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章 數學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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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看這份記憶時, 一開始,賀卿隻是單純地尋找與她、與當下這個世界相關聯的部分。遺憾的是,這部分內容往往隻有隻言片語, 還大部分來自不知真假的各色小說, 很快就被翻閱完畢。
    之後,賀卿便開始采用時間與畫麵結合的方式來進行,預備將這份記憶全部翻一遍。這樣一來, 她好像也跟著經曆了另一個人的一生。從兩三歲開始記事,一開始隻有一兩個印象深刻的片段,然後越來越多, 越來越清晰。
    幼兒園、小學、初中……跟隨者她的成長,她學過的東西, 賀卿也跟著學了一遍。
    家電、交通工具、高樓大廈、商場、各種各樣的零食……那個本來立足於虛無的世界,好像也在她的了解之中,逐漸清晰成型, 不再隻是驚鴻一瞥的印象。
    這些東西都太寶貴, 因此賀卿看得很仔細, 很慢, 盡量將每天翻看過的內容都記下來。條件允許的情況下, 她還會試驗一下那份記憶中的知識。
    在杯子裏放上冰塊,杯子外壁會逐漸形成露水, 如果往加冰的杯子裏放一勺鹽, 杯壁上凝結的就會變成霜。
    一張紙可以懸浮在水麵上, 一根針必然會沉入水底。但將針放在紙麵上,隻要以足夠快的速度撤去紙張而不晃動水麵,就能讓針懸浮在水麵上。
    熱脹冷縮,摩擦產生靜電,聲音的產生是因為震動……
    語文、數學、物理、化學、生物,有一些知識賀卿本來就知道,但大部分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能夠從中尋找到許多快樂。
    遺憾的是,那位年紀不大的穿越女顯然並不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很多知識她都一知半解,賀卿也根本沒辦法從別的地方得到印證和解釋,隻能自己推敲琢磨。
    除了去養壽宮和坤華宮問安,賀卿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問道宮裏,鑽研這些東西。
    而看在外人眼中,卻是深居簡出、潛心問道。
    其實賀卿覺得這種說法也沒有錯。道是什麽?道就是自然造物之理。在她過往的知識體係之中,道屬於神明,但在未來的世界,人類也將會踏入這個領域。
    賀卿研究著這份記憶,就像是翻開一本書,又像是踏上一條截然不同的路,讓她原本貧瘠空乏的人生迅速充實起來。
    進入初中之後,基礎知識的占比逐漸減少,倒是各種明星八卦、小說雜誌的內容越來越多,顯然它本來的主人,是個被花花世界迷暈了眼的小姑娘,已經徹底將學習拋在了腦後。
    好在即使是小說,賀卿也看得津津有味。畢竟這些小說腦洞大,故事性強,可謂是極大的增廣了賀卿的見識。
    唯一讓賀卿覺得不適的是,這些小說裏,居然有不少是以顧錚為主角的。——確切的說,是一個或重生或穿越或原創或土著的女主角,來到這個時代,跟顧錚本人談戀愛。
    賀卿:“……”
    雖然已經知道現代社會民風開放,婚姻之事也早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講究兩廂情願、自由戀愛,但是……
    想跟曆史人物談戀愛的這種想法,賀卿還是無論如何難以理解。
    要命的是這些故事不管第一人稱還是第三人稱,實際上都是以女主角的視角來講述整個故事,而且代入感十分強烈。穿越女在看這些小說的時候,都是將自己代入女主角,賀卿也就隻能被動的跟著代入其中,經曆一場場或是虐戀情深或是蘇爽甜寵的故事。
    每次出戲的時候,賀卿都不免有幾分恍惚,感覺自己都快被洗腦覺得顧錚是天底下第一好男人了。
    好在這些雖然都是愛情故事,但畢竟是以這個時代為背景,而顧錚又是這個時代最耀眼的一顆明星,許多事情的發展都與他息息相關,想必很多作者也查閱過資料,因此偶爾也會寫到具體的現實問題。
    比如這一天賀卿翻到的這一部分。
    故事的一開場就是一場地震。
    而地震的時間也寫得明明白白:天順三年五月十五日,京師大地震。
    用了一個“大”字,這場地震的強度自然非常大,整個京城都陷入地動山搖之中,地麵開裂,無數的房屋損毀倒塌,又將屋子的主人壓在其中。就連建造得無比結實的皇宮也受到波及,倒塌了好幾座宮殿,死傷無數。
