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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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酒……清酒……”
那人始終不應, 他便一聲聲地喚, 將臉埋進身前的頸窩裏亂蹭,似有若無的觸碰,撩人心弦。
蘇清酒半仰著頭靠在他懷裏,雙手覆上環在身前的手臂,微微側頭道:“你應我一件事吧。”
“你說。”
“別去天界了。”
陰樽頓了頓,從他肩窩裏抬頭, 對上茶金色的眼瞳,笑道:“好啊。”
似是沒想到他應得這麽幹脆, 蘇清酒一臉狐疑。
陰樽還是笑:“真的。”
“……”
“你是不是,就沒想過要去。”
以他從前的性子, 想一出是一出, 有了想法下一刻就是要做的, 可醒來這麽久,他常常把對天界的不滿掛在嘴邊, 卻也沒做出什麽惱人的事來。
被他拆穿,陰樽隻是挑眉,“不是你說的,數千年前的恩怨, 還記著做什麽?他畢竟是我的孿生兄長。”
他抬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夜空, 目光遊離。
數千年的那場大戰仿佛還曆曆在目,天帝以自身神力為祭, 催動昊天塔, 上古神器的威壓, 讓他現了原型也抵擋不住。
“要說野心,其實說他更合適。”
似感歎,似不齒。
蘇清酒不置可否。
那人已經是天帝,是萬物之主,卻掌控不了冥界。
陰樽放權,冥府的事務他全然不管,但他的存在,是天帝一統三界的阻礙,冥界眾神敬他為主,更視他為友,對他是絕對的忠誠,冥帝還在一日,冥界就不可能受天界管轄。
又因冥界的人處事隨性,和天界的老頑固素來不和,常常會有受了氣的神仙在金殿上告狀,冥帝護短,天帝又無權處置冥府的神,因此威信掃地,對管理天界大為不利,若是放之任之,天界眾神私下尋仇,最後也會變成天冥兩界的一場大戰。
上位者,誰都有自己的無奈。
沉吟片刻,他緩緩道:“離開昆侖山時,我應了他在天宮待滿百年。”
他說了一句,便不再開口。
陰樽茫然地聽著,驀然睜大了眼。
神獸之言,言之必踐。
他們相識之時,白澤神獸入住天宮不過十載。
原來他不是不願走,而是不能走。
他是在解釋當年為什麽不跟他去冥界的緣由!
“你……”
他有心想說點兒什麽,張了張口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禁不住嘴角上揚,海藍色的眼瞳散發著璀璨的光亮,他鬆了手將人轉過身來,竟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忐忑:“那……現在百年過了。”
“嗯。”
微不可聞的淡應,卻是最肯定的回應。
陰樽忙不迭地低頭吻住他的唇,肆無忌憚地在他口中翻攪,磕磕絆絆地靠近沙發,被扶手絆倒,相擁著倒了下去,敞開的窗簾同時合上。
兩人分開些許,陰樽啞聲低笑:“說了不準用術法,白澤大人這是做什麽?”
