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斷袖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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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榮那一聲嬌滴滴的“哼”一出, 廳室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謝均倚在座椅上, 淺淺歎口氣,拿手指揉著太陽徐,露出無奈神情, 也不知是對誰感到無奈。
    這時候, 偏偏謝榮還扭著腰身走到了謝均身後, 蘭花指一翹,將手搭在了謝均肩膀上揉了起來。眉目張揚間, 頗有些粉頭紅袖的作態。
    “相爺, 您可別累著了~”
    燕王妃手一滑,險些讓手裏的佛珠滑到地上。那頭的秦四小姐難掩震驚之色,表情千變萬化, 精彩極了。
    早先秦榆受燕王之邀時, 秦榆心底還頗為歡喜。母親關起門來,告訴秦榆,燕王妃的弟弟謝均至今未婚, 舉朝人都瞧準了他的婚事。謝均無父母, 姐姐謝盈此番叫秦榆去燕王府做客, 十有八|九, 是為了謝均的親事。
    秦榆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與謝氏這樣的家門看上,當即喜不自勝。雖她不知道謝家為何看上了自己, 但她還是仔細打扮收拾一番來了燕王府。
    未料到, 今日一見, 她發現這謝相爺,似乎有著斷袖之癖!
    ——難怪,難怪他年近三十而未娶,原是對女人不感興趣!
    秦榆心道:要是嫁給了謝均,那自己豈不是搭進去了半輩子的幸福?她還想著與未來的夫君坐話西窗、對棋吟詩呢!
    燕王妃抖著手把佛珠子係回胸坎裏,假裝若無其事,開始招呼秦榆,問起她的喜好家世來:“秦四小姐,你母家乃是大名鼎鼎的高氏,似乎也是詩禮傳家的書香門第。”
    秦榆“嗬、嗬嗬”地笑了一聲,道:“我娘出身清門,算不上大名鼎鼎,王妃娘娘抬愛了。”
    “那四小姐平日有什麽喜好?”王妃又問,“聽說四小姐喜歡讀書作詩?”
    “沒、沒什麽喜歡的!”秦四看一眼妖嬈的謝榮,心跳得砰砰的,生怕被這謝家姐弟看上了,“我是個庸俗人,隻喜歡平常姑娘家喜歡的。”
    王妃蹙眉,笑容有些勉強了:“什麽‘庸俗’?喜歡些常見的玩意兒可不叫庸俗,不過是人之常情。”
    秦榆耳畔聽著謝榮那叮當的手鐲聲,表情愈發千變萬化了。
    王妃:“你可喜歡繡花?”
    秦榆:“不怎麽喜歡……”
    王妃:“品茶否?”
    秦榆:“沒怎麽喝過……”
    王妃:“看得什麽書?”
    秦榆:“大字不識幾個……”
    秦榆完美地將天聊死。
    她也顧不得王妃日後會如何說她,她隻知道,自己決不能讓燕王妃動了說親的心思!
    王妃見秦榆有意疏遠,知道是這秦四姑娘被謝榮那一招給嚇到了,不願再詳談。當即,王妃便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對秦榆笑道:“四姑娘,你三姐姐也在這兒,我讓她陪你去園子裏走走吧。我養的花尾錦鯉最近正是漂亮的時候,你不妨逗逗它們。”
    秦檀得了王妃的意思,便起身對秦榆道:“四妹妹,走吧?”
    ***
    花園裏,秦檀帶著秦榆,站在魚池邊上。
    “四妹妹,你被嚇到了吧?其實相爺並非是你想的那樣。”秦檀故作好人,語重心長道。
    秦榆飛她一眼,麵上青青紅紅,小聲嘟囔道:“輪不到你來說教我。你給秦家惹來滔天大禍,我才不想與你搭上關係。”
    秦榆是一點都不想認秦檀這個三姐姐的。
    秦檀點點頭,道:“秦四姑娘放心,出了王府,我便不會再來與你攀關係。隻是這相爺的事情,我還是得說道一二。”
    “有什麽好說的?你又知道什麽呢?”秦榆絞著手帕,“你得了王妃的青眼,就和我拿起喬來了!”
