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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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一起去看盛世煙花
宋, 鹹寧二十七年,趙恪登基的第二十七年。
距離靖康之難整整九十年, 宋軍北伐攻破金國汴京, 大宋終是奪回開封及北方失地, 金國完顏室降宋, 至此金國亡。
這一消息傳回江南,陸放翁的舊詩一時傳徹街頭。「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 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放翁早幾年前亡故了, 他未能看到中原失地被完全收複,而今不少人在淚眼婆娑間燒起家書, 一封封燒給九泉之下的先輩告知他們這一喜訊。
楊康與郭靖也都燒了一封家書給九泉之下的兩位父親,想來取靖康之難為他們取名的長輩聽到這一消息勢必會非常高興。
且說郭楊兩家祖上因遭金兵迫害南下定居牛家村。十六年前,郭靖與楊康先後出生,但在他們半歲大的時候, 村裏居然來了一隊士兵, 竟說郭嘯天、楊鐵心與金賊勾結要捉拿他們歸案。
那一夜牛家村大亂, 郭靖的母親李萍一人帶著兩個繈褓裏的孩子向南而逃。半途遇到了另一隊士兵才知先去牛家村的那一隊士兵竟是反賊。那些人則喊抓賊,其首領段天德與前來杭州正欲何談的金國王爺王爺暗中勾結, 是要幫他去牛家村抓一個名叫包惜弱的女子。
李萍很快弄清了前因後果,一個月前楊鐵心的確救治過一位年輕男子,那人自稱姓洪名烈來杭州經商遭遇打劫受傷。
原來那男子的真實身份居然金國國主最寵愛的兒子完顏洪烈, 他的傷是被全真教刺殺丘處機所致。原因是丘處機偷聽到完顏洪烈與宋朝官員王某的私下密謀, 金國想要通過收買大宋官員而阻止宋軍北伐的腳步。
丘處機那個暴脾氣二話不說直接刺殺, 王大人被他一劍斷頭,而完顏洪烈卻險險逃出生天,對楊鐵心花言巧語隱瞞了身份,更是看上了楊康的娘包惜弱。
李萍聽聞完顏洪烈在事情敗露後竟然沒有立馬逃回金國,那人居然還抓緊時間找了王大人的黨羽段天德搞了一出牛家村抓人,這讓她一個不曾讀過書的婦道人家都覺得金國遲早要完。金國王爺妥妥地被美色迷了心竅,金國國主居然讓這種人出使密謀和談,金國是有多缺聰明人。
後來,完顏洪烈與段天德等人當然被抓了,但牛家村裏的郭嘯天與楊鐵心沒能等到援兵死在段天德手中。
再說完顏洪烈的目標人物包惜弱,出事當日,她去鎮上寄賣繡品才請李萍照看一番楊康。在回程中,包惜弱先遇到了裝作前來救人的完顏洪烈,聽他說起牛家村之難是要先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先帶走人再說。
謊言是紙,紙終究包不住火。
平亂搜查隊很快就追上了完顏洪烈一行人,他交代是想生亂將包惜弱帶回金國。包惜弱知曉郭楊兩家之難的前後因由大受打擊,她在見到楊鐵心屍首後沒能去想繈褓裏的楊康,是自縊隨著楊鐵心去了。
朝廷借由抓到完顏洪烈大做何種文章按下不提。對於平頭百姓而言,死的死了,活的還要活。在重大變故後,李萍從未想過就此拋下楊康,她一個人扛起了照顧兩個嬰兒的重責。
由於郭楊兩家半是無辜牽扯到了金國針對大宋的陰謀裏,李萍享到了趙恪登基後推出的扶住婦孺小兒的福利政策。這專門是針對家中成年男子在或明或暗的戰爭中犧牲後,對於孤兒寡母的補助。
衙門把李萍安排到杭州城的慈幼局工作,這裏專門收留七歲以下的孤兒。如此一來,她也剛好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兩個嬰兒。
朝廷給了補助,衙門給安排了工作崗位,這事情到底還沒完。
丘處機得知他殺完顏洪烈未果而造成了後續影響,是找上了李萍想要以收兩個孩子為徒給予補償,他表示兩個男孩練得一身武功將來才不會任人欺負。
李萍並不反對兩個孩子將來學武,但她卻不願意讓他們拜師丘處機。理由很簡單,終南山太遠了,而她習慣了江南的生活不想遷居北方。
至於任由孩子們單獨北上這點是暫且不做考慮,畢竟她才得了一份安穩的工作,誰又能保證去了北邊能同薪同酬。
丘處機費盡口舌讓李萍務必好好考慮,他會在七年後再來杭州,如果她到時候想通讓兩人入全真教,丘處機肯定會把郭楊兩人當做親傳弟子。
