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影帝追妻錄(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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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他暈著手裏的酒, 沒敢入口。
“你在劇組裏表現的不錯,這部劇一定能讓你大火。”現在已經進入了後期製作,要不了多久就能播了。
顧長寧笑道:“張導過獎了,能拿到這個角色,我很榮幸。”
“聽說你簽在了諾沐娛樂旗下?”
他忽然看過來,眼裏帶著審視, 顧長寧小心應付著,指紋解鎖了手機, 還停留在短信界麵,他不好直接看屏幕, 隻能盲打, 亂七八糟的內容對另一邊總裁大人的手機進行狂轟亂炸。
包房裏空間很大, 另一邊還有人唱k,角落裏的位置沒人注意, 聲音也被蓋過去,借著這個理由,張導又朝著他身邊擠了擠,翹著二郎腿喝著酒道:“你有這麽好的演技, 怎麽會這個年紀才出道?”
人體的體溫對顧長寧來說就像正常人發著燒, 所以他從不喜歡和人靠近,且這個副導演雖然是西裝革履, 長得也還能看, 但他挺著一個啤酒肚, 頂著一圈雙下巴,對吸慣了影帝大人盛世美顏的顧長寧來說,隻能算是不入眼的一類。
更何況這人的目的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這是最讓人惡心的。
手機沒有回信,顧長寧接著道:“以前拍過一些小角色,都不入流,混不出什麽名堂,就放棄了。”
聽他這樣說,張導眼中閃了閃,正想再問,顧長寧的手機適時的開始震動,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張導,我接個電話。”
張導點頭,示意他請便。
迅速起身走到包房外,甩了甩手臂上因為隔得近留下的溫度,顧長寧接了一個顯示“慫貨”的電話,時間不長,兩分鍾就再回來了。
那人還等在原來的位置,明目張膽地忽視也不太好,他又坐了過去,在沒人看見的位置,他將屏幕亮著的手機朝上麵翻著,輸入框裏顯示了幾個字:在的話吱一聲。
借著後望的姿勢瞟了一眼,屏幕上多出了幾個紅色字體:夫人請放心。
顧長寧鬆了口氣,關了手機重新坐好,還抿了一口酒。
張導眼睛餘光一直盯著他手裏的酒,見他喝了,意味深長地揚了揚嘴角。
“《煜陽》拍攝結束了,以後的發展你有什麽打算?”像是沒了顧忌,張導不再試探,變得正經嚴肅:“有一點我不得不告訴你,以你現在的年紀,雖然有演技,但要大紅大紫,已經不太容易,畢竟不比那些小鮮肉,還有顏粉帶動人氣。”
現在娛樂圈裏當紅的人大多都是年輕小鮮肉或者小花旦,就算是年紀大的,也是經過多年打拚積累了人氣,到現在顏值還保養得好的,像顧長寧這種最初沒有曝光,就算有演技,也隻有給人家做配角的份兒。
顧長寧同樣知道這個理,但他有恃無恐。
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簽了公司,後麵的發展還得看公司怎麽安排,我相信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他已經三十歲了,還保持著小年輕那樣單純的想法,還是對娛樂圈看的太簡單,張導暗中搖了搖頭,終於切入正題:“我手裏現在有一部戲,裏麵的主演很適合你,你可以先看看,有興趣的話,我也可以去找你們言總說說。”
顧長寧又喝了點兒酒,有些頭腦發暈,為了保持清醒他搖了搖頭,暗道這裏麵果然放了東西。
他臉上泛起不自然地紅暈,張導看的雙眼發亮,借機要去扶他,被他抬手撐腦袋的動作避了開,“後續的安排我需要請示公司,謝謝張導照顧了。”
藥起了作用,張導倒是不著急了,說了幾句讚同的話就坐著靜觀其變,等著這人撐不住倒在自己身上。
顧長寧沒想到這酒勁兒這麽足,也沒想到這人膽子這麽大,當中眾人的麵也敢給他下這麽重的藥!