    “相爺無心娶你,這才出此下策,給自己潑上了汙名,讓你可全身而退。”秦檀道。
    “……他既看不上我,便好生告訴我,何必這樣折辱人!”秦榆聽了,鼻尖泛紅。她為人素來高傲,自比白雪寒梅,隻覺得謝均的作為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場羞辱。
    “若是與你直說,你又會覺得謝家姐弟折了你的麵子。”秦檀勸道,“秦四姑娘,你聽我一句勸。你有才華傲名在身,大可回去告訴你母親,你看不上相爺,覺得他並非你良人。”
    秦榆聽了,亦覺得這是一個好法子。若說相爺寧可假裝斷袖也不願娶自己,那實在是太丟人了,素來高傲的她不願丟這個臉;若是不小心宣揚出去了,還有可能再次得罪謝家。倒不如說,是她看不上相爺,說什麽也不肯嫁。
    ***
    秦家姐妹起身離去後,燕王妃露出薄怒神情,對謝均道:“你就這麽不想娶妻,竟拿這種手段來嚇跑其他姑娘?要是秦四小姐回去之後胡說八道,你可就再也娶不上妻子了!”
    謝榮見王妃大怒,倒吸一口冷氣,連忙跪地道:“王妃娘娘息怒!王妃娘娘息怒!”
    “謝榮,你起來!”王妃卻不買賬,對謝榮道,“我知道,若無阿均的點頭,你不敢做這麽膽大包天的事情。”說罷,她又指指謝均的門麵,道,“你就這麽不想娶妻?”
    謝均神情溫和平淡,一雙眼溫柔地注視著姐姐:“姐姐,阿均並非是不想成家,隻是不想娶一個素未謀麵、毫無了解的女子為妻。”
    謝榮跪在地上,眼巴巴看著兩個主子吵架,心裏頭急的如熱鍋螞蟻:哎呀我的相爺,您隻要說是那賀秦氏耍花招,給出了這個餿主意,可不就沒事兒了?如此一來,還能讓王妃娘娘少近賀秦氏的身,真是兩全其美!
    謝榮一個勁兒地給謝均使眼色,但謝均卻如沒瞧見似的,半個字不提秦檀,自己攬了罪責。
    謝榮心道一聲“怪哉”:相爺對那賀秦氏這麽寬和,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盈咬咬唇,惱道:“老祖宗的規矩就是如此,哪家的男兒不是由父母長輩定下的妻室?”
    謝均笑容愈益溫柔,如綿藏針:“雖世事從來如此,獨我不願隨波逐流。”
    謝盈氣得狠了,轉念想到了那副畫卷,道:“既你說,這秦榆不是你看中的姑娘,那你喜歡的是秦家哪個女兒?隻要不是已經出嫁了的婦人,姐姐定會為你上門說親!”
    謝均有些無奈:“姐姐怎麽就認定,我中意秦家的姑娘?”
    “你說呢?”謝盈微抑怒氣,平穩下來,“未曾成婚的男子,拿著別人家女兒的畫卷,你說這是要做什麽?是掛在房中日日欣賞,還是每天提筆臨摹、犒慰相思之苦?”
    謝均搖搖頭,道:“姐姐,你誤會了。那幅畫上畫的,其實是賀夫人。”
    王妃麵色陡然一僵,整個人兒唰的站了起來:“阿均!你說什麽?”她端著杯盞的手有些抖,冷不防茶杯一歪,茶水傾倒在了謝均的衣上,濡濕出一大片水漬。
    她神思恍惚地掏出手帕,去擦那片水痕,道:“阿均,你可不要開玩笑,這是怎麽一回事?”
    “恭貴妃欲為難賀夫人,命人畫了賀夫人的畫像,送到東宮去,說這是‘贈給太子殿下做侍妾的美人’。太子殿下的性子,姐姐也是知道的。若太子當真看上了賀夫人,不管賀楨官職高低,恐怕殿下都不會輕易對賀夫人放手。為此,我便趁著那副畫像未送到太子麵前時,將其抽走。”謝均解釋道。
    王妃心驚聞言,肉跳起來,喃喃道:“竟是這麽一樁驚險的事兒……若是當真讓太子看上了……”
    她捏緊手帕,心底有些後怕:“貴妃娘娘果然對賀夫人出手了。先前她入宮,定然也是貴妃喊她去的。……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竟然提也不和我提。”
    “這幅畫若是留在東宮宮人的手中,難保太子好奇,再次索要。因此,我便將畫像帶出東宮。結果,剛出宮門,便遇到了姐姐。”
    王妃聽了,秀眉蹙起,無言許久。好不容易,她才輕聲道:“這一回,反倒是我自作主張了。……唉,說到底,還是你的親事太愁人了。對了,那副賀夫人的畫像呢?”
