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神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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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狗日的,來這麽慢!”書棋憤憤然。他很是不能理解,玩耍這種事,原本應該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了,怎麽有人這麽不懂事。可畢竟大夥都沒來,他也隻好在林子口踱來踱去,一會兒蹲著發愣,一會兒拍拍樹幹,掂量一下自己待會爬上樹去會不會很費勁。
    左等右盼,小夥伴們一個都沒來。太陽的光線刺過薄霧,漸漸灑在了林子前方,書棋傻眼了。
    “娘的!這群不守信的!”他的所有計劃,全都是以“一大幫人一起玩”為基礎構建的,要是他們都不來,自己一個人可怎麽玩?
    可是能怎麽辦呢。去學堂?先生今天不開課;回家?非得當個“扯謊騙人”的罪名不可。當然,書棋也壓根沒想回家:要是阿嬸今天教他學武還好,若是丁叔不幸沒去衙門,他可就慘了。
    罷了,還是自己一個人在林子裏玩玩吧。呆到中午的時候,就可以回去了。他們要是問起,就說先生臨時有事,放半天假。
    書棋拖動沉甸甸的腳步,漫無目的,朝林子裏走去。
    林子裏霧氣更濃,因為有樹葉的遮擋,陽光透不進來。書棋原是順著小路朝裏走,但走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合適。要是路上碰到熟人怎麽辦?西河口的人都知道他是丁叔家收養的孩子,萬一這人再多句嘴,告訴丁叔自己在林子裏玩,豈不是要糟糕。想到這一節,書棋立刻改變了路線,換個方向,朝那沒路的地方走去。
    白蒙蒙的霧氣越來越濃,好在書棋腦袋聰明,記得往回走的路,倒也不怕走丟了。
    走了約莫半注香的功夫,書棋停住了。
    前方的林子裏,原來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這林子本來挺大,書棋也隻是來裏麵玩過幾次,從沒走全過。耳邊傳來陣陣鳥鳴,似乎還有些花香。這也難怪,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鳥兒越喜歡在那裏安家。
    書棋又朝前走了幾步,愣住了。
    那裏麵有個人?
    書棋不敢出聲,隻是安靜地朝裏看去。
    那人個子不高,穿著一件長長的白衣。衣服很幹淨,就像覆著一身雪一般。衣袖很長,把整個手都蓋住了。頭發也很長,垂下來一直到腰間,像是女人一般。腰身處還圍著一條灰色的帶子,把衣服紮緊了。褲子,不,或許應該叫裙子?那人背對著書棋的方向,看不見臉。
    是個女人嗎?
    “鼠兒鼠兒,你可吃飽了?若是吃飽了,你可是要走了嗎?”
    那人說話了。
    聽聲音,不像個女人。倒像是個孩子。
    “嘻嘻。”那人笑了,“鳥兒,你倒是貪嘴。真是對不住,沒有了,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可以喂你的了。”
    說罷,那人一揚左手,手臂上飛起一隻鳥兒,朝林子深處去了。
    那人盯著鳥兒離去的影子,好一會兒,又說起話來:“鼠兒,鼠兒,你瞧,又隻剩咱們兩個了。你可要陪我多呆一會兒,否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今天這樣的空閑,來與你玩耍。”
    等了好一會兒,那人轉過了身。
    這次書棋看清楚了,真是一個小孩。
    從相貌來看,跟他一般年紀,興許還小個一兩歲。一臉笑容,臉上粉粉嫩嫩,很是水靈。不過,應該是個男孩吧。但是,他為什麽沒有留辮子呢?難道是跟自己一樣,讓家裏人把頭發留起來了?也不對,自己讓丁叔和阿嬸剪了辮子,腦袋前麵留起了頭發,可也沒長這麽快的。這樣看起來,倒像是從小便沒有留過辮子的。
    書棋猛然想起來,阿嬸曾經跟他講過,在好久好久之前,咱們漢族的男人,是不留辮子的。從出生開始,隻剪幾次頭發(兩次還是三次?書棋忘記了),之後就一直留著。書棋還笑著問,那不是像叫花子一樣,髒死了。阿嬸說,等到男子成年了,就要用一個叫“簪子”的東西把頭發紮起來,還要用頭巾把頭發束起。時常打理,頭發是不會髒的。但是總聽阿嬸這麽說,卻從來沒見過。今天看到的這位,應該就是阿嬸說的那樣了吧。
    想到這裏,書棋順便記起,先生在課堂上,也是說過漢族人以前的衣服褲子的樣式的。先生當時還特地拿出一幅畫,上麵有那種服飾。這樣看來,那孩子穿的可不是裙子,而是衣服本身太長了的緣故。書棋記得,先生說到這段的時候,不知為何,很是生氣,說什麽“華夏習俗,慘被踐踏”、“蠻夷掌權,漢人受氣”、“好在滿清已倒,實乃我等幸事”之類的,一大堆。書棋是不懂這些的,他從小就沒見過那樣奇怪的衣服,並且也大小就留辮子,周圍的男人也都跟他一樣,留著長長的辮子,也沒什麽不好。雖然後來丁叔和阿嬸總是說,剪了辮子,就留短發,顯得精神,不必再拘泥於古時候的習俗,但對書棋來說,是無所謂的。留辮子也好,留短發也罷,就算跟先生說的那樣,把長發留起來,也都還好。
    但是這是書棋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漢族長發。他或許並不覺得到底有多漂亮,但是總覺得新鮮無比。一時之間,目不轉睛,看得失了神。
    那小孩右手上托著一隻鬆鼠。鬆鼠爪子裏抱著一隻果子,正啃得津津有味。
    小孩拿手撫了撫鬆鼠的身子,笑道:“看來你是餓了。這滋味可不好受,我明白的。”
    鬆鼠似乎並不怕他,任他撫摸,隻是專注於飲食。
    孩子看了看狼吞虎咽的鬆鼠,又笑了笑,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正好與書棋瞧個對眼。
    孩子愣了,書棋也傻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鬆鼠也停下進食,扭過頭來,發現了書棋的存在。接著,似是受了驚嚇,跳下孩子的手臂,蹭一下,竄進林子裏了。
    “我……”見嚇跑了人家的寵物,書棋很是抱歉,張嘴想要道歉。
    見書棋張嘴說話,孩子笑了,拱起雙手,深施一禮。
    書棋連忙照貓畫虎,學著也施禮。
    孩子抬起頭,微笑說道:“見過兄台。”
    兄台?書棋沒明白,隻好嗯嗯兩句,不敢多說。
    孩子又問:“兄台是本地人氏嗎?”
    哦,看來這個“兄台”,就是說我了。書棋連忙應道:“是。”
    那孩子與書棋聊了幾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四目相對,很是尷尬。
    書棋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有點本地人的擔當,開口問他:“你來這裏玩嗎?”
    孩子笑著點點頭,“是。今天父母不在,便自己一人來此玩耍。”
    “哦。”書棋明白了,“你爹娘是來這邊做生意的麽?”
    “生意?”孩子沒明白,“生意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