視野開始恍惚,顧長寧抬眼張望,有人注意到了他這邊的狀況,卻選擇了視而不見,有些個人想來幫他,卻被其他人拉住,明顯是對這個張導有所顧忌。
沈輕城作為總導演,聚會開始露了個麵就被人匆匆叫走,現在現場可沒人敢幫他。
顧長寧暗自冷笑,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張導也跟著起身,殷勤地扶他的手,顧長寧手一偏,手裏剩了大杯的紅酒就潑在了他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張導,我那個……好像喝多了,您沒事吧?”他腳下搖搖晃晃,白皙的臉上紅撲撲的,真誠道歉的模樣倒多出了幾分可愛。
張導看的心神蕩漾,越發堅定了把他弄到手的決心,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顧長寧立馬退開:“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們玩,你們……玩。”
他七倒八歪地走,張導下意識去抓他,忽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倒,前麵的人下意識躲開,在堅硬粗糙的地毯上,摔了個狗啃泥。
“張……張導,您沒事吧?”
滿屋的寂靜,其他人不敢說話,怕張導尷尬,顧長寧借著“酒醉”,憨頭憨腦地問。
他就站在張導腦袋前麵,低著頭俯視他。
趴在地上的人一張臉漲地發紫,立馬有人跑上前扶他起來,摔得嚴重,他啃了幾根地毯的絨毛,嘴角磕破了流著血,發型亂了,衣服皺了,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這地毯也不滑,怎麽就給摔了啊,沒事吧,我……我那個……”他像是不知所措,撓了撓頭,四處張望,滿臉的無辜。
他的確無辜,他走在前麵,張導是為了抓他才會絆倒,在旁人眼裏,就算張導太過急色撲倒在地。
人群裏有人忍笑,一群人圍著張導關心,等他終於將自己打理好之後,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穿著黑色西服,站姿端正有禮,一看就很有排麵,有人道:“你找誰?”
“我!找我!”顧長寧在人群堆裏舉手,完全就是發酒瘋的樣子:“不好意思,喝多了,不……不能酒駕。”
知道他的困境,有好心的人立刻給他解圍,扶著他走向門口,等著的人禮貌點了點頭,接過來帶他出去。
張導此刻太狼狽,說不出阻止的話,隻能看著他離去暗自咬牙,包房裏還有一人比他更咬牙,杜琪仂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手裏的杯腳都要折斷。
別人不認識,她認識,待在諾沐娛樂那麽多年,將顧長寧接走的人,是言諾的助理。
包房的門關上,周圍終於安靜,顧長寧鬆了口氣,把扶著他的人推開:“我自己走。”
他大腦很清醒,隻是頭暈,渾身發軟無力,沒了支撐就斜著往一邊倒去,撞進了一片冰涼。
和他身上過熱的溫度完全不一樣,顧長寧貪戀地蹭了蹭,卻越發覺得難受,抬眼看了看,熟悉的輪廓,始終如一冰冷的氣息。
“你來了?”他雙手一抬,摟住了他的脖子。
言諾擰著眉頭:“誰讓你喝酒的?”
顧長寧一臉委屈道:“張導讓我喝的,我就喝了一口,是他下了藥。”
言諾看向後麵飄在空中的兩人,惡煞點了點頭。
心疼地看了懷裏的人一眼,言諾打橫將人抱起,對等在一邊的助理道:“查查他,送進去。”
“是。”
青年一句委屈的控訴,讓盛名一時的張副導演,有了一場牢獄之災。
回別墅的車裏,坐到了後座顧長寧還是不肯下來,言諾隻能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發燙的臉在自己頸窩裏亂蹭,身體也扭來扭去,知道他難受,言諾不敢說讓他別動,隻能撫著他的後腦安慰:“再忍忍,快到了。”
他用陰氣平複兩人身體的燥熱,開車的人不是助理,懷裏的人閉眼埋頭也發覺不了,瞥了眼沒人的窗外,總裁大人眨眼消失在了車內。
拖著空車的凶神惡煞,減緩車速慢悠悠地走。
凶神看著自己的兄長:“夫人是不是……想起來了?”
在聚會的時候看到手機上的那幾個字,他還不太明白,直到兄長在屏幕上劃上幾個字,他才反應過來。
惡煞專注開車,不理會。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凶神一臉震驚。
難怪最近隨便說句話就會挨打!