    故事裏的女主角就是在地震之中,穿越到了一個不幸被埋葬在廢墟之中的女孩身上,然後自己刨開斷壁殘垣爬了出來,被負責處理此次災難的顧錚看了個正著,開始了一段亂世傾城之戀。
    而在故事之外,賀卿也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輩子她當然也是經曆過這件事的,但當時她不過是深宮之中不受重視的大長公主,隻知道京城地震,至於地震有多嚴重,損失有多大,死了多少人,都不是她能過問的,也與她沒什麽幹係。
    何況,當時中山王賀垣才剛剛入京,正在為以皇太子還是皇長兄的身份繼位而與太後及朝臣們僵持,什麽樣的事也大不過這一件去,自然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一邊。
    至於京中百姓的生死,在皇位更迭之前,都成了細枝末節。
    如今想來,隻怕也正是因為這場地動,京城急需安穩下來,當時的林太後才不得不後退一步,同意讓賀垣以大行皇帝兄長的身份繼承大統,以此安撫民心。
    如今賀卿知道的事情更多,跳出來以旁觀者的身份縱覽這前後的種種跡象,終於生出了幾分明悟:也許王朝覆滅的禍根,就是從此刻開始種下。
    一件事情,如果毫無辦法,或者事不關己地丟開,就算知道結果會很慘烈,或許咬咬牙也就當做看不見了。但既然已經開始插手,有一就有二,總會忍不住一再的去關注和插手。
    就像賀卿,知道楚朝會覆亡,她就忍不住提醒了太皇太後一句,使得一切的發展都脫離自己所知道的那條線。而走了這第一步,這件事就好像變得與她息息相關,根本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此刻知道了這場地震的嚴重性,她便再也坐不住,匆匆換了衣裳,出門要去找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還在谘平殿接見朝臣,賀卿在趕過去的路上翻來覆去的將這件事想了幾遍,反倒漸漸冷靜了下來,意識到她不可能衝出去把一切都說出來,不提太皇太後會不會相信她,就算會相信,也不妥當。
    太皇太後本就對她有幾分隱約的戒備,她若再表現出這種“預知”的能力,恐怕更會被忌憚。
    得想個別的辦法。
    這話她不能說,有另一個人比她更適合。
    ……
    張太後此刻正在用午膳,見了賀卿,便熱情的拉她入席。賀卿便隻得暫且將心事按捺住,陪她吃了一頓飯。大抵是因為心病去了,這一陣張太後吃得香睡得熟,氣色看著便好了許多。
    又因為她喜歡的是酸口的東西,而民間又有“酸兒辣女”的說法,太皇太後心裏滿意,但凡她想吃的東西,都是成倍的往這邊送,她整個人都圓潤了不少,看著更富態福氣了。
    吃完了飯,把身邊的人打發下去,張太後才拉著她的手坐下來,問道,“真師麵有憂色,可是出了什麽事?”
    “我做了一個夢。”賀卿壓低聲音將事情說了一遍,憂慮道,“隻怕不是什麽好預兆。”
    張太後如今對賀卿有一種不講道理的信任,聞言蹙起眉頭,“真師既然出家修行,為國祈福,說起來也承擔著社稷國祚之重。忽有此夢,或許上天示警之兆?”
    “我也是這麽想。”賀卿歎道,“隻是我的身份,這話從我口中說出來,既不合適,想來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江山社稷之重,哪裏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挑得起來的?上天即便要示警,也不該找我。”
    張太後是個聰明人,幾乎是立刻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我該怎麽做?”
    不是“你要我做什麽”,而是“我該怎麽做”。
    賀卿隻覺得心口一哽,萬般情緒都被堵在了其中,一股柔軟的情緒將她包裹著,最後隻用力的捏了捏張太後的手,什麽都沒表現出來,起身走到旁邊的書桌上,鋪紙磨墨,提筆在紙上描繪。
    張太後跟過來看了一會兒,問,“真師畫的是什麽?”
    她還在宮中,還沒有出嫁!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在腦海裏,便立刻讓賀卿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她渾身都因此而微微顫抖,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環視了周圍一圈,而後揚聲叫伺候自己的宮女,“玉屏?玉屏!”
