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接二連三的不速之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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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小事。
應該說是大事,很大的大事。
大到整個天朝江湖,中原武林都會顫個不停。
那麽須彌諸天是什麽呢?
須彌諸天是個人名,也是個組織名,還是一個稱號。
這是一個比之天機宮,造化城更為神秘的組織。
人們隻知道它起源於大漠,卻帶有佛教的性質,號稱普度眾生。
須彌諸天本身就很神秘,其行蹤也很神秘,據說其名得自於靈山須彌頂。
須彌諸天第一代宗主名為須彌諸天。
其當年所立教派甚大,初名靈山小雷音,後以自己之名定教之名。
其後,曆代宗主登位之後,必須舍棄本名,以須彌諸天為名。
是以每代宗主都被稱為須彌諸天。
五十年前,須彌諸天忽然現身中原,欲一統中原江湖。
當時須彌諸天風頭正盛,中原武林鮮有與之抗衡者。
強如天機宮,造化城也略有隱忍。
那時須彌諸天,殺伐之下,攻城略地,屠戮上萬,傷及無數,無異謀反,終於震動天朝。
原本,天朝皇廷對於江湖廝殺之事,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不是特別嚴重的事件,皇廷甚少插手,江湖的事情要由江湖解決。
但是須彌諸天的行為卻引起皇廷的震怒。
先帝一怒之下,派了二十萬天策騎兵剿殺須彌諸天。
天策騎兵乃是當年先帝所率最強兵種之一,也是先帝最愛之兵。
太平興國二十七年,須彌諸天在天朝皇廷怒火之下,在武林人士拚死反撲之下,須彌諸天死傷慘重,無力回天,終究還是撤回大漠。
並立誓,百年之內,不入天朝,不與中原武林為敵。
可這才過去多少年,須彌諸天竟然又重新踏足中原。
“消息可靠嗎?”
“是我明月有淚的弟子親眼所見。”
“所為何來?”
“麒麟玉簡,但他們還未公開露麵,隻是在暗地裏行動。暫時知道須彌諸天再入中原的人很少,估計也就是天機宮,造化城等實力頗大的門派略微知曉。在不確定須彌諸天所為何來,而其活動還未明朗化時,越少人知道越好。”
釋道安沉吟半晌,說道:“須彌諸天應該不會為了麒麟玉簡,而壞了百年誓約。或者不單純會為了麒麟玉簡而在與中原武林為敵,其後麵必有所圖。”
白衣女子說道:“不錯,穀主也是如此認為,所以隻是照會了幾大門派暗中留意。”
釋道安笑道:“數年未見了,不知穀主身體一向可好?”
白衣女子回道:“穀主身體向來很好,對釋公子也很是掛念。穀主曾言,當年鳳凰眾人,唯獨公子,異於常人,風姿綽約,穀主對公子真是稱讚備加。”
釋道安輕輕一笑,說道:“那是穀主抬愛了。”
幾人說笑飲茶,語嫣然時不時還插科打諢,甚是熱鬧。
不多時,小舟行至一碼頭。
擺槳靠岸。
白衣女子說道:“今日有幸認識兩位,實乃三生有幸。奈何天已不早,妾身就不送兩位回去了。”
釋道安道:“姑娘客氣了。能與姑娘想見也是緣分使然。告辭。”
語嫣然也道:“多謝姑娘美茶,後會有期。”
說完與釋道安兩人邁步上岸。
小舟遠去,伊人漸遠,籠罩在清水河畔的紅色燈影裏。
語嫣然撞了撞釋道安,酸酸地說道:“人都走了,還看什麽看。要是這麽留戀,幹脆跟上去算了,反正還看得見,很快就能追上了。”
釋道安笑著看著語嫣然。
語嫣然忽然麵色一紅:“看什麽看,就知道你是一個見色忘義之人,見了美女就拔不動腳。哼,不理你了。”
說完,大步向客棧走去。
釋道安微微搖頭,忽然哈哈大笑。
那笑聲就仿佛忽然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而且還是超級有意思的事情。
是須彌諸天重入中原,還是明月有淚以實相告。
還是這白衣女子的紗巾下的麵容,還是這語嫣然的忽然心性大轉。
是有了這麽一個婉轉動人的白衣麗人作為朋友,還是看見了語嫣然心底的小秘密呢。
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沒人說得清。
有時,人總會莫名其妙的自己笑起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麽。
不管怎樣,開心總是好的。尤其是還能開心的活著。
釋道安和語嫣然兩人走向客棧。
再來客棧。
三元城最大的客棧,清水河南,南城。
客棧門前掛著一對大紅燈籠,和清水河的燈籠相呼應。
碼頭距客棧大門約三百步。
兩人在略微寂靜的夜裏走著。
客棧門前有株柳樹,柳樹旁站著個人。
一身白衣,腰插玉笛,負手而立,遙望明月。
雲水心。
落仙坡前,飛升崖下,雲氏山莊,雲門第七子。
身著白衣,手持玉笛,雲水一線天,心若禪流水。
雲水禪心,雲水心。
兩人走到柳樹前時,雲水心正好收回望向明月的目光,微笑地看著兩人。
雖然曾經見過雲水心,可釋道安和語嫣然卻從沒有仔細地打量過此人。
兩人都是用充滿好奇的眼光看著雲水心。
從頭到腳,從腳到頭。
語嫣然發現雲水心真的很普通。
哪兒都普通,臉型,身材,衣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普通。
可這些普通組合在雲水心的身上時,卻是那麽的和諧。
尤其是他的笑容,總是那樣溫暖,像春風,像暖陽,甚至就像曾經母親的懷抱。
語嫣然說不清。
明明這麽一個普通的人,卻是那麽的充滿傳奇。
明明這麽一身普通的裝扮,卻給人如此溫暖和諧的感覺。
語嫣然說不清雲水心是個什麽樣的人。
釋道安也說不清雲水心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看到的是雲水心心中的那份寧靜與平和。
無論外麵怎樣,無論江湖怎麽樣,雲水心永遠是這麽的平靜。
這是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雲水心依然麵露微笑,問道:“兩位可看夠了嗎?”
