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新年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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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感喵子在線發牌  燕王府花園頗具江南山水之韻,亭台樓閣皆是仿著南人格局而建, 粗一望去便覺著玲瓏精致。一汪碧水蕩漾最中, 名曰“召來翠”;湖上橫架一道曲廊, 梁枋施彩、楠柱漆紅, 滿是奢豔之氣。這曲廊的盡頭直通一叢假山,向湖處藏了個麵闊三間的廳室,喚作“恩波簃”,取觀波賞碧屋之意,王妃的宴席便設在恩波簃中。
    秦檀跨入廳室內,便瞧見屋裏頭鶯鶯燕燕一片熱鬧。諸女眷皆翹著首,等燕王妃來。
    秦檀身旁有兩個婦人,一直在竊竊私語,講著這燕王府的逸聞。
    “聽聞那燕王妃為人甚是寬和,也不知道是不是當真如此?”
    “上了皇家名譜的女人,又有哪個會是真寬和的?麵子上客氣點罷了。”
    “按理說王妃嫁入王府也近九年了,怎麽還是沒個一兒半女的……”
    說話間, 燕王妃謝盈就姍姍來了。
    “是我來遲了,叫你們苦等。”王妃娘娘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 麵帶笑容,慢吞吞在三角椅上頭坐下。她身後的丫鬟見自家娘娘坐下,忙把懷裏的拂秣狗兒遞過去。娘娘笑眯眯地接了,戴了對東珠軟鐲的手順著捋了下狗毛, 口中念叨道, “男人們喝酒的事兒, 與我們也沒什麽幹係,諸位自在些便是了。”
    見王妃這麽好說話,廳裏各人便心思活絡起來。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終於有人起了頭,上去給王妃娘娘送禮。獻上的匣子啪嗒一開,露出對光彩四射的金葫蘆耳墜子。接著,便有人送珍珠翡翠、手鐲墜子,令人眼花繚亂。
    這群婦人會如此殷勤,也不是毫無理由的:燕王主管選試之事,若是能哄得燕王妃開心,興許自家男人便能高升了。
    人人皆上去獻寶,隻有秦檀巍然不動坐在原地,既不打算討好燕王妃,也不打算替自己夫君美言幾句。乍一眼瞧去,她甚是醒目。
    王妃娘娘目光掃一圈身側好話不停的婦人們,手一鬆,把那狗兒放到了地上,輕輕噓了聲“去”。她身旁的丫鬟見狀,懂事地上來擋那些婦人,笑道:“咱們娘娘可不能收這些,還是請各位夫人把禮物收回去吧。”
    婦人們麵麵相覷,收了各自的禮物退下來。秦檀身旁那兩個婦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這是顧忌著王府顏麵,不肯明著收禮呢。十有八|九,要我們私下再往燕王府裏送一回。”
    王妃不說什麽,拿了把牙絲編地的團扇慢慢搖著,一雙眼四處瞧。王妃有雙上挑鳳眼,眼皮極薄,眸色瞧起來有些冰淩淩的。冷不丁的,她的眼神便落到了秦檀身上。隻這一眼,秦檀便覺著身上一冷,心道:這燕王妃絕不是如麵上那般好相處的人。
    “這位是賀家的夫人吧?”王妃開了口,直勾勾盯著秦檀,“別人都在替夫君美言,怎麽你孤零零坐在那兒,都不替你夫君說幾句話呢?”
    瞬時間,周遭的婦人都朝秦檀投來了看熱鬧的目光,譏笑聲也隨之而來。
    “呀,這位不就是那鬧著要嫁給窮秀才的秦三姑娘麽?”
    “聽聞賀家家底一窮二白,她嫂子、婆婆都是窮山惡水出來的人。”
    “怎麽個,如今秦三怕是半點兒銀錢都掏不出了吧?”