    沒有人應聲。
    賀卿快走兩步,到了門口,拉開門扉往外看去。熟悉的院子裏一片寂寂,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這情況其實並不算令人意外。賀卿雖然是個公主,但畢竟是這樣的處境,身邊的人能有多盡心很難說。嬤嬤們拿捏住了她,倒比她更像是這座芳辰殿裏的主子。
    所以她隻腳步微微一頓,便出了屋子,往旁邊的偏殿而去。果然才過了月亮門,就聽到了說話聲。
    賀卿方才隻是迫切的想見到一個活人,卻並沒有想好見了人之後怎樣。因此此時聽到了聲音,腳步反倒踟躕了起來。她從來不是有主見的性子,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該怎麽跟其他人打交道。
    但現在的她畢竟不一樣了。
    死過一次,縱然沒有脫胎換骨、涅槃新生,但她眼中的一切,似乎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叫她生出一點勇氣,邁出那最艱難的一步。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體會著湧動在心頭的陌生情緒,心裏的忐忑反而漸漸平複下來了。
    直到她走到了偏殿門口,才有人發現了她。正湊在一處說話的宮娥驚叫出聲,其中一人道,“啊呀,殿下?您怎麽跑出來了?身子還沒好全呢,這麽走出來,若是再染了風寒可怎麽好?到時候奴婢們可沒法跟陸嬤嬤交代。”
    那宮娥一邊說,一邊就走了來,扶著她的胳膊,強硬的要把人送回之前的屋子。
    賀卿渾身一僵,腦子裏一片空白,然而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仿佛被另一個人操縱,用力將宮娥的手甩開,厲聲道,“放肆!”
    宮娥被這突如其來的厲喝聲嚇了一跳,身體一顫,麵上也露出幾分震驚來,呆呆地看著她。
    畢竟身份不同,這些宮娥又不是慣常管教她的嬤嬤,一旦她真發起火來,她們便也免不得生出幾分顧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寂靜中,身體的掌控權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賀卿隻覺得後背激起了一層白毛汗,整個人都似乎脫了力,手腳發軟,但她本能的知道,自己不能在這些人麵前露怯,因此勉力挺直了脊背,張了兩次嘴,才發出聲音,“玉屏呢?”
    說來可歎,這些人都是她宮中伺候的,但除了兩位默默,她卻隻識得一個玉屏,其他人通不過是瞧著麵熟,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因此到這種時候,也下意識要找最熟悉的那個人。
    “玉屏姐姐去給殿下請太醫了。”那宮娥道。
    “請太醫?”賀卿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一時轉不過來,她實在不知如今是什麽時候、什麽情形,為免出紕漏,這樣反倒最安全。
    果然那宮娥道,“是,殿下病了幾日,總不見好,玉屏姐姐說要叫太醫再來看診,重新開個方子。”
    賀卿隱隱約約,想起來好似的確有過這麽一回事。
    她的處境如此,自幼也就極為讓人省心,連病都不敢病的。所以在她短暫的人生中,病得起不來床,要請太醫看診的情形,也就那麽寥寥數次。
    最近的一次,就是十六歲那一年……
    因為她病了好幾日沒有起色,宮裏兩位嬤嬤又不知去了哪裏,玉屏隻好自己出門去請太醫,然後……然後就帶回來了一個消息。
    賀卿陡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惶恐的抓住那宮娥的手,聲音尖銳得險些破音,“她走了多久?!”
    “才走了兩刻鍾。”宮娥有些莫名,但還是回答道。
    賀卿一驚,摔開她的手轉身就往外跑。出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往前踉蹌了幾步方才有些狼狽的站穩,卻也顧不得什麽,提著裙子就朝宮殿大門跑去。
    幾名宮娥嚇了一跳,直到她快靠近殿門,才陡然回過神來,匆忙趕過來攔住她開門的動作,兩個擋在門前,兩個拉著她的胳膊不叫動彈,“殿下這是要幹什麽?”
    “我要出去!”賀卿掙紮著要往前撲,兩個宮娥都險些拉不住。
    有人連忙勸道,“殿下,兩位嬤嬤就快回來了。若是知道殿下鬧著要出去,隻怕今晚又要受罰。請殿□□諒奴婢們,先回屋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