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人命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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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縣臨江, 晨時有霧, 霧散後,陽光照下來,將這城郭照得一派清朗。
    縣警局安排了車,還有兩個便衣警察。
    車輛穿過繁華的大道,駛向臨近邊郊被一隅——老城區。
    老城區的街道嘈雜無章,街道縱橫複雜, 稍不注意就會迷路。
    林北欽下了車,眯了眯眼。他通身休閑西裝, 身材挺拔清健,似不染塵埃, 在這樣老舊的街道裏, 格外引人注目。
    他目不斜視, 帶著葉臻穿過巷道,來到其中一位失蹤兒童的家。
    這是一戶外來打工的人家, 一家四口擁擠在狹窄的房屋裏,屋外支著燒煤的爐子,旁邊放著鍋碗瓢盆。
    孩子失蹤後,這家人失去了正常的生活, 白天全家出門尋找, 四處張貼尋人啟事,到了晚上, 就到工地上打打零工, 補貼家用。
    見到警察, 他們已不像以前那樣激動了,他們的悲愴隱忍而平靜,讓人難受。
    林北欽走進屋內看了看,片刻後就退了出來。
    他站在屋簷下,一手插在兜裏。隔著一段距離,也看不清任何表情。
    葉臻向這家的女主人王淑霞詢問情況。
    王淑霞眼眶一紅,抿著唇說:“我當時剛從工地上回來,本來很累了,但想到小寶還沒吃飯,就讓他坐在屋簷下等。”她抬手指著一旁的爐子,說:“我當時就背對著小寶炒菜,等飯菜做好了,小寶就不見了……”
    葉臻蹙眉,“你當時沒聽到動靜嗎?比如腳步聲之類的。”
    王淑霞搖頭,“我沒聽到,我……我當時很累很累……炒菜的聲音又挺大的,小寶就坐在我背後,我什麽都沒聽到。我一轉身,小寶就不見了,我到處找,都沒看見他。”
    “周圍的鄰居也沒注意到嗎?”葉臻狐疑。
    王淑霞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沒人注意到,我都問過了。”
    ……
    接下來,葉臻和林北欽走訪第二個失蹤幼童的家。
    依舊是在老城區,不過與上一家相距較遠,有幾分鍾車程。
    失蹤幼童四歲半,失蹤時間是一個多月前。
    幼童的父母是附近的工人,家庭較好。
    母親依舊無法接受孩子失蹤的事實,形容憔悴枯槁,坐在沙發裏,抱著孩子的照片一言不發。
    孩子父親接待了葉臻和林北欽。
    林北欽依舊負手而立,走到屋門前,目光漫然地逡巡著室內的情況。
    “葉警官,請喝茶,”孩子父親說。
    葉臻道了謝,說:“抱歉,我想再了解一下孩子失蹤時的情況。”
    孩子父親悲痛地低下頭,說:“那天我和老婆都去廠裏了,沒在家。臨走前,讓甜甜奶奶帶。她奶奶平時在家裏無聊,就帶著甜甜去找朋友玩。她和朋友在一起跳廣場舞,也領著甜甜跳,等跳完時,就發現甜甜不見了……”
    臨近中午,太陽灼熱,氣溫升高,葉臻和林北欽上了車,快速整理走訪的資料。
    “孩子失蹤的情況大致相同,都是在大家不注意時走失的。”葉臻打開筆記本,說:“有一個孩子,是在母親全神貫注地玩手機時不見的。”
    話音剛落,後座的一個便衣就怒斥:“這都是些什麽家長?沒心眼兒嗎?”
    葉臻不置可否,林北欽依舊沉默著,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輕靈地跳躍。
    便衣擦了擦汗,說:“林教授,葉警官,我去給你們買點兒水。”
    葉臻看向窗外,清明的光朗朗明媚,她突然推開車門,說:“我去買。”
    她下了車,拐過一條巷子,終於找到一家不起眼的商店。
    商店外安置著冰箱,她剛上前打開冰箱門,一道身影從身後罩了下來。
    她回頭,發現是林北欽。
    “教授?你怎麽來了?”
    林北欽摘下墨鏡,盯著她看了一瞬,說:“你不能喝冰水。”
    葉臻沒在意,問:“你想喝什麽?”
    兩人快速挑選了幾瓶水,用塑料袋提著往回走。
    路過一個街角時,葉臻將兩瓶礦泉水倒在水溝裏,拎著空瓶走。
    不過片刻,迎麵走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
    老人手裏拖著一個編織袋,目光四處搜索,最後定在葉臻手裏的空瓶上。
    葉臻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即將把瓶子扔到垃圾桶裏時,老人開口了:“姑娘,能把瓶子給我嗎?”
    葉臻一頓,轉身把瓶子遞給他。
    “謝謝,”拾荒老人說。
    “你還需要瓶子嗎?我車上還有許多,”葉臻說。
    拾荒老人戒備地看著她,行動有些畏縮。
    葉臻淡淡一笑,說:“其實我是想向你打聽點事。方便嗎?”
