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六穿(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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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製成的防盜門被輕輕地合上, 屋內的光線非但沒有變得昏暗, 反倒顯得更為明亮起來。
側過頭盯著窗外由於下雪而變得暗沉下來的天色看了一陣子, 季榆收回目光,朝客廳裏擺著的沙發看了過去。
茶幾上放著的那杯咖啡早已經沒有了熱氣,但裏麵的分量卻並沒有減少多少。坐在它麵前的人緊緊地皺著眉頭,臉上的神情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煩躁,直到對上季榆的視線才略微舒緩。
大抵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一直都消極怠工的緣故, 季榆這會兒甚至都懶得去模擬原主在這種情況下會有的感受和態度,徑直走過去坐在了林曲的對麵:“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就算是傻子也不會覺得,這個人剛才那一係列不正常的表現的真正原因,會出在陸南柯的身上。
聽到季榆的問題, 林曲轉頭看了過來,一雙深色的眸子當中,滿是複雜難辨的神色。
好半晌, 他才像是要平複情緒一樣, 深深地吸了口氣:“你為什麽要去招惹陸南柯?”
本以為會從林曲的口中聽到什麽有新意的東西的季榆聞言, 略感無趣地嘖了下舌, 出口的話語也變得冷淡了許多。
“我以為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雙手交叉放在腿上, 季榆的身體稍微後仰,靠在了沙發柔軟的靠背上, 舉止間少見地帶上了些許上位者的居高臨下。
如果林曲就是為了這麽個早就已經清楚的事情, 而壞了他的事情——盡管確切說起來他並不如何在意——他也還是會感到有些不悅的。
這或許可以算是他眼下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情緒, 季榆自然不會輕易地忽視。
“為了報複?”然而, 林曲卻並沒有因為季榆的舉動而表露出什麽退卻的意思來,反而用如同在說什麽令人發笑的語氣,將曾經從對方那裏得到的答案,又重複了一遍。
“有什麽不可以?”嘴角微微翹起,季榆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幾分隨意,但那雙略微眯起的雙眼當中,卻帶著一絲被侵-犯了私人領域的怒氣。
他對許多事情並不是那麽在意,對於身邊的人也足夠包容,但同樣,他也對被人對自己的生活指手畫腳這種事感到極其厭惡。
感受著胸口那股奇異的感受,季榆一時之間有點分不清,這究竟是屬於他所扮演的這個角色的情緒,還是他自己那逐漸恢複的負麵感情。
“就為了這種幼稚而可笑的傻-逼事情……”但是季榆的話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原本還坐在那裏的林曲猛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依舊坐在沙發裏,隨著自己的動作而仰起頭的人走了過去,那由於高度差而帶來的壓迫感,令季榆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雙眼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人,林曲像是在努力克製什麽情緒一樣,一字一頓地將這句話給問出了口。
他剛才的感覺果然沒錯啊……隻不過這人想揍的對象不是陸南柯,而是他罷了。
思緒無比微妙地跑偏了一瞬,季榆回過神來,看著麵前的人那雙由於怒氣而顯得格外明亮的雙眼,略微抿了抿雙唇:“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可不覺得這個人,會為了這麽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在這種時候突兀地責備起他來。
“你知道我身體的情況了,”和林曲對視了一會兒,季榆忽然明白了什麽,臉上露出了些許恍然的表情,“對嗎?”
心口驀地一緊,林曲的雙唇開合了數次,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但他的模樣,已經足以回答季榆先前的問題。
“怎麽知道的?”季榆又問。
他自問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表露出什麽和這方麵有關的情緒來——不僅是陸南柯,就是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的蘇景陽,都沒能發覺這一點,這個人又是怎麽發覺的?
