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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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開。
葉臻也帶上自己的本子,起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林北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臻留下。”
葉臻腳步一頓,轉身回去,坐回會議桌角落的凳子上。
片刻後,忽然感覺光線微微一暗,林北欽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坐在了她旁邊。
葉臻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來,說:“教授,您讓我留下有什麽事嗎?”
林北欽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說:“檢查一下你那點兒可以忽略的小聰明。”
葉臻的笑意更深,卻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你剛才的推測,差強人意,”他同樣淡然一笑,說:“但是,離我的要求,還差得很遠。”
葉臻臉上笑著,心卻沉了沉。
“從我提醒你案子的破綻起,到你徹底想明白,一共用了14個小時,耗時長,效率卻很低下。”他說。
葉臻無聲地蹙眉,瞥了他一眼。
“怎麽?”林北欽目光凜冽。
和他相處的短暫時間裏,葉臻抓住了他說話的某些特點,聲音低沉、語氣冷淡,嚴苛毒舌。
她搖頭,笑著說:“您說得對極了!”
其實她心頭五味陳雜,歉疚、不甘、挫敗,交織著湧上來。
其實所有的物證都擺在那兒,隻需要稍加推測,就能察覺出破綻。但她竟然一直沒發現。
果然一葉障目。
麵對林北欽的輕哂和凝睇,她的臉變得火辣辣的。
無聲的氣氛,讓尷尬無形地擴散。
若是房間裏有半點聲響就好了,哪怕突然有人推門而入,也能緩解她現在的尷尬和羞憤。
林北欽高大的身影緩緩靠近她,聲音也變得有些柔和,他問:“怎麽?委屈了?”
她的心微微一酸,但倔強和驕傲使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他輕笑,“以後這種打臉的機會多得是,多委屈幾次,你就習慣了。”
葉臻一愣,飛快瞪他一眼。
她說:“徒弟被打臉,師父很開心?”
林北欽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放心,我很護短。我的徒弟,我說得,別人說不得。”
葉臻怔住,欲言又止。
他這個人,該怎麽評價才好?
這短短的來往間,真是高下立見。
她不得不服氣。
眼前光線忽而變亮,林北欽已經起身,說:“休息一下,準備屍檢。”
……
已臨近中午,葉臻進入辦公室,方圓就湊了上來。
“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吧。”她說。
葉臻愣了愣。
方圓爽利一笑,“你進警局也好幾天了,本來該請你吃頓飯表示歡迎的,誰知道一直沒空。剛好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大家一起聚一下,怎樣?”
葉臻當然不會拒絕,說:“好啊,不過我請客吧。”
一行人簇擁著準備去吃飯,同時還叫上了林北欽。
吃飯的地方離警局不遠,幾個人走路過去。這裏麵除了葉臻之外,其他人都是幹了多年的刑警,氣質與路人大不相同,尤其是林北欽,走起路來氣宇不凡,引得行人紛紛注目。
地點是林北欽選的,是一家環境不錯的小店。中午吃飯的人不多,店裏比較安靜。
幾人剛選了位置坐下,店老板出來了。
“林先生?”店老板有些詫異地看著林北欽,“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你一點都沒變!”
林北欽淡淡地笑,說:“生意怎樣?”
“很好啊!”老板笑眯眯的,“你這是又帶同事來吃飯吧?”
“嗯,”林北欽說,“都上特色菜吧。分量要大一些。”
“好!”老板招呼著,讓人上菜去了。
菜上滿了,老板還額外送了啤酒。一桌的人比較隨意,也沒什麽講究,方圓首先開了瓶啤酒,一人一杯斟滿了。
“林隊,幹一杯。”她說。
林北欽舉杯,其他人也都一飲而盡了。
酒下了肚之後,方圓和李逸止有些興奮,又給眾人滿上,說:“這一杯,是歡迎林隊回來的!”
林北欽還算給麵子,幹了。
方圓又給葉臻滿上,說:“這一杯是歡迎葉臻的!”
葉臻痛快地端起杯子,剛要喝,林北欽按住了她的手臂。
他說:“給她換果汁。”
葉臻挑眉,“教授,我能喝。”
林北欽一哂,“我隻怕你喝不了兜著走。下午要驗屍,你確定喝下去不會吐?”
葉臻頭皮微微一麻,抱歉地看了方圓一眼。
方圓也不計較,立即給她換了果汁。
飯飽酒足,大家就坐著休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鄭小吏坐在方圓旁邊,殷勤地給她夾菜,倒酒,遞紙巾。
痕檢的穆婂則看向林北欽,思索一瞬,說:“聽說孫承光娶白曦進門時,孫可怡在他們的婚宴上大鬧了一場。”
鄭小吏啃著雞腿,說:“難道孫可怡的死,很有可能是孫家人內部的矛盾?”
方圓輕笑,“孫家內部,本來就很很亂。孫承光這個人真是矛盾,他自己當年就是靠妻子飛黃騰達的,如今卻看不上跟他相似的馮翰。”
葉臻說:“或許他自命清高,覺得自己和馮翰不是同類人。”
李逸止輕哂,說道:“孫承光這個人,從小就自命不凡。但奈何他出生貧寒,飽受世人冷眼和輕視,所以他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上走,成為人上人。娶了夏蓉之後,他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名利、錢財,與曾經不可同日而語。但依舊少不了有人說他是靠女人上位,吃軟飯,鳳凰男……這些背地裏的言語,對於他這樣自視清高又自尊、自卑的人來說,堪比羞辱。”
方圓立即說:“我聽說,其實孫承光和夏蓉的感情一直不好,他背地裏背著夏蓉找過很多女人。白曦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在夏蓉病重垂危時勾搭上的。”
“渣男!”鄭小吏厲聲一喝,然後對方圓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是這樣的男人!”