語嫣然連忙說道:“久聞雲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才知江湖傳聞有時也可信。”
雲水心道:“多謝姑娘。”
語嫣然又說道:“前些天,在龍吟城,滎陽關,和三楊鎮時,應該是雲公子幫忙的吧?”
雲水心道:“是吧。”
語嫣然說道:“那真是多謝雲公子了。”
雲水心道:“我也隻是順手而已。想來釋兄當是明白的了。”
釋道安說道:“我也隻是胡亂猜測而已。雲兄此來所為何事呢?”
雲水心說道:“紙條之事嚴格說來並不是我做的,隻是有人假借我之手而為。”
釋道安說道:“洗耳恭聽。”
雲水心道:“這事應該從前些天說起。那日我本想去龍吟城看看熱鬧,並未想參與釋兄之事。可那夜卻有一蒙麵人將我約至龍吟城外,說是要我幫忙讓你走。”
釋道安道:“蒙麵人?”
雲水心道:“不錯,那人麵帶黑巾,一身黑衣,身材細長,背著一把劍。”
釋道安道:“雲兄可曾試過此人武功?”
雲水心道:“曾試過一次,卻被此人輕描淡寫的化解了。此人武功不似中原各門各派,也非西域荒漠,更非蒙古各部。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武功。”
釋道安眉頭微皺,道:“此人究竟意欲何為?”
雲水心道:“我曾與蒙麵人見過三次,每次都是他告訴我如何去幫你離開一個地方。我曾猜想其中是否有詐,但我數次偵查之後發現,他所給出的路線,確實是最安全也是最容易的路線,所以我才會按那人吩咐去做。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人究竟想要你到什麽地方,想要你去做什麽。”
語嫣然說道:“原來如此,可你為什麽每次要出現在我們必經之路上呢?”
雲水心道:“那我想釋兄明白吧。”
釋道安答道:“雲兄隻是想給我一個信息而已。”
語嫣然問道:“什麽信息?”
釋道安答道:“隻是想告訴我們紙條確實是雲兄所寫,而以雲兄的為人,當不會暗害與我們。並且這樣一來還可以試探那個蒙麵人的反應。”
雲水心道:“不錯。我的確是想試探蒙麵人的反應,可此人卻仿佛什麽事情未發生一樣,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在乎我會不會告訴你這些,也不在乎我是不是會跟你合謀。”
釋道安道:“可如果這樣,那人究竟所為何呢?既然想幫我卻又不肯露麵,不知此人是敵是友。”
雲水心道:“是敵是友不好說,但有一件事情,釋兄應當知道。”
釋道安問道:“什麽事?”
雲水心道:“我曾跟蹤過此人,發現此人與平西王府有牽連。”
釋道安道:“平西王府?”
雲水心道:“不錯。此人與平西王府有接觸,而且相當隱秘。”
釋道安道:“看來此事或許與平西王府之事有關。不過,此事與雲兄關係不大,為何雲兄會幫釋某呢?”
雲水心道:“我隻是受人之托罷了。”
釋道安道:“受人之托?何人?”
雲水心道:“現在不方便說,日後便知。”
釋道安道:“既然雲兄不肯說,釋某也不勉強了。不過還是多謝雲兄了。”
雲水心道:“釋兄客氣了。雲某還有事,先告辭了,兩位保重。”
釋道安和語嫣然兩人同道:“後會有期。”
雲水心走了,慢步走向遠方。
長街寂靜,白衣遠去,背影已逝,卻仍然殘留餘韻。
語嫣然說道:“此人有些看不懂。”
“怎麽不懂?”
“說不清,就是看不透這個人,可又覺得這個人一身清透。”
“也許追求不同吧。”
“什麽追求?”
“心境。”
語嫣然不說話了。
心。心境。
每個人都有心,卻不一定每個人都擁有心。
心中存一種境界,謂之心境。
追求不同,心境也不同,生命也必將不同。
那份寧靜,那份平和,那份和諧是如此的與眾不同,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人生呢。
無法想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卻未必都有那樣的心境。
釋道安和語嫣然倒是很羨慕雲水心。
在這樣一個滿是殘酷與血腥的江湖中,依然有如此的赤子平和之心,很是難得。
可羨慕歸羨慕,別人的總歸是別人的,自己還是有自己的事情去做。
因為明天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明天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