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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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十五, 月光森冷。
    曾明趁著夜色悄然來到黑石北湖鎮, 他將全身掩在黑色的披風下, 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慎重, 因為他的懷中正藏了一張羊皮紙,其上記錄了乾坤大挪移。
    半個月前, 曾明在衣教主眼皮底下將秘籍偷了出來, 便找了一個外出處理教務的借口, 帶上了兩大效忠於他的法王匆匆來此赴約。
    按照時間推算, 衣錦肯定發現了秘籍被盜, 那就一定要趕在她追責之前先下手為強。
    “我來了。”曾明竄入客棧偏院, 他脫下帷帽看向屋內端坐的沙普爾與法娜茲,“十二塊聖火令都帶來了嗎?”
    “你先坐。”沙普爾指向一張椅子,今夜他們要用七枚聖火令換得秘籍, 雖然沒有湊齊全部令牌,但能給曾明過半的數量也是便宜他了。“說好的聖火令肯定不會少,但不能全部都給你,必須要驗明秘籍的真假才行。”
    曾明剛要落座的身體直直停住了,他冷笑著說到,“驗秘籍的真假?你們打算怎麽驗?真以為我是傻的, 如果總教還有全本,你們也不至於遠來昆侖。現在說要驗證真假, 那就是不信我了, 我難道要等你們練成上麵的武功才能拿到所有聖火令不成?”
    曾明原本想要抄錄下羊皮所記心法, 但是他才抄到第二層末尾, 越讀越覺得此功深奧晦澀,難怪說練第一層要七年,往後每高一層時間翻倍。在那種情況下,他越看羊皮越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緒,恐怕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未免衣錦忽然入屋發現他的鬼祟舉動,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拿走了羊皮。
    且說,自從乾坤大挪移傳入中土,練到第五層的僅有一人,那位教主當天就走火入魔死了,更別提有誰將七層心法全都修成。現在沙普爾說要驗明秘籍真偽,他怎麽早沒提起這一點,而鬼知道波斯四人練到第幾層就會暴斃。
    “你必須清楚一點,今天我們得不到秘籍大不了無功而返,但你既然來了怕早就沒有退路必須帶走聖火令才行。”
    沙普爾半點也不信曾明會立馬轉身離開,從光明頂到黑石北湖最快也要走半個月,隻要衣錦沒有傻出天際一定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曾明取不回象征教主信物的聖火令,那麽盜取秘籍足以治其叛教之罪。
    曾明聞言臉色更黑,衣錦隻告訴他一人羊皮所藏何處,甚至不必更多的證據就能治他大罪,除非他能奪過教務大權。“沙普爾,你我心知肚明練習乾坤大挪移的第一層就要耗時七年,而我根本不可能等你幾十年後武功大成。也別遮遮掩掩,直說你們究竟想要怎麽交易。”
    沙普爾與法娜茲對視一眼,他將六塊聖火令放到桌上。“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先給你一半數量的聖火令,等回我們到波斯聚集長老們驗證了秘籍真偽,再把另外六塊給你送來。你難道不認為這是一種公平的交易方式。”
    先給一半的聖火令?