凶神耷拉著腦袋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說錯什麽話,夜晚通向東渡區別墅的道路上,有一段沒有住房的安靜的地段,前方車燈明亮,黑色的賓利和一輛貨車錯身而過,注視著前方的貨車司機無意低頭,空無一人的駕駛座,他看晃了眼,看著後視鏡裏漸行漸遠的車位燈,他打了個寒顫,腳踩油門加速離開了這裏。
東渡區別墅,大門緊閉,樓下的正廳燈光亮起,兩道人影出現在樓梯旁,突然變強的光亮迫使顧長寧抬手,遮住眼睛睜眼,才發現人已經回了家裏。
他的身體太過冰涼,言諾收起周身的寒氣,將他抱回房間。
涼爽的包裹驟然撤去,渾身藥效又起,顧長寧蜷起身體,剛褪去不久的紅又從脖頸上蔓延上來。
“言諾,言諾……”
“我在。”
看他難受的模樣,言諾又抱他走進浴室,放了微涼的水,把人放下去,讓他泡著,剛想起身,脖子還被勾著不放,他無奈,脫了外套自己也泡了進去,將人抱在懷裏,手往下探。
顧長寧拒絕不了,泡著冷水一點作用都沒有,也不知道那酒裏給下的是什麽藥,他使不上勁,那地方卻格外精神,自己動不了,偏偏還能看見。
受不了強烈的視覺刺激,他撇開眼,手卻不自主地握上搭在自己身前的手腕,靠在他懷裏喘著粗氣。
言諾對這種事情了解不多,也知道發泄出來會好受一點,隻是這樣的方式,不好受的就變成了他。
軟玉在懷,他卻不敢做其他的。
藥效強烈,不到二十分鍾,顧長寧就結束了一次,軟軟地伏在浴缸邊緣,感覺輕鬆了很多。
言諾也鬆了口氣,快速給他衝了澡,把人抱回床上。
“以後的這種聚會,別去了。”他一開始就不該讓他去的。
給他蓋上被子,見人還醒著,言諾溫聲道。
顧長寧悶悶地不說話。
這種聚會他不是沒去過,隻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別人遞過來的任何東西他也隻是意思一下,並沒有給人可乘之機,沒有資源他就等,等到有道德有能力的導演肯用他,所以他盡管有演技,也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拿到影帝,沒有背景關係,最重要的還是他不會變通。
今天在聚會上的酒,他並沒有想到被下了藥的感覺會是這麽難受,他給言諾打了電話,還有凶神惡煞守在邊上,所以他才敢喝了那杯酒,哪裏想到這個木頭用陰氣用冷水,甚至用手幫他解決也不肯動他,藥效沒過,一次根本不夠,雖然力氣恢複了不少,身體還是很難受,但他寧願忍著,也不想讓這人知道。
這段時間,他什麽手段都用了,就算是個不愛他的人都憋不住了,現在他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他連尊嚴都不要了,可這人還是無動於衷。
顧長寧心裏有些憋屈,側身背著他不願說話。
言諾以為他沒聽到,又道:“以後這樣的聚會我會幫你推掉,你不用再看別人臉色……”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冷硬的排斥,截然不同的態度,讓言諾愣住。
他不明白這人在鬧什麽別扭,見他臉紅的異常,言諾伸手,那張臉上比之前還燙的溫度讓他忍不住縮手:“你是不是還很難受?”
“……”
“我幫你。”
說著他掀開被子準備躺上去,顧長寧起身,用力想將他的手甩開:“別碰我!”
微弱的力氣沒什麽用,言諾卻不敢再進一步,顧長寧又躺回床上,“你沒資格管我的私事。”
躺了一會兒發現被子還被人扯著,他回頭瞪了某人一萬字,一把將被子扯回來蒙過頭,眼不見為淨。
言諾:“……”
蒙了不到一分鍾,發熱的身體就經受不住喘不過氣來,他又將頭露出來,渾身難受,言諾在他背後輕歎,手中陰氣運轉,掌心出現在一顆雪白的珠子,他走上前連被子一起將人扶起來,把珠子塞到人嘴邊。
顧長寧隔著被子推他,推不動,隻能瞪他:“什麽東西?”
言諾道:“吃了就不難受了,聽話。”
吃了就不難受,這珠子就不是人界能有的東西,說不定是這人臨時做出來強行化掉藥效的藥,顧長寧氣不打一處來,從被子裏伸出手一把抓起扔掉。
“……”
“那酒是我故意喝的,我自作自受,不用你來好心,出去!”他憤憤地指著房門,完全忘了這別墅還是別人名下的財產。
他滿臉憤然,言諾眼中卻閃過一抹傷痛,“你就這麽不顧惜自己?”
