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七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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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點什麽?”隨手將鑰匙放到了桌上, 季榆打開冰箱,視線在裏頭的果汁上轉了一圈, 開口問道。
    原主雖然算不上那種滴酒不沾的人,但家裏卻還真沒有存什麽含有酒精的飲料,要不然他還可以試一試按照某些小說裏一樣,來一段“酒後亂-性”之類的劇情來著。
    很是用心地挑了兩瓶易秋源最不喜歡的飲料拿了出來,季榆合上冰箱門, 轉身朝一點都不見外地在沙發裏坐下來的人走了過去。
    倒不是他對易秋源有什麽意見, 隻不過對於這種剛好處在叛逆期的小孩兒——盡管用這幾個字來形容對方似乎有點不太合適——來說,越是不合對方心意的事物, 越是能吸引對方的注意。
    發現自己甚至沒有經過思考,就下意識地采取了這樣的行動,季榆的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
    他並不覺得抱著別樣的目的去“追求”別人,是一件多麽醜惡與羞恥的事情——尤其他的身上似乎還肩負著一個拯救世界的重任,但當這種行為變成一種無意識的習慣的時候,就不是那麽令人感到愉快了。
    才剛剛稍微找到了一些在扮演某個角色之外的生活方式, 季榆可不希望自己那麽早早地就將其丟棄。
    “我給你換一瓶吧。”見易秋源還在盯著自己手裏的東西看個不停, 季榆很是幹脆地伸出手, 將還沒打開的瓶子從對方的手裏抽了出來。
    手裏驀地一空,易秋源不由地愣了愣,看著重新起身走到冰箱前麵的人,他的眼中浮現出些許好笑的神色。
    似乎每次他覺得好像有那麽一點看透這個人的時候, 對方就總會做出一些預料之外的舉動來, 讓他不知道對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大概就是……大人的魅力?
    被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句子給弄得忍不住搖了搖頭, 易秋源伸手接過了季榆遞過來的飲料。
    先是他最討厭的口味,現在又是他最常喝的飲料嗎……看來這位老師在他的身上,還真是有認真地去做功課呢。
    不過也是,發生了之前那種事,隻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稍微調查一下的,要不然真要是栽了跟頭,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口,易秋源享受一般地眯起了雙眼,略微彎起的眸子和狐狸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相似。
    “老師一個人住?”環顧了一圈這對於一個人來說顯然有些過分寬敞的空間,易秋源出聲問道。
    在他這個條件一般的人看來,這可是不是一般的奢侈了。
    “如果不算上我那個偶爾過來體驗一下鄉下生活的老媽,應該可以這麽說。“看出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彎了彎唇角,有意發出了感歎一般的聲音。
    鄉下生活……易秋源的眼角抑製不住地跳了跳。
    即便知道這個家夥是故意的,但聽到這幾個字,他果然還是感到有那麽一點不爽。
    某些人會仇富,還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這麽想著,易秋源放下手裏的飲料,略微偏過頭看向邊上的人:“有人說過老師是個挺討人厭的人嗎?”
    “有嗎?”聽到易秋源的話,季榆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我倒是知道一群人愛我愛得要死。”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而後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伸手拍了拍易秋源的腦袋,“別嫉妒,也別吃醋,”他揚起嘴角,語氣裏帶著毫不克製的笑意,“我的心裏隻有寶貝你一個。”
    易秋源:……
    生平第一次,他這麽想打人。
    “想吃點什麽?”許是察覺到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及時地收回了手,轉移了話題,“我這裏拿來當備用糧食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在法醫數量嚴重不足的當今,大部分有法醫學專業的大學,都會承接一些刑事解剖,真要是碰上了忙的時候,他連停下來喝口水的時間都不一定有,自然得備些應急的食物。
    看到季榆一邊說著,一邊很是自然地從木製茶幾的抽屜裏翻出了幾樣甜點,易秋源不由地挑了挑眉梢:“老師就真的不問問我過來幹什麽嗎?”
