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黑色燕尾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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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五分五點,吳健把車開到了cne大廈前等候。
今晚七點老板有一個酒會,是個半私人性質的聚會,不過裏麵有好幾位都是來自cne現在的客戶。行業敏感,客戶公關便也顯得很難把握,但是,老板的眼睛戴著一雙平光鏡前前後後能看十好幾年,早就與這些人在同一個社交圈子裏。春節將至,聚在一起,拿出幾樣旅行中的收藏把玩拍賣,最後所得都會捐出去,兒童福利院、老人院、當然更少不了他作為形象大使的兒童白血病公益基金,包括醫院裏孩子們的壓歲禮物。
既互贈了禮物,還做了慈善,本來就是一堆富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還顯得挺有意義。這種場合,cne兩位老板,嶽總就算是在淩海也是能避則避,但是張總從不缺席。他說這種地方就是個萬能的信息庫,是財務報告、市場數據分析上根本得不到的,一本萬利。
這種社交酒會,女人多,是要跳舞的,所以,他要先回家換衣服,正裝出席。畢竟,他那位舞伴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五點整,吳健從車裏出來等候,十幾秒後就透過玻璃旋轉門看到了準時從電梯間走出來的張總。
挺拔的身材、溫文而雅的氣質,一如既往,但是吳健知道,那鏡片後麵絕對不是一雙讓人愉快的眼睛。
一周的時間已經非常利落地瘦了五斤下來,在去痛片和各種散劑、鹽水的刺激下,他的口瘡被強行壓住沒有繼續泛濫,但是脾氣飆長。吳健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吃不下東西,半塊三明治能疼死他,光喝牛奶,還是涼牛奶,現在還能保持總裁的風度應付公司的各種年終活動,毅力已非常人。
背過人去,地下車庫、車裏、家裏,再怎麽暴燥都可以,畢竟被暴燥的不是吳健,而是萬裏之外的嶽總。工地百忙之中,嶽總每天還要打電話過來關心他的衣食起居,順便聽他哼哼著罵人,已經基本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甚至主動提出回來陪他過年,而且承諾當場訂票。老公也不過如此。
作為老板生活裏第二個最親近的人,吳健覺得自己有義務找到病根。在以往的日常生活軌跡裏尋找突然出現的變化,這一點並不難,老板忙,但是私生活非常簡單,重心幾乎全部在工作上,所以,稍微一梳理就發現了問題。
其實這件事吳健之前就有察覺,以前他喜歡深夜去酒巴聽音樂助眠,17ave隻是其中之一,但是,兩個月前開始變成他唯一去的酒巴。而且,曾經吳健是需要作陪,最近隻讓送,具體他什麽時候離開、怎麽離開的,不得而知。
這不是一個司機該問的問題,但絕對是一個保鏢該知道的。吳健曾經在放下他之後悄悄觀察過兩次,他沒有進酒吧而是繞到了老街後,問題是夜太靜,街太窄,沒辦法繼續跟下去,隻好放棄。吳健提出過他的擔心,可張總卻表示,這期間無論發生什麽都由他自己負責,口氣非常愉快,笑容遮都遮不住。
可正是這個愉快又篤定的秘密,在聖誕節後戞然而止。車再也沒有往那邊去過,也沒有換去別的酒巴,每天忙完工作就回家,按說作息更健康了,可是很快就口瘡爆生,算上積累的時間,問題應該就出在那裏。
老板的隱私當然不能幹涉,但是再這麽下去,就算口瘡好了,身體別的地方也要出問題,比如,肝。
根據曾經的職業經驗,吳健在等一個機會,一個更近距離觀察問題的機會。正好,昨天拿到今晚聚會的地址,吳健一看知道這就是了。
聚會地點在使館區的一幢老式洋房改建的會所裏,距離17ave酒吧隻有三個街區。舊景重現,作為刑偵手段非常有用,雖然老板絕對屬於心理素質超強的嫌疑人,但是,不知為什麽,吳健今天有強烈的預感,這一次肯定有效果。
從會所回老板家根本不需要經過17ave,但是,酒會結束後稍微繞一下他不會介意,哪怕就是要送舞伴回去,拐回來也可以是必經之路。
一切都在計劃內,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張大總裁上樓後梳洗打扮的時間特別短,五點半到家,六點人已經下來了。雖然臉色還不好看,明顯還疼,可是這一身,金絲眼鏡、筆挺的黑色燕尾服簡直是帥瞎人眼,作為男人吳健都不得不讚歎,心裏卻悄悄地笑了一下。
整整多出來半小時的時間,張總,您別告訴我是為了提前去等著舞伴,要不是為了老街,我磕死。
車開出來,一刻鍾後就已經來到17ave附近,岔道口吳健請示:“張總,這邊有點堵,我繞一下。”
“嗯。”
這一繞就繞到了老街後,吳健清楚地記得以前老板就是拐到了這裏,但是再往哪個方向去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沒關係,後視鏡裏,那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正是下班的時間,不遠處有個蔬菜超市,街上到處都是自行車和拎著菜橫穿馬路的行人,零星一點小雨,有人打傘有人不打,擠擠攘攘,很亂,但是老板的目光卻始終盯著車窗外。
車行進很慢,將近超市前又很幸運地碰到了紅燈,停了下來。
吳健趁機觀察周圍,同時餘光警惕著後視鏡,隨時注老板表情對環境的變化。正看著,後座有突然起身的動靜,很輕,隻是衣服擦觸的聲音,但是吳健聽到了,迅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超市門口一個老太太胳膊上挎著菜正在費力地撐開雨傘。
是這個老太太??吳健有點驚訝,並不是周圍沒有別人,隻不過,張總的目光雖然在鏡片後,可是這個私密的空間,他無需隱藏,那直線的目光明明白白告訴吳健:他不但認識這個老人,而且關係很微妙。
傘打開,老太太一手舉著傘,一手拎著菜,是很大塑料袋,套了兩層,看起來很重,袋子都撐長了,老人走得明顯吃力。
如果認識,這個時候該去幫個忙吧?拿車送一下?
後視鏡裏,那雙眼睛雖然緊盯著老太太,可人卻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眉頭擰成了疙瘩。
難道……是她得罪了張總?雖然吳健不能相信堂堂大總裁這滿口口瘡就是跟一小老太太賭氣,但是哪有那麽巧合?偏偏在這可疑的地方碰到一個可疑的熟人,而張總的反應絕對不是看見鄰居或者親戚老太該有的表現。
親媽?不可能啊。
眼看著她就這麽吃力地走到了近前,吳健蹙了眉,再有一分鍾她就要走過去,過了馬路進了人群就很難看清了,頂多能看到往哪個方向去。
車裏的空氣仿佛突然凝結,兩個男人的眼睛都盯在一處。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感應,就在她慢騰騰馬上要走上斑馬線的時候,突然,塑料袋的把手崩開,老人哎呀叫了一聲,菜滾了一地,圓圓的,全是蕃茄。
這特麽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情形與時間配合得實在更完美,這個時候就是個陌生人也該搭把手,不,陌生人千萬別搭手!
張總!有問題解決問題,不過是一個小老太太而已。
不動,還是不動。
綠燈到了,前麵的車已經開動,吳健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去掛擋,一秒,兩秒……
“停車!!”
一旦喊出來,人就像旋風一樣,吳健還沒來得及回頭,後車門已經砰地一聲關上,街邊立刻出現了一個穿黑色燕尾服的大男人蹲在地上撿蕃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