    曾明皺著眉頭仔細思考,見聖火令如見教主,他能有六塊令牌的話,總比名不正言不順的衣錦要強上很多。而令牌上刻著的教規不守也罷,那些詭異的武功全都是波斯文,他也懶得費力氣去研究。
    如此一想,曾明臉上不滿的神色卻未退去,心中對沙普爾所說稍後再給另外六塊並不以為意。且不談一來一回最少耗費兩年時間,用兩年已經能掌控明教,而他當下決心不能把全本功法交出去,以免養虎為患。
    “給我一晚的時間考慮,我要和兩位法王商量一番,明早就給你準信。”
    曾明其實是要時間思考怎麽不著痕跡地篡改秘籍,他也不管沙普爾是否還有話要說,拉開門示意守在門口的兩位法王就走。
    門口還有另外兩位波斯使者,剛才四人圍著客棧偏院巡視,確保無人能來潛伏偷聽。
    這會沙普爾四人目送曾明三人離開後,他們在屋中敲定了最後一步的計劃。明早能夠順利交易最好,萬一不成就隻有截殺搶奪。在他們看來,四對三,輸贏是明擺著的。
    與此同時,客棧偏院的正下方地下甬道。
    樓京墨靜靜聽著地麵上傳來沙普爾四人各自回房的腳步聲,她也向地道出口處走去。
    沙普爾與曾明幾人能防得了半空來人偷聽,卻沒有想過整個黑石北河鎮早已布下了關卡重重。四個半月前,樓京墨已知兩方交易地點,她又怎麽會不提前聯絡小樓春之人布局,隻等請君入甕來。
    “黑石北湖鎮隻有一南一北兩處客棧,我們都已經全部包下了。”
    此次坑明行動的昆侖負責人是許久不見的歐陽錚,對外他已經更名為布爭,不必在過往裏苦苦掙紮。“各方麵已經準備就緒,這就等曾明三人踏入北麵客棧。”
    樓京墨思及兩方要交易的乾坤大挪移,如果此秘籍不是文不對題,那麽它所記應該與陰陽兩氣轉化之法有關,而此法恰是她為樓恪根治毒症所需。
    “我先去曾明那裏走一趟。這次前來黑石北湖鎮的七人,在必要的時候……”
    “在必要的時候,一個不留。”歐陽錚補充完了後半句,即便他不會武功,但能殺人於無形的還有各式各樣的藥。不論波斯來使或明教右使,最好是挑唆他們兩者相鬥而坐收漁翁之利,絕不能讓他們各取所需為完好無損地離開。
    樓京墨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宜早不宜遲,她想盡快從曾明手裏奪取乾坤大挪移。
    誰料變故忽生,寂靜的小鎮忽然響起了金戈相擊聲!
    風中傳來女人憤怒地質問,“曾明,你竟然盜走乾坤大挪移,還唆使毒蠍南王李泉與虎嘯北王張舒一同叛教!”
    “叛教?衣錦,你恐怕弄錯了一點,我從未叛出明教,隻不過是撥亂反正,除去你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教主。”
    曾明沒有想到衣錦竟然能這麽快追到黑石北湖,他離開光明頂之前明明就安排了幽夢西王林玲一定要拖住衣錦,誰想到衣錦居然找對了交易地點。他眼下也顧不了那麽多,這先聯合李泉、張舒對付起衣錦以及隨她同來的飛沙東王齊恒。
    “你很意外?想要知道你的行蹤怎麽暴露的?那都是你的好林玲親口炫耀出來的!”
    衣錦言語是透著無盡悲涼與恨意。她與曾明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未想過有一天枕邊人會盜走鎮教秘籍,以此與波斯總教來人交易聖火令,想要憑借手持聖火令師出有名地取代她這位現任教主。
    “是我瞎了整整二十年,你非但暗中盜走秘籍聯合了兩大法王,更是與林暗通曲款。若非林玲與你珠胎暗結在我麵前露了餡,我還真沒本事立即知道你的去向。”
    衣錦想起過往二十八年,她七歲被上任石教主收養,後來成了曾明、林玲的大師姐。三人相依相伴走過二十年,到頭來卻是一出笑話狼子野心的血.腥笑話。
    “多麽可笑,我的相公一心想要名正言順地謀害我。四位法王之中有兩位一心想要扳倒我,還有一位我認為的好妹妹竟是懷有我相公的孩子,還叫囂著你們才是真愛的一對。
    在你們眼中,我早就該死了,才能騰出教主位讓你曾明坐,才能讓林玲成為你曾明真愛的妻子。捫心自問,我衣錦做教主十年來何處有錯?而你們真的沒有半點羞愧嗎!”
