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互惠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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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聰明人說話,總是更省力氣。
    不過,賀卿可不會主動承認, 落人口實,她含笑道, “這怎麽能說是幫我的忙呢?顧大人乃是朝廷肱骨, 救國於危、維護朝廷的臉麵與威嚴, 難道不是分內之事?”
    顧錚失笑, “真師這過河拆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顧大人本來就有此意, 倒是我多此一舉了。”賀卿神色不變,口中淡淡道。
    顧錚自然也不會承認,隻一笑,將話題轉回了唐禮臣的事情上,“真師可有良策?”
    “這種事哪有萬全之策?”賀卿道, “如今瑞州看似鬧得很大, 其實還是在看朝廷的應對。這種事絕不能後退一步,當發兵鎮之,難道還要與他們講道理不成?”
    朝廷表現得越強勢,亂民才不敢擅動。而後再派人前往接應。唐禮臣又不是棒槌, 隻要有機會, 必定能夠從府衙之中逃出來。屆時少了人質, 要解決亂民就容易了。
    顧錚搖頭道,“如今朝中局勢如此,太皇太後隻怕不會應允。”
    一旦打起來,必然要牽涉到方方麵麵,對朝廷而言是個不小的負擔。太皇太後如今的態度,必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絕不會主動給自己攬這種麻煩。
    花一點小小的代價將瑞州的亂民安撫下去,對她而言更簡單。
    “這你不必擔心,”賀卿深吸一口氣,“若是顧大人能說服薛相公,在朝上向太皇太後進言,我就能借機說服她。”
    顧錚看了她一眼,低頭思量片刻,點頭道,“好。”
    他沒問賀卿是否有把握。這個問題的答案,隻要看看賀卿現在緊張的表情,就可猜測一二。但世上的事,有十成把握的畢竟不多,大多數時候,不過是博那一個可能罷了。總不能因為未必成事,就什麽都不做吧?
    不過,偏偏選了這條路,這位慧如真師的膽子的確不小。不論她的話說得多委婉,實際上還是要朝臣倒逼太皇太後,以勢壓之。這種做法,稍有不慎,恐怕會將所有人都折在裏頭。
    但風險越大,收益也越大。
    既然已經決定要做,顧錚心想,不如就來一把大的。
    下午接著議事,賀卿並未繼續參與。早上是適逢其會,但她一直留在谘平殿內,畢竟不妥。在這種事情上,沒必要惹來別人的疑竇。
    她去了一趟坤華宮。
    張太後的肚子已經七個月,腹部明顯凸起,雖然她自己看上去受到的影響並不大,但整個坤華宮的氣氛卻緊張了不少。行動間必要有人上前攙扶,以免出現意外。衣食住行,邱姑姑更是親自盯著,看得很緊。
    就連賀卿過來說話,她也一定要跟在旁邊,免得賀卿再攛掇著張太後去做什麽。
    如今張太後肚子裏的孩子最要緊,賀卿本來就沒打算讓她牽扯進來,見她一切都好,便主動起身告辭了。
    回轉問道宮,她便枯坐房中,不斷翻閱記憶,尋找能夠勸說太皇太後的各種說法和依據,務求能夠打動她,讓她改變主意。
    這天下午的議事,如賀卿所料,並沒有結果。
    這也不奇怪,舉凡這種牽扯很廣的事,少有能夠迅速定下來的,朝上總要議上幾日。
    顧錚的動作夠快,第二天早朝時,薛知道便當眾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他的話就像一個引子,立刻有無數官員站出來附和,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就連原本力主安撫的汪同,麵對這樣的局勢,都不免弱了聲勢。
    這完全在控製之外的變化讓太皇太後十分不快,早朝並未持續太長時間就散了。
    因為太皇太後直接拂袖而去,後續自然就沒了安排。重臣們站在大殿裏麵麵相覷片刻,而後由薛知道出麵,讓值守的內侍通傳,請求前往谘平殿奏對。
    太皇太後聽到內侍轉達的話時剛剛更衣完畢,正在喝茶潤桑,聞言氣得將手中杯子摔了出去,“你去告訴薛知道,哀家今日不見人!”