    謝均麵不改色,回答道:“已命謝榮燒掉了,太子再也拿不到。”
    一旁的謝榮刷得抬頭,麵露詫色。隨即,他悟到了什麽,忙不迭點頭,附和道:“是的是的,是小的親手燒掉的,燒得渣也不剩,餘下的灰燼拿來泡水了!”
    王妃見狀,心才定了下來。她看到謝均身上那片打眼的水痕,心有愧疚,囑咐道:“寶蟾,你領阿均去換一身幹淨衣服,王爺慣用的聽春閣比較近,也有備用衣服擱著,就去那兒吧。”
    寶蟾得了令,道:“是。”
    待弟弟走後,王妃似脫了力一般靠在椅上,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拂秣狗兒的毛發。一會兒,她拿左手揉揉眉心,自言自語道:“阿均這婚事,可要如何是好?”
    外頭靜了下來,深秋的寒風吹得窗紙嘩嘩響。風停後,便是一陣陽光徹照,從南窗裏灑下一片暖意。王妃倦著眼,覺得精神有些疲乏了。
    “算了,我累了,今日就請秦四姑娘先回去吧。”她對玉台道,“既不是阿均心上人,我也懶得招待她了。”
    玉台也道:“區區秦家,不值得王妃娘娘厚待,娘娘無需勞心勞神地親自招待。”說罷,替王妃揉著肩。
    恰此時,外頭有個丫鬟神色緊張地衝了進來,跪地驚呼道:“王妃娘娘,不好了,周小姐不見了!”
    王妃聽了,頭疼不已:“周嫻?!怎麽就不見了?我不是叫你們看好她的嗎?婚期之前,不準讓她出房門,怎麽就把人給放跑了?!”
    上回王妃宮,與恭貴妃商議好了周嫻的婚事。恭貴妃做主,把周嫻許配給了京城外的一戶人家,又要王妃操持婚事,以姐姐的名義替周嫻發嫁。要是周嫻不見了,恭貴妃少不了又要怪罪她。
    那丫鬟額頭挨著地麵,聲音無比緊張:“王妃娘娘,剛才奴婢打聽過了,有人看到周姑娘朝聽春閣去了。萬一王爺在的話,那可大事不妙啊!”
    王妃一聽,麵色陡然轉白。
    周嫻住在內院,和王爺的聽春閣相差甚遠。她跑去聽春閣,用意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必然是不甘放棄王府的榮華富貴,不想嫁到京城外,這才想勾引王爺!
    最關鍵的是,如今在聽春閣的,不是燕王李逸成,而是她的弟弟,謝均!
    “來人!”謝盈狠狠道,“給我找,把周嫻找出來,捆到房間裏去,嚴加看管!若是她踏進了聽春閣,有你們好看!”
    ***
    王府花園的假山下,周嫻提著衣擺,鬼鬼祟祟而行。
    眼見不遠處有一列丫鬟經過,她抱膝藏在石頭下,屏住呼吸。
    待那群丫鬟過去後,她一邊偷偷張望著外麵的情形,一邊在心底怒罵燕王妃謝盈。
    想她周嫻,年少貌美,善解人意,又有個貴妃做姑姑;嫁給燕王做側妃,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也不知道謝盈這個賤人說了什麽花言巧語,竟然讓貴妃姑姑改變主意,要把她嫁去京城外!
    她絕對不會離開王府!
    謝盈不肯讓她嫁給王爺,她偏要逆而行舟,與王爺做一對恩愛眷侶,氣死謝盈那個賤婦!