    拾荒老人連忙紮緊編製口袋,有些無措,“你……你要打聽什麽,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
    葉臻輕聲說:“我聽說,這裏好像有幾個流浪兒童,怎麽最近都沒見著人了?”
    拾荒老人臉色一鬆,說:“前些天的確有幾個,但這些天少了,估計被家人帶走了吧,或者被救濟了。”
    葉臻問:“你和他們熟嗎?”
    拾荒老人說:“不熟,我不過我有時撿東西時會碰到他們。”
    “他們有多大?”葉臻問。
    “五六歲吧,或許還小些,瘦不拉幾的,很可憐。”拾荒老人說。
    問完話後,葉臻果然將老人帶回去,拿出車裏的空瓶子。
    車子裏有十幾個警察喝完水的空瓶,葉臻蹲在地上,用塑料袋裝好,遞給老人。
    林北欽站在清朗的光裏,長身玉立,垂眸看著她。
    她蹲起來,身體小小的一團,似乎比車輪胎還小。
    老人走後,他把她帶進車裏,說:“最近你也要小心些。”
    “為什麽?”葉臻不明所以。
    林北欽目光深邃而柔軟,說:“你有時候看起來也很好拐。”
    葉臻:“……”
    ……
    下午,葉臻和林北欽回了趟縣警局。
    隊長李宏連忙組織了一次短會。
    負責此案的人到達會議室,正襟危坐地看向林北欽。
    午後的陽光有些慵懶,警局的人卻個個神采奕奕。路征端坐在會議桌一頭,手指在電腦鍵盤上快速翩飛著。
    其實,在林北欽到來之前,警隊的人對這起案件就有了初步的推測,但案情卻難以進展。
    如今連局長,都把破案的希望壓在了林北欽身上。
    他也非常想看看,這位令人敬仰的神探,是否真的有傳聞中那樣的風采。
    這時,葉臻在林北欽身邊坐下了,她和林北欽無聲地交流之後,緩緩地站起身,說:“大家好,我來簡單地談談我對此案的看法。”
    眾人一驚,似乎沒料到林北欽會讓葉臻發言。
    聽聞這個葉臻隻是他的實習徒弟,從警不到兩個月,資曆非常的年輕。
    而林北欽神色泰然,唇角輕揚,笑意有些驕傲。
    葉臻不卑不亢地開口了:“凶手是本地人,或者在本地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非常熟悉老城區的環境,大有可能就住在老城區那一片。
    性別男,年齡20到45歲,相貌普通。
    他是單獨作案,作案時,應該使用了交通工具,但他的車並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舊。
    他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作案時,都避開了監控攝像頭,甚至避開了群眾的注意。
    他作案的時間不固定,有時是早上,有時是下午。我推測,他沒有從事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是上早班或者晚班。對於此,我個人認為,他可能是快遞員、司機、送水員、送外賣的,或者附近的工人等。
    他的被害對象,都是三到六歲的幼童。這樣小的孩子不需要用語言誘拐,隻需要捂住嘴快速抱走就好。
    他和被害人的家屬不認識,和他們之間也沒有矛盾糾紛。但他一定在某時某地,觀察過被害人的行動,了解過被害人的情況。”
    她語氣平緩,氣息穩定,緊接著沉聲說:“他拐走的那些幼童,很可能都死了。我們要快速找到幼童的屍體,以便有更多線索破案。”
    路征等人本在專注地傾聽,對於葉臻的某些觀點,他們也非常讚同。
    當她說完最後一句時,滿室一靜,一下瞬,眾人一片嘩然。
    路征沉靜地看向葉臻,她脊背挺直,安靜地站在林北欽身邊。
    李宏臉色很難看,陰沉到了極點。
    他問:“葉警官,你怎麽知道這些幼童已經死了?”
    葉臻迎上他的目光,篤定地說:“因為,我們遇到了一個非常變態的連環殺手。”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多少警察從警後,都難以遇到這樣變態的連環殺手。連最容易出變態殺手的美國,經過確認的也隻有四十幾個。
    小小的蓉縣,最常見的案子,不過就是偷摸拐騙,就連窮凶極惡的凶手都很少見,更別提這樣殘忍的變態了。
    李宏用手捂住臉,許久沒說話。
    片刻後,他看向林北欽,“林教授,確定嗎?”
    林北欽直視他,說:“人命關天的事情,你說呢?”
    眾人沉默片刻後,李宏點點頭,說:“接下來,兩件事。第一,嚴格排查老城區的人,尤其是和被害人家屬有過接觸的;第二,全城搜查幼童的屍體。”
    林北欽若有所思,說:“屍體很有可能被凶手藏起來了,但一定離他的家不遠,甚至肯有可能,就在他的家裏。”
    李宏起身,說:“好,我這就安排警力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