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談情說案找嫌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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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色如醉。
風輕雲淡霧散。
月,明月升,星,惑星閃。
窗外的風吹進來,檀香斜斜的飛向屋頂,縈繞在梁間。
禪房內隻有兩個人,老和尚已經去做晚課了。
希蘊已經撤下了茶具,反而又開始細細打量起釋道安來。
就像看著一件精美的瓷器,左打量右打量,就像要把角角落落都看清。
而釋道安卻像已經的入定的老僧一樣,一動不動,麵露微笑地看著希蘊。
釋道安忽然心情很不錯,好的就像下了很多天的雨忽然晴了。
陰霾盡散,隻有那耀眼的陽光,灑在一片水色的大地上。
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像極了某人嗎?
說不清哪兒像,隻是忽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就像認識了很多年。
不是因為認識這個人,不是因為了解這個人,而是這個人身上有些讓人在意的事情。
希蘊還是在看著釋道安,甚至已經用雙手架在下巴下,歪著頭。
還不時地眨著眼睛,顯然心裏在想些事情,也許就是與釋道安有關的事情。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互相看著,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一會,兩人又開始一問一答起來。
希蘊支著腮幫子,問道:“聽說你的刀法很好?”
釋道安笑道:“還可以。”
希蘊又道:“我能見見嗎?”
釋道安搖搖頭道:“恐怕不行。”
希蘊有些奇怪地問道:“為什麽不行呀?”
釋道安正色回道:“殺人刀法,出必見血,非人觀者。”
希蘊撇撇嘴道:“那你是不是殺了很多人?”
釋道安點點頭道:“好像不太少。”
希蘊皺了皺眉頭,問道:“為什麽要殺人呢?殺人總歸是不好的,冤冤相報何時了。”
釋道安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希蘊又問道:“可師傅總常說,殺人易,勸人難。要是不殺人是最好的了。”
釋道安不置可否的笑笑,沒有言語。
希蘊又說道:“師傅常說你是個怪人,見到你要離你遠點。”
釋道安奇道:“師傅?哪個師傅?”
希蘊晃著腦袋道:“當然是昆吾院的師傅了。”
釋道安道:“昆吾院的師傅?那是哪個師傅?”
希蘊道:“慧果師傅啊。”
釋道安恍然,笑笑道:“原來你師傅是慧果師太,原來是鳳凰故人。”
希蘊有些奇怪,問道:“你認識慧果師傅嗎?”
釋道安道:“算是舊相識吧。想來慧果師太沒有少說我壞話吧。”
希蘊道:“那倒沒有,慧果師傅就說你是個怪人,做事不按常理,讓我躲著你點。”
釋道安道:“看來慧果師太倒是沒有記往年舊賬,這倒是沒想到。”
希蘊好奇的問道:“什麽舊賬?”
釋道安嘿嘿笑了兩聲,道:“昔年舊事,不提也罷。”
希蘊想了一會,又問道:“聽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不是真的呀?”
釋道安眉毛一挑,問道:“誰說的?”
希蘊道:“當然是慧果師傅了。”
釋道安歎了口氣,道:“慧果師太到底都說我什麽了呀?”
希蘊道:“很多很多呀。”
釋道安道:“比如呢?”希蘊擺著手指頭說道:“你刀法很好,想法還很奇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性格奇怪,變化多端,反複無常。說是好人吧,卻傷害了不少人的性命,說是壞人吧,也沒有
做什麽特別壞的事情,說是君子吧,好像也耍些陰謀詭計,說是小人吧,有時做事還挺光明正大的,等等諸如此類了。”
釋道安無奈地苦笑一下道:“慧果師太倒是沒有記舊賬,可卻說了我些什麽呀。”
希蘊道:“怎麽?難道慧果師傅說的不對嗎?”
釋道安無奈地苦笑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道承認自己是個怪人,還是說慧果師太在隨便胡謅呢?
希蘊看釋道安沒有回答,說道:“要不你給我吹奏首曲子吧。”
釋道安笑道:“算了吧,我就不獻醜了吧。”
希蘊道:“要不這樣吧,我來彈琴,你來吹奏此簫,如何?”
