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仁慈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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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爺約我來此,莫非是已想出了和離之法?”秦檀開門見山, 這樣問謝均。
    “我思索一日, 隻想出了個不是法子的法子。”謝均將手擱在膝上, 聲音悠悠的, “本朝和離之例甚少,賀夫人若想從賀家全身而退,著實是有些困難。”
    “相爺但說無妨。”秦檀說。
    “我與你所圖謀,到底是一件不可宣揚之事, ”謝均淺淺歎一口氣,放低了聲音,“賀夫人,你且走過來幾步, 我將這法子告訴你。”
    秦檀不疑有他,向前數步。
    謝均的嘴唇微微動了起來, 但他說話的聲音卻輕如片雲,幾要被咚咚的木魚聲壓了下去。為了聽清他的話, 秦檀不自覺又走近了幾步。
    “今年格外嚴寒,北方八鎮皆早早落雪,以致流民溢道。縱使諸縣紛紛開倉救濟,卻如杯水車薪,難解燃眉之急……”
    謝均清潺的嗓音, 傳入她的耳畔。
    秦檀專注地聽著, 冷不防, 便覺著一口微溫的氣息吹拂至了她脖頸後, 酥酥麻麻的,叫她嚇了一跳,不由後退了數步,蹙起了眉。
    她雖嫁了人,但賀楨自詡正人君子,不願愧對方素憐,以是不肯碰她;她從未與旁人有過親密接觸,自然對這等男子的氣息敏感至極。
    “賀夫人,怎麽了?”秦檀一抬頭,卻見謝均麵露關切之色,眉宇神色柔和,正是如玉君子的模樣。
    秦檀眸光微轉,重新沉下頭顱。
    “沒、沒什麽。”秦檀扯上了鬥篷的兜帽,將其壓低,幾乎遮擋去大半容顏,“我還是將這兜帽戴上吧,免得叫旁人看見了,損了相爺的清譽。”
    謝均點頭,繼續說著他的法子。
    秦檀聽著聽著,漸漸流露出驚訝之色。好半晌,她才遲疑道:“相爺,這法子雖可行,但得仰仗您的打點。於您而言,這樣做一丁兒好處也無,反而還要浪費麵聖的機會。您費這麽大的力,隻為了讓我和離,值得嗎?”
    謝均唇角勾起,看她一眼,道:“我也知道,這事兒於賀夫人而言,當是一樁承受不起的厚禮。因而,我在這裏索賀夫人幫個忙。如此,你我禮尚往來,便算是扯平了。”
    秦檀咬唇,露出糾結神色。
    謝均將要給她的東西,太過貴重,她不知道該不該接。但是,和離的大好機會就在麵前,她豈有白白放過的道理?
    “相爺,說罷,您又要我幫什麽樣的忙?”秦檀向謝均低了頭。
    “很容易。”謝均目光微動,腳步亦朝著窗扇處行去。窗欞之外,是華靈寺四季常青的後山,幽深的綠色一望無際。他眺望著那片綠色,緩緩道,“多陪陪我姐姐就是了。”
    秦檀微怔,旋即麵上浮現笑意:“……我記得,前段時日,相爺還口口聲聲讓我少靠近王妃娘娘呢。”
    “是我太狂妄了。”謝均言,“也許,比之於我,你們女子才會更了解女子的心事。而且,姐姐也喜歡你。讓她多與友人作伴,總是好的。”
    秦檀慢悠悠點頭。
    她手指頭撥著一串鐲子,心底卻有些不踏實。麵前的相爺許了她那樣大一份禮,卻隻是讓她多陪陪王妃娘娘,到底有些讓人不安。
    “相爺,容我冒昧一句,您抬舉我,真的別無所求?”秦檀問。
    “……我說了,隻為了讓你陪我姐姐。”謝均答。
    “真的?”秦檀再問。她也知道這樣的追問無甚意義,不過是為了緩解內心的不踏實。
    “自然是真的。”謝均別過麵孔,聲音淡雅,“我別無所求。”
    秦檀心底“嘖”了一聲,道:這相爺興許又在說謊了。若不然,他怎麽不拿正眼看著自己?也隻有那些心底藏著秘密的人,才會謹慎不以目光相對,免得漏了破綻。
    秦檀在這靈華寺不可久留,未多時,她便告辭離去。
    回了賀府後,秦檀對身邊的嬤嬤道:“今冬早寒,雪災嚴重,無數流民朝京城湧來。朝廷有心放糧,卻力不從心,以至於京城外的雲鎮、甌鎮皆滿是流民。我從秦家帶來了豐厚的嫁妝,不如拿其中的錢財去置換些米糧,設施粥棚、賑濟難民。”
    嬤嬤聽了,幾乎懷疑耳朵出了毛病:“夫人,您一介女流,何必將傍身的錢物花在那等地方?橫豎又討不得好,好名聲都被夫家得了去!”