    憑借著平日的仔細觀察,周嫻悄悄地靠近了聽春閣。她住在王府的這段時間,非常仔細地觀察了燕王的吃住起行,知道王爺常常獨自歇在聽春閣裏。隻要王爺憐愛她,一個側妃之位是絕對跑不掉的!
    方才,她看見聽春閣的門開了,就猜測一定是王爺回來了。
    周嫻藏著心中竊喜,借著假山樹木的遮掩,從半開的窗戶裏翻進了聽春閣。她穿著的衣物厚重,本不便行動,可要嫁給王爺的決心,硬是讓她完成了困難的動作。
    聽春閣裏焚著淺淡的熏香,氣味淡雅。紗屏內,好像有一名男子正在更衣。
    “謝榮,衣服拿來了嗎?”
    周嫻聽到那男子問話,嚇了一跳。
    這換衣的男子竟並非燕王,而是王妃的弟弟,謝均!
    周嫻眼珠一轉,立即改變了主意。
    是謝均,倒也不錯,甚至比嫁給燕王還好些。燕王年紀有些大了,可謝均正是風華正茂之時,又有顯赫權勢在手,乃是京城女子人人渴求的良人;更何況,謝均尚未娶妻,隻要姑姑肯出力,興許……興許,她能做謝均的正妻!
    ——謝家的正妻!
    這個名分,令周嫻的麵頰變的滾燙,心髒通通狂跳了起來。
    她放輕了腳步,欲走近那道紗屏。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如閃電般掠來。下一瞬,周嫻便覺得肩膀一疼,如被老鷹狠抓。隨即,她膝蓋受了一踢,重重跪在了冰冷地上,跪地時的鈍響,叫人聽了就疼。
    “你是誰!”謝榮扣著周嫻的肩膀,冷眼問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相爺!”
    謝榮的聲音裏透著冰冷的殺意,侵入骨髓,叫周嫻的牙齒開始打顫。
    她抖著雙肩,抬起頭,目光望見謝均的身影——
    紗屏後的謝均未曾轉身,而是慢條斯理地披上了衣服。隔著紗屏,隱約能望見他肩胛與脊背上流利緊實的線條,如上蒼垂憐之造。但是,他的背部肌膚上,卻有許多可怕的疤痕,觸目驚心,生生破壞了肌膚的紋理。
    不待周嫻多看,謝均的衣服就覆上了疤痕,將其藏得嚴嚴實實。隨即,他整理妥帖外衣,步出了紗屏。
    “相、相爺……”周嫻抖著牙根,強笑道,“我,我是燕王的表妹。我有東西落在聽春閣,這才來找,並不是有意冒犯……”
    麵前的謝均,溫雅得宜,如一枚無人玷染的圓潤翡玉,純粹且溫柔。但是,那副笑麵下,卻藏著徹骨的寒意,令周嫻收起了所有的醃臢心思。
    “我聽說過你。”謝均道,“你一直想嫁給燕王。”
    “沒、沒有的事……我哪敢與王妃娘娘爭鋒?”周嫻緊張地辯解,“我真的是落了東西,才回來尋找的。”
    “哦?翻窗?”謝均望向敞開的窗戶,道,“周姑娘,你想做什麽,我們都心知肚明。換作是從前的我,對周姑娘這般汲汲營營、為了嫁給燕王而不擇手段的人,怕是一點兒都不會留情。不過……”
    謝均頓了頓,展開愈益溫柔的笑:“如今,我倒覺得汲汲營營之人,偶也有純粹可愛的。”
    周嫻一顆心忽上忽下,忽緊忽鬆。她嗚咽了幾聲,懇求道:“求相爺放過我這回!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回去好好備嫁,老老實實離開王府、離開京城,再也不礙王妃娘娘的眼!”
    謝均不答,拿佛珠繞了手掌三圈,慢慢撥弄著。笑意如春陽,直可驅一切塵穢風霜。
    謝榮發了狠,一用勁,周嫻就發出一聲慘叫:“手!我的手!”
    “周姑娘,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謝榮彎下腰,貼近周嫻的麵門,話語聲是從牙縫裏冷颼颼擠出來的,氣息吹得周嫻渾身哆嗦,“換做從前,你恐怕命都要丟了。但相爺心情好,我便隻讓你閉嘴罷。”
    說罷,謝榮笑嘻嘻伸出二指,道:“從今往後,你就別說話了。做個啞巴,可好?”
