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六穿(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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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季榆掛了電話,林曲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糾結的神色來。
    他又不傻,當然能從季榆的表現當中,猜到剛剛的那個電話,到底是打給誰的。
    要知道,之前季榆讓他拿的那份報告上麵,可清楚地寫著陸南柯家裏的產業。
    “那個……”猶豫了好一陣子,林曲終於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想對陸南柯做點什麽吧?”
    就算之前季榆就已經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些許和平常不同的態度來,但人在生病的時候所做出來的事,怎麽能夠當真呢對不?盡管比不上醉酒的狀態,但生病之後,任何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變得更情緒化起來。
    但這會兒,林曲卻忽然就有點不那麽確定了。
    要真是沒想對陸南柯怎麽樣,那剛才出現在這兒的那個家夥,又是怎麽回事?更別說季榆在這種時候,特意打電話去讓對方投資自己正在著手的項目了。
    自家的老板……應該不是那種,會拿這種牽扯到公司利益的事情,去報感情上的私仇的人吧?
    更何況,跟個放不下的人一樣,去用盡手段地爭一個壓根不喜歡自己的人這種事,實在是太掉份了,林曲實在是想象不出,眼前的這個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你覺得,”聽到林曲的話,季榆的眉梢輕輕地揚了揚,“我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他不過是以最便利的手段,解決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麻煩而已。
    畢竟有蘇景陽在兩人中間橫著,陸南柯肯定會將季榆所做出的舉動,都和他牽扯到一起——而這個人,為了自己所在意的事情,向來都不惜代價。
    終究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太久的人,季榆在一些事情上,超過陸南柯這個充其量隻能算個富家子的人太多。
    而利用眼前手中掌握的條件,解決自己碰上的麻煩,一直都是季榆最為擅長的事情。
    當然,在這個基礎上,他並不介意去做一些不影響大局的事情。
    季榆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彎起,眼中的神色也略微暗沉了幾分。
    沒有注意到季榆神色的變化,林曲頓時感到心裏鬆了口氣。
    也是,就算季榆真的想坑陸南柯,也絕對不可能拿這種公司上的事情去當籌碼。這個家夥把這個自己的父母留下來的東西看得有多重,他再清楚不過了。
    看出了林曲的想法,季榆彎了彎眸子,沒有去和對方多說什麽,伸出手指了指邊上還剩下一些的蛋糕:“吃嗎?”
    即便陸南柯帶來的蛋糕並不大,但這種容易飽腹的甜食,也依舊不是兩個人能夠完全吃完的。
    “味道還不錯。”想了想,季榆又加了一句。
    林曲:……
    這話題,是不是跳得太快了一點?
    不過,有白食放在自己麵前,不吃白不吃。
    伸手拿起盒子裏最後一塊蛋糕咬了一口,林曲的眼睛頓時一亮——季榆說得沒錯,這味道,還真挺不錯的。
    “燒應該退了吧?”突然想起了什麽,林曲開口問道。
    雖然季榆現在看著很是精神,但這種事情,不親自確認一下,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昨天這個家夥,看起來不也沒什麽事的樣子嗎?
    “需不需要去拿個溫度計過來,讓你量一量體溫?”看了某個似乎對手裏蛋糕的味道相當滿意的人一眼,季榆很好心情地開了句玩笑。
    ——然後,換來了對方的一對白眼。
    不知怎麽的,季榆倏地就有點想笑。
    敢對自己的衣食父母翻白眼的打工仔,這天底下,大概除了這個人之外,也就找不出第二個了。能碰上這麽個人,真不知道該說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
    “說起來,”從床頭的紙盒當中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指上沾到的奶油,林曲看了已經空了的盒子一眼,“病剛好就吃這種東西,沒關係嗎?”
    陸南柯也真是有意思,給醫院裏的病人帶的,居然是這種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雖然蛋糕的味道確實挺好就是了。
    聽到林曲的話,季榆略微歪了歪腦袋,而後像是驀地想到了什麽似的,臉上浮現出恍然的表情:“我應該在醫生過來之前,把這東西給處理掉才行。”
    要不然,剛才那個吩咐了一大堆的年輕醫生,說不定會再抓著他嘮叨一通。
    林曲:……
    這個家夥的病,果然還沒好全吧?
