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七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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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感受到荊星河如狼似虎的目光, 裴燃不動聲色地往後小退了一步, 皺了皺眉, 語氣更淡了點。
要不是之前和隋遇打賭輸了,他才懶地出來做善事。
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荊星河收回視線, 結束了自己冒犯般的打量,塑料袋因為她剛才起身的動作窸窸窣窣地響了會兒,等徹底安靜下來, 她拿紙巾擦了眼淚。
妝都哭花了,她現在肯定特別醜, 在男人轉身離開時,她對著他的背影急急忙忙地“哎”了一聲。
男人腳步一頓,俊眉鎖地更深了。
稍稍眯起眼,繃緊的下顎線勾勒出他明顯的不耐煩。
荊星河腦袋還有點缺氧,說話時哭腔還在,但貴在真誠:“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會有好報。”
被發了好人卡的裴燃:“………”
隋遇當時聽到他的話後直接從門口進來, 拍拍他的肩,笑著說:“裴燃, 這就是你不對了,怪不得你一直單身。”
“哭喪女孩一定剛失戀, 來, 給你個機會, 乘虛而入。”
裴燃麵無表情地掃他一眼, 嗤了一聲,抬腿踹他一腳。
隋遇靈活躲過,嬉皮笑臉的,“上次你遊戲輸了,不是欠我一件事,我現在想好了,就讓你給……”他頷首,狹長的眼尾一勾,抬手指著門口,“給她送紙巾。”
“喂喂喂,擺什麽臭臉,就當是你舉手之勞,難不成讓她一直在你店門口哭下去啊?”
裴燃:“………”神經病!
現在聽見什麽類似“好人有好運”、“福星高照”的話,他真想用隋遇用來形容他的話來形容她。
嘖,一看就是被甩,怪不得會失戀。
裴燃單手插兜,側著臉,用餘光瞥著荊星河,沉默半晌,冷漠地拒絕了她的恭維:“別誤會,你蹲在這裏哭地那麽慘,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網咖附近鬧鬼。”
“要哭,麻煩回家躲被窩裏哭,不然擾民。”
荊星河:“………”
噢。
荊星河捏癟了易拉罐,俏臉漲地通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丟人了。
回想起昨天醉酒前發生的種種,荊星河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從此長眠於鋼筋水泥裏。
空蕩蕩的臥室內,幾乎什麽都沒有。
伸了個懶腰,反手敲了敲酸痛的後背,荊星河籲出一口氣繼續收拾自己昨天晚上鬧出來的殘局。
幸虧沒有吐,她撇撇嘴暗自慶幸。
臥室很好打掃。
把零食袋、易拉罐撿起來裝進塑料袋。
關了空調,開窗通風,驅散酒精帶來的惡臭。
相比較而言,處理她自己就比較困難了。
新房子裏空空蕩蕩,該有的東西一件都沒有。
荊星河隻能拖著自己黏糊糊的身體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欣賞一遍自己的新家,海城的房價一直居高不下,想要再這裏安居樂業,不拚搏幾年真的是不可能的。
這套精修公寓,完完整整算下來,是五百三十五萬。
她昨天一口氣買下來,沒有按揭,直接過戶。
別看陸時景現在前途光明,說出去也是老板級別,可他在海城還是租房的,對比下來,多諷刺啊。
視察完廚房,回到客廳。
荊星河拉開椅子坐下,給許喬安發了位置共享。
順便,語音問她:“能給我在路邊隨便買件t恤麽?”
數秒後,許喬安回複她一串省略號。
接著,很有道理地懟她:“你是失戀又不是失身。”
她眨眨眼:“………”
但是她借酒消愁了啊。
結果,愁沒消掉一星半點,腦殼還疼。
隔壁在半個小時前又開始咚咚咚咚敲木頭了。
荊星河垂下眼睫,掃了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快要十一點了,下一秒,肚子就有所察覺似的叫囂抗議。
“………”點進app,叫了兩人份的飯菜。
許喬安到的時候,
見到的就是荊星河無悲無喜看破紅塵的模樣。
給她開門時,就像沒有骨頭一樣軟在門框上,聲音有氣無力軟綿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進氣少出氣多了呢。
“打起精神來,你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除了我誰還看的到?”許喬安將袋子交到荊星河手上,自顧自地進了門,接著轉身,抬起手往她背上一拍,拍地她差點栽到門外,“在電話裏不是好好的麽,還慶幸自己早點看清陸時景真麵目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啊,這陸時景的渣藏地夠深啊,我自詡火眼金睛,這麽久都沒看出來。”
說完,上下掃視了荊星河,嘖嘖幾聲,“你也藏地夠深的,市中心這邊房價多貴啊,說買就買了。”
荊星河哂笑了一聲,沒搭腔閨蜜的揶揄,想了想,回答了她第一個問題:“畢竟在一起四年了。”
嘴上說舍就舍說割就割,可心裏總歸難受的。
就如同墜入到深淵裏,周圍黑黢黢的,見不得光明。
彷徨、無助、痛苦且壓抑。
拚了命地想抓住的救命稻草,其實隻是先自欺欺人而已。
“四年怎麽了?”
許喬安很是灑脫,罷罷手,“隻要他是渣男,就該斷舍離,懂不懂。”
“養的多年的豬,隻要它肥了有二心,該宰就得宰。”
荊星河抱拳:“受教了。”
外賣來地比許喬安要快些。
桌上四五個塑料盒子。
許喬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掀開蓋子,眼睛一亮,驚歎不已。
荊星河:“都是你愛吃的。”
“愛你,麽麽。”許喬安扭頭給她一個飛吻。
荊星河配合著伸手抓住,跟著入座。
一次性筷子戳著米飯,戳出一個淺淺的坑來,“對了,明天撥穗以後我們就得離開學校了,你有什麽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回公司啊,熬過這個月,我的試用期就結束了。”許喬安夾了塊紅燒肉。
“那畢業後要不要住我這兒?”