要說郭靖與楊康還真不缺習武的機緣。沒等兩人七歲丘處機再來杭州,郭靖先遇到了出島來玩的黃蓉。
也許是古靈精怪的人會偏愛憨厚老實的人,黃蓉一眼認定了郭靖,希望黃藥師能收其為徒,如此她在桃花島上就有年齡相當的玩伴。
黃藥師確實收了徒弟,但並非順著黃蓉的意思選了郭靖,而是偏偏選了他的義弟楊康,誰讓楊康符合聰明與漂亮兩個基本點。
至於郭靖則被一直很想交出幫主之位的洪七公帶走了。洪七公與年少的黃蓉簽訂了協議,最遲二十年,黃蓉與郭靖共同接管丐幫。
洪七公的如意算盤打得好,現在教郭靖武功,三不五時將人帶到桃花島陪黃蓉玩,而他也能順便蹭美食吃。將來黃蓉接管丐幫,哪怕黃藥師不幫忙一二,他的幾個徒弟總會稍稍幫忙。
黃藥師與洪七公如此快速地收徒還有一個隱秘的原因。
當年華山論劍讓王重陽贏了,那時候讓他得了《九陰真經》,既然丘處機想要把郭楊兩人收入全真門下,那就偏偏不讓他如意。
楊康成了桃花島六位師兄師姐的小師弟,彼此之間都很有同門愛地相處著。
唯獨他與黃蓉,兩人十六年以來相互從未看順眼過,小打小鬧從不間斷,而郭靖怎麽勸和都沒有用。
楊康與郭靖在牛家村拜祭一番之後就去了杭州城。一個半月前,十一月下旬趙恪禪位於皇長子而做起太上皇,所以今年新春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春節。
初五開業,杭州城裏商鋪推出了連續十天喜慶大酬賓,兩人進城湊個熱鬧。
“郭兄,你居然在看美人!”楊康沒想到郭靖也會停下腳步看美女,他也順勢望了過去,就見一位穿著灰藍衣衫的女子似是隻有二十幾歲。
楊康敢用以他穿行杭州市井十來年的經驗保證,那人是他見到過的相貌氣質第一人。這就用胳膊肘戳了戳郭靖,用頗為理解的口氣說到,“郭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小蓉子,那位大美人比她要美。”
“你都在胡說什麽。”郭靖無奈地指了指右前方,“我在看那個白衣服的男人,剛剛還以為他是要當街調戲人,但他們這是在笑著在說話,應該是我看錯了。”
楊康何嚐不知郭靖的品性可能本是想多管閑事,他當然也注意到了那個看著三十來歲的男人笑得一臉風流。
“別管了,他們也沒有發生衝突。你還不去如意齋排隊?馬上就到黃昏前最後一批甜點出爐,反正喜歡甜食的人是小蓉子,你買不著我是沒有半點不喜。”
郭靖本想說他覺得那女子有幾分眼熟,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但一聽到來不及給黃蓉買小甜點,當下就把其他事情都拋開了。
“快,快,我們一起去排隊。如果回去晚了,黃島主肯定又要訓我耽誤了飯點。”
楊康心說郭靖現在還叫黃藥師黃島主,真是完全沒有半點討好未來嶽父的天賦,也不怪黃藥師十幾年如一日沒有喜歡過郭靖。
最近看的一本書中談論父母師長教育孩子徒弟之事。其中提到一點,小輩的喜好多半受到長輩的影響,兩者間或者極為相近,但也有可能徹底相反。如果長輩遇到了後一種可能,忌諱強硬反對使得小輩越發叛逆,或會引發離家出走等可能。
黃蓉在六歲就看郭靖順眼,無外乎是應了第二種可能。
楊康被郭靖拉著往糕點鋪子趕,他在心裏不由感歎估計黃藥師起初以為黃蓉的喜好會變,而對六歲的女娃也起不了多少強硬態度隔離她與郭靖,卻不想十多年一晃而過這兩人是拆不散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這一頭,楊康念詩的聲音淹沒在了歡鬧的人群中。
另一側,樓京墨卻並非如郭楊兩人猜測那般對歐陽克笑得真切。
任誰閉關後打開石門,發現時間嗖的過去三十年,多少都要懵逼一下。
樓京墨在閉關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她想過此次可能會接觸到時空秘法,但即便真要離開此世總還要做些告別,第一次閉關就是先悟道而已。
然而,根本不似無蘊說的他在山洞第一次時嚐試能夠人為控製。樓京墨嚐試著修行乾坤大挪移第七層的最後幾句,試圖將其與般若無相功結合引動天地間的陰陽兩氣,沒想到竟是催動了神魂裏的小鼎。
那一刻,小鼎從天地之間吸取了某些力量,樓京墨無法具體形容那是什麽力量,但她知道此前對於醫武雙絕的猜測沒有出錯。
