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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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全篇都是猜想和理論, 沒有公式也沒有定理, 但顧錚能鑽研到這一步, 已經很出乎賀卿的預料。
    她也沒有繼續為難, 點頭道, “已經夠了, 多謝顧大人。”
    頓了頓, 她又問, “聽聞因為顧大人之故,朝中大小官員, 如今都對這些問題生出了興趣,竟使風氣為之一變。如此,這些難題,想必顧大人還會繼續鑽研下去?”
    雖然並非有意, 但賀卿這一番話,的確說搔到了顧錚的癢處。
    他年少時鑽研這些東西, 被斥為歪門邪道, 人人不屑。然而如今他身居高位, 成為舉手投足皆可影響國事的重臣,喜歡這些東西就成了無傷大雅的小愛好,反而還令得許多人追捧跟隨。
    他年他若是能成為宰執, 主持政事堂事務, 說不得這本來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愛好, 還會成為顯學。
    但顧錚雖然在賀卿麵前表現得好似很迂腐, 卻從不是不知變通的老古板。恰恰相反,他最擅長的就是借勢而起。
    所以當初薛知道想推他上位,他欣然接受。後來看出賀卿和張太後要借用地震的事做筏子,他也同樣用心準備,借機讓所有人都看到並認可了他的才華。如今,他也很想知道,這些新東西能夠給朝堂、給大楚,乃至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曆史本來就不是一成不變,而是一直在加入新的東西。
    隋唐以前,世間連科舉製度都沒有,門閥以九品中正製掌控晉升通道,想要獲得向上的資格,更多的是要求自身素質:美姿容、好風儀排在第一位,而後才是清談玄理、賦詩作文。
    唐時科舉推崇詩賦,若是貼經一科考得不好,還可以當場作詩賦代替,隻要能得到主考官的認同即可。因此舉子總要在開考之前以詩賦揚名,名望越高,則名次越高,也更容易取中。
    到了宋時,王安石將新學帶入朝中,罷詩賦不考,隻推崇經義,又是一變。
    所以,他顧錚為朝堂帶來新的變化,又有何不可?
    念頭一轉,見賀卿正看著自己,顧錚便頷首道,“這是自然。臣以為,此乃一門與此前各種學說截然不同的新學,其中有大道萬千,鑽研透徹,便可通曉至理,必然能使無數學者趨之若鶩。”
    人生在世,不過“功名利祿”四字而已,顧錚也不例外。開一派新學,是何等緊要的大事?
    賀卿點頭讚同,“的確如此。”
    將科學當成終身信仰,為科學事業奉獻終身的人不計其數,甚至還有很多,在開拓科學的道路上,用自己的生命與鮮血作為獻祭,才趟出了一條鮮血淋漓的科學之路。
    不過,在中國,這條路應該會更好走一些。因為相較於神學,皇權變通的可能性更大。隻要能夠成為統治天下的工具,便會被欣然接納,納入現有的體係之中。
    若顧錚能夠由上而下地推行這種變革,阻力也會相對變得更小。
    顧錚見她一臉理所當然,好似並不因此而驚訝,心下不免生出一點怪異的情緒。正要出言試探,便聽得身後一陣吵嚷。
    兩人轉回頭去,便見兩個內侍在前,兩個侍衛在後,扶著一個驛卒裝扮之人,匆匆朝這裏趕來。他們顯然非常著急,但宮中不許奔跑,隻能加快腳步,被扶在中間的驛卒形容狼狽憔悴、根本無力跟上另外兩人的腳步,幾乎是拖著走的。
    賀卿心頭一跳,立刻迎了上去,“怎麽回事?”
    “瑞州民變!”那驛卒仿佛驚醒一般,立刻揚聲喊道。
    賀卿和顧錚同時麵色巨變,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都有種山雨欲來之感。地動之後的這段時日一直很太平,但整個楚朝疆域如此之大,總免不了生出一些事端。
    但像民變這樣的事,實在是少數中的少數,必定會令天下震動的。
    賀卿略好些,因為這樣的大事,小說裏是不會錯過的,隻是具體的日子賀卿記不得了。上回地震的時間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一句就是那篇小說的開端,而且穿越女才看了沒多久。
    但畢竟心有準備,所以在最初的焦灼之後,她很快就平靜下來,看著驛卒奄奄一息的模樣道,“他這個樣子,難免在娘娘麵前失儀。何況娘娘心急,必然要詳細詢問瑞州的情形,他也沒精神對答。你們先帶他下去整理一番,休憩片刻,吃點東西再來。”
    安排完之後,又轉向顧錚,“就請顧大人與我一同入內,稟奏此事吧。”
    顧錚沒有反對。這麽大的事,太皇太後肯定會召集重臣議事,其中也肯定會有他,提前一步倒也沒什麽大礙。
    但……他又轉頭看了賀卿一眼,見她安排得有條不紊,半點沒有避嫌的意思,心下自然也有一番思量。
    上一回地震的事,姑且算是他誤解了賀卿,但賀卿對朝堂諸事有野心,想插手,卻也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從這兩次的事情上看,她也的確具備這樣的能力。
    所以這一次,顧錚沒有貿然開口試探,而是打算靜觀其變。
    內侍和侍衛們帶著驛卒轉去了旁邊的偏殿。因為皇帝召見朝臣議事的時間難以確定,有時大臣們會在這裏用飯小憩,所以這偏殿裏的東西十分齊全,他可以在這裏略作休整。
    而賀卿和顧錚則是主動走到谘平殿前,讓守在門外的內侍入內通傳。
    殿裏已經有人在了,是同平章事劉牧川。不過內侍說有十萬火急的事,太皇太後便立刻將二人召了進來。兩人進門時,顧錚主動後退了一步,讓賀卿走在前麵。他本來就比賀卿高半個頭,這樣跟在賀卿身後,反而顯得十分和諧,真如一雙璧人。
    太皇太後早忘記自己曾經有過將賀卿許給顧錚的打算,此刻見兩人走得近了,反而不由皺眉,問道,“怎麽你們走到一起去了,又有什麽事要奏?”