    他自認為自己並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但倘若就這麽按照對方的步子走,他總有種自己真的如對方所說,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的感覺。
    ……尤其在看到這個家夥特意將某些色彩繽紛的糖果往自己麵前推的時候。
    “嗯?”聽到易秋源的話,季榆手上的動作一頓,摸著下巴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陣子。
    “就算上次我確實把你看光了,”仿佛得出了什麽結論,季榆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一臉鄭重地看著易秋源,“但我是不會對你負責的。”
    易秋源:……
    這個混蛋絕對是故意的吧?!信不信他真的動手啊?!
    說起來……這人貌似還欠他一棍子沒還來著?
    眯起眼睛打量著麵前的人,易秋源開始考慮起往哪裏打性價比會更高一點起來。
    “好了不逗你了,”大抵是玩夠了,季榆輕笑了一聲,撤下了臉上輕佻的表情,“來找我什麽事?”
    那模樣,看起來還真有幾分為人師表的穩重。
    或許是前後的對比太過明顯,以至於易秋源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有點說不上來的別扭。
    相比起眼前這位“老師”,他還是覺得之前的季榆相處起來要更自在一些。
    “老師能給我看看你的手機嗎?”將心底那異樣的感受給壓了下去,易秋源開口問道。
    上次對方就是用這東西拍的照片。
    出乎易秋源的意料的,季榆聞言看了他一眼之後,沒有多說什麽,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了過來——而理所當然的,他沒能在上麵找到自己的照片。
    當然,這本來也不是他的目的。
    打開通訊錄一一個一個地看了過去,成功地找到了預想當中的名字,易秋源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了幾分。
    結合蘇恒帆那邊的情況,以及季榆做出某些事的時間,想要找出那天和季榆打電話的人對於易秋源來說,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季榆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哪怕當時那隻不過是他隨口捏造的故事當中的一個片段,但在那之後,有著足夠的時間,讓它變成一個“事實”。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易秋源的無私幫助。
    “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見易秋源還拿著手機,像是在翻找什麽,季榆的身子略微往後靠了些,帶著些微調侃地開了口,“我還不至於傻到把那些東西存在這裏麵。”
    要知道那些小說電視劇電影當中,因為某些事件,被人從手機裏的照片發現自己暗戀某個人的錯誤示範可多得是。
    “是刪掉了吧?”然而,這一回易秋源卻並沒有相信季榆所說的話。
    盡管上次的事情的確十分烏龍,但這個人的確是一名十分稱職的老師,在他的幫助下找到了自己前行道路的學生不在少數。易秋源相信,對方絕對不可能冒任何有可能對他造成影響的風險,把那些照片保留下來,哪怕那些東西或許可以用來威脅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隻是……看著眼前訝異地揚起了眉梢的人,易秋源表示,他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將麵前的這個人,和自己從別人那裏打聽到的那位“老師”聯係起來。
    “季老師最近似乎和以前變了很多?”略微停頓了一下,易秋源還是沒忍住,把這句話給問出了口。
    他想,發現了這一點的人應該不止他一人,從先前課堂上某些人的反應就能夠看出來。
    “你都聽到了些什麽?”顯然沒有否認的意思,季榆反倒饒有興致地發問。
    他自個兒也挺好奇,那些人都是怎麽看待他這突兀的轉變的。
    分明和之前是同一個人,甚至連從口中說出的話語,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但不知道為什麽,易秋源就是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和先前那個總變著法子逗他的不是一個人。
    ——就如同電視上那些扮演著不同角色的演員一樣。
    被這個沒有來由的想法給弄得一怔,易秋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了季榆的問題:“……他們說你找到了另一半,就懶得再掩飾本性,放飛自我了。”
    易秋源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對這些事這麽上心,之前甚至還花費那麽大的力氣,去將蘇恒帆最近甩過的女人都一一去排除,隻為了找到當時和季榆打電話的人。
    說實話,易秋源並沒有什麽想要報複的心思,浪費精力不說,還得不到什麽好處——至於說替蘇恒帆找場子就更加不可能了,要是那天被捆在床上的人是蘇恒帆,他隻會覺得這個家夥活該。
    自作孽不可活,說得就是這種家夥。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被看光了?
