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第八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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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季榆手上的那張陣法圖,終究沒能完成。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修為太低, 無法支撐他做到這一點,還因為他們在前往豫山的途中, 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處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動手的時候, 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 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寶足夠多, 兩人說不定就真的要喪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兩人也依舊受了不輕的傷, 安辰逸更是為了護住季榆,正麵硬挨了季棠一劍。
看著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雙唇也用力地抿了起來。
要不是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氣, 壓下胸口翻騰的情緒,季榆拿出瓷瓶,細細地替安辰逸上起藥來。
安辰逸著實是傷得有些重了, 強撐著一口氣, 帶著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就徑直失去了意識。
想到先前安辰逸蒼白著一張臉倒下去的場模樣,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紅。
那個時候, 他甚至以為安辰逸——
“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呢, ”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打斷了季榆的思緒, 他抬起頭去, 就對上了安辰逸黝黑的雙眼,“怎麽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聽到安辰逸的話,季榆下意識地就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但他一張開口,眼淚卻倏地不受控製地滾了下來,怎麽都止不住,“……對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出了不需要安辰逸來保護自己的話,結果這才過去幾天,對方就為他受了這樣的傷,實在是——太丟臉了,比起他在這裏跟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掉眼淚來,還要更加丟臉。
“對不起……”除了這個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沒有料到季榆真的會哭出來,安辰逸頓時就有點手足無措起來:“我……不是……那個……你別……”結巴了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安辰逸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些許挫敗的神色來,“……對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決心,不會讓這個人受到傷害,可到頭來,他卻什麽都沒能做到。
壓下心中湧起的疼惜與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臉頰上的淚水,卻不想他才剛一動彈,就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那劇烈的疼痛立時就讓他控製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許動!”注意到安辰逸的動作,季榆趕忙上前,按住了他的雙手,低著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再動一下,我就哭給你看!”一邊說著,他的眼淚一邊還在不停地往下掉,瞧著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雖然知道現在的時機有點不太對,但他還是有點想笑怎麽辦?
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安辰逸移開視線,盡力做出正經的表情來,但最後還是沒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然後,就再次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直齜牙。
“……”看到安辰逸的樣子,季榆感到一陣氣悶,伸出手沾了藥的手指,就狠狠地朝著安辰逸的傷口戳了下去,但最終碰到對方的時候,他還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塗抹起來。末了,還像是安撫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身朝傷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還對季榆剛才那色厲內荏的舉動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兩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連自己想要說什麽都給忘到了腦後。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裸-露的肌膚上,在平複了傷口的疼痛之外,還帶起一陣難以抑製的酥麻,緩緩地朝著身體的其他部位擴散開去。
安辰逸低下頭,看著連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神情都無比專注的季榆。從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纖長濃密的睫毛,那上頭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隨著他的動作而細微地顫動著。
喉結不自覺地上下動了動,安辰逸覺得自己的喉間有種莫名的幹渴。
沒有察覺到安辰逸的異樣,季榆替安辰逸將身上其他的傷口一並處理了之後,便伸手去扯對方的褲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沒能顧得上被牽動的傷口,隻是緊緊地盯著季榆的雙眼:“你幹什麽……!”
他的聲音像是許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樣,聽著有些許沙啞。
被安辰逸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傷?”
他有點鬧不明白,對方怎麽突然這麽大的反應。
知道自己誤會了季榆的舉動,安辰逸有些尷尬地鬆開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煩了,”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自己得開口解釋兩句,“我自己來就是。”
然而,他的話剛說完,季榆的眉頭就高高地挑了起來,一臉不滿的神情。他也不多說什麽,很幹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剛剛包紮好的地方輕戳了一下。然後,安辰逸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偏偏這時候,季榆還斜著眼瞧他:“你確定?”
安辰逸:……
這家夥,還得理不饒人了這是?
