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被鬼王纏上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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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貢的水果都是極為珍貴的, 尋常嬪妃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暑熱的天氣,運送十分不易,太子特意尋來這一堆,可見對太子妃有多上心。
綠羅從早上一直喋喋不休,忍無可忍的太子妃將她打發到冰窖邊上去挖坑。
釀酒需要適宜的溫度,夏天太熱, 冰窖邊上溫度相對低一些,綠羅帶人挖好了坑, 頂著滿頭細汗回到殿中時,殿中沒有送去冰窖的水果, 變成了幾壇果汁, 用玉器盛著, 五彩繽紛,異彩紛呈。
“公子, 你這是……”
綠羅看了看小幾上的果汁,成品雖然不錯,但另一邊製作果汁的桌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回來了?來,嚐嚐這個。”
將一杯冰鎮西瓜汁遞給她, 綠羅捧著手裏鮮紅的液體, 有些下不了口,在自家公子的鼓勵下, 屏住呼吸喝了一口, 冰涼爽口, 味甜,還有一股清香,小丫頭眼中一亮:“真好喝,公子這是什麽?”
“好喝就行。”雲折避而不答:“坑挖得怎麽樣了?”
綠羅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點頭道:“挖好了,如公子所說,做成了小型地窖的模樣。”
“你讓人把這幾壇酒放到挖好的地窖裏,再把地窖封上。”雲折指了指桌上封好的幾壇酒。
“是。”
綠羅轉身要走,雲折又道:“太子在哪?”
“太子殿下下朝之後去了書房,似乎是有公務要處理,命奴婢們不得打擾。”
雲折了然點頭。
喚了太子殿內侍將酒壇搬走,綠羅寶貝似的捧著公子賞賜的果汁出了殿門,雲折悠閑地在殿中喝著冰飲,午後正熱的時候,古人穿的又多,他還是覺得很熱,瞥了眼桌上還剩了很多的西瓜汁,他眸色微動,起身夾了兩塊冰扔進去,端著托盤出了太子殿。
書房在東宮前院,屏退了堅決要跟著他的宮女內監,他端著冰飲前往書房,他是為了確認一件事而來,以男裝在宮裏走動,途徑一處涼亭,有幾位姬妾聚在一起閑聊,竟也沒認出他來。
書房外沒有宮人看守,門也沒有掩緊,像是刻意等著他來的,踏進門檻,迎麵一陣涼意,讓頂著烈日走過來的人渾身舒適地一顫。
書房地板以實木鋪成,正中一尊半米多高的鎏金香爐,右側的位置置有書架和案桌,是太子辦公的地方,案桌後,那人一身玄衣,手執狼毫,正在批閱桌上的一份卷宗,見門被推開,正抬眼看過來。
雲折端著冷飲走過去,將托盤擱在案桌上。
閻漪興味挑眉:“給我的?”
雲折道:“剩下的。”
太子殿下也不在意,端起來抿了一口。
雲折打量了一眼這偌大的書房,案桌側麵,用屏風隔出了一個內室,本是休息用的,案桌朝陽,雖然離窗邊隔了一段距離,但也是太陽直射不出來,這裏的溫度不應該這樣低的。
這人簡直是移動的人形空調!
他忽然不想離開這裏。
隻是這人似乎很忙,他遞了冷飲這人連句謝謝都沒有,他賴在這裏是不是有些自討沒趣?
內心掙紮了片刻,他堅持自己的本分拿了托盤轉身離開。
閻漪忽然道:“磨墨。”
雲折四處張望,這書房裏竟然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他巴望不得,繞到案桌後拿起了墨石,紅色的朱砂墨,在卷宗上留下豔紅的批注,飄若浮雲,矯若驚龍,字體大氣,離而不絕。
雲折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字,都說字如其人,所言不虛。
視線往上,落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鳳眼深邃,神情專注,上挑的眼尾沒了那朵妖冶的曼珠沙華,依舊美得動人心魄。
“你再磨下去,這墨就幹了。”
盈滿笑意的提醒,雲折一驚,低頭才發現這墨確實磨得有些濃了,趕緊往硯台裏添了點水。
事實上,硯台裏的磨足夠他批閱完案桌上的一堆卷宗,根本無需再磨。
想到剛才盯著人出了神,雲折有些窘迫,那人卻突然放下筆,合起卷宗抬眼看向他的道:“剛才在看什麽?”
他唇角上揚,雙眸幽深,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掩調侃之意。
雲折麵不改色:“看你眼尾的花。”
閻漪笑道:“你喜歡?”
“……”
太子伸手在硯台上輕抹,磨出來的朱砂在他指尖蔓開一抹紅,他用兩根手指合攏輕撚,“你可知道那是什麽花?”