    秦檀心裏有數,便隨便拿出個由頭來搪塞嬤嬤:“多做好事,多積福氣,總是無錯的。”
    這嬤嬤本就信佛祖,也沒多堅持,便很快幫親檀操持起施粥的事情來。
    秦檀嫁妝豐厚,下人又辦事利索,未多久,有人在向災民施粥的的事跡便傳遍了雲鎮、甌鎮。人人皆誇那施粥人仁慈,連京中人都有所耳聞。
    隻不過,無人知曉這施粥的女子便是秦檀,賀家人更是被她瞞的死死的。
    這段時間來,賀楨隻覺得秦檀又忙碌了許多,根本都不帶搭理他的。但他想,如今是冬日初降的時候,府中要操持的事務自然會多些,秦檀忙也是理所當然的。於是,他便也沒有細查,隻顧著忙自己的事情。
    這日,賀楨忙碌一天後,回了賀府。
    他方踏入家門,便有一個小廝來他跟前說話,模樣甚是謹慎:“大人,您先前命小的幾個,去打聽當年您被盜匪所傷一事。小的四處走訪,可是……”
    小廝麵露惶恐之色,閉口噤聲。
    見這小聲麵露懼色,賀楨冷然了麵容,道:“無妨,你直說,我不會怪罪你。”
    小廝四處張望一下,見左右無人,才輕聲道:“大人,您也不要怪我胡言亂語。小的接下來所說,句句是真。按理說,當年您到京城藥館裏來,路上的車夫、侍從,少不了。方姨娘又是一介柔弱女子,一個人也搬不動你,必然是找了人幫忙抬著、看著的。可是……”
    賀楨聽到心急處,不由催促道:“可是什麽?還不快說。”
    “小的左右打聽,才知道當年那些個救起過您的車夫、侍從,都出了事!闔家死的精光,一個能作證的人都不剩了。小廝露出唏噓模樣,“病死的、淹死的、被野狼咬死的,樣樣都有,就是沒有一個能活著說話的。”
    賀楨聞言,麵色微微一震。
    “一下子死了這麽多的人,這哪能是巧合?”小廝的眼底泛起了懼色,“大人,這莫不是您得罪了什麽用心險惡的人吧?”
    “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繼續盯著這事兒,若有異動,就回來稟報我。”賀楨深呼一口氣,平複了神色,道。
    待小廝退下後,賀楨獨自坐在廊上,神色有些怔然。
    為什麽那些見證過方素憐救他的人,全都死於非命了?
    這其中,到底有什麽曲折回環的故事?
    賀楨獨自在廊上坐著,初冬的風吹得他臉頰生疼。他抬頭仰望著天上疏淡的星子,心頭泛起一股茫然。
    難道,秦檀所說的“認錯了人”,當真與這件事有關?