    李泉聽得此話惱羞成怒,他在四大法王中年紀最大已四十有五,之所以跟著曾明行事,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滿於上任石教主將教主之位傳給了衣錦這個一介女流。
    “衣錦,你又何必不依不饒,明教教主能者居之,是你太過無能了。石教主弄丟了聖火令,此為重大失誤,而在他治下明教遠無昔日威望。他選擇你繼位,還不是因為你是他的義女。”
    張舒也是駁斥到,“衣錦,你做了十年的教主可曾有什麽建樹?不談別的,你連象征著教主之位聖火令的影子都沒找到,而今曾右使卻已經尋得六塊。再說拿乾坤大挪移換聖火令也沒有什麽不好,這秘籍本就是從總教傳來的,我們把它給波斯使者看一看,怎麽能算叛教之舉。”
    “強詞奪理!”齊恒聽得如此言論嗤笑冷哼,“要是都按這一套,全都能夠以下犯上,明教早就亂了。挑起內亂就是叛教,別整什麽師出有名,你們這些人都夠惡心。如果真的理直氣壯,為什麽不在教內大會上事先挑明了說。”
    幾人相互叱責間,刀劍相伐從未停止。三對二,一時之間勝負難分,而如此大鬧驚動了南麵客棧的沙普爾四人,他們很快都攜著聖火令趕了過來。
    “曾右使,隻要你現在答應合作,我們馬上助你一把。”沙普爾見狀是直言不諱,卻也不會讓曾明今夜敗落,免得他狗急跳牆毀了秘籍。“真不知你還在猶豫什麽,有什麽比我們互惠互利更好的事情嗎?”
    曾明對沙普爾四人的到來是既喜且恐,他毫不懷疑沙普爾四人有殺人奪書的心。衣錦不會放過叛教的他,但波斯來人也不是善茬,當下他務必速戰速決而保存實力。“好。我答應你六塊令牌換秘籍,隻要你們能除了這兩個鬧事的。”
    “衣錦,你必須承認石天丟失了聖火令本就該引咎辭任,而他任命你為教主,你的教主之位從一開始就不被總教承認。曾右使不是叛教,不過是叛了你而已。”
    沙普爾義正言辭地說著已經加入戰團,“我代表總教撥亂反正,今天一定將你這一任偽教主拿下,交由繼任教主處理以儆效尤。”
    原本三對二的膠著戰況,由於沙普爾這一方加入兩人而形勢大變。
    在場之人的武功並在伯仲之間,當下驟然變成五對二,衣錦與齊恒隻覺殺意籠罩了全身。如果沒有奇跡發生,今夜他們必會喪命於此,這也許早就兩人的意料之中。
    然而,有時寧死也不能退。
    衣錦麵露慘笑,多餘的話早就不該再說,但她想起林玲敗露前的諷刺,說她被丈夫與屬下聯手背叛歸根於一個原罪——那些人不服女人執掌明教。“我想聽實話,你們之所以叛亂,是因為不願臣服於女子執教嗎?”
    沙普爾四人當然不支持衣錦一個女子執掌中土明教,他們本就屬教主派,半點也不希望聖女派有任何可能被支持的理由。
    曾明卻不願再回答,憑什麽同在石天門下習武,石天就把教主位傳給了衣錦,但對他的努力與本領視而不見。他的不甘年複一年地累積,十年來他越是對衣錦虛與蛇委的恩愛,心中想要除之後快的念頭就越發炙熱。
    當下,曾明在四人的助攻下,揮動利劍狠狠刺向衣錦胸前。
    這一劍他忍了無數日夜,甚至在夢裏都要控製自己別一不小心掐死同床之人,而今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殺了衣錦。
    衣錦盯著寒光冷冽的劍鋒直刺心口,又看清了曾明眼中興奮的神色,她渾身的血液瞬時徹底凍僵。今夜,她的失敗絕非僅僅教主之位被奪,更難以接受的是一切恩愛全都是騙局,所有歡愉全都是謊言,這讓她在生死關頭失去了最後反抗的意念。
    下一刻,長劍刺啦一聲將衣衫劃破,帶出一道飛濺的血痕灑落於半空。
    ‘啊——’一聲慘叫響起,但並非來自於衣錦。
    兩劍相撞時,曾明隻覺他的右臂被一股大力瞬間震麻,還來不及看清淩空竄出的黑衣人是誰,他的衣服已經被劃破。頓時胸口鮮血噴濺,懷中所藏的羊皮秘籍刹那間也被奪去。
    曾明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朝後退出三尺才勉強停住腳步,目光死死鎖住了右手半抱半攬著衣錦的樓京墨。見其以手帕為衣錦拭去臉上清淚,而另一隻左手已經抖開羊皮,在明亮月光照耀下,可見羊皮上的秘籍功法。
    “衣錦,你竟背著我勾搭奸夫!”曾明的這句話讓他的同夥都暗中蹙眉,而他也反應過來重點搞錯了。“沙普爾,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那張羊皮記載了乾坤大挪移的功法,你們是不想要了?還不四人一起上把秘籍搶回來!”
