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霧中鈴聲 夜入古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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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很熟悉那個鈴聲,因為他們已經聽了好幾天了。
    可剛才消失的鈴聲又出現了。
    就在微弱的燈光前麵,有一隊僵屍走過。
    他們看不清趕屍人,也看不清那些僵屍,隻是隱隱約約地看得見人影晃動。
    先是一個人影,晃著搖鈴走過,鈴聲清脆,卻在這寂靜的夜了顯的陰森滲人恐怖。
    然後是一個個雙手平舉的人影,在一跳一跳的前進,緊緊跟著搖鈴的人。
    三人原本停下的腳步又開始加速,因為他們不想在跟丟趕屍人。
    可趕屍人卻在薄薄的輕霧中一現就又消失了,隻剩下那好像永遠也不能到達的燈光。
    偶爾燈光還會抖動下,像是將要滅掉,可晃了幾下後依然亮著。
    像是在嘲笑著幾人,更像是想把幾人陷入絕望裏。
    可這樣怎麽能讓人絕望呢?
    讓人絕望的方式有兩種,一種就是不給你希望,一種就是給你希望卻讓你永遠達不到。
    而現在三人看起來就是這種狀況。
    三人的心中卻並沒有焦急,而是越來越平靜。
    誰也不是初闖江湖,誰也不是沒在生死邊緣掙紮過,誰又沒有麵臨絕望過。
    可他們走了出來,即便麵對現在的這樣的狀況,他們依然平靜心若水。
    可是就在這時,燈光處,忽然有黑影閃過,就像一個人的手在那兒。
    然後那個手在燈光處扇了兩下,燈光搖動,終於掙紮不住,滅了。
    街道上一片黑暗,而古堡卻並未陷入寂靜中。
    就在燈光滅時,原本還對對方抱有警戒的三人忽然背靠背緊緊地站在一起。
    圍成一個圓,每個人都使勁地睜著眼睛,就像想要看透這黑暗。
    原來就在燈滅的一瞬間,原本寂靜的街道上忽然多了種聲音。
    簌簌簌簌。
    就像蛇在地上爬行,又像人走在荊棘中衣服被生生掛住的感覺。
    說不清是什麽,隻是誰都知道在這夜裏,在這輕霧裏,有某些東西在接近。
    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甚至幾乎已經來到了身邊。
    忽然釋道安按在指塵刀上手動了。
    指塵刀出,擊在地上,濺起了點點火花。
    借著那微弱的火花,幾人看清了四周景象。
    蛇,蜈蚣,蠍子,蜘蛛,還有許多許多的東西在迅速地爬過來。
    火花已滅,可另外的兩人也出手了。
    沒有人會坐以待斃,盡管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可現在隻有拚命逃生。
    黑衣女子的手裏拿著把劍,劍身漆黑,在黑暗的夜裏仿若無物。
    黑劍出,泛出點點光芒,遠遠看來就像微弱的煙花。
    可這煙花很美,也很冷,很冷峻的一種煙花。
    釋道安看著黑衣女子的劍法,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隻是如此冷峻的劍法,如此美麗的煙花,卻泛著最濃烈的煞氣。
    黑劍每一擊而出,地上的屍體就會增加。
    可是周圍的聲音卻並沒有消失,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苦瓜臉和尚也出手了,竟然是一把寬厚的戒刀。
    佛說普渡眾生,僧人當常懷悲天憫人之心。
    可佛本無相,依然除魔衛道。和尚也會動武,也會殺生。
    戒刀在和尚手裏虎虎生風,雷利而行,如若有奔雷之勢。
    急如閃電,快若雷霆。
    和尚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尚,殺起生來也不是一般的快。
    釋道安看著苦瓜臉和尚在那兒努力地讓這些蜈蚣什麽的去往西天極樂世界。
    再一次又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可能這個和尚就是江湖上那個最最有名的和尚。
    其他兩人在忙,釋道安自己也沒閑著。
    指塵刀出,一陣風過,一片清明。
    就在三人在街道上努力地掙紮的時候,四周忽然又出現了另外的聲音。
    這聲音很輕,輕到若是不仔細聽,根本就注意不到。
    可是三人卻非常人,自然不會忽略。
    腳步聲,夜行人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人。
    周圍的簌簌簌簌的聲音忽然消失了,消失的幹幹淨淨。
    可腳步聲卻未停止,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有人過來了,而且還是很多人。
    究竟是誰忽然出現在原本空寂的古堡裏?
    難道是幽靈,還是惡鬼?