    賀楨正這樣想著,忽聽得耳旁響起一道纖柔女聲。
    “大人,外頭這麽冷,您怎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獨自坐在這兒?”賀楨一抬頭,原是方素憐站在不遠處,正溫婉地望著他,姣美的麵容透著恰到好處的柔和。
    麵前的女子著一身素衣,披著件薄薄的披風,上頭有著疏淡的梅花刺繡,顯然是方素憐自己繡的。她細細的脖頸與纖瘦的身量,在寒風裏顯得愈發可憐可愛,麵頰上被吹出的兩團病態薄紅,亦添了幾分生動之色。
    “沒什麽。”賀楨見了方素憐,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
    不知為何,他現在見到素憐,再無往日那種油然而生的強烈責任感,反而是心虛、愧疚占了上風。
    方素憐瞧見賀楨低著頭漠然不語的樣子,眸色忽然變了。
    那分如水的溫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賀楨從未見過的狠戾,從她的眼眸中湧起。與此同時,她麵上的笑容卻愈發溫柔款款了:“大人,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
    又過了數日。
    冬天已經來了,白天格外短些。穿了厚厚襖子的人走在屋子外頭,嘴裏便會呼出一團白氣。四下都是幹邦邦、冷呼呼的,叫人恨不得長在生了暖爐的屋子裏才好。
    賀楨坐在書房裏,正挑揀著一本書裏的書頁。這書頁有些折角了,他甚是心疼,忍不住一遍遍將其撫平。書房裏燒著暖籠,門扇外還垂了道厚實的錦簾子,整個屋子都熱氤氤的,屋裏下人的麵堂被熏的通紅。
    賀楨好不容易才將書頁撫平,忽聽得外頭有下人通報,說一個農夫冒昧來見,想求賀楨救他一命。
    “救他一命?”賀楨不解,“什麽意思?”
    下人也是一頭霧水,道:“那農夫說,他當年幫著方家的小娘子將您送到了醫館,您聽了,自然會知道。”
    賀楨微微一驚,站了起來,道:“將他請進來。”
    下人應了是,領了那農夫進來。這農夫身材傴僂,背駝得老高,一身的破舊衣衫,老棉絮都要從崩裂的線口裏翻出來了。因從冷地兒進到了溫暖的書房裏,他油滋滋的頭發上結了一串水珠。
    “老人家,你說要我救你一命,是什麽意思?”賀楨不嫌棄他渾身怪味兒,隻忙著追問自己的事,“你不要害怕,你到了這裏,便無人可傷害你。我叫人給你好茶好飯,還予你做身衣裳。”
    老農夫看到賀楨,渾濁的眼睛裏精光一暴。他湊上前,對賀楨仔細耳語一陣,神色時而驚恐,時而懊喪,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
    一旁的小廝不由交頭接耳,道:“一個老瘋子,和咱們大人嘰嘰咕咕說些什麽呢?”
    賀楨聽完那老農夫的話,呼吸起伏不定。他先是在屋裏反複走了幾步,嘴裏說著什麽“不可能”、“不可能”的。一會兒後,他麵色大改,勃然大怒,當即將書桌狠狠拍在案上,喝道:“將秦氏喊來!真是……真是豈有此理……真是……最毒婦人心!”
    下人們嚇了一跳,他們還從未見過賀楨如此怒氣衝衝的模樣,不敢怠慢,當即便去請秦檀。
    很快,秦檀便來了。
    一道來的,還有因為擔憂而坐不住的方姨娘。
    因是冬日,秦檀穿的衣裳在領子與袖口上都鑲了圈絨兔毛,雪白雪白的,瞧著就甚是暖和。繡著寶相花紋的杏紅色緞子襯著她豔麗的麵龐,令她的容色愈顯出風流別致來。
    與她相比,方素憐就是一株素淨的蓮花。
    “大人,這是怎麽了?發這麽大脾氣。”秦檀把手揣在暖手筒裏,蹙著眉發問,“方姨娘也在?真是大陣仗。”
    賀楨的麵色,是從未有過的冰冷,簡直如同一整塊兒的冰。他盯著秦檀的眼神,滿是厭惡、痛斥與憎煩。
    賀楨身旁的駝背老農夫見到秦檀來了,忽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歪出一口黃牙,顫著手指指向秦檀,對賀楨道:“大人,就、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我看的一清二楚!”