    沙普爾卻沒有妄動,剛才曾明被一擊正中胸前,而他也被樓京墨的掌風也掃到半身。如果不是退得快,隻怕他也被罡氣所震傷氣脈。
    此時,衣錦沒能反應過來,還半倚靠在樓京墨身上。她心中悲哀至極的情緒仍未散去,又被如此猝不及防的意外被救給弄懵了。不知怎麽讓人一把攬住了腰避過殺招,再是借由她手裏的劍刺破了曾明胸口,奪回了羊皮秘籍。
    “世上事,自古成王敗寇。成大事者不問是男是女,隻論孰強孰弱。”
    樓京墨看著明顯還不在狀態的衣錦,生死一線,她還為人渣悲憤而走神就是真蠢了。“有一點怕是不假,衣教主不夠心狠。你都被背叛逼迫至此,難道還想一死了之?如此局麵,即便是死也該拉上一二陪葬。”
    衣錦聞言終於強製穩下心神,她深吸一口氣對樓京墨說到,“石教主遺願希望迎回聖火令。今日聖火令現,而明教教主一位能者居之,如果你奪回六塊聖火令,我便將如何練習乾坤大挪移的訣要全部傳於你。”
    乾坤大挪移唯有明教教主可以練習。衣錦此話一出,無意選定了下一任教主。
    “教主……”齊恒捂住受傷的手臂想說如此傳位太過唐突,但他又閉嘴咽下了所有的話,隻因今夜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你敢!”“荒唐!”“鬼才會認!”
    曾明、李泉、張舒三人脫口而出否定之詞,他們怎麽絕無半點可能承認來曆不明的外人作為教主。
    “看來衣教主還沒傻到底。我不介意成被你借勢一次,但請牢記得你說過的話,出爾反爾的人在我手上隻有一種下場。”
    樓京墨對曾明三人的反對充耳不聞,並不介意衣錦半是禍水東引的做法,倘若身為明教教主連這點自保的心計都沒有,才真的浪費了她臨時決定救人的心意。
    沙普爾四人聽到樓京墨的說話聲卻如遭雷擊,此刻來人卸去了臉上的偽裝,也換下了一身藏地人的衣著,但他們豈會聽不出同行了四個多月的聲音。“你是彥二!你居然一早就盯上了我們,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說了後會有期,就會守約而來。至於我想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們的希望落空。”
    樓京墨並不在意沙普爾的臉色徹底沉下來。她在幾息之間掃視了整張羊皮,乾坤大挪移一共七層,心法並不長卻記錄了一門頂級的激發潛能轉化氣息法門。在她看來這門武功巧妙絕倫卻並不難悟,也不知道曾明為什麽說練習第一層居然需要費時七年。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早就準備好來搶聖火令與乾坤大挪移的!”
    曾明捂住胸口目眥欲裂地喊到,“別以為你能成功,衣錦練了十年乾坤大挪移也不過堪堪第二層入門,你得到她的指點又能練得幾分。何況你們再也沒有以後,今天是一個也別想走。”
    樓京墨聽到這話反而笑了,曾明說得一點都不錯,今夜她本就為了奪寶而來。
    衣錦與齊恒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她出於自己的道義救下兩人,但最終目標始終未變,今天不該走的一個都別想走。
    如此局麵確實不必再多廢話,誰去誰留全都用武功說話。
    曾明三人與沙普爾四人成包圍之態一湧而上,不論兩方心中各有何種算計,當前先聯手合作再論其他。
    “原本我想用消無聲息的方式處理了你們七人,不過既然都看了乾坤大挪移,難免手癢想要試一試了。”樓京墨身形急速變動,一炷香之間,她幾度避過了七人的連番進攻,竟也沒有先出殺招還手攻擊。
    沙爾普剛剛想要嘲諷樓京墨隻會畏首畏尾地躲避攻擊,此時就見她的臉色乍紅乍青,隨即她的雙掌居然揮出了一熱一冷兩道勁風,冷熱勁風仿佛形成了一個輪轉漩渦。
    正在全力進攻的七人瞬間控住不住身體,隨即被卷入那道氣旋之中,隻聽得砰砰砰相互撞擊聲響起。
    不待七人運功掙紮脫離氣旋,樓京墨以鬼魅般的手法地精準擊中了七人的後腰命門穴。
    一道殘影閃過,冷熱兩道真氣同時鑽入七人督脈,他們雙腿頃刻失去知覺,便被甩向七個方向,手中的劍與聖火令散落一地,而人更是飛撲倒地起不來了。
    “怪物!”沙普爾四人不敢置信地叫出聲來,隻因樓京墨最後所用一招正來自於聖火令上的詭異武功,她又在何時何地精通了那門武功。