    三人忽然身向後退,瞬間就退出幾丈而靠在一處破牆邊上。
    霧氣還是輕輕籠著整個古堡,夜色依然如此黑暗。
    人影漸漸臨近,影影綽綽的一隊人也漸漸有些清晰。
    這是一對士兵,一對從頭武裝到腳的士兵,每個人手中都拿著把長槍。
    兵甲在身,長槍在握,腳步沉重,像是身上背著很重的東西。
    這隊士兵有三十幾人,在沉寂的街道上走過。
    這些人好像根本未看見牆邊的三人,直直的就走了過去。
    然後就消失在夜色輕霧裏。
    三人相互看了看,又都點了點頭。
    忽然三人就飛身跟了過去。
    士兵在前行,三人在後麵跟著。
    風漸漸的大了,霧氣也終於散去,天空居然還透露出點點星光。
    星光下,釋道安終於看清了這些士兵。
    可看清了卻不代表明白了,而是更糊塗了。
    天朝兵製,每支軍隊,每隊士兵都有相應的軍械配置。
    盡管由於天朝地域廣闊,再加上境內諸侯國林立,而使得天下兵製一統卻難以實現。
    不過太祖在位時,一匡天下,雖未一統兵製,卻也使得天下盛行十三兵製。
    而現在的這隊士兵卻不是十三兵製中的任何一種。
    卻仿佛比十三兵製更為古老。
    而且士兵的盔甲已經破舊,甚至有些已經破損了。
    這些士兵究竟從哪兒來的,又是到哪兒去的呢?
    為何會在這古堡出現,為何在這夜裏前行?
    三人一直跟在士兵後麵,直到來到一座破舊的寺廟前。
    然後士兵就忽然消失了。
    不是進了廟門了,而是確確實實的就是憑空消失了。
    士兵們走到廟門的台階上,然後就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每個踏上台階的士兵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釋道安,黑衣女子,還有苦瓜臉和尚現在已經愣在當場,不能反應。
    這幾天已經見識了不少詭異的事情,可卻沒有一件比得上現在目睹的事情。
    黃河岸邊的趕屍人,懸崖邊的古堡,還有夜幕裏的有毒動物。
    可這些卻遠比不上現在的三十幾個士兵所帶來的震撼。
    三人縱身一躍,來到台階上,轉了一遍又一遍,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現。
    密室,暗道,機關,什麽都沒有,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台階。
    而就在剛才,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卻在這樣普通的台階上忽然消失了。
    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空氣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雖說是大黑天的,可人怎麽會憑空消失呢?
    三人你看她,她看他,他又看著你。
    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與駭然,震驚。
    三人也是在江湖浪蕩廝殺,混跡多年,稀奇古怪的事情也見過不少。
    可現在的這件事情,卻已經超乎尋常,超乎每個人的常識了。
    黑衣女子站在台階下麵,手卻按在劍柄上,仿佛隨時會出鞘。
    而苦瓜臉上和尚卻蹲在台階上,一副苦瓜臉看起來比平常更苦。
    釋道安卻在台階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就像台階上存在著什麽寶貝等著釋道安發現。
    兩人看著釋道安在台階上轉來轉去,卻不知道他在找些什麽。
    忽然釋道安蹲了下去,撿起了一個小東西,小的隻有小指甲那麽大。
    可那個小東西卻在星光下閃著光,雖不甚亮,但在這黑夜裏卻很顯眼。
    東西在釋道安的手裏平放著,看起來很光滑,卻分不清是什麽東西。
    黑衣女子和苦瓜臉和尚也拿過去仔細瞧來瞧去,卻依然看不出什麽名堂。
    釋道安拿著小東西上瞅瞅下瞅瞅,左瞅瞅右瞅瞅。
    忽然釋道安收起了小東西,笑了笑,就坐在了破廟前的門檻上。
    然後拿起紅葫蘆就喝酒來。
    黑衣女子走上前去,問道:“你笑什麽?”
    苦瓜臉和尚也問道:“敢問施主因何而笑?”
    釋道安笑著將葫蘆一遞,笑道:“這好像是這幾天來咱們第一次說話吧。”
    黑衣女子轉臉不再出聲,反倒是苦瓜臉和尚將紅葫蘆接了過去。
    “和尚也喝酒?”
    “和尚既然能殺生,為什麽不能喝酒?”
    釋道安哈哈一笑,說道:“原來還是個酒肉和尚,請。”
    兩人就邊喝邊聊。
    可葫蘆有多大,又有多少酒呢,不一會就幹淨了,幹淨的底朝天。
    釋道安忽然說道:“現在天色也很晚了,反正我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出那個趕屍人,也不知道那些士兵去哪兒,更不可能馬上查清這座古堡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如找個地方先休息吧。明天再開工,好好在這古堡內找找吧。”
    說完不等兩人反應,就起身進了破廟。
    廟內一尊破佛像,一張破爛桌子,到處髒亂不堪。
    釋道安找了些木柴幹草,燃起了一堆火,在火堆旁鋪了些幹草,就躺了下來。
    苦瓜臉和尚第二個進來的,進來後就走到佛像前看了半天,就坐在了佛像腳下。
    還說道:“阿彌陀佛,佛像有損,弟子有過。”
    黑衣女子是第三個進來的,看了看躺著釋道安,又看了看坐在佛像前的和尚。
    也在火堆旁整了些幹草,躺在離釋道安不遠的地方。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釋道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可釋道安卻未曾發覺旁邊有這麽一個美麗而冷峻的女子看著自己,反而睡得很香。
    終於廟內安靜了,街道安靜了,整個古堡也安靜了。
    霧散星現,夜裏的古堡在寧靜中依然顯得詭異而神秘,而明天卻又是怎麽樣一番離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