    燕王妃探尋的目光,也緊緊追隨著秦檀。王妃身後立著兩個丫鬟,分別喚作寶蟾、玉台。抱著狗兒的寶蟾一副幸災樂禍模樣,對玉台耳語道:“你可知道,那賀秦氏先前拒了東宮的婚事,落了相爺的臉麵,咱們娘娘也有些不待見她呢。”
    寶蟾的話雖然壓得低,但秦檀還是聽見了,她甚至有些訕訕的。
    她的心底,其實是有些愧疚的。她可以說自己不愧對秦家——秦家的富貴,便是她母親用命換來的,她自然不愧疚;但是,謝家的人情,她著實是有些心虛的。
    當年她誓死要嫁入東宮,一心隻想著做人上人;哪怕無情無愛,不會得到太子垂青,她也認了,因此她上下鑽營,讓父親求到了謝家家門。但誰知道,後來她的腦子進了水,竟然義無反顧地要嫁給賀楨,落了個兩頭不討好的境地。
    王妃娘娘討厭她,確實是情有可原;秦檀自己作的,沒必要叫委屈。
    寶蟾與玉台說完話,抬高聲音,對秦檀道:“賀夫人,咱們娘娘問話呢。”
    秦檀起了身,正色道:“回王妃娘娘的話,並非是我不願意替夫君美言,而是我夫君無需我多言。一是一,二是二,若當真有本事,何必我誇出花來呢?更何況,我夫君為人剛直,最不喜我多管閑事。以是,我便不在王妃娘娘麵前多話了。”
    王妃聽了這話,勾起唇角,問道:“這麽說來,你很是信任賀楨的才幹?”
    “正是。”秦檀答。
    秦檀說了謊。她並非是真的如此篤信賀楨的才能,她隻是懶得替賀楨討好別人。她巴不得這些權貴都覺得賀楨礙眼,斷絕了他的仕途,省得便宜了方素憐那個賤蹄子。
    王妃笑起來,道:“你倒是個有趣的。”
    秦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終於可以坐下了。
    恩波簃裏正是熱鬧的時候,此時,外頭忽而進來一個丫鬟,對王妃通傳道:“娘娘,周姑娘來了。”
    燕王妃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她來做什麽?”王妃端起茶盞,戴著玳瑁甲套的尾指輕輕翹起,眼角流出一分不耐之色,“這等場合,豈是她該來的地方?……算了,讓她進來罷,免得恭貴妃回頭又說我偏頗。”
    得了王妃許可,那丫鬟便到外頭請人。一個十七八的秀麗姑娘跨進了恩波簃,滿身嬌弱可憐,渾似一株扶風若柳。未幾步,她便掩著唇咳了幾聲,一副隨時會倒的柔弱模樣。
    燕王妃拉長著臉,道:“嫻兒,坐吧。你身子不好,坐裏頭點,免得見了風。”
    那喚作周嫻柔弱女子道:“謝過王妃姐姐。”
    恩波簃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打量這位不速之客。秦檀旁邊的兩位婦人,又敬職敬業地嘰嘰咕咕起來:“聽聞恭貴妃有個侄女兒,與燕王是關係甚好的表親。那周姓侄女兒沒出嫁,就一直借住在燕王府裏頭。家中爹娘俱在,卻一直住在燕王表哥這頭,貴妃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呐!”
    秦檀瞧著那周嫻,隻覺得她這弱柳扶風的模樣與方素憐怎麽瞧怎麽像,兩人都是同種的惹人厭惡。再看周嫻時,不自覺便帶上了幾分敵意。
    周嫻拿帕子按著嘴角,聲音嬌嬌的:“嫻兒想著王妃姐姐今日要辦宴席,一定忙得很,就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什麽忙。嫻兒也是這王府人,王妃娘娘不必拿我見外。”
    燕王妃險些把手裏的扇柄給捏斷了。
    王妃身後的寶蟾也是氣得臉漲紅,小聲嘀咕道:“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個落魄的表小姐,張口姐姐,閉口妹妹的,不嫌害臊!王妃娘娘怎的還不罰她?”