    如果沙普爾四人還是驚訝多一些,那麽曾明三人則是驚恐地縮起身體,哪怕是爬也想要逃走。
    曾明是未曾見過練到第四層的人,可是羊皮上將每一層的武功威力都寫得清楚,“不可能!絕不可能!怎麽會有人在一炷香之內就練成了乾坤大挪移第三層?妖孽,你不是人。”
    樓京墨對地上麵色慘白的七人搖了搖頭,她生不起半分駁斥的欲望,都說夏蟲不可語冰,她和這些人還廢什麽話。這就取出哨子吹響召集來了潛伏好的歐陽錚一眾收拾殘局。
    “走吧。”樓京墨一把卷起了地上的六塊聖火令,便走向衣錦與齊恒,“衣教主剛剛承諾過要傳授我練功訣竅,我們去客棧裏說話。”
    衣錦不再去看被下了藥堵住嘴帶走的曾明七人,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上緊緊握住了樓京墨剛剛為她拭淚而留的手帕。這塊手帕材質極佳,卻未有一針一線的繡紋,而顯得太過簡單無趣。
    “彥公子根本不需要我來教武功,你到底想要什麽?”
    “不是早就定了嗎?見聖火令如見教主,也隻有教主才能習得乾坤大挪移,我兩者兼備,自是想要為新任明教教主,也必須讓明教上令下行而貫徹執行。”
    樓京墨笑道,“衣教主雖是退位讓賢於我,但我絕不辜負於你。恰恰相反,還要請衣教主多多指教,難道你反悔了?”
    齊恒聞言麵露忿忿不平之色,可是才受了樓京墨的救命之恩,是也罵不出一句樓京墨空手套白狼外加趁火打劫。
    “我沒有反悔,今日一劫證明我不適合教主之位。你是外來者,但明教並非世襲製,我曾經也不過是義父收養的孩子。認真算起來,誰又不是外來者。”
    衣錦斬釘截鐵地回答後話風一轉,“我是承諾了傳位於你,但想要我幫忙徹底掌控明教,我還要觀察一番,外加一個條件。”
    “哦?”樓京墨說了願聞其詳,但衣錦卻說等到他們回到光明頂處理了雜事再議,隻問樓京墨敢不敢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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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必須是敢去光明頂,此間是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收尾。
    不僅要處理好沙普爾四人的行蹤,製造他們遭遇海難的假象,還要整治收編曾明、李泉、張舒、林玲等一眾在明教內的親信勢力。
    諸事初定,已過三月有餘,冬月將至。
    樓京墨大致了解明教上下內外的體係分工,它的高層勢力盡數收縮於光明頂,而中低層教眾便都蟄伏起來。
    衣錦得了空閑,這才將方臘起事失敗的後續娓娓道來。
    “六十多年前,黃裳領兵剿滅明教,他以誅殺教中高層的手法給了明教重大打擊,方教主也被其所困身死。因此兩方結下死仇,明教後來滅了黃裳滿門,唯有黃裳一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也沒有想到四十年過去,黃裳竟然活著又出現在了那些滅門凶手的眼前,他已有一百幾十歲,更練得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回來複仇。
    然而,黃裳的仇家大多老的老死的死,他已經找不到幾個複仇的對象。
    “方教主事敗後,明教高層退守昆侖,而中原與南邊的勢力也都收攏了起來。二十多年前,義父攜聖火令去福建期望重啟南邊勢力,誰想他在半途卻與黃裳狹路相逢。黃裳說他與作為教主的義父一戰斷仇怨,義父不敵被其重傷瀕死墜海,也在那時聖火令隨之丟失。”
    石天被島上隱世高人救回了性命,那人正是出海而不複回的虛竹。
    “虛竹子不僅是救活了義父,更治好了他身上的暗傷,那等醫術宛如仙術,或者那就是仙術。”
    樓京墨聽到此處是被勾起了興致。
    此前,在無量山底洞內虛竹所留醫書中,他曾寫過逍遙派曾有一門失傳的長春不老功,用那種內功來治病救人是事半功倍。
    逍遙武學與武林的其餘門派皆是不同,其中頗都有幾分問仙之道。虛竹出南海的目的主要為了尋開山祖師逍遙子之蹤,他閱遍了所有典藏記載後發現逍遙子姓徐,而逍遙武學極有可能源於一本天外之書《長生訣》。
    “石教主是在哪座島上被救的?”樓京墨不由發問,“虛竹有沒有多說幾句門派之事?”