討饒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時候,卻成了與之相反的內容:“當然。”
說實話,他現在還真是有點不敢再讓季榆繼續下去,他甚至都說不出這對他來說,到底該算是一種享受,還是一種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並不是那種什麽事都會乖乖地聽別人吩咐的人。
見季榆拿出匕首劃開受傷那邊的褲腿,重新取出藥瓶替自己上藥,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來。
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細心得多。
將安辰逸身上的大小傷口都處理完畢之後,季榆直起身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盡管他的傷勢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樣稱不上什麽小傷,一番動作下來,他也是有些撐不住了。
將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蓋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顆養氣丸服下,掀開被角,小心地避開了安辰逸的傷口,挨著他躺了下去。
兩個人都沒有提起前往落仙門的事情,以他們如今的情況,便是趕路都勉強,更別說是和人交手了。
而隻需再拖上幾日,此刻已經身在落仙門當中的謝瑾瑜……
出神地望著頭頂的石壁看了好一會兒,季榆突然出聲打破了山洞中壓抑的沉寂:“安大哥,對不起,”他頓了頓,“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話說完,安辰逸就開口打斷了他。
早先季榆見到季棠時,麵上的神色,就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開口:“不是你的錯。”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對方所說的話,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頭上。
沒有想到安辰逸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睡吧。”輕輕地歎了口氣,安辰逸低聲說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傳來了季榆低低的一聲:“嗯。”
想來確實是累了,安辰逸的身邊沒多久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轉過頭去,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這張麵龐。
他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季榆,盡管此前季棠看起來似乎招招致命,但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協調的感覺——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時一樣。他甚至覺得,對方在劍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劍上的力道。
要不是這樣,他現在就不是光躺在這裏這麽簡單了。
說來也是可笑,他們兩人連一個傷勢未愈的季棠都勝不過,竟然還妄想著去落仙門救人。所謂的不自量力,說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動,安辰逸的眼中滑過一絲驚愕。
——或許,這正是季棠的目的?
謝瑾瑜的修為當世無人能及,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落仙門此時定然聚集了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實力,這時候過去,幾乎與送死無異。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殺他們,而是想要救下他們的性命。隻不過,謝瑾瑜的生死,並不在對方的考慮範圍之內罷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該向季榆隱瞞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團,在睡夢中呢喃著呼喚那個人的模樣。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一個位置吧?安辰逸不願多想,可每當季榆說起季棠時,眼中那掩飾不住的光芒,卻無法讓他不去在意。
說到底,這個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著哪怕是在睡夢中,都顯得很是不安穩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點點地暗沉了下來。
到了那時,便是那些門派當中的一個小小門童,都有能力將謝瑾瑜一指頭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大張旗鼓地派人搜尋謝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當世敢於與謝瑾瑜正麵對戰,並且不至於一個照麵就落敗的人,也不過就是五指之數,而就是這幾個人全都合在一起,都還敵不過對方,沒有哪個蠢貨會在真正撕破了臉的情況下,還讓自己手下的門人,去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
知曉了這些人的真實目的,謝瑾瑜可不會再如之前那樣,對他們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頭看著謝瑾瑜,季榆的神色間滿是凝重:“沒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謝瑾瑜都是經曆了這樣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狀況已經與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來這一點,卻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聽到季榆的話,謝瑾瑜的眉梢輕輕地挑了一下,並沒有對此作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從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著眼睛打量起麵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腦袋的人。
有些不解謝瑾瑜這莫名的舉動,季榆愣了愣,正要開口再說點什麽,卻被對方給打斷了:“你似乎對這個,”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跡,“很了解?”
盡管不如其他東西擅長,但謝瑾瑜對於陣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獵的,然而對於這次落仙門的那個陣法,他卻是聞所未聞。要不是抓住了某個壓陣之人對其不精的漏洞,他說不定這會兒還被死死地鎮在那裏頭呢。
但是眼前這個修為不過築基的小家夥,卻對這樣一個能夠讓他吃了大虧的陣法侃侃而談,就連他未能察覺的暗招都知之甚深,這著實是惹人生疑。
總不能那些個人在商量怎麽對付自己的時候,還會當場把這個陣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詳細地解說一遍吧?