說完,不等釋道安回答,就將禪房內的七弦古琴搬了出來,順便將洞簫遞了過來。
夜色深,風吹雲飄月在中天,蟲鳴花不語。
燭火搖曳,香爐明滅,檀香燃燃,琴聲揚,簫聲咽,一曲流水覓知音。
高山靈,泉水清。
君已及笄,我未弱冠,溪畔橋頭,春簫秋瑟兩相歡。
月華明,天似冰,數遍幾多寒星。
與君伴,君垂憐,觀盡無數秋山。
花落逐流,解君憂,佛前一經,事事無休。
檀香已盡,情未盡,聲聲音,生生信。
曲盡夜無聲,風過禪已冷,無僧。
琴停,簫止,禪房內一片寂靜。
釋道安緩緩地放下了洞簫,麵色微沉。
有些事情總會在一個很意外的場合流出腦海,情緒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即便你覺得自己忘了,甚至覺得永遠不會想起,可是卻依然會不經意的衝出來。
釋道安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在那座高山,那條小溪邊的少男少女。
難道是自己的記憶嗎?還是想起了曾經遇到的事情呢?
釋道安覺得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甚至覺得是否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他不知道想起的事情究竟是自己經曆的,還是曾經見到過這樣的情境。
希蘊很安靜地看著釋道安,竟然沒有說話,也沒有打擾釋道安。
她忽然發現自己雖然聽師傅講過眼前這個人的很多事情,可卻無法理解這個人。
甚至就連慧果師傅也沒有真正地了解過這個人。
希蘊覺得釋道安的心中有一層層厚厚的繭,將整個心完完全全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是逃避曾經的往事,還是無法走出那曾經的迷情?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傷口,隻有自己知道,藏在極其隱秘的角落。
你笑,你醉,你瘋,你狂,你鬧,可你卻忘不掉疼痛,補不好那個傷口。
等有一天當你覺得放下了,覺得忘記了,覺得已經不再會在意那個傷口。
可是不經意間的某件事情,就會將那些曾經的傷口弄開,血流滿地。
釋道安深深地歎了口氣,臉上重新出現了那種懶洋洋的笑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沒想到昆吾院出來的人能奏出如此美妙的樂曲。”
希蘊笑笑道:“難道昆吾院的人就不能懂點音律,會點樂曲嗎?”
釋道安道:“慧果師太好像一直就板著一副冷麵孔,你的琴藝不是跟她學的吧?”
希蘊搖頭道:“當然不是了,這是跟三師姑慧耀學的。”
釋道安道:“慧耀?就是那個從不出昆吾院一步的慧耀師太?”
希蘊道:“是呀。”
釋道安道:“聽說慧耀師太是個比慧果師太還冷的人?”
希蘊莞爾一笑道:“誰說的?三師姑可比師父慈祥多了,我很多東西都是跟三師姑學的,比如這彈琴。要是你能去一趟昆吾院,就知道三師姑是怎麽樣一個人了。”
釋道安道:“有機會到時真想去一趟昆吾院,見一見故人。”
希蘊道:“好呀,到時我帶你轉轉聚窟山,那兒景色可好了。”
兩人都避開了剛才的那個問題,那個兩人都有些恍惚的問題,就像什麽都未發生過。
但是釋道安的神情已經印在了希蘊的心中,很久很久都不曾抹去。
是悲,是哭,是無奈,還是那令人心酸的眼神,希蘊不知道是被哪一種擊在了心上。
那一偶然的瞬間,凝結在我心中,成為永恒。
你說我言,你儂我語,不足道盡。
夜去,天明,檀香盡,傾盡兩相歡。
希蘊在寺內又待了幾天,才離開了北禪寺,可是卻出現在了一個令人想不到的地方。
釋道安一早就下山了,回到了流月城平西王府。
走進王府大廳時,平西王,伊葉隨風,劉雲峰正聊著案子的調查情況。
平西王看到釋道安走進來,哈哈一笑道:“聽說公子昨日去了北禪寺?”
釋道安坐了下來,道:“不錯,早就聽說這流月八景北山煙雨為最,見見世麵去了。”
平西王道:“公子可是好心情,不過這劉捕頭卻急的焦頭爛額了。”劉雲峰道:“我說,釋大公子,你沒事就給想想怎麽查案子吧,還跑出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