    “老人家,你慢慢說。”賀楨沉下神,勸慰道,“別怕,我不會讓旁人傷害你。”
    那老農夫似是有了主心骨,吞咽口唾沫,小豆似的眼顫著眼仁兒,緊緊盯著秦檀,道:“沒錯,就是這個女人……是她帶著人來了我們村莊裏,要那日幫著方姑娘趕車的馬夫改口,改說是她救了大人您!”
    老農夫話到最後,噴出一個唾沫星子來,叫周遭的小廝紛紛退讓。
    “趕車的馬夫是方姑娘雇來的,是我們村的老宋頭!老宋頭脾氣倔,不肯依,她就……這個女人就,就讓下人打死了老宋頭!她家有權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誰都不敢拿她怎麽樣!”
    周圍的下人們聽了,皆露出悚然的麵色。
    ——要是此事當真,那秦檀這個主母,不可謂是不惡毒!
    她不得大人的寵愛,就想方設法地要吞了方姨娘當年對大人的恩情;那些當年幫著方姨娘救了大人一命的車夫、侍從們,若有不願改口的,她就狠下殺手!
    好一個蛇蠍婦人!
    一時間,下人們紛紛朝秦檀投去懼怕、厭惡的目光。
    “宋伯伯?怎麽會……”方素憐麵色煞白地站在一旁,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隱約間,她的眸子裏有了星點淚光,“宋伯伯為人樂善好施,是鄰裏稱讚的大善人,怎麽會遭此不幸……”
    老農夫當即痛哭流涕起來,說:“我變成這副鬼樣子,也是怕了被這賀夫人追殺,這才打扮成落魄模樣,逃離家鄉!”
    賀楨的麵色,越來越冷,宛如凝了整個冬日的冰霜。
    “秦檀,”他咬牙切齒著,聲音幾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我本以為,你不過是因為出身名門,這才驕傲自大一些。未料到,你卻是一個如此歹毒險惡之人。”
    秦檀不言不語,麵色平靜地盯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下文。
    “我平生最恨,便是那些為非作歹、草菅人命之徒。”賀楨牢牢盯著秦檀,向她步來,聲音是令人打顫的寒冷,“若你真是那樣的惡婦,這賀家,就絕無你的容身之處。”
    秦檀看著賀楨仿佛注視仇敵似的目光,心底卻一片平靜。
    同樣的把戲,上一世,她已經曆過了一次。她雖精於內宅手段,但卻有著自己的底線;方素憐卻比她更能狠下心,竟編織出一個殺人毒婦的謊言來。她雖力證清白,卻終究是在賀楨心裏埋下了厭惡的種子。不僅如此,賀楨更是堅信,她秦檀想要將方素憐的恩情據為己有,因此對她厭煩愈甚。
    那頭的賀楨見秦檀不言不語,心底一片寒涼,隻道是秦檀已經默認了。
    一時間,他竟覺得有些悲愴。
    ——本以為,秦檀會是個好女人,可沒想到,她竟然……
    罷了,他賀楨一輩子心如明鏡,絕不能與這種惡毒之人為伍。
    “來人,伺候筆墨。”賀楨蹙眉,眸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我要寫休書。”
    休書!
    聽見這個詞,周遭的下人都懵住了。方素憐頭一個下跪,淚眼模糊地對著賀楨哀求道:“夫人也不過是一時衝動,您何至於要休妻呢!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因著對大人您的一片心意罷了!”
    諸下人見到方素憐真心實意地替秦檀懇求,心底不由一陣唏噓:這方姨娘真是至良至善,秦檀這樣的毒婦,竟也願意為她求情!
    “大人,大人三思啊!”方素憐的眉心蹙起,神色愈發哀婉,好不可憐。
    可賀楨卻是心意已定,非要寫休書不可。他對方素憐低聲道:“我賀楨這一世,絕不可辜負賀家之名。秦氏草菅人命,心腸歹毒,我決不能忍。”
    見賀楨如此決絕,秦檀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蠢貨。”
    ——真是個蠢貨!
    賀楨從來都是如此,自負清高,卻一點兒都不精於心計。在官場上被同僚設計暗害也就罷了,偏偏在這後宅之中,還如此偏聽偏信!