就是那張唯一清楚地寫明了他的情況的病曆單,也好好地夾在沙發邊那個迷你書架上擺著的書裏,對方根本沒有接觸的機會。至於那些外包裝上找不到一個漢字的藥物,一般人不會去探究那究竟是什麽不說,這會兒那些東西,也都還好端端地躺在他床邊櫃子的抽屜裏,不可能突然跑到這裏來,成為對方推斷出他的病情的線索。
眯起雙眼一瞬不瞬地和麵前這個人對視了好半晌,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靜與一絲莫名的困惑之外,沒能找到其他任何與慌亂有關的情緒,林曲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地蜷起,最後又頹然地鬆開。
“你用來放備用藥物的櫃子裏多了一盒藥。”如同失去了力氣一般在季榆的身邊坐了下來,林曲苦笑著說道。
原本他隻是覺得之前自己的那杯咖啡味道有點太苦了些,想要往裏麵加點方糖,隻是或許是季榆這兩天換了廚房裏東西的擺放,他沒能在原來的地方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隨意地翻了翻,卻沒想到找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東西。
“備用藥物?”季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林曲所說的是什麽。
嗎-啡嗎……想到那個自己從醫院帶回來,當做備用品的東西,季榆著實感到有些意外。
原本按照常理來說,他這病既然已經到了晚期,該是伴有劇烈的疼痛的才對,為了避免哪天自己在家裏突然疼暈了,他特意帶了這麽個東西回來。但大概是上天對這個沒有按照原定的軌跡生活的倒黴蛋最後的憐憫吧,他直到現在,也沒感受到過什麽病症帶來的疼痛,那盒備用品自然也就用不上了,甚至連包裝都沒有拆過。
就憑著這麽一個連拆封都沒拆過的藥物,就能注意到這種旁人忽視的事情,這個家夥在一些事情上,還真是細心得可怕,也怪不得會現在的這個職位上,做得這麽完美。
“……我給醫院打了電話。”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林曲沉默了片刻之後,主動補充了一句。
嗎-啡這種東西畢竟太過不同尋常,再聯係這一陣子季榆時常病倒的情況,他實在有點放心不下,就給上次送季榆去醫院的時候,負責對方的主任打了電話——好歹季榆的身份擺在那裏,他作為秘書,怎麽著也都會跟著沾一點光,被人變著法子留下聯係方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那次他讓季榆進行的是全身檢查,如果有什麽問題,當時負責的醫生肯定不可能不清楚。
而事實證明,他的想法並沒有問題。
林曲甚至都不需要去套什麽話,隻問了一句“boss最近的情況怎麽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給了解清楚了。
當然,這也托了某個人壓根沒有按照醫囑,定時去醫院裏檢查的福。
想到這裏,林曲看向季榆的視線當中,又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怒意。
——都到了這種時候,這個家夥居然還不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身體,還想著要去進行那種無聊到了極點的“報複”。
“我當初應該讓那些家夥好好保守秘密的。”對上林曲的視線,季榆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隻是這句話聽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誠意。
“既然知道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略微彎了彎眸子,季榆笑了起來,“你難道不應該更注意不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嗎?”
類似於臨終關懷那樣?
聽到季榆的話,林曲隻覺得原先被壓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竄了上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卻終究沒能克製住自己的情緒,驀地伸出手,揪住了麵前的人的衣:“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還不夠嗎?!”抓著季榆衣領的手不由地收緊了幾分,林曲隻覺得胸口劇烈翻騰著的情感,讓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許是沒有料到林曲的反應,季榆怔了好半晌,才像是發覺了什麽一樣,將麵前的人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你……”他停頓了一下,才再次開口,“……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心髒陡地停跳了一拍,林曲愣了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露出了一個苦笑:“大概是……”抓著衣領的手無意識地鬆了些許力道,“……你莫名其妙開始發瘋的時候。”
或許就和有些人說的那樣,瘋狂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他和這個瘋子靠得太近,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了其受害者。
聽到林曲的話,季榆歪了歪腦袋,忽然低聲笑了出來。
他笑得很開心,像是見到了什麽無比有趣的東西一樣,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那麽,”抬手覆上了林曲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季榆彎起雙唇,很是認真地詢問,“要不要來一發?”
林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