    賀卿忽略了第一個問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啟稟娘娘,瑞州民變。來報信的驛卒就在偏殿裏,隻是儀容不整,兼且趕路耗盡心力,因此我讓人送他去偏殿暫歇,喝口水用點東西,恢複了力氣,才好詳細詢問瑞州的情形究竟如何。”
    太皇太後微微頷首,認可了這項安排,轉頭吩咐侍立在一側的黃修,“去請政事堂的相公們和兵部尚書過來。”
    劉牧川皺著眉,撚著胡須道,“瑞州一帶,年年天災不斷,從來都是靠朝廷賑濟才能把日子過下去。隻是那裏與白人交界,兩族雜居,地理位置十分緊要,朝廷也不得不如此。因民生艱苦,便多生刁民,素來桀驁不馴,但畢竟是安化之民,數十年安然無恙,怎麽忽然就鬧出民變了?”
    “隻怕源頭就在這兩族雜居。”顧錚在一旁道。
    劉牧川轉頭看向他,眉頭皺得更緊,“這又是怎麽說的?”
    顧錚卻不是向他,而是向太皇太後道,“臣記得,如今的權知瑞州府的,是唐禮臣。”
    劉牧川麵色不由微變。
    唐禮臣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個端莊儒生,但實際上他卻是個推崇法家的酷吏,治理地方的確有一手,尤其是在刑獄訴訟、追捕盜寇這方麵,簡直可以說是成績斐然。
    他任知縣時,三年時間,就將本縣積壓的陳年積案全部都審理完畢,逃逸在外的凶犯也抓了不少歸案。甚至還聯合上官辦了幾起跨州縣的大案。
    正因為有這樣的履曆,所以獻帝在位時,由劉牧川舉薦,將他派去了民風彪悍的瑞州,就是為了殺一殺這股風氣。
    隻是瑞州本來就是中原漢族與白族雜居之地,風俗不同,自然免不了生出許多波折碰撞,朝廷也一向都是以優撫為主。驟然碰上唐禮臣這樣的官員,壓得越狠,也就越是容易暴亂。
    所以林太後竟不知是該怨恨還是該感激了。
    但這麽多年來,她卻下意識的避開這個地方,從未踏足過,就仿佛它在另一個世界。
    而今當真走進來了,卻覺得也不過如此。這道家清修之地,與尋常宮殿也沒什麽不同,不過是靈帝一廂情願,以為它有什麽神異罷了。
    往事都成雲煙,林太後心底那一點微微泛起的波瀾很快就平複下去,恢複了一貫的端嚴。
    她將整個問道宮檢視了一番,對邱姑姑道,“雖是方外之地,到底寒素了些。傳令內侍省,重新將這裏布置一番,好叫慧如真師住得安穩,如此才能精研道法,為我大楚祈福。”
    “多謝太皇太後。”賀卿已經得了消息,因此改了稱呼。
    林太後搖頭,“還未曾正式下旨。”
    “那也快了。”賀卿道,“聽聞今日顧學士舌戰群儒,將群臣駁斥得啞口無言,此事已經定了,明日就要下旨。既如此,稱呼也就該改了。”
    二人進屋坐定,上了香茶果品,林太後便道,“等下了旨意,便該移宮了。養壽宮距離此處不遠,哀家選了那裏,將來也可時時見麵說話,一起作伴。我進來讀了幾卷道經,也頗有所得,等略空閑些,正好與你切磋領悟。”
    “娘娘不嫌棄我愚笨就好。”賀卿道。
    “隻是卻不知朝堂上的事,何時才能安頓下來。”林太後放下茶盞,微微一歎,“如今朝上這些大臣們各懷心思,各自為政,不聽宣調,哀家又是女流之輩,不能直接出麵,若是沒人壓著,隻怕……”
    “不是有薛相公在?”賀卿問。
    林太後微微搖頭,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張折子遞給她,“你瞧瞧這個。”
    “這……”賀卿猶豫的看了她一眼,“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哀家看得,你自然也看得。”林太後道,“真師如今已是方外之人,權當是替哀家化解煩憂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