方圓無視他,說:“馮翰呢?馮翰和孫承光如此相似,他們是同一類人嗎?”
穆婂說:“我聽說,孫可怡和馮翰很相愛的。而且孫可怡死時,馮翰簡直傷心欲絕,看起來很深情。”
方圓冷笑,“當真如眼見的那樣嗎?”
葉臻搖頭,“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是否平等,關係到男人的自尊和體麵。何況,孫可怡和馮翰的身份地位,本來就是雲泥之別。或許馮翰即使看起來非常愛孫可怡,但長時間下來,內心裏或多或少,都會不平衡不甘心的。”
林北欽眼裏露出一絲微笑,一閃而逝。
葉臻腦海忽而閃過林北欽對凶手的描述:熟悉孫可怡的人。
對別墅以及周邊的環境非常熟悉。
對孫可怡的死,或許懷著愧疚、憐惜。
這麽看來,其實馮翰還挺符合這些條件的。
但是,馮翰卻有有力的不在場證明。
況且,馮翰有什麽殺人動機呢?
在長期地位不平衡的婚姻中,內心極度壓抑扭曲,所以對孫可怡產生了恨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
……
休息好之後,葉臻隨林北欽回到警局。
警局的法醫實驗室,隸屬於刑偵鑒識科學實驗室。此時孫可怡的屍體,就停放在法醫實驗室中。
葉臻換好防護服,戴上口罩、護目鏡、手套、鞋套,跟隨林北欽一起進去。
實驗室冰冷、寬敞,有些陰森。各種冰冷的儀器和燈光次第排開,房間盡頭的停屍櫃森嚴肅穆,讓人有些發怵。
“你們來了?”李逸止站在停屍櫃前,打開櫃門,把孫可怡的屍體拉出來,放到停屍台上。
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十二小時,屍僵已經在緩解了。
“體外勘查我已經完成了,”李逸止將熒光燈移到屍體上,說:“x光和斷層掃麵也做了,她沒有骨折。”
林北欽走上前,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屍體,問:“屍表檢查怎麽樣?”
“屍體運回來之後,一些隱形的屍斑也出現了。”李逸止指了手臂和腿部幾處淤青,說:“這些是被人重擊、抓捏形成的挫傷。”
林北欽的目光瞟到屍體的腿部,問:“腿部的劃傷是怎樣造成的?”
李逸止說:“我在傷口裏發現了植物的微量殘留,腳踝處的傷口,是被植物劃傷的。”
為了證實先前的推測,林北欽仔細地檢查了孫可怡的腳。
他說:“腳趾之中有少量的泥,腳跟後破皮,淤青,是被拖拽過。”
幾番確認檢查後,林北欽終於說:“開始解剖吧。”
李逸止不由得看了眼葉臻。
她長得小巧,整個人都被林北欽擋住,聽聞要解剖後,才從他身後露出一張臉來。她整個人包裹在防護服裏,巴掌大的臉上隻看得見那雙靈動的眼睛。
林北欽微微側身,伸手在她腰上一推,把她推到屍體前。
葉臻站定,有些忐忑。
她是學刑偵鑒識的,主攻現場勘查和物證鑒識,也和犯罪打過交道,卻從來沒看過解剖屍體。
她看過的最慘烈血腥的屍體,也不過是被砍得麵目全非了而已。
李逸止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為安撫,然後開始解剖了。
他在屍體的胸腹部切了一個“y”字形的切口,慢慢地割開皮肉,遊刃有餘。
接著,拿鉗子將孫可怡的鎖骨、肋骨一一剪斷,然後大力地把胸腹掰開,露出胸腔和腹腔裏的髒器。
當真實清晰的五髒六腑出現在葉臻麵前時,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還沒挪動腳步,手就被人握住了。
葉臻一怔,身形也微微僵住。
隔著薄薄的塑膠手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寬大、溫熱又幹燥的掌心,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了。怔愣一瞬之後,她想要掙脫,卻被他握得更緊。
葉臻這輩子沒被男人握過手。霎那間,全身的觸覺,都敏銳地集中到了手上。電流般的溫度,順著指尖、掌心,循環奔湧到臉上。如果沒有口罩遮擋的話,林北欽一定可以看見她的臉紅了。
不容抗拒的力道,帶著她往前走了一步,直麵孫可怡的五髒六腑。
然而葉臻的五感,已經完全集中在了掌心的觸覺上,視覺感受到的震撼,已經減弱不少。
“就算你不用親自檢驗屍體,但也不能忽略勘查屍體的過程。”林北欽冷冷地說。
李逸止忍不住輕歎,無奈地對葉臻搖了搖頭。
他不由得對葉臻生出幾分同情。
葉臻的手依舊被林北欽握著。即使他口吻冰冷,葉臻也覺得臉發熱。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異樣和別扭,輕輕地對林北欽說:“我知道。你不要對我太沒信心。”
林北欽放開了她,又拿過一雙手套戴上,看來是要和李逸止一起解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