    下麵的態度如此整齊劃一,其中威逼的意思,太皇太後已經全然接收到了。
    來自朝臣的聲勢,讓身居高位的她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看似是她執掌朝政,但實際上,她卻隻能倚重朝臣來處理這些事。一旦彼此的想法相悖,朝臣完全有能力逼迫她改變主意。
    這是太皇太後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糟糕的感覺。即使明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至尊,她心中還是驚怒不已。
    這種時候,她無法心平氣和地接見朝臣,不如不見。
    等傳話的內侍走了,她才重新坐下來,抬手掐著眉心,感覺十分頭痛。
    賀卿一直在關注此事,幾乎是掐著時間過來求見的。太皇太後想著她在許多事情上都頗有見地,便宣了她來見麵。
    地上的碎瓷器還沒有收拾,也就成了賀卿最好的切入點,“這可是娘娘最愛的一套瓷器,莫不是失手摔了?那就太可惜了。這一套還是惠帝爺在時燒的,後來總燒不出這麽好的顏色。”
    她說著,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瓷片,放在手心裏,搖頭歎息。
    “你不見哀家正生著氣?也不來勸,倒是光顧著看瓷器了。”太皇太後嗔怪了一句。但被賀卿一打岔,情緒倒是平複了一些。
    賀卿這才笑問,“是誰惹得太皇太後如此生氣?實在該罰!”
    太皇太後的連沉了下來,“法不責眾,他倒是打的好算盤!哀家也不過白氣一回,若當真責罰了,隻怕這朝堂上就再容不下哀家了!”
    “這話是怎麽說的?”賀卿露出了一點惶恐之色,“娘娘可是為朝上的事煩心?”
    “就是瑞州的事。”太皇太後道,“一場民變,既然事出有因,那隻需解決了也就是,若真打起來可不是勞民傷財?可朝上的大臣們,似乎都認為該打。卻也不想想,如今朝中才略安定些,戰事一起,隻怕又要生出事端。”
    “原來是為了這事。”賀卿將手裏的碎瓷片放下,對太皇太後道,“外頭的事我不懂,不過娘娘若是不生氣,我倒有一句話要說。”
    “什麽話?”
    “這一仗,的確該打。”
    太皇太後勃然變色,“怎麽,連你也要來做說客?”
    “我一個方外之人,又是女子,誰會請我做說客?娘娘且聽我分說,”賀卿不慌不忙道,“外間的事不論,但正因為朝中如今不算穩定,這一仗才必定要打。”
    “哦?怎麽說?”大抵因為賀卿並非利益相關之人,太皇太後便也多了幾分耐心。
    賀卿道,“春秋時,楚國為五霸之一,國力強盛。然而楚莊王病逝早亡,年僅十歲的楚共王繼位,楚國便陷入了危機之中。為了穩定局麵,代理朝政的太後與大臣商議,決定聯合齊國攻打魯國。我也曾聽聞,草原民族為了緩解內部分裂與爭鬥之勢,往往總要糾集起來,對中原用兵。太皇太後試想,這是為何?”
    太皇太後也讀了不少史書,自然聞弦歌而知雅意,“外麵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便可以順利將矛盾轉移,反倒有利於內部團結。”
    “正是如此。”賀卿點頭道,“瑞州自然是癬疥之患,但若是能一振朝廷聲威,令朝中大臣同心協力,便是興師動眾一些又何妨?——正是要興師動眾,好教所有人都知曉,國朝仍然穩固。”
    顧錚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穿過整個前朝,還不等登上薛相公家的門,太皇太後派他去安撫薛知道的事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朝堂。
    不知情的人見了這陣勢,必然以為太皇太後對薛相公十分倚重,君臣之間毫無嫌隙,必然能夠聯手扶持朝政。然而薛府上,看到顧錚之後,薛知道卻是笑歎道,“能見到玉聲,老夫這顆心也就能放下了。”
    顧錚有些吃驚,“莫非薛相在太皇太後那裏提起過我?”
    “不過是在折子裏提了一句。”薛知道捋了捋胡須,“太皇太後的手段與魄力,都遠比老夫想的更甚,是我朝之幸。再有玉聲從旁輔佐,想來高枕無憂矣!”
    “學生惶恐,還是要賴前輩們指點。”顧錚低頭道。
    薛知道笑道,“老了,該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讓位置了。”
    “薛相老當益壯,如今提這些還早。”顧錚並不因為對方的抬舉就失去理智。
    的確,薛相在自己的奏折裏提了他,太皇太後派他來送這份聖旨,就是以後會用他的意思,薛知道在朝的時間絕不會太長。但不論如何,總不會是今年,至少要等張太後肚子裏那個孩子生下來,才會見分曉。
    所以結局究竟如何,現在誰都說不清楚。
    兩個人實在沒什麽交情,即使之前薛知道寫了信給顧錚,要他在朝堂上替太後說話,頗有舉薦他頂替自己位置的意思,顧錚也感念這份恩情,但他也沒有忘記,在那之前,正是薛知道一直壓著,不叫他出頭。
    雖然是好意,怕他年輕氣盛,若是上升得太快,反而易折,但更多的是因為政見不同。
    二人之間各方麵差別都很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話說到這裏,顧錚便起身告辭了。薛知道送了兩步,他再三推辭,轉身要走時,才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轉身問道,“薛相可知道無上慧如真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