“…?…”哈?
他這副無理取鬧撇開關係的作為在總裁大人眼裏成了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急於擺脫舊主,眼底升起隱忍的怒氣,“他給了你什麽條件?”
“什麽什麽條件?”顧長寧一臉懵逼。
這人腦殼壞掉了?
言諾握緊雙手:“你明知道那酒裏有藥你還喝?”
“……”那不是知道你會來嗎?
“你知道他們目的不單純你還不離開!”
“……”那不是想陰人一把嗎?
莫名其妙變成了理虧的一方,顧長寧裹著被子滿臉寫著茫然,這人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他這副默認的態度讓總裁心底一痛,忍了半天臉色鐵青道:“你把你自己當什麽了?”
他對自己怒目而視,顧長寧被他眼中的憤怒驚到了,好不容易回味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顧長寧驀然瞪大雙眼,臉色驟沉:“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我是為了前途故意喝了那杯酒去勾搭別的人?”
“……”
他沉默皺眉的模樣無異於是默認,強忍著心裏針紮般的疼痛,言諾緩了語氣道:“我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我會捧紅你,你需要什麽都可以跟我說,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我要你,你給啊!”顧長寧仰起頭,一臉矜傲。
言諾:“……”
“你過來。”
言諾猶疑片刻,朝他挪了一步,“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狠狠地一巴掌讓沒有防備的總裁大人瞬間歪過了頭:“你王八蛋,你把我當什麽,兩輩子的感情,你就這麽不信任我?”
以為他能欲求不滿饑不擇食到連姓張的那樣的都不放過,別人不惡心他自己還惡心呢!
顧長寧身體一跌,好不容易恢複的力氣瞬間用完,撐在床上大喘氣,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
言諾挨了耳光,怒氣卻全消了,愣愣地回頭:“你剛才……說什麽?”
顧長寧沒好氣地瞪他:“你早看出來了,裝什麽裝!”
“你……全都想起來了?全部?”
剛才還氣焰高漲的言大總裁,頓時呆住了。
顧長寧撇嘴,不說話。
喊了半天,一停下來,又開始渾身不自在,頸後覆上一隻手,冰涼的溫度像是要消解他身上的火,顧長寧一驚,趕緊躲開:“我不要!你自己上你能死啊?”
言諾眸光微動,捧住他的臉道:“你聽我說,你知道的並不是全部,你會後悔的……”
“tmd言諾你到底有沒有種啊!”顧長寧氣到心梗:”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後不後悔,我帶著記憶轉世,我找了你十幾年,為了靠近你我在娛樂圈打拚了十幾年,為了愛你我被人辱罵痛苦了十幾年,為了忘記你我甘為亡魂在外六天遊蕩了十幾年,可你呢?初遇之後,因為身份你不敢愛我,轉世了,因為身份你不肯信我,現在重生了,又因為身份因為愧疚你連碰都不敢碰我!言諾,你就是個懦夫,軟蛋,你連愛上我了都不敢承認!你就是個混蛋!還是你根本就不愛我隻是因為愧疚想要彌補……唔……”
“……”
“別碰我……嗯……”
“……”
“你捂我嘴幹嘛,手……”
“……”
“唔……”
抗拒不過意思一下,顧長寧很快妥協,對他明顯變得激動的吻狠狠地吻了回去,唇舌交纏,像一場爭奪主權的爭奪戰,不知道誰會吞了誰。
圖謀已久的人成功被吃抹幹淨,顧長寧體力不支沉沉睡了過去,那人在床上的凶殘程度讓顧長寧一度驚奇他之前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因為藥的後遺症,還有某人的不節製,顧長寧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他趴在床上,背後有人半壓著在啃他的脖子。
顧長寧艱難地側頭:“你沒跑啊?”
背後的人,頭發淩亂,五官俊美,嘴角帶笑,還沒穿衣服。
顧長寧很累,埋進枕頭裏繼續睡。
言諾把他翻過來,意猶未盡地吻他,一寸一寸往下,溫柔而虔誠。
顧長寧嗤笑:“不做柳下惠了?”