    賀楨也聽到了秦檀的怒斥聲,不由愣了一下。見秦檀麵色從容,毫無悔意,他怒氣愈甚,道:“秦氏,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秦檀轉向那髒兮兮的老農夫,微抬下巴,道,“你說看到我指使下人打殺旁人,敢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那老農夫眼珠子一轉,道:“就是這個月月初的事!”
    老農夫心底嘿嘿一笑,道:自個兒可是早與那付了他銀錢的貴人仔細商量好的!那貴人說了,秦氏這個月的月初都沒挨著家,不知去了哪兒鬼混,也不肯告訴賀楨她的去向;就算秦氏說自己沒有做過,賀楨也定不會相信。
    “月初?”秦檀勾唇一笑,對賀楨道,“這個月的月初,我忙的很,可沒空去折騰那等有害無利的事。”
    “你忙?你又上哪兒忙去了!”賀楨心頭有一股無名火,“我隻道是你要細查府中中饋,親自挑揀皮毛衣料、查看田莊鋪產,這才多次離家。未料到,你卻是去做殺人這樣的勾當了!”
    “非也。”秦檀的笑容愈發放肆了,“我之所以有數日不在家,乃是親自去了雲鎮,在我所置辦的粥棚裏施粥。流民百姓皆見著了我的臉麵,皆可為我作證。”
    賀楨聞言,愣了一下。
    “就、就算你這麽說,可流民最是容易被收買……”那老農夫仍是不死心,狡辯道,“我孤身一人逃來京城,不至於在生死大事上說謊!賀夫人,分明就是你害了老宋頭,害了金妹子他們!”
    秦檀意味深長地盯了老農夫一眼,道:“老人家,你到底是孤身逃來京城,還是被人使了銀錢、特地上門演戲,這可未可知呐。”
    秦檀的內心很鎮定。
    她知道,她隻要說出那句“六生修得到梅花”,眼前的情勢就一定會反轉,賀楨絕對會明白,誰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但是,她不想那麽做。
    至於為什麽……
    廢話!要是賀楨得知她秦檀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轉而愛她愛的天崩地裂、難舍難分,打死不肯和離,那可怎麽辦!
    她還要痛快地和離呢!
    秦檀說完話,就揣著小手爐坐下了。那頭的賀楨疑魂未定,仍又冷又怒地盯著她:“秦檀,既然你說月初的那幾日你在施粥,那便把人證叫來。”
    “人證?有啊。”秦檀穩穩地坐著,“一會兒就來了。”
    這邊的書房裏正熱鬧著,冷不防,外頭有人來通傳,打斷了書房的熱鬧。
    “大人、夫人,宮裏來了宣旨的人!”
    賀楨微微一驚,道:“罷了,先隨我出去接旨吧。”這聖上的旨意到底比家事重要,賀楨顧不得發落秦檀,立即領著闔家出門迎旨。
    出了門,但見宣旨的太監抖開手中聖旨,徐徐念道——
    “敕曰:斯有率土之仁,廣濟黎民,佐朝廷以慈心,治行有聲;徽音載冊,是宜褒編。爾朝議大夫賀楨之妻秦氏,貞靜淑懿,四德鹹有,特封為五品宜人,以彰紫宸之輝。”
    聖旨念罷,賀家眾人皆驚。
    好半晌,才有人反應過來:“是夫人!是夫人得了外命婦的封號,被聖上封做了五品宜人!”
    秦檀接了旨後,悄悄給宣旨的公公塞了些大塊銀子。那念聖旨的太監掐著蘭花指,笑眯眯道:“賀中散,您有個好夫人呐。人善心慈,在雲鎮廣設粥棚,替陛下分憂,乃是京城之人的表率,陛下特地給了這個賞賜。”
    賀楨僵跪在原地,神色懵懵的,已是起不來身了。
    沒一會兒,太監又轉向秦檀,悄聲道:“相爺說了,您得了這個賞賜,是要親自入宮向陛下謝恩的,可莫要忘了這件事兒。”
    秦檀點點頭,低聲道:“煩請替我,謝過相爺。”
    ——謝均啊謝均,這麽厚的一份禮,可要她如何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