    玉台連忙拽了寶蟾的衣袖,小聲道:“可別給咱們娘娘惹事兒了。娘娘不是收拾不了她,是恭貴妃太護著這侄女兒。娘娘做人媳婦本就不易,還是不要惹怒貴妃了。”
    燕王妃緩了緩神,對周嫻笑道:“瞧我糊塗了,竟忘了把這事兒告訴你。隻是我們這頭都是出了嫁的婦人,嫻兒你一介閨閣女子,還是不要和我們在一道的好。”
    王妃這話說得客客氣氣的,給足了周嫻麵子,誰料那周嫻頭一垂,竟掉起淚珠子來!她用帕子擦眼角,一副梨花帶雨模樣,哭道:“嫻兒就知道,王妃姐姐不曾把嫻兒當自己人!平日不待見嫻兒也就罷了,可今日這般有外人在的場合,王妃姐姐竟也……”
    話裏話外,指責燕王妃欺負人。
    寶蟾氣得直跺腳,暗恨道:“這落魄家的,就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咱們娘娘難堪!”
    周嫻光哭還不夠,偏要人應和她。一轉身,她就扯住秦檀的袖口,淚眼婆娑道:“你說,嫻兒說的對不對?”她似乎打定主意,認為秦檀方才被王妃奚落了,此刻就會和她同仇敵愾。
    秦檀笑了笑,慢慢把周嫻的手從自己袖上摘下來,道:“周姑娘,我倒覺得你說的有些不妥。”
    秦檀這樣說,燕王妃微微露出了驚奇之色。畢竟方才王妃才為難了秦檀,照理說,秦檀該跟著周嫻一道挖苦燕王妃才是。
    周嫻睜大了泛紅的眼,柔弱道:“有哪兒不妥呀?嫻兒不知道的呢。”
    秦檀撣了撣袖子,道:“周姑娘一介未婚女子,卻妄圖掌管王府中饋,逾越太過,此乃其一;周姑娘不曾婚嫁,與王妃娘娘非親非故,卻口稱‘姐姐’,狂妄失禮,此乃其二;暗中挑唆,明裏暗裏說娘娘為難你,此乃其三。這麽多點不妥的地方,周姑娘莫非一點兒都沒察覺麽?”
    秦檀的話音錚錚,絲毫不給人反駁的餘地,周嫻聽了,呀呀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她哭道:“你怎可這樣羞辱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閨中女兒?什麽叫我妄圖掌管王府中饋?我與王爺表哥清清白白的,我也不是個貪慕權勢之人,又怎會有那種奢念!”
    秦檀笑地愈發歡暢了:“那周姑娘可敢對天發誓,你一點都沒有嫁入王府的念頭。若有違者,天打雷劈?”
    周嫻愣住了。
    她的嘴張了張,卻沒有吐出什麽話來。
    秦檀帶著笑又催了她一次:“周姑娘,快呀,你問心無愧呐!”
    周嫻抽噎了一聲,眼淚珠子冒得更洶湧了。她哽咽道:“我們初初見麵,你何必這樣為難我!我又是犯了什麽錯處!”說罷,便哭著出了恩波簃。
    眼看著秦檀三言兩語就把周嫻給氣跑了,周遭的婦人們不由感歎起來:“這秦三的一張嘴,還是和做姑娘時一樣厲害。該帶的刺,她一根都不少。”
    燕王妃見周嫻委委屈屈地跑了,一張麵孔便亮了起來。她柔著嗓音,招呼大家享用膳食佳釀,神色一如之前,隻是目光掠過秦檀之時,便忍不住帶上了一分探究之色。
    到了將散場之時,秦檀正要隨著諸位夫人出恩波簃,王妃身旁的寶蟾便來請她移步,到王妃麵前一敘。
    秦檀打發了紅蓮去賀楨那兒跑腿告知,自己便隨著寶蟾一道去了。
    王妃還坐在三角椅上。那椅子是螺鈿嵌紫檀木的料子,上頭雕著雙魚吉慶的紋樣,一水兒的富貴錦繡。那隻拂秣狗兒睡在王妃膝上,頸上係著條紅綢,正就著南窗下最後一點光懶洋洋地做夢。
    “見過王妃娘娘。”秦檀給燕王妃行禮。
    “不必客氣,坐吧。”燕王妃照舊是那副和氣的臉,讓秦檀在對頭坐了下來。她上下打量秦檀,指尖摸著那柄牙絲編地的團扇,悠悠道,“賀夫人,我有件事兒,著實好奇。”
    秦檀道:“王妃請問。”
    “我聽阿均說,你將給我準備的禮物丟入了池中。”燕王妃拉長了聲音,挑著眼角瞧秦檀,“賀夫人,你可是對我有些不喜?”