“嗯。”說著堵住他的唇,卻被咬了一口。
這人昨晚一直捂著他的嘴,他懟人的話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反倒是不想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他指縫裏露出來,聽的他自己都臉紅。
抬腿踹了他一腳,顧長寧道:“起開。”
言諾蹭他的鼻子:“生氣了?”
和你生氣能把自己氣死!
顧長寧瞥他一眼,撇開頭:“我難受,趴著舒服。”
身上的人頓了頓,再次翻身,位置顛倒,讓自己趴在了他身上。
雖然有些怪異,但的確比床墊舒服。
顧長寧側頭趴著,耳朵抵在他左邊心髒的位置,雖然不如人類那麽有力,卻也在規律地跳動著,他彎了彎唇道:“原來神也有心跳?”
言諾玩弄他柔軟頭發的手一頓,撚在指尖磨了磨:“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不過後來忘記了。”
“……”
那時候顧長寧在賓館自殺,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透了,這個消息傳到他耳朵裏,他莫名覺得心中滯悶,卻最終也沒做什麽彌補,他依舊過著自己在人界的生活,直到十幾年後,記起了一切。
他有神元相護,可保容顏不老,要在人界輪回,不能異於常人,他就隻能英年早逝。
盡管如此,他的生命結束離顧長寧去世的時間,也間隔了整整十幾年,他回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陰曹地府去找顧長寧的輪回轉世,可孟婆卻告訴他,那人根本沒有再去到忘川河畔。
他就以亡靈的姿態,在陰陽交界之處遊蕩徘徊。
他不記得生前的一切,可有人記得他。
外六天六神天宮,宗靈七非天宮宮主為人類墮入輪回的事鬼差都知曉,其他的五大守宮神,認出了他的魂體,沒有按指責超度或者抹殺,而是放任他在亡靈之間遊蕩,十幾年的時間,他成了在外六天停留最久的一個魂體,外六天所有的鬼差幾乎都見過他的麵孔,也對他敬而遠之。
言諾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好飄蕩到宗靈七非天宮外,他忘記了自己的執念,大腦一片空白,這種奇異的狀態,支撐著他在十幾年裏沒有化為惡靈,成功等到了愛人的歸來。
他漫無目的地飄著,遇見鬼差,沒有恐懼和憤恨,蒼白的臉俊美依舊,隻一雙眼仁,全成了空洞。
言諾站在他的麵前,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為了還他一個平穩的人生,言諾逆轉時空之後,他新生在顧長寧的軀體裏,沒有任何過往,他過著自己的生活,言諾不敢去打擾他,卻是陰差陽錯,他又應聘到了自己旗下的公司,直到被人誣陷。
言諾不再坐視不理,將人留在了自己身邊。
從他接下《煜陽》開始,曾經的記憶就開始複蘇,從威亞上跌落之後,他整個人出現的變化,讓言諾知道,他記起來了,或許就是為了讓他記起來,言諾才為他接下了這部劇。
可言諾又怕了。
他不知道那人記起來的是哪些,又記起來了多少,他對自己的愛戀和撩撥,一如大晟朝在戲樓,卻沒有轉世後該有的埋怨和責怪。
害怕他沒有記起來,害怕他真的記起來,害怕他知道真相離自己而去,害怕他後悔和自己在一起。
但又不敢親自去確認,所以他隻能將感情傾訴,將欲望壓抑,他可以傾盡所有對他好,隻要他想起來之後能給自己多一點原諒,他告誡自己那人對他的愛戀是基於前世的羈絆,知道自己曾經那樣對他甚至害他丟了性命,他一定會後悔幾度失身給自己。
所以最後那道線,絕對不能越過。
直到昨天晚上,他依舊是這樣以為,所以寧肯讓他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也不敢趁人之危。
顧長寧說:“其實在外六天遊蕩時的情景,我也記得,記憶不是一時丟的,死了之後,我還等了你兩年,沒等到,後來就漸漸地不記得了。”
“……”
“我常聽鬼差們談起,宗靈七非天宮的宮主不在外六天,去那裏最安全,所以在後來的十幾年裏,我在你的宮殿外飄蕩的時間也最多。”
出於本能的,他還是不想被泯滅。
所以後來記憶恢複之後,想起凶神惡煞對言諾的尊稱,他也就猜到他的身份。
言諾眼底泛起心疼:“你不怪我?”
