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奢侈靡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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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獨家發表晉-江,保護原創, 支持正版, 從我做起。  五月初五端陽節, 整個京城張燈結彩,十分熱鬧。城中的碧波湖,城外的金水河都舉辦了龍舟大賽,引得無數百姓前往遊賞觀看。
    第二天一早, 佳節的氣氛還未徹底消退, 宮內便傳開了消息,言稱坤華宮昨夜有紫微星入夢, 引皇太後拜見太-祖。皇太後醒來之後,懷中就抱著一幅□□皇-帝自畫像,以及天書一卷。
    如今畫像被送入天章閣, 而天書則是交由欽天監卜算, 以破解其上的內容。
    這個消息在宮中瘋傳了一個上午, 便飛出禁宮,迅速向整個京城蔓延。各種流言不但說得有鼻子有眼,將皇太後入夢的情形描繪仔細, 還連那幅天書一並傳了出去, 引得百姓們議論紛紛。
    如今京城的茶樓酒肆之中, 閑著沒事的人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研究這幅所謂的天書。
    皇家的秘聞本來就很有市場, 再加上一幅不知道真假的天書, 這種神秘感自然能夠引人探尋。欽天監都還沒算出這天書是什麽內容, 若是自己能先破解,豈不是天下揚名?
    即便沒有揚名的野心,聽聽八卦也是好的。
    等消息在民間發酵得差不多了,再由欽天監那邊宣布,卜算出的結果,乃是“五月十五,京師地動”。
    這個主意是賀卿想的。
    根據她從那份記憶之中總結的各種經驗來看,利用輿論造勢,遠比朝廷直接張榜公開此事更有效果。
    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之前的鋪墊已經足夠,所以這個消息的傳播速度更快,眾人不管信與不信,都要聚在一起議論一番。不過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對這種讖緯之事,總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
    之後朝廷再對外宣布,將於五月十五日,與城郊舉行祭祀,屆時文武百官、朝中勳戚及其家人子女,盡數前往。
    連朝廷都如此嚴陣以待,這個消息是真的可能性自然更大。有膽小的百姓,已經開始琢磨可以去哪裏避一避這場災禍了。膽子大些的,也在考慮那一日出城去消磨時間,以免真的碰上地動。
    而有了這個預言在,要求京城外各家宮觀寺院配合此事,辦法會做道場,也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城內的信徒得了消息,多半都願意趁此機會到城外去暫避一番。
    亂當然也亂了一陣子,連糧價都上漲了一些。朝廷趁此機會下詔安撫,指點百姓們如何收拾隨身物品、如何在地震來臨時逃生,讓百姓們知道這是天子腳下京師之地,不管出了什麽事朝廷都會管,也就漸漸將混亂平息下去了。
    十幾日的功夫,時間其實有些倉促,但是朝廷已經做好了一切能做的準備。
    到五月十四日這一天,軍隊入城戒嚴,挨家挨戶進行動員,有地方去的明日可以離開,沒地方去的也最好不要呆在屋子裏,又反複講解逃生要點。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到了這個時候,賀卿反而開始坐立難安。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而她是頭一次摻和進這樣的大事裏,即使自己懷揣著巨大的秘密,也始終沒有底氣。
    最後,賀卿忍不住去找太皇太後請旨,出宮查看外間的準備工作。太皇太後顯然也有些忐忑,輕易就準了她所求。
    賀卿如今穿的都是道袍,也不怕被認出身份,便直接出了宮。
    賀卿上一次出宮,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就是出嫁那一天,花轎從宮中抬到公主府。因為轎子周圍有人跟隨,沿路也都禁了街,有軍隊護衛,因此什麽都沒看到。算起來,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宮。
    而且身邊沒有跟著人,獨自一人在街頭行走,能夠近距離的接觸到之前從未見過的一切。
    但賀卿沒什麽欣賞新鮮風景的興致。
    她不知道京城過去是什麽樣子,如今看來,卻覺得有幾分冷清,不像是一國之都的氣象。大抵是這段時間往外跑了許多人,所以顯得城裏空了許多吧?好在有軍隊在街上巡邏值守,倒也不亂,隻是來往的人都低著頭,腳步匆忙。
    不過賀卿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因為這裏是城東,達官貴族們聚居的地方,就算平常也不會有多熱鬧,何況現在很多家眷都被送走了。——從前幾日開始,朝廷便陸續安排文武百官皇親勳戚家中親眷先一步離開,否則大家都留在最後一天走,恐怕會擠得走不出去。
    等她轉到城南時,這邊的情況就好得多。
    這裏聚居著的都是普通百姓,他們大部分不夠寬裕,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沒什麽親戚在城外,無處可去,便隻能繼續留在這裏,繼續自己的日常生活,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不同。
    賀卿還在路上聽到了一些老人坐在街邊講古,說起自己經曆過的地動。小孩子們圍攏在周圍,聽得認真,偶爾發問。
    她不由得停下腳步,也跟著聽了一段。
    讓賀卿不知道好氣還是好笑的是,大抵是因為不打算走,又不想地震來了損毀東西,這裏許多百姓都將家裏的物件搬了出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胡亂地晾在街邊,有些擋了路,就跟過路的行人爭執起來,又是一場熱鬧。
    隻有小孩子們還無憂無慮地在各種桌椅擺設之間來回奔跑、彼此追逐打鬧,給這似乎荒誕不經的一幕,加上了一點熱鬧的底色。
    平淡的生活裏忽然有了濱化,很多人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應對災難,而是帶著一點興奮與好奇,仿佛在探尋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看著看著,賀卿心裏那種無處安放的躁動就漸漸消失了。
    這些人也許不懂得科學道理,但他們會從自己的人生之中汲取經驗。隻有貼近了去看,才會發現,生活中處處都是閃光點。即使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人,也在努力的想要過得更好。
    然後她意外地在這裏遇到了一個熟人。
    “真師。”顧錚發現了她,走過來施禮。
    賀卿偏了偏身子避讓,“出門在外,顧大人還請不必多禮。”
    顧錚直起身,看了一眼她身後,才問,“真師怎麽走到這裏來了?您身邊跟著的人呢?”