許喬安搖搖頭,“不了,離我公司好遠的。”
餐桌就在落地窗戶前。
一撇頭就能俯瞰到外麵的景色。
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全都縮小了。
兩秒後,荊星河回了神,“那你之前說的畢業旅行呢?”
許喬安擱下筷子:“作廢了啊,畢業旅行什麽的也隻有在學校裏沒工作前才會美滋滋地安排,真畢了業,而且還已經有工作的情況下,這些就隻能想想,想想而已。”
頓了頓,抬眸:“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荊星河彎了彎眼:“唔,我想去渝城,散散心。”
“………”
“要不然你把這顆心拖到國慶?”許喬安往前湊了湊,“到時候我放假,可以陪你。”
“不用。”
“你一個人行不行啊?”她蹙了蹙眉,有點不放心。
荊星河點點頭,“當然可以。”
“行吧。”
許喬安妥協,“那你答應我,從渝城回來後,就把陸時景這個渣男從你的心底拔出去。”
“最好還能夠麵不改色地咒他斷子絕孫。”
荊星河:“………”
***** *****
六月十二號。
大四畢業生陸續離校。
荊星河將不要的書籍交給宿管阿姨,剩下的則全部打包好,找了家小的搬家公司,將這些帶到新家。
大部分都沒有整理出來,就先擱置在儲物間。
隔天,她就拖著行李箱出發去了渝城。
九點三十五分抵達高鐵站,過安檢。
高鐵九點四十三分發車,她來地比較晚。
下了出租車後更是一路飛奔,
拖著行李箱吭哧吭哧地跑,連票都不取的。
直接刷身份證進去。
從電梯下去,已經九點四十了。
荊星河顧不得去看手機裏截圖保留的車票信息。
秉著就近原則,下去後就直接進了離她最近的車廂。
找個空地,坐在行李箱上,掏出手機。
然後,再一節一節車廂往回走。
十二車廂的2a座。
啊,到了。
緊趕慢趕,到現在才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荊星河鬆了一口氣,放慢腳步,走過去。
她是靠窗的位置。
b座由一個男生坐著。
荊星河垂眼。
就瞥見男生攔路的大長腿。
視線悄悄往上移了移,
長睫毛、單眼皮、狹長的眼尾、深邃有神的雙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
“………”
荊星河舔舔唇珠:“那個,不好意思,麻煩讓我進去。”
入座後。
荊星河打開微信,給許喬安發消息。
星河:喬安,我發現……
就八個字。
星河:旅行,是豔遇的開始。
荊星河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
具體複雜到什麽地步?
大概是想出爾反爾,用非常暴力的方式搶回自己的耳機,不,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她抿了抿唇,覺得還應該拿耳機線纏住對方的脖子,直接勒死他得了。
驚於顏值,但顏值頂個屁用噢!
算了,荊星河隱晦地翻了個白眼,就當自己日行一善。
她艱難地慢吞吞地收回視線,拿著手機繼續看電視,幾秒後,好像還是氣不過,退出視頻,點開微信。
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劈劈啪啪一通亂按。
星河:收回我的話,我什麽豔遇都不要了。
星河:太可怕了。
星河:我現在隻希望和鄰座大帥逼,從此以後江湖不再見。
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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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
列車抵達渝城南站。
伴隨著標準清潤的進站播報,荊星河和裴燃幾乎在同一瞬間從座位上站起,視線相撞,忽地停滯了兩秒。
“耳機。”裴燃率先回過神來,指尖勾了下掛在胸前的耳機線,將它從手機的話筒孔內□□,遞給她,眯著眼依舊是一副刻薄的表情,薄唇微抿,“謝謝。”
話音一落,不等荊星河做出什麽反應,就別開了視線,拖著行李箱跨到過道,隨著排隊的人群慢悠悠地往門口擠去。
跟著烏泱泱的人群出了站。
荊星河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
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茫然失措的。
渝城的高鐵站很大,到處可見的地標、指路牌。
她左手扶著行李箱,右手從包裏掏出手機,摁亮,垂眸瞥了一眼時間,啊,原來已經十二點多了。
怪不得……
舟車勞頓,饑腸轆轆。
轉過身,眼一抬。
對麵偏左側就有一家麵館。
木製的門牌,雕花的木門,門口掛有兩個豎狀紅燈籠,再配以內部橘黃色的燈光,格外有情調。
進去之後才發現位置與位置之間用雕花屏風隔開,很多細節都添加了古色古香的韻味。
客人很多,幾乎是坐無虛席。
荊星河點了餐,取了號碼牌,從裏到外走了一圈。
不得已,隻能和別人拚桌。
嗯,她找了一位勉強算是相識的陌生人,站在桌前,微微彎下腰,禮貌地問:“請問,這個位置有人嗎?”
她收回江湖不再見這句話,至少等她這頓飯吃完再不見。
裴燃吸溜了一口麵。
腮幫子鼓鼓的,揚起頭來看她。
非常、極其地麵無表情。
又是那種隱隱譏諷的以為她來偶遇他的眼神。
而且,更可怕的是,總感覺下一秒他就會跳起來把她的腦袋摁進他的那碗麵裏。
“………”
或許她應該直接找一個純純粹粹的陌生人。
荊星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再撇過頭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什麽空位時,為時已晚。
她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除了眼前的這個木製小方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