    衣錦不知石天在何處被救,但虛竹確實對石天多言了幾句。“虛竹子給義父說了一段隋末唐初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一個徐一個姓寇,他們並稱大唐雙龍,練得無上武學《長生訣》並且在亂世稱雄。後來兩人退隱江湖,徐子陵武功大成,他竟是跨越時空來到此間世界建立逍遙派,並且創出了與眾不同的武功。”
    “等一等,你說的是徐子陵。”樓京墨再度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她想起鳩摩智曾提到過往。不隻是逍遙派的一些武功近似修仙之法,其實龍象般若功的後三層也探討靈魂輪回之秘。不過,一般人跳不出百年歲數之困,又何談神功大成。
    鳩摩智會想要創出此種超越時空束縛的武功,是來自於他的一番雪山奇遇。某日,有異世邪帝向雨田破空而來,兩人談經論道,鳩摩智聽得《道種心魔大法》便有了一番頓悟。向雨田亦是偶有提及四大神書,以及包括修行《長生訣》的徐子陵。
    樓京墨學習武功之初就聽鳩摩智說起過這段異聞。由於她本身就來自異世便見怪不怪。相信三千世界偶有相連相通,而極少部分人能夠超脫一方世界法則,前往更高的世界。
    如今,她再聞徐子陵之名,而虛竹出海後確定了逍遙派祖師的身份。“虛竹後來怎麽樣了?”
    “虛竹子飛升了。這是義父說的,他被送回了岸上,虛竹子就破空而去。正因為義父是虛竹子見的最後一人,所以虛竹子才說了那段故事給他聽。”
    衣錦卻搖了搖頭,並不怎麽相信石天所說的白日飛升故事,認為石天是病得糊塗了。“義父說不出他被救上了哪一座島,僅僅知道是在南海之上。茫茫大海,誰又能再找到那座島。根據離島上岸的時長也推斷不出來,義父說虛竹子是飛也似得,嗖一下就把他送回岸上。”
    衣錦不曾對旁人說起過此事,它太過荒誕離奇,而即便真有如此超脫境界的武學,那是她想也不會去想的武學。偏偏,她遇上到已經輕輕鬆鬆就把乾坤大挪移練到第七層一半的樓京墨,覺得或許該把這樁離奇舊聞說出來。
    “義父過世後,這件事隻有你知我知。我隻當故事講,隨便你怎麽聽。”
    樓京墨微微頷首,她不會因為一則舊聞就出南海去尋仙島。既然天外有天,能夠破天而去,前人能悟到的,她也有可能觸及一二。畢竟,她師承鳩摩智算得占了一分先機,鳩摩智多少也已經將異世來者向雨田的武學思想傳授於她,而以此希望她此生終能精進作全《般若無相功》,此功超脫於世間一般武學。
    有時,武功的領悟急不得。恰如樓京墨獲得乾坤大挪移後,是順利地練到第七層中間,但最後幾句話卻參不透了。
    參不透的就先放一放。她不再去想武學而問衣錦,“三個月過去了,你也宣布我為下一任明教教主,所以你之前所言的條件是什麽?”