    “我自己閑著無事,出來走走,沒帶人。”賀卿道,“顧大人怎麽也在這裏?”同樣沒穿官服,沒帶跟著的人,獨自在這裏晃悠。
    顧錚道,“臣的家就在這附近。”
    賀卿點點頭,二人便無話可說了。雖然賀卿對顧錚印象不錯,但當了麵,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交談,該說什麽。大抵看多了記憶中的那些評價,也在心裏將顧錚當成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拿捏不好相處之道。
    顧錚卻主動問道,“真師既然來了,可要到寒舍坐坐,喝杯茶水?”
    賀卿本來想拒絕,但又覺得是個難得的能了解顧錚的機會,便遲疑著點了頭。兩人繞過人群,轉進了一條巷子,又走了一會兒,才到顧錚的家所在。
    偏僻,幽靜,是賀卿對這個院子的第一印象。小小的院子裏種了四五棵樹,幾乎將房屋完全蔭蔽,便顯出了十分的清幽。仔細看去,才發現種的竟都是果樹。
    一株桃樹,一株李樹,一株梨樹,都結了累累的青色果子,沉沉墜著,幾乎將枝條壓彎。
    一株石榴還在開花,一株銀杏滿樹翠綠。
    桃樹下擺了一套石桌石椅,頗有意趣。賀卿一眼看到,便打算走過去,想了想,又問,“不知顧大人家中還有什麽人?”如有長輩在,該她進去拜見才是。
    “隻有兩位老仆。”顧錚道。
    賀卿便理直氣壯地直奔桃樹下的石桌石椅而去,剛一坐下,就有一位老婦人端了茶水出來。
    顧錚這才在賀卿對麵坐下,問道,“真師方才想來也瞧見了,京中大部分百姓,其實都經不起折騰,隻是想安穩度日。便是叫他們出城,他們也無處可去,全副家當就在這裏,再離不得的。”
    賀卿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心下卻有些莫名,不知道他怎麽說起這個。
    顧錚又道,“升鬥小民,所求甚少,隻看得見眼前的日子。再怎麽辛苦,隻要有一席之地,不總是折騰,便心滿意足。朝堂上的那些事,他們不懂,也不在意。”
    “顧大人究竟想說什麽?”賀卿有些莫名。她從顧錚的語氣神態裏,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但智慧有限,著實聽不明白。
    顧錚聞言哽了一下,簡直懷疑賀卿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這麽說來刺自己。
    不知情的人見了這陣勢,必然以為太皇太後對薛相公十分倚重,君臣之間毫無嫌隙,必然能夠聯手扶持朝政。然而薛府上,看到顧錚之後,薛知道卻是笑歎道,“能見到玉聲,老夫這顆心也就能放下了。”
    顧錚有些吃驚,“莫非薛相在太皇太後那裏提起過我?”
    “不過是在折子裏提了一句。”薛知道捋了捋胡須,“太皇太後的手段與魄力,都遠比老夫想的更甚,是我朝之幸。再有玉聲從旁輔佐,想來高枕無憂矣!”
    “學生惶恐,還是要賴前輩們指點。”顧錚低頭道。
    薛知道笑道,“老了,該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讓位置了。”
    “薛相老當益壯,如今提這些還早。”顧錚並不因為對方的抬舉就失去理智。
    的確,薛相在自己的奏折裏提了他,太皇太後派他來送這份聖旨,就是以後會用他的意思,薛知道在朝的時間絕不會太長。但不論如何,總不會是今年,至少要等張太後肚子裏那個孩子生下來,才會見分曉。
    所以結局究竟如何,現在誰都說不清楚。
    兩個人實在沒什麽交情,即使之前薛知道寫了信給顧錚,要他在朝堂上替太後說話,頗有舉薦他頂替自己位置的意思,顧錚也感念這份恩情,但他也沒有忘記,在那之前,正是薛知道一直壓著,不叫他出頭。
    雖然是好意,怕他年輕氣盛,若是上升得太快,反而易折,但更多的是因為政見不同。
    二人之間各方麵差別都很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話說到這裏,顧錚便起身告辭了。薛知道送了兩步,他再三推辭,轉身要走時,才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轉身問道,“薛相可知道無上慧如真師?”
    “這自然知道,安平大長公主的封號還是老夫這裏遞上去的。這位殿下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在宮裏也仿佛隱形人似的,無事沒人能想起來,十分低調,外間也少有傳聞。怎麽?”薛知道麵露疑惑。
    顧錚搖頭,“今日在宮裏見到了,忽然想起。”
    其實他自己博聞強識,賀卿作為皇室成員,她的生平他又怎麽會不記得?
    她是惠帝末年出生,才不到一歲,惠帝駕崩,靈帝繼位。這位陛下連江山都不放在眼內,自然也注意不到繈褓之中的妹妹,連封號都沒給,就這麽不明不白的長大。直到獻帝這個侄兒繼位,才發現宮中還有一位正當花季的皇姑,這才給了安平大長公主的封號,讓她短暫的出現在人前,但很快就又被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