“怎麽不怪?”顧長寧衝他瞪眼:“我都那麽明顯的暗示你了,你都不肯自己告訴我,還說什麽看上了我才幫我,我都替你臊!”
他憤憤地戳著總裁大人的胸肌,被握住了手指。
言諾滿目歉疚:“對不起。”
“下一句。”
“……我愛你。”
顧長寧滿意了,“我也愛你。”
然後親上去,等他回吻,激烈地糾纏,親夠了又鬆開,將頭埋進他的頸窩,平複呼吸:“我不怪你,所以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好。”
輕柔的吻落在發頂,顧長寧又開始啃他的脖子,屈起後腿把被子翹起來,撩了半天身下的人除了喘息不穩臉都不紅,倒是他自己有些忍不住了,不滿地撇嘴:“你在做什麽?”
貼在一起的身體越來越冷了。
言諾揉了的腰:“你需要休息,人類的身體,再做會受不住的。”
顧長寧老臉一紅,又黑下來:“你之前就是這麽做的?”
“……嗯。”
難怪總是坐懷不亂。
別人有去火利器,自己還雞蛋碰石頭,惹了一身火又得靠自己滅。
顧長寧本想瞪他,忽然想到什麽,眸色一黯,撐起頭認真道:“有件事你老實告訴我。”
“……”
“如果沒有你的陰氣溫養,我還能有多久?”
或者說,這具肉身還能堅持多久。
言諾臉色驟沉:“孟婆告訴你的?”
他忽然想起那天凶神惡煞跟丟了人還追蹤不到氣息,那天的“普通朋友”……
顧長寧:“你還想瞞著我不成?”
“……”
言諾麵色一滯,有些慌亂地半坐而起,將人抱進懷裏,緊緊箍著:“沐沐,你相信我,我能有辦法,我不會讓你有事,也不會讓你再忘了我。”
“沒關係。”顧長寧道:“你告訴我吧。”
言諾神色微凝:“……一年。”
也就是他曾經自殺在賓館的時候。
心中苦澀,卻隻能無奈一笑,顧長寧不在意道:“還有一年,足夠了。”
“……”
懷裏的人輕輕掙紮,言諾手臂鬆了鬆,那人掙脫後捧住了自己的臉,顧長寧道:“別再用陰氣護著我了,你神元受損,在人界陽氣又盛,你好好顧著自己,我不會去輪回,不能留在人界,你就帶我回你的地方。”
他不想再輪回,也不願輪回,就算轉世之後,言諾一定會找到他,或者轉世的自己也一定會愛上他,可是自己不再記得,不記得承顥的沐芹生,不記得言諾的顧長寧,沒有了記憶的轉世,還是他自己嗎?
就像不記得沐芹生的承顥,那個不信任何人,那個讓顧長寧失望難受,讓他悲痛欲絕的人,也絕不是現在的言諾。
所以他寧願當一個亡魂,他寧願永遠不見陽光,寧願永遠待在那片陰冷恐怖,遠離人世間美好的地方,他不想再離開自己愛的人。
言諾猶疑道:“可那樣你會……”
“不會變成惡靈。”顧長寧打斷他:“我有你在,不會變成惡靈,所以你一定要對我好,別讓我生氣難過,別讓我害怕,別讓我不安,你別讓我變成惡靈……”
這是他唯一的執念,如果這份執念會讓他變成惡靈,那也必然會是他應該舍棄的存在。
“沐沐……”
這是拿感情做的一份賭注,如果感情讓他失望,他會陷入萬劫不複。
“我會對你好,永遠都對你好……”言諾心裏滿滿的心疼,憐惜地吻住他,情意綿綿,款款深情,仿佛要將溢滿胸腔的愛意傳達給他,無論如何都覺得不足夠。
窗外煙雨蒙蒙,狂風吹打著雨滴化作斜線滴落在遊泳池裏,小小的圓一圈一圈漾開,偶爾有水滴濺起,混進飄落的雨裏,又重新落下。
幾個月後,諾沐娛樂公司樓下,總裁大人的勞斯萊斯在公司正門口停下,裏麵走出來的人,卻不是言諾,顧長寧正式以藝人的身份出現在公司,關於他的新聞盛極一時,現在他在公司的知名度,不比杜琪仂差。