    腦子裏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冒出了季榆剛才的那句話,易秋源的嘴角控製不住地抽了抽。
    傻-逼這種東西,果然是會傳染的。
    “找到了女朋友嗎……”將易秋源的話重複了一遍,季榆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該說人類的想象力真是無窮盡的嗎?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仔細地考慮過用來掩飾的借口,那些無關者就已經替他想好了完美的說辭。
    “差不多也可以這麽說吧……”偏著頭想了想,季榆開口說道。
    心髒陡地重重跳了一下,易秋源甚至沒來得及思考,就將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給說了出來:“是上次和你打電話的人?”
    這絕對是因為這個家夥剛才說了那麽多曖昧的話吧?就算知道那隻不過是玩笑,但總歸他還是不可能一點都不受影響的。
    算一算時間,也就隻有這個可能最為合理了。而且,想必也隻有為了喜歡的人,一個人才能做出那樣的舉動來吧?
    “羅……她?”在將某個名字出口之前及時地改了口,季榆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樣,露出感到好笑的表情,“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我還不至於淪落到對學生出手的地步。”搖了搖頭,季榆否定了易秋源的說法,他停頓了一下,才再次開口,“你有聽說過‘電腦就像是男人的老婆’這種說法嗎?”
    “我最近剛換了個‘老婆’。”帶著些許笑意地將這句話說完,季榆用手背抵著下巴,笑眯眯地等著易秋源的反應。
    “……所以每堂課之後那麽急急忙忙地跑路也是為了和‘老婆’多待一會兒?”想到某些人對這個人的議論,易秋源不知怎麽的,就有點想笑。
    “我可是個專一的男人,”唇邊的弧度擴大了幾分,季榆輕笑了一下,“而且要是我和其他女生待太久的話,我‘老婆’可是要吃醋的。”
    有了前麵那種說法,後者自然肯定也少不了。
    季榆想,他那位不存在的“另一半”,這會兒指不定已經連每天早上吃什麽都已經被旁人給想象出來了。
    人腦補的能力,永遠比其他能力都要更加強大。
    顯然和季榆想到一塊兒去了,易秋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要看一看嗎,”側頭盯著易秋源看了好一會兒,季榆突然開口問道,“我的‘另一半’?”
    “如果可以的話。”大部分男人對於這種東西都沒有多少抵抗力,易秋源自然也不例外。
    季榆聞言笑了一下,轉身去樓上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抱了下來。
    這東西倒不是他預先料到了現在的情景提前買的,隻不過上個月月底恰好是他的生日,他……或者應該說原主的母親就買了這東西當禮物,這會兒拿來當借口,倒也還算合格。
    作為一個擁有連鎖企業的大老板,她給自家兒子挑的生日禮物當然不會吝嗇,光是看那簡單卻不失大氣的外表,就能猜到那不低的價格。
    不是易秋源妄自菲薄,他覺得他就是工作三年,存款都還不一定買得起這玩意兒。
    “喜歡嗎?”見易秋源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把玩著手裏的電腦,季榆笑了笑,忽地說道,“那送你吧。”
    易秋源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人,卻沒能從對方到了臉上找到任何開玩笑的神色,不由地有點發愣。
    “上次的事情,實在是很對不起。”季榆的語氣很是認真——一如一個成熟穩重的老師。
    對於那件事,他還沒有誠懇地道歉過。
    和季榆對視了好半晌,易秋源點了下頭,就很幹脆地把電腦合上了:“好,那我收下了。”
    “……連客氣一下都沒有嗎?”被易秋源的表現弄得有點好笑,季榆忍不住開口抱怨了一句。
    “為什麽要?”易秋源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拿這個當精神損失費不是正好?”
    而且要是他不收下的話,鬼知道這個家夥會不會還心懷愧疚。
    易秋源可一點都不想把簡單的事情給弄得複雜化。
    “好吧,”聳了聳肩,季榆沒有對易秋源的話表示異議,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後站了起來,“你們下午應該有課吧,我送你回去?”
