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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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肩膀上扛著傘, 正著急忙慌地撿著, 一看有人搭手還怕是人起哄,“哎!”剛叫了一聲,抬起頭,很大聲地, “是儂啊!”
    肩膀上扛著傘, 阿婆著急忙慌地往懷裏摟著,一看有人搭手還怕是人起哄,“哎哎!”剛叫了兩聲, 抬起頭,很大聲地,“是儂啊!”
    張星野嘴角微微一彎,把散落的蕃茄撿起來放到老人手邊。
    “謝謝儂,謝謝儂,”阿婆一個個翻看著往袋子裝,“嘖嘖,真觸黴頭。”
    遮在傘下, 老太太絮絮叨叨,眼裏隻有一籃子番茄,身邊的大男人仿佛不存在。吳健把車拐過街角,在後視鏡裏看著那身黑色燕尾服像一塊碩大的黑水晶, 很光鮮地在地上突兀著, 閃閃發光, 心裏盡量不笑, 默默估計著需要違章停車的時間。
    番茄都撿完了,蹲在地上這姿勢雅不雅在其次,已經是無事可做的尷尬,張星野輕輕咳了一聲,“阿婆,您買菜啊,最近好麽?”
    “吾蠻好額呀。哦喲,爛糟糟。”老太太沒抬頭,吃力地把番茄都包進袋子裏,努力往起站。可能是蹲得時間過長,一下身子就往後閃,完全失去重心,張星野趕緊起身兩手扶住,“當心!”
    老太太連人帶番茄都在他懷裏才算站穩,傘□□西服上,滴滴答答的水,抬頭,“哦,儂是萱萱京城額朋友!”
    張星野笑笑,原來這才想起來,“嗯。”
    “來看萱萱伐?”
    一句這麽直接,好像就在她家門口,張星野有點尷尬,“哦,不,不是。路過。”
    “哦哦,”老太太笑,“伊生毛病,吾以為儂曉得了來望伊。”
    “嗯?”張星野愣了一下,立刻問,“她病了??”
    “是額呀,睏一天了。”老太太歎氣,“小姑娘麽一家頭老吃力額,一天麽了海天台高頭做生活,飯啊伐吃,哪能伐生毛病呢。”
    老太太一句埋怨在張星野腦子立刻呈現出天台上那個拎著電鋸的小帥模樣,冷著一張小臉,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麽?折騰病了?服軟了?能是什麽樣子?還嘴硬麽?心裏欣喜起來,彎腰接住袋子,“阿婆!我來幫您拿。”
    “伐用伐用,儂忙去,老近額。”
    “沒關係,我送你回去,順便看看她。”
    “哦哦,好額好額。”老太太舉起傘罩住他,“哎,小姑娘麽老好額,就是麽伐聽言話……”
    “嗯,是。”張星野低頭附和著,“是不聽話。太不聽話。”
    吳健遠遠看著,筆挺的黑色燕尾服捧著一大袋子番茄,和瘦小的老太太依偎著,往裏麵弄堂去。吳健笑了,幸虧有傘,不然這標準的一身不出五十米就得給人認出來,轉回頭,嗯,他現在需要找個正式停車的地方,不定到什麽時候了。
    ……
    細毛毛的雨像一層霧,不過阿婆堅持撐著傘,張星野不得不低著頭,倒並不介意,聽老人絮叨,絮叨這些日子那小姑娘是如何做生活吃力,天台的燈一亮一整夜,也是老費電的。
    一整夜?張星野在心裏哼了一聲,小混蛋!哪個兒童畫坊有這麽緊的“工期”?在天台耗著做什麽,還指望有人半夜來聽你學鳥叫麽?你也知道等?也知道聯係不上的煩躁?
    聽著阿婆的“數落”,腦子裏都是那熊孩子打不得罵不得、自顧自不通情理的小壞樣子,張星野感覺到一種同盟似的親近。
    正是晚飯的時候,弄堂裏人不多,偶爾路過一個跟阿婆打招呼,問來客人了?阿婆大聲地告訴人家是借房子的,剛才的熱絡假的一樣,不過張星野覺得這個介紹,好。
    老木門打開,濕冷的冬天,老房子裏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一股陰潮攙和著煤氣裏硫沒燃燒盡的味道。張星野蹙了下眉,嗅覺最有記憶,可他怎麽不記得這麽難聞的味道?隻記得第一次來,帶著雨,門一關,酒精裏,他隻能聞到她……
    隨著人聲燈也開了,麵前就是木樓梯,阿婆在身邊顯得過道很窄,卻不妨礙他看到那木扶手,就想到抱著她軟軟的腰肢扣在上麵,忍不住輕輕咽了一口,嘶,疼!
    “儂去尋萱萱伐,”阿婆放了傘來接袋子,“吾自噶拿到廚房間。”
    “哦,好。”
    張星野走上樓梯,小屋的門關著。
    來過這麽多次,門從來都是虛掩的,漏出裏麵柔和的燈光等著她接他上來。現在,老舊的木頭,嚴絲合縫,一種讓人透不過氣的實在。想起那天晚上她一副冷冰冰、白睡了他的樣子,張星野心裏憋了好久的火忽然躥上來。
    這丫頭太自以為是了!以為他喜歡抱她、睡她就離不開她?以為他寵著她就可以衝他隨便發脾氣撒嬌??居然敢扭頭就走,把他關在門外??當他是什麽?她的小男朋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特麽是張星野!!