《煜陽》劇組拍攝結束之後,顧長寧又先後接演了《愛上你的一百個理由》和《虎略龍韜》,幾部劇完全不同的人物風格,他的演繹隨之多變,極強的可塑性引起了很多導演的注意。
目前《煜陽》已經播出近半,《愛上你的一百個理由》也在電視台放出了預告,即將播出,《虎略龍韜》的拍攝今天結束,殺青之後他就直接來了這裏。
這幾個月裏,他忙著拍戲,拍攝地點不在這座城市,他和總裁大人分隔已久,當然這是在大眾的視野下。
實際上從互相坦白之後,除了白天的工作時間,晚上的獨處言諾就一天都沒有落下過,一是見不著就忍不住思念,二是被本人強製停止陰氣溫養後,言諾沒有一刻不再擔心他身體會出什麽毛病,整天工作堆成了山也不忘了打幾個問候電話。
這是經上次抄襲事件澄清之後,顧長寧第一次出現在公司裏,他的行程沒有告訴任何人,來的突然,加之身份的轉變和整個人氣質的變化,又因為身後“寸步不離”的雙胞胎兄弟,幾次有公司員工和他錯身而過,都沒敢抬頭多看一眼,直到人進了公司大門,才有人後知後覺地拿出手機拍照。
十分鍾後,新聞娛樂——沐王爺驚現公司大樓,出現在了某個網站的娛樂熱點,繼而迅速擴散,引起了粉絲的一場轟動。
影視劇中太多的套路致使主角遭人吐槽而配角人氣攀升,沐芹生這個角色就是最好的例子。
《煜陽》播出後,瑪麗蘇的女主,和見到女主之後,專情寵溺,為女主守身如玉的戲碼讓觀眾大呼劇情老套,反倒是人前風流人後苦楚的沐王爺,讓觀眾大呼心疼,沐芹生與戲樓戲子的互動更是讓拍手叫好,收獲了一大批cp粉,兩人對手戲的時候,評論區最是熱鬧。
【你倒是親上去啊!要不要這麽慫?】
【按頭小分隊出動!!】
【這眼神快要溺死人了,我出八塊八,你們領證吧!】
【截圖幹什麽?愣著啊!】
這是來自某種稀有生物發自內心的呐喊,演員人氣高漲,尤其是承顥死後,沐芹生為愛一步步黑化,變得狠戾毒辣,也絲毫不減觀眾對他的喜愛,網絡平台上的彈幕,全是憐惜同情,被統一的“心疼沐沐”刷屏。
電視劇播出後,短短十幾天顧長寧的微博粉絲從零暴漲百萬,賬號隻是為了和粉絲互動臨時注冊的,由助理打理,顧長寧隻是偶爾看上一眼,發條微博,底下的評論也全是由“王爺千歲”占據熱門。
電梯裏,顧長寧無聊翻著手機,被淹沒的幾條評論,點讚的不多,回複卻不少。
【蹭我家影帝熱度的辣雞,要不是諾子撐場,你的戲早崩了。】
【惡心的cp粉,別亂yy,毀人三觀!】
【見都沒見過的人,肯定靠著見不得人的手段上位,能有什麽演技,腦殘粉捧上天了吧!】
【什麽黑化?不就是鰥夫報仇嗎?惹不起惹不起!】
【演這種角色,不會真是同性戀吧?】
【……】
被蓋在底層的言論,仔細翻的話還有很多,雖然有粉絲懟得他們遁行,但這個苗頭卻不得不讓人在意。
類似的言論說他蹭熱度的倒是不少,但是將形象往同性戀身上引的評論卻是在最新的一條微博才出現的,這種情況他以前遇到過,就在他前途被毀之前。
皺了皺眉,他看了眼到頂的電梯,關了手機準備出去,心中焦急,他徑直走向總裁辦公室,秘書看到他時頓時站起來,阻止沒來得及,顧長寧剛握上門把,房門卻被從外麵拉開,走出來的人和準備進去的人,同時愣住。
杜琪仂抱著文件,正好遮住他裏麵低胸的內衣,長長的風衣外套雖然遮了下麵的衣服,但從上半身也能看出來,應該……很性感。
對上一眼,杜琪仂和他錯身而過,踩著高跟鞋的人走進電梯,顧長寧茫然地看向門外的秘書,秘書麵露無奈,搖了搖頭。
然後門裏伸出一隻手,把他扯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