的眼睛。
    她已經離開,離開前一刻,她看了看蝶衣的墓碑,對著祁雲飛道:“碑上的字,就以你妻子的名義刻上去,蝶衣姐姐的確很關心我,但,她最需要的還是你。”
    之後,她遠遠的走了出去,挺著筆直的背脊,一身雪白,孤獨的往前方走去。
    祁雲飛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裏一直念叨著離青青剛剛的那句話:“她最需要的,還是你。”
    “最需要的,還是你。”
    “她需要的,是我...”
    祁雲飛臉上忽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癡癡的望著墓碑,拿起銀針,在碑上刻了幾個字“愛妻蝶衣之墓”,然後,他微笑著,望著天空中飄來的雪花,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裏...
    最後,銀針刺進了他的心髒,慢慢的,祁雲飛倒在了血泊中,依靠著冰冷的墓碑,就這樣靜靜的靠在那裏。
    在江湖上,他的暗器冠絕天下,卻沒想到最後的結局也是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