真要是那樣,謝瑾瑜反倒要懷疑那些家夥的腦子,是不是都裝了豆腐渣了。
沒有想到謝瑾瑜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張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可到了最後,他卻隻是垂下頭,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個陣法的出處,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據說是季家飛升之人想辦法送下來的,為不傳之秘。
隻是沒想到,這一回為了這樣一件蠅營狗苟之事,他們竟不惜將其拿了出來。便是將這件事說出口,季榆都感到無比羞恥。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見到過這本古籍,閑來無事的時候,隨手翻看過兩頁,是以那日在見到那些人手中的圖案的時候,他就一眼認了出來。隻可惜,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擅長,當初也未曾對其上心,現在就是他想要將之完整地畫出來,都無法做到。
見到季榆的模樣,謝瑾瑜反倒有點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了。
他當然是不可能覺得季榆是和那些設計他的人一夥的,不談找這麽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演這樣一場苦肉計有沒有必要,就說季榆和安辰逸相安無事地相處了那麽久,就能說明這一點了——那些人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上古靈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個家夥就連這個地方的事情都告訴了季榆,斷然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沒想到自己一個找由頭挑事的舉動,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謝瑾瑜不由地就有點煩躁。
他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想給季榆找點麻煩沒錯,但這種分明是對方幫了自己,卻讓對方道歉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膈應得慌。
就算季家在這次的事情裏麵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麽關係?憑什麽這個人得為了這些糟心事,對他低頭?
看著季榆臉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與難過,謝瑾瑜非但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舒暢,反而覺得胸中憋著的那口氣,更悶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嗎?”重重地“哼”了一聲,謝瑾瑜的唇邊扯開一個冷笑。
他實在是看不慣這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樣子。
“我……”季榆下意識地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夠反駁對方的言語,頓時眼中的苦澀之意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
謝瑾瑜說得沒錯,從始至終,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別人之外,什麽忙都沒有幫上。
分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出要親手將走錯了路的季家人給拽回正道上的話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眼前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傷的模樣,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
怪不得那時在發現了他之後,爹娘沒有絲毫反對那些人的舉動的意思。想來在這兩個人的眼裏,他其實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吧?
看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間越顯黯然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緊緊地擰著,隻覺得胸中一股無名火突地就竄了起來。
“既然沒有什麽別的用處了,”猛地上前一步,捏著季榆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謝瑾瑜帶著怒氣的視線,不避不讓地望入了他的雙眼之中,“就把你唯一還有點價值的身子給我怎麽樣?”
就是因為這說話不過腦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謝瑾瑜才會因為落仙門的事情吵起來,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的結局。
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謝瑾瑜下意識地張口就想道歉,但那幾個簡簡單單的字在他的嘴邊轉悠了好幾圈,就是吐不出來。
他這輩子,還真沒給人說過“對不起”呢。
本就心裏憋得慌,再看麵前的這個家夥還一臉愣愣的表情,好像還沒從自己的情緒裏麵回過神來的樣子,謝瑾瑜頓時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捏著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緊,謝瑾瑜略微眯起了雙眼。他決定了,要是季榆待會兒真的敢點頭,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頓再說。
心緒低落,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對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輕自賤的事情來的話,他不介意動手將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謝瑾瑜視線中的危險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麵上浮現出稍顯驚訝的神色來:“你喜歡的,難道不是安大哥嗎?”
雖然安辰逸從未說起過他和謝瑾瑜之間的關係,但在季家的時候,這兩人之間相處時的情景,季榆也是見過的,自然不可能什麽都看不出來。
謝瑾瑜:……
這小子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不對?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謝瑾瑜的看著季榆的目光,瞬時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對不起,”然而,還不等謝瑾瑜出聲,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形狀,其中暈染的笑意,仿佛能夠觸及人的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剛才是我魔怔了。”他頓了頓,輕聲說道,“謝謝。”
心髒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謝瑾瑜鬆開手,有點慌亂地移開目光,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以往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旁人少有不滿麵怒容的,即便有低頭賠笑的,也都不過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實力上罷了,壓根就沒有一個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門當中,那些平日裏對他恭恭敬敬的人,心裏頭到底都是怎麽想的,謝瑾瑜心裏也能猜到幾分。
要是門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會在知曉他手中持有上古靈石的時候,選擇與其他門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詢問?
他再怎麽說,都還是落仙門的人,拿了好處,難道還能轉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師門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謝瑾瑜壓下心中有些繁亂的思緒,轉過頭朝季榆看了過去:“你……”“安……”可謝瑾瑜的話才剛起了頭,季榆也在這時候開了口,頓時,兩個人都愣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