    周嫻目眥欲裂,滿麵恐色。
    謝榮的手指越靠越近,似乎是朝著她的脖子招呼去的,指縫間藏了顆褐色藥丸,一看便不是好東西,絕不是什麽王母仙丹。
    恐懼之下,她大腦一片空白,竟胡言亂語起來。
    “謝均,你敢毒啞我,我姑姑定不會讓你好過!我姑姑是陛下跟前的寵妃,她要誰死,誰就得死!”周嫻狂亂地掙紮著,一麵向謝均放狠話。
    “你若想活命,就快收回你的髒手!若不然,我姑姑定要燕王妃那個賤婦好看!那心眼狹隘的妒婦,生不出孩子又克死爹娘,沒人寵沒人疼,貴妃娘娘想要弄死她,真是輕而易舉!”
    “閉嘴!”謝榮倒吸氣,立刻合上了周嫻的嘴,讓她隻得發出“嗚嗚”的喊聲。
    “且慢。”謝均豎起手掌,示意謝榮停手。他緩緩抬起眼簾,眸光沉沉,“原本隻想讓她失聲兩月,待她嫁去京外,再予她解藥。如今我一想,倒不如成全她。”
    謝均手裏青金地的佛珠子,流轉著黯淡的光彩。
    謝榮聞言,心頭一跳,知道主子這是生氣了。也難怪,這周嫻竟敢如此惡毒地辱罵上了皇室名譜的王妃,本就犯了口舌大罪。若是在禦前,這是能殺頭的,相爺生氣也難免。
    “成全她?”謝榮思量一下,小心問,“您的意思是?”
    “她不是做夢都想嫁個好夫君?那便給她一段好姻緣罷。”謝均慢條斯理道。
    ***
    秦檀領著秦榆回去的時候,恰好遇到一個嬤嬤。那嬤嬤說,王妃乏了,不想待客,讓秦四姑娘先回府去,她待娘娘來送客。
    秦榆是一刻都不想多留,隻覺得蒙受了天大的屈辱,就這樣還得假裝高傲,當即便冷哼一聲,跟著嬤嬤去了。
    秦榆一走,秦檀發現王府裏一片亂糟糟的,丫鬟、嬤嬤們四處穿行,左右呼喚,似在找著誰。她差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周嫻不見了,王妃著急。
    “這周姑娘都要出嫁了,這等關節眼上,又是在鬧什麽?”青桑知道周嫻的事兒,有些納悶,“莫非她以為,溜出王府,就能逃掉這樁貴妃做主的婚事了嗎?”
    “不知道,看看去。”秦檀說。
    她走了未幾步,就聽到有人喚自己:“賀夫人。”
    這聲音,她不需回頭,也知道是謝均。
    “謝大人,您不好好在王妃那頭坐著,商議你那懸著的親事,跑到花園裏來做甚?回頭叫外人撞見了,又要說我不守規矩,與外男說話。”秦檀沒好氣道。
    她抬著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好似隻鬧脾氣的雀兒,等著人哄。
    “這兒是姐姐的地盤。有姐姐在,誰敢胡說八道?”謝均站在假山下頭,莫名換了一身衣裳。他望著秦檀,眸光有些灼灼:“我來尋賀夫人,是望賀夫人能給我做個證。證明我早早就從聽春閣裏頭出來了,什麽都沒做。聽春閣裏頭發生的事情,與我無關。”
    秦檀怔住了。
    謝均這話,擺明了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他一定在聽春閣裏做了什麽。
    “好啊。”她極柔媚地笑了起來,眼底眉梢是一點兒白狐似的狡黠之意,“這回,就是相爺欠我一樁人情,得在將來鞍前馬後,無微不至了。”
    她的笑容媚且妖,謝均知道,她的笑容下一定藏著精明的算計。但是,他還是覺得這笑容甚是引人注目。
    “好啊。”謝均道,“隻要賀夫人能給我作證,幫助我脫了罪責,我就欠你一個人情。”
    一旁的蝠池裏,那從來平靜無波、宛如死潭的水麵,倏忽泛起一圈波瀾,原是有片葉子落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