    秦檀心底暗暗咒罵一聲。
    那謝均分明答應了替自己說話,卻又在燕王妃麵前亂嚼舌根!
    ……但謝均其實也沒有錯,他隻答應幫忙說話,卻沒有答應不將此事告訴別人。
    “……這是個誤會。”秦檀道。
    她看了眼王妃,這年近三十卻依舊美貌高貴的女子,正悠悠搖著手心的團扇;精細修剪的指甲蓋上覆著鳳仙花色,水光直泛。
    秦檀的心底,忽然有了個大膽的念頭。
    ——憑借著前世所了解的些許事情,也許,她能讓燕王妃成為自己的靠山。
    隻一瞬間,秦檀就已做好了決定。
    她對燕王妃和盤托出,道:“王妃娘娘,不知相爺可否和你說過,我與我夫君其實並不和睦?”
    燕王妃“唔”了一聲,道:“似乎是說過的。不過,阿均的話,不能信的太多。我這個弟弟,誆騙起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謊話隨手捏來,分毫不露破綻。”說著,王妃竟然有些自豪的意思。
    秦檀還是頭一回瞧見這種姐姐,竟以弟弟會說謊為榮。
    “那是真的。”秦檀低垂了眼簾,慢慢道,“不怕王妃娘娘笑話,我厭倦他,他不喜我,我倆瞧著舉案齊眉,實則過是湊和著過日子罷了。我丟了給王妃娘娘的禮物,便是因著不想替他鋪路求前程。……我著實是有些小心眼,但是,這也不算什麽大罪吧?”
    燕王妃怔了一下,晃著團扇的手頓住了:“……確實不是什麽大過,我體諒你便是了。”說罷,燕王妃垂了眼眸,喃喃咀嚼了幾遍那句“瞧著舉案齊眉,實則是湊合過日子”。好半晌後,燕王妃才笑道,“你說的倒是有那麽幾分道理。那麽,方才你不計前嫌,替我出言教訓周嫻,又是為了什麽緣故?”
    秦檀道:“不過是單純不喜她惺惺作態罷了。”
    燕王妃又笑了起來,對寶蟾叮囑道:“賀夫人倒是個真性情的,她被我奚落了,竟還幫起我來了!寶蟾,你回頭去取一對玉如意,送到賀夫人那兒去,算作我的謝禮。”
    秦檀試探著追問道:“王妃娘娘,那周姑娘到底……”
    燕王妃的笑意有分苦澀。她側過頭去,用團扇半掩住麵龐,道:“沒什麽,不過是個借住的表小姐。”她聲音裏有些難堪,麵上顯露出幾分狼狽之色來,眸光亦有些縹緲。
    為了掩飾神色,王妃對秦檀道:“賀夫人,方才我落了個香囊在外頭的曲廊上,你去幫我取回來吧。”——這理由,與其說是想要回那香囊,不如說是單純為了支開秦檀,不希望秦檀看到自己失態的一麵。
    秦檀起了身,應了聲“是”,便退下去了。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王府花園裏染著一片澄澈的金色,大湖上波光粼粼,似潑灑金輝。秦檀走上了曲廊,目光在四處逡巡著。
    青桑跟在秦檀後頭,問道:“夫人,咱們上哪兒去找王妃的香囊呀?”