    什麽時候在人麵前低聲下氣過?哪怕就是麵對握著幾十個億的客戶,他特麽腰板也比誰都直!可是對她,山裏大雨把她抱在懷裏擔心她冷、擔心她害怕,哪怕她張嘴要錢,他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吻她,要她,銷/魂要死的感覺從來都是和她一起享受!
    自從淩海重逢,跟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她特麽沒覺得麽??為了她,他像個犯蠢的半大小子,兄弟的話也聽不進去,連特麽常識都顧不得!一個人跑到弄堂裏來招搖過市,什麽特麽輿論、人言,臉都不要了,就想見她!
    她有沒有替他著想過一次?從來都不關心他是誰,更不關心大半夜把他趕出去有特麽多冷、多尷尬!他天天守著電話打,定時定點打,難得答應他一次恨不能把幾天攢足的精力都發泄!可哪一次不是先讓她享受?她哪裏敏感、喜歡怎樣被弄,他早琢磨透了,每次她都會在他身/下發抖,軟成泥、化成水,她敢說不是享受到極致??可是,她享受完了就興致寥寥,他都不敢由著自己盡興!
    他喜歡看她,看她快要到了時那種失神的樣子,蒸騰的小臉美得無以倫比,比什麽春//藥都刺激!可是她不喜歡他看著她,他就隻好埋頭在她頸窩,那裏濕濕的,特別膩,天特麽知道他得多大的克製力才沒有咬她??那種憋到快瘋的感覺,她嚐過沒有!
    人和人之間得有最起碼的尊重,他是男人,不是玩具!
    一個月,她把自己折騰病了,分開受不了了?也會一夜一夜在天台等他?她知不知道他晚上睡不著、白天吃不下,看什麽都特麽不順眼,大過年的,哪個部門都罵過了,簡直是紅顏禍水、禍亂軍心,絕不能輕饒了這個小混蛋!
    她必須好好認錯!好好反省!要認識到這個錯誤的嚴重性,這一個月必須彌補,否則,他絕對不會再來找她!到此為止!
    火真是越想越大,張星野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氣,叩門。
    “哎,阿婆,您進。”
    嗯?張星野皺了下眉,她跟別人說話的聲音這麽乖?
    門推開,一股暖香撲鼻,小屋裏落著窗簾,開著壁燈、床頭燈,一屋子暖暖的柔和。女孩靠在床頭攏著被子,膝上有本子、鉛筆;頭發束起,發絲又落下,亂亂的;小臉瘦了,燈光裏白得發亮,眉蹙著,眼睛顯得突兀地大,水水的……
    “是你?”
    軟軟的聲音,有點啞,看著他,她意外地眨了下眼睛,像臥在巢裏無助的小鳥,卻遮不住她雪白的天鵝脖子。心裏忽然就顫了一下,張星野隨手關了門,大步來到床前,坐下。
    離近了,看她的唇有一點點起皮,眉毛沒有修,還有黑眼圈,一點修飾都沒有的女孩,睡裙、粗線披肩,幾乎談不上有什麽形象。
    他手臂撐在兩邊,身子前傾,攏住她。
    這一個月,比之前那四個月,差了好多。
    每天他都不知怎麽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她,口瘡疼,疼得睡不著,也會想她想得嘴巴冒火,越疼,疼得他發怒,就越想。可現在,見了,記憶裏那些冷冰冰、漂亮的樣子都不如眼前,嗅著她的味道,心口有點疼,“病了?”
    他可能沒有意識到他逼得有多近,季萱覺得自己一呼吸都是他的氣息、他身上濕冷的雨汽,不覺蹙了蹙眉,輕輕搖頭,“沒事。”
    “發燒麽?”
    沒等她回答,他的手已經摸上她的額頭,發絲撩在他掌心忍不住就貼緊……
    她又說,“我沒事。”
    他像沒聽到,大手摸下來捧著她的臉,“病了,嗯?”
    他又往前傾,她在他胸前,被他逼著不得不仰起臉,他低頭,看著,忽然,唇狠狠地落在她的額頭,“嘶……”
    他疼,疼得皺了眉,可是,依然順著眉心往下,眼睛,鼻尖,臉頰……“病了,是不是?”他口中含糊著, “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躲不了,沒有動。他的氣息呼在她臉上,那麽熱,“嗯,病了,小萱……”
    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也不需要她回答,季萱隻能看到這無意義的動作讓他的眉頭越皺越深,好像極難耐又無法控製……
    終於,他停在她唇上,能感受那幹起的皮,刺刺地撩著他……
    不能探入,不敢濕潤她,卻不離開,就這麽貼著,很快,不足夠,他的臉頰、下巴貼上她的唇反反複複地揉搓,越來越用力。
    感覺自己的唇在冒火,她不得不張開嘴巴,那一點濕潤立刻刺激了他,越發緊緊貼著她摩挲,她不能呼吸,險些就咬了他……
    好一會兒,讓她親夠他,他才抬頭,看到一雙冷靜的眼睛莫名地看著他。他完全不介意,抬手把揉亂的發絲撥開,依舊貼了她的額頭,“試試你燒不燒。國外都是這樣,親吻孩子,看燒不燒。”
    “可我,”她淡淡地說,“是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