    總覺得這兩天裏麵,某個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點崩壞,林曲的眼角抑製不住地抽了抽。
    他以前肯定是眼睛瞎了,才會覺得這人是那種嚴謹到一絲不苟的性格。
    還有,原來這東西的確是不能吃的嗎?!
    看著季榆把原來裝蛋糕用的紙盒收拾好,裝進邊上的袋子裏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再扔進垃圾桶裏的季榆,林曲忍不住想要長長地歎一口氣。
    生病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看看這好好的一個人,都被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但說不上來為什麽,他居然覺得季榆這樣子,有種無端的可愛?
    莫名地感覺自己的萌點在不知不覺間就跑歪了的林曲表示,這一定是自己對這個倒黴的家夥無比同情的緣故。
    “更改投資商的事情,我回去會和其他人說的,”又和季榆隨意地聊了一些不相幹的話題,林曲看了一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站了起來,“別的還有什麽事情不?”
    他倒是想在這裏再多待一會兒,但因為某些想貪便宜的家夥,他接下來需要處理的事情還真不少,不可能在這裏耗費太多的時間。
    知道這件事當中需要牽扯到的那繁雜的手續,季榆並沒有因此而生出什麽不悅的情緒來。
    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季榆開口說道:“替我請三個月的假吧。”
    反正這段時間裏,除了剛才所說的那個項目之外,公司裏也沒有什麽其他要緊的事情了,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處理那些零碎的事件。
    ——再怎麽說,這也是他最後的時間了,他總得找點和自己平時不同的事情去做一做。
    “辛苦你了。”想了想,季榆又補充了一句。
    雖然在讓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他的那些工作基本都是分給下頭的人去處理的,但林曲作為秘書,所需要做的,絕不僅僅是傳達他的意思。
    聽到季榆的話,林曲一下子笑了出來。
    對於季榆的選擇,他並沒有感到特別意外。換了在這種時候,心情都不可能好到哪裏去,想要休息一陣子實在太正常了。
    要林曲來說,就算季榆不打算休息,他也會想個理由讓對方在家裏多呆兩天——或者直接在醫院裏住上一陣子也行。要知道,在他的記憶裏,這個家夥好像還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休息的日子。
    就是他實在是有點沒想到,這人居然會說出“請假”這兩個字。
    那一整個公司都是季榆的,他還想到誰那兒請假去?
    不過,這種說法,還真是符合這個人的性子。
    “行了,我知道了,”笑著應下了季榆的話,林曲出聲告辭,“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如果有什麽事情,記得找我。”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林曲才轉身離開病房。
    說句實話,他還真有點擔心,沒有自己守在邊上,這人會不會又和上次一樣,頭腦一熱就又去找陸南柯了。
    隻要蘇景陽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這種情況就有可能發生。畢竟感情上的事情,從來都沒那麽容易受理智所控製。
    然而,想要讓蘇景陽離開季榆,又哪裏會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如果真的想斬斷兩人之間的聯係,季榆早就這麽做了,而不會直到現在,都沒讓蘇景陽察覺到任何異樣。
    一想到蘇景陽現在都還不清楚季榆的情況,林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愛情這玩意兒,隻要沾了,一個弄不好,就是傷心傷神的結果,麻煩得要命。可偏偏這世界上,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夠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去碰這東西。
    關上駕駛座的門,林曲看著前方已經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的路麵,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果然還是覺得……替季榆有種難以形容的憋屈。
    在駕駛座上坐了一會兒,林曲終於還是沒忍住,從手機裏翻出了某個人的電話號碼。然而最後,他還是沒按下撥號鍵。
    其實,他並不覺得蘇景陽有做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隻是,人心畢竟不是長在正中的,他免不了要偏心和自己關係更好的人。
    但這種和感情有關的事,像他這樣的外人,還是不要隨便摻和得好。
    有點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林曲收好手機,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