蘇清酒抿唇不語,微側了頭。
火熱的吻便落在了脖子上,幹柴烈火,一觸即燃。
他沒有告訴陰樽,當時沒有出去,他還存了別的心思。
他不能離開是無奈,這人回去冥府,一連數月未歸,連個消息也不得見,他曾以為相處時的溫柔繾綣,不過是那人一時興起,心中有氣,恰逢天帝入白澤殿找他商談,言及天界與冥界之事,他若靜默旁觀,便任他去留。
他沒想過陰樽還會再上天宮,也沒想到天界與冥界之戰,會來的這樣快。
神界內部恩怨存在多年,總有要解決的時候,天帝向他言明,隻是給冥界一個教訓,不會傷及性命,他想離開天宮,也就傻傻的應了。
他將自己禁錮在白澤殿裏,百花園裏摘來的話百日不謝,他待在書海,隔絕了外界的所有消息,直到昊天塔震動天宮,他匆匆趕到時,昊天塔下,昔日屈尊降貴替他守門,給他當坐騎的黑麒麟,已經倒在塔下奄奄一息,仿佛心窩裏瞬間被掏空了一塊,疼的厲害,本能的便將驅動昊天塔的人重創,護了那人已經開始逸散的神識便離開了天宮。
天帝出手是留了一絲餘地的,否則他沒有機會在天界之主操控下的神器底下將人救走。
是天帝一早就備好的計劃,又或是臨時變了策略,他所做的事已經不隻是一個教訓,他違了當時的約定,所以百年之約,也不再作數。
他離開了天宮,數千年來再也沒回去。
一個人守著那間客棧,守著那條長廊,守著深淵裏遲遲不肯蘇醒的人。
所以等他醒來之後,容忍他的無理取鬧,容忍他的死皮賴臉,也不計較以前發生的事。
他化名清酒,在最平凡的人界,在遠離天宮的地方,守著他唯一的執念。
一望風月淚秋痕,一蓑煙雨醉紅塵。
一葉孤舟江中過,一樽清酒亂浮生。
樽以盛酒,樽若碎了,酒便灑了。
就算亂了浮生,也要攜手同行。
兩人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脫開了,滾燙的身體貼在一起,意識沉沉浮浮,廝磨著不斷升溫,同樣急促而紊亂的呼吸和心跳,更有壓抑的輕吟低吼,此起彼伏,在寬敞的客廳裏,交織成最優美的旋律。
結束之後,陰樽抱了人走進浴室,被放進浴缸,蘇清酒懶懶地靠在邊緣,看著在浴室裏裸奔的某人,也懶得管他是什麽時候學會用這些人界的東西的。
放了溫度適中的水,水麵上撒滿了酒店準備好的花瓣,陰樽自發地走到他背後細心替他清理。
浴缸裏的人半蜷著身體,紅色的玫瑰花瓣襯得他肌膚更顯雪白,沾了水的肩頭更顯瑩潤,熱氣蒸地他臉色發紅,花瓣半遮半掩的身體,引人血脈噴脹,身後替他擦洗的動作漸漸就變了味,情不自禁地吻到一處,人也跟著鑽進了浴缸,濺出水花一片。
又折騰了兩個小時之後,躺在鋪了鵝絨毛墊的酒店大床上,蘇清酒已經有些昏昏欲睡,陰樽抱著他卻是精神十足。
“累了?”
“嗯。”
陰樽笑了笑,又將人往懷裏抱了抱,讓他靠得舒服些,在他額頭上輕吻:“你不是不願走,當年……為什麽不肯回信給我?”
蘇清酒迷蒙著抬頭:“什麽信?”
兩人視線相對,皆是一愣。
初遇之後,他們基本上都是寸步不離,沒必要寫信,唯一隔得最久的,是大戰發生之前,陰樽回冥界的那段時間,他為調動那十萬鬼兵,被下屬困在冥府裏壓榨了幾個月的勞動力,因為想人想得緊,就寫了信讓人送上天宮,卻一封回信也沒有。
現在看來,那些信,隻怕是沒有送進白澤殿的。
送信被截,再上天求親,這人不肯相見,恰好天帝出手,引發爭戰,這些也都不是巧合。
海藍色的眼中暗芒微閃,他笑地溫和:“沒什麽,我隻是在想,當年我若是衝進白澤殿搶了人就走,興許就不會讓你苦等了這麽多年。”
蘇清酒眸色暗了暗,又重新低頭躺進了他懷裏,顧自低喃:“沒有白等。”
陰樽聽見了,嘴角笑意更深。
數日之後,天宮有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竄入,一掌轟塌了恢宏壯麗的天宮金殿,正在議事的眾神被砸了正著,雖然沒有傷亡,卻是一個比一個狼狽,事後轟塌金殿的人遍尋無蹤,天宮內人心惶惶比數千年對之冥府更甚。
對此天帝無計可施,派了人追查,自始至終沒有結果,最終不了了之。
消息傳到破香箋時,眾人心知肚明,告訴老板時,蘇清酒淡淡地“嗯”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冥界始終還是冥界,獨立自主,天帝數千年前欺騙了所有人布下的局,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此後也掀不起半點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