雲折道:“曼珠沙華。”
“不錯,曼珠沙華。”閻漪抬眼:“這花很美,但他不祥。”
曼珠沙華,紅的如火,如血,紅的觸目驚心,美的妖異,悲涼,意味著死亡與分離。
雲折沉吟:“它很適合你。”
身在鬼府,他就是死神,麵對的是無盡的死亡。
閻漪鳳眸微動,重新拿起筆,“手。”
雲折手指微緊,伸了右手過去。
筆尖輕柔的在手背上滑動,有些癢,長袖被挽起,從手腕伸延指節,花朵綻放,如鮮血蔓延,嬌豔欲滴。
明明隻是描在手背上的一朵花,筆尖仿佛撓在心底一般,握住手腕的掌心,是溫熱的,比書房裏溫度要高上些許。
筆擱回硯台,手卻沒鬆開,閻漪拉著他,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雲折疑惑:“何意?”
閻漪抬眼:“喜歡嗎?”
見他點了頭,太子殿下才好心放開了他。
雲折抬手張開五指,對著那張俊臉,回想這朵花生在他眼角的模樣,不禁勾了勾唇。
隻是這朵花的色澤,比用來描花的朱砂更為嬌豔,也更真實,他伸手擦了擦,墨跡已經幹涸,沒能擦掉。
替他畫上這朵花的人已經拿了另一份卷宗,回到了他剛進書房時的狀態。
雲折並不明白他給自己畫上這朵花的意義,但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經由鬼王殿下的手描在他手背上的花,擦不掉了。
回到太子殿之後,他便讓綠羅打了水清洗,卻怎麽也洗不掉,反而越洗越豔麗,如浸在水中的紅寶石,如紅玫瑰上的晨間露,栩栩如生的花蕊花瓣,像是從他血肉裏長出來的一般,時間越久,越是嬌嫩。
“公子何不直接問問太子殿下,要怎麽洗掉這個?”
綠羅見他一直苦著臉,在旁提醒。
雲折歎道:“問過了,他不肯說。”
小丫鬟捂嘴偷笑,“其實奴婢覺得,洗不掉也不打緊,這花多好看啊!”
“剛開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雲折沒好氣瞪她。
剛回來的時候,他手掩在長袖下垂在身側,這丫頭還以為他是受傷流了血,慌裏慌張地叫了太醫來,鬧了個大烏龍。
綠羅悻悻的不說話了。
殿外有宮人敲門:“太子妃娘娘,兩位側妃娘娘在外求見。”
綠羅正要應聲,雲折突然拉住她道:“讓她們進來吧。”
“可是公子,殿下不讓您與她們多接觸。”
“她們這來的頻率,也不能總不見,去開門。”
那日做出來的果汁,後來全被送去了東宮姬妾之處,自那之後,這些人幾乎天天都來,早中晚一次不斷,隻是來的人不同罷了。
綠羅猶疑了片刻,還是乖乖去開了門。
“這想要見娘娘一次,還真是不容易……”
婁氏的聲音出現在殿門處又戛然而止。
坐在殿中的人,一身純白錦衣,長發束於頭頂簡單利落,雙腿交疊坐在殿中,手中折扇輕搖,隻那一張臉,和太子妃生的一模一樣。
婁氏愣住了,後一步進來的周氏眼力尖銳,忙扯了姐妹一把。
“妾身周氏。”
“妾身婁氏。”
“給娘娘請安。”
雲折淡笑:“自家姐妹不必多禮,坐吧。”
兩人起身在另一邊落座,婁氏一臉驚詫:“娘娘您這……這是?”
雲折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穿著,趕緊將交疊的腿放下來正襟危坐,狀似恍然道:“天兒熱,太子給本宮找了這身雪蠶絲做的衣裳,穿著清涼些。”
他毫不心虛地甩鍋。
周氏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既是太子的意思,這太子妃失儀,也就不存在了。
婁氏心眼少,隻覺得嫉妒,酸溜溜地奉承:“太子對娘娘您還真是無微不至呢?”
雲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周氏靜坐著,看清了太子妃的態度隻是應付,想到太子殿宮女告知的話,趁著兩人交談,視線悄然挪向太子妃掩在衣袖中的手,他並非刻意掩著,修長的指尖還露在外麵,指節處豔紅的花瓣能清晰地看見,不知想到了什麽,周氏抿唇低笑。
禦書房外,見完卓胥帝和幾位朝臣的閻漪剛走出沒多遠,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他腳步一頓,站在烈陽下閉起了眼,再睜開時,臉色暗沉,再次邁開的腳步也加快了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