    至於在這之前的中飯,可就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了。
    順著季榆的目光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時鍾,易秋源沒有反駁,跟著站了起來。
    就算偶爾會做出一些有那麽點出格的事情來,但他好歹也是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當然不會幹出翹了自己最重要的專業課的事情來。
    翻出還沒被自己扔掉的電腦的包裝盒把電腦裝好,季榆才坐進了車裏,將某個和自己有一段孽緣的學生送回學校。
    這段路程不算短,兩個關係還算緩和的人當然不可能一路沉默過去,隻是易秋源挑起的話題,卻是讓季榆有些意外。
    “老師還沒有女朋友?”偏過頭看著邊上恢複了些許閑散姿態的人,易秋源開口問道。
    或許是因為在打聽這個人的事情的時候,聽說了太多關於對方私生活的推測,以至於他對此也抑製不住地生出了些許好奇心。
    畢竟在季榆這個年紀——當然得加上對方優秀的條件——還沒有對象的情況著實有些少見。
    “現在嗎?沒有。”並未對此做過多的隱瞞,季榆隨口回道,“要不然也不會每天趕著回家陪我‘老婆’了。”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啊,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略帶揶揄地看了易秋源一眼,“記得好好替我照顧我‘老婆’啊,千萬別委屈了她,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易秋源:……
    這人還玩上癮了這是?
    “現在沒有?”無比敏銳地察覺到了季榆話裏的意思,易秋源很快就把心思從某個槽點上給轉移了開來,“那就是說以前有過?”
    “怎麽,”側過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副駕駛座上的人,季榆挑了挑眉,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你對我的感情經曆很感興趣?”
    盡管並未從季榆的聲音裏聽出怒氣,但易秋源知道,這是對方被侵犯了自己私人領域的不悅。
    “我想,對這個感興趣的,應該不止我一個。”易秋源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有好奇心不假,但卻也明白什麽叫做冒犯。
    “如果想找人當感情導師,那你可找錯人了,”可能是對易秋源的表現感到滿意,季榆笑了一下,主動出聲圓了場,“在這種事情上,我可不是什麽行家。”
    “感情導師?”被季榆的話給逗樂了,易秋源有點好笑地反問,“我為什麽會需要這東西?”
    要是他沒有失憶的話,他這會兒應該沒有女朋友——別說女朋友了,他現在連個稍微有點好感的對象都沒有。
    用他父母的話來說,就算他直到大學畢業,都沒談過一次對象,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這種事情,”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易秋源的腦袋,季榆笑了起來,“還是用自己的腦子去想吧。”
    隻不過,有他在一旁幹擾,想要想清楚和蘇恒帆之間的問題,對於這個人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壓下上揚的嘴角,季榆收回手,轉過彎停在了宿舍樓前麵的空地上。
    “老師準備直接回去嗎?”下了車,易秋源看著依舊坐在駕駛座上沒動彈的人,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今天沒課了。”說出了這個易秋源也知道的事實,季榆算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再說了,他回頭還得給自己重新買一台電腦去。
    不管是作為一名有掛號的法醫,還是作為一個給學生上課的老師,那玩意兒毫無疑問都必不可少。
    易秋源聞言點下了頭,沒有多說什麽,伸手合上了車門。
    季榆也沒做什麽等對方上樓再離開的事,見狀就直接發動車子離開了。
    這所學校在某些方麵管得可不是一般的嚴格,他要是在這裏再多停一會兒,指不定舍管就會出來趕人了。
    然而,季榆還沒開出多遠,車前就被人給直接攔住了。
    “喲,”看著坐在車內的人,蘇恒帆咧開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又見麵了。”一邊說著,他還一邊伸手揉了揉之前挨了季榆一拳的地方。
    季榆:……
    他現在掉頭跑路還來得及嗎?
    看著前麵大有一言不合,直接跳上車蓋的架勢的人,季榆默默地放棄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