    “隨便找找,找不到,再回去稟報就是了。”秦檀吹了下指尖,“王妃娘娘被提起了傷心事,現在不大想見我們呢。”
    前世的燕王妃,可是為了這周姑娘鬧得極不開心。婆婆恭貴妃處處護著侄女兒周嫻,燕王又是個不太會疼愛人的主兒,以至於燕王妃鬱鬱寡歡,很早就去了,白便宜了後來扶正的周嫻。
    秦檀在曲廊中央站定,眺望著金波粼粼的湖麵,眼輕輕眯了起來。這王府的花團錦繡、潑天富貴,在她眼裏都與那餘暉一般地迷眼睛,讓人看不分明。
    就在她出神的檔口,青桑呼道:“夫人!夫人!”
    秦檀回了神,扭轉身來,冷不防便撞在一個人的胸膛上。她正想斥一句青桑沒大小,卻陡然察覺這胸膛結實而寬廣,明顯屬於一個男子。
    旋即,有人捉住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止住她向前傾斜的身軀。
    “賀夫人,小心著些,在王府裏,不可出神。”男子聲音沉沉。
    青桑倒吸了一口氣,忙行禮道:“相爺。”
    他這理由著實敷衍,誰都聽得出隻是胡編亂造的。
    秦檀有些咬牙切齒:她與燕王妃的身形可是半點兒都不像,身後的丫鬟也是天差地別。要說謝均會認錯,她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這回算是我衝撞了相爺您,還望相爺見諒。”秦檀低聲道,“這裏到底是王府的內府,謝大人在內眷之所走動,恐怕多有不妥。”
    謝均挑眉,道:“我來見我姐姐,有何不妥?我的姐姐是這燕王府的女主人,我如何不能來?反倒是賀夫人,宴席早已散了,賓客皆被送出府,你留在此地,又想做什麽?”
    謝均身邊的小廝擠眉弄眼,說話陰陽怪氣的:“賀夫人,您又是在謀求什麽呐?”這小廝生了雙小豆眼,一擠弄起來,眼便眯成了一條縫,埋進肉裏,模樣滑稽得很,“潑天的富貴,可是您親手丟掉的,如今還有什麽念想呢?”
    這話有點刺耳,說的好像秦檀一舉一動都是有意為之,想要使勁往上攀爬似的。
    ——呃,其實,秦檀從前確實是這樣的人。想來,是秦檀當初拚死也要嫁入東宮的架勢,給整個謝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一介小廝都來趁機奚落她了吧。
    秦檀心底微惱,但她自知得罪不起謝均,隻得暫時示弱:“相爺誤會了,是王妃娘娘命我出來找她丟了的香囊。我這就要回娘娘那兒了,失禮之處,還請相爺寬涵。”說罷,秦檀行禮,掉頭便走。
    未幾步,謝均便在她身後喊道:“賀夫人。”
    秦檀挺步側身,望向謝均。謝均轉著手裏頭的朝珠,神情平常溫和,口中道:“太子爺他……昨日還和我提起你呢。”他說著,唇角微揚,麵上若有深色。
    秦檀微怔,脊背略寒。
    謝均又提起了這事兒,莫非是來真的?
    前世,太子可從不曾對她有過多餘的舉動啊!怎麽今生偏偏就鬧出這事兒了?
    想到東宮太子李源宏,秦檀不由麵色微白。
    前世,她曾聽賀楨提起過,太子殿下——即後來的明緒帝——曾因宮女多嘴一句話,便勒令對這宮女行截舌之刑。因此,賀楨還痛斥了君王無情。
    太子殿下的脾性,誰也揣測不清。若是硬要說,那便是“乖戾莫測,變幻萬千”。從前,有人在醉後嬉鬧,醉醺醺嚷了一句“太子何如晉王邪?”——不過三日後,晉王便被陛下褫奪單字封號,貶去了荒蕪的昆川;家中財寶,一律抄沒;晉王妃年紀輕輕,便要守著青燈古佛過日子。
    因著這一句他人口舌之謬,太子便對血脈相連的皇弟下此狠手,著實是叫人心驚。太子的記仇之心,可見一斑。
    謝均見秦檀麵色不好,微挑眉頭,道:“賀夫人,太子殿下不過是關心你罷了。”他聲音甚是溫柔,嗓裏還有著風吟月灑似的笑意,“你且放心,太子殿下是不會與弱女子一般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