    此問一出,鬆樹下的衣錦有些僵直了身體。
    庭院裏風吹樹葉聲起,卻遲遲沒響起衣錦的回話,她想到三四個月前的那一場致命背叛,該死的人都死了,但她卻也回不到當初了。
    “其實我知道教中有部分人真的因為我是女子而不服於我。這個世道如此,男人三妻四妾是風流,女人倘若如此便是淫//蕩。可能在一些人的眼裏,我做得再多再好,都抵不過曾明身而為男。
    現在我宣布傳位於你,雖然正式的繼任大典尚未進行前,但我也看出來教眾並沒有幾人持反對意見。至於你想要得到一眾人全力的支持,我想那肯定需要更長的時間。我退位後願意出任空缺多年的左使之位,也要關照我的舊部,其中多半都是生而不易的女人。”
    樓京墨讚同衣錦的選擇,明教從上至下的肅清工作才剛剛起個頭,不少職位都發生了人事變動。“你想出任左使,沒有任何問題。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
    “不。你誤會了,這並不是我說的重要附加條件。”衣錦微微轉過頭沒去看樓京墨,她咬了咬嘴唇終是吐出了後半句,“我的條件是:你娶我為妻,我們要有一個孩子,讓那個孩子繼承我的衣缽。”
    ‘咳咳——’樓京墨素來淡然的臉上被雷出了目瞪口呆之態,“我娶你?還要給你一個孩子?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衣錦知道由她已不是初嫁,而由女子開口求娶更為世間少有,但經曆了十年的騙局婚姻,在生死局裏走了一趟,她想抓住的東西隻剩下血脈親情。
    找一個合適的男人生下孩子,她把孩子培養長大,由自己的親子繼承衣缽,她才會放心不被再度背叛。
    “難道彥公子已有婚約在身?這三多個月以來,我可半點沒看出來有此跡象。那麽我們相互合作,二三十年後由我們的血脈來繼承明教大權,你不認為那樣才更加穩妥?”
    衣錦說完終於直視樓京墨的臉,見其臉上並無半點意動,她不由升起一股酸澀,而藏於懷中的一方手帕仿佛千斤重地壓在了心頭。
    樓京墨終於坐不住站了起來,她一直沒有換下男裝,主要是覺得時機不到不便暴露昆侖春的身份,畢竟在昆侖認識昆侖春的人不少。然而,她從未想過會無意招惹了一朵桃花,更沒想過衣錦的想法從南一下就跑到了北。
    “我做事是有些不擇手段,但是一直都公私分明,從來都沒想過把婚事當做籌碼。”
    樓京墨眼下都不敢直言她壓根不是男的,隻怕衣錦腦子一抽再出亂子。她是認為明教高層該平衡男女比例,同時教眾亦是如此,而在潛移默化潤物無聲之中漸漸改變男女之差,但現在嚴重懷疑衣錦紮根心底的思想與她所求南轅北轍。
    “衣教主本是純粹之人,又何必為了一段不值得的過往放逐自己。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而我作為朋友並不願意看到你抱著這種心態渡過餘生。你該求更好的,該是因愛而婚。”
    衣錦聽著眼眶泛起淚光,誰說她有此求全是因為心死如灰?早就猜到樓京墨對她無半點私情,卻還想以一紙婚書與一個孩子綁住對方。因為她經曆的一切,無疑不在說利益遠比感情來的牢靠。
    “你確定不答應我的條件嗎?你可以再想想,不急於一時半刻給出回答。”
    這就是再想十年八年都不可能!
    樓京墨心中都要咆哮了,請上天賜給她一個正常的合作者。早前遇到的歐陽錚就很正常,這會也接手一部分明教教務,都是處理得井井有條。
    “我們都該好好想想,分開來不受對方影響地想一想。我在昆侖停留了不少時日,還有一個多月便是新春,這就先回中原過節。”
    樓京墨無奈使出了終極遁走大法,光明頂已經來了一批小樓春的得力心腹,而她是該好好想想去尋一位可靠的管理者,那人按照她的心意最好是武功高超的女子。“有些事,等到來年開春再說。你看呢?”
    衣錦無法說不,隻能先送樓京墨下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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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京墨一路飛奔似地朝東走,那道求娶的驚雷劈得她風中淩亂,隻想早日抵達終南山暫把明教諸事交於樓恪。而她甚至都願意開口向黃藥師求收留遠居桃花島,避開這俗世間一切的牛鬼蛇神。
    “先生,黃島主的急信,說是不惜一切盡快送到您手中。”
    正近嘉峪關時,樓京墨收到了黃藥師以火漆封口的信。她心起疑惑,這都說好了新年元宵在終南山下再見,尚有二十來天,有什麽事情如此著急?
    然而,樓京墨一展開信掃視了幾行字就轉身疾步出門,她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終南山全真教,立刻見到黃藥師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