殘缺的小鼎正是由人皇神農所煉製神農鼎,本是在其嚐百草而煉百藥時所用,有著非同尋常的神秘力量。雖然神農鼎隻餘殘片,但對樓京墨來說足夠使用了,可以保護她的神魂幾度在異世中曆練。
小鼎保護神魂不滅所求醫武雙絕,那並非指個人的能力達成世間第一,而是該效仿神農精神得到來自天地間的功德。以醫術活人命最直接的功德來源方式,如若醫術一絕惠及天下萬民,可不正是功德千萬。
至於武功一絕包含了雙重意思,是指出了另一條獲得功德路——亂世以武功平定天下避免生靈塗炭。
其二則是讓樓京墨在修行武功時摸索天地之道,等到有一天小鼎的力量夠了,便能使得她實打實地新生。在這一過程需要走過弱肉強食的世界,又怎麽能夠不練得一身本事。
樓京墨借屍還魂二十六七年之後才得到小鼎完整使用說明,主要是因為破鼎之前的力量不足,隻來得及留下一句必須爭奪醫武雙絕。
既然得了旁人不曾得的死而複生機緣,她就不會怨小鼎不靠譜,隻能說幸虧她聰明從人皇神農的精神去推測出了正確補充小鼎力量的方式,否則就要送一首涼涼給自己了。
不過,有句話叫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樓京墨仍沒算到她與無蘊有一個巨大的差別,時空秘法需要身、心、神合一才能突破,而她少了真正自我的身體,在感悟時空之法時就注定無法自主控製,一旦過度觸碰天地法就距離魂體離去不遠了。難怪小鼎提示有朝一日能給她一個實打實地新生,怕是隻有等到那天才完全操控自己的去留。
遙遠的事情就暫且擱在一旁。
樓京墨知道留在此間的時日不多,在出關時避過了雲頂派的其他人,著實不想解釋為何一間空空如也三十年的石室裏又冒出了人,那可能要用上高深的時空維度理論。
這就悄然下山後弄清處境,與無蘊的乍然跨越空間不同,她是倏然間跨越時間。對她來說三十天不到的閉關,外邊已然鬥轉星移三十年,竟是連金國都被滅了。朝廷已經計劃遷都北京,或早或晚都要與蒙古殘部正麵杠。
三十年會改變很多,比如說北去昆侖隻見到了林朝英的墓碑,比如再行終南山知曉王重陽已在十八年前亡故。
樓京墨此行全真教遇到了周伯通。當時,周伯通沒對她露出多年不見好似遇鬼的表情,反而像是扔燙手山芋一樣把《九陰真經》的下冊丟給了她,正是終於甩了一個大包袱。
“我可終於能把師兄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反正我是管不著上冊的事情了。”
周伯通扔了秘籍就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即他還是說起了莫名被毀的《九陰真經》上冊。
二十六年前,《九陰真經》橫空出世引得江湖人爭奪,為了避免大規模衝突不斷就弄一個華山論劍,這書歸武功最高的人保管。一場華山論劍比出了天下五絕,王重陽奪得頭籌便保管了經書。
“師兄其實沒有練上麵的武功,他去華山的目的有一半是希望能見到林姐,但林姐根本就沒露麵。華山論劍之後的第八年,阿恪組織軍隊北伐,其中有一主帥是林姐,此事傳到師兄耳朵裏讓他大病了一場。
歐陽鋒不知從哪裏聽得消息,偷偷摸摸潛入重陽宮偷襲搶奪秘籍。我趕回來的時候,師兄已經重傷回天乏術了。他留下遺言將秘籍交給人保管,下半部分送到蜀中給你,上半部分送到大理給一燈大師。
我與一燈大師有些說不清的事情不好去大理,這就把上冊給了馬鈺幾人讓他們去送。沒想到歐陽鋒受了傷還搞突襲去圍堵馬鈺幾人,好在馬鈺他們留了一手把經書藏在了破廟中,找人傳信給我先奪回經書。”
周伯通不得不保管了上下兩冊經書,他先去了蜀中找樓京墨,得到的消息正與華山論劍之前從雲頂派傳來的一樣,師父離開山門雲遊四海未歸。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按王重陽的意思,實在找不到樓京墨就去杭州入宮找趙恪,趙恪能夠提供一個可行的處理經書的方法。他沒想到江南的路上丟失了上冊,或者該說是燒了經書。
“我真不是故意燒書。起初我根本就沒看過《九陰真經》,從破廟奪回裝書的包裹,草草掃視了一眼封皮就也放心了。在半途我遇到一對二十出頭的年輕夫婦,兩人都是書香門第不會功夫,我們在野外一起湊合了一頓燒雞,那位莫夫人馮蘅剛好撿到了我不留神掉在地上的上冊。”
馮蘅撿起上冊翻了幾頁,她對周伯通說此書壓根不是《九陰真經》,她見過其上的內容。
周伯通原本不信卻聽馮蘅將上麵的內容背了出來,他在糊塗裏認為可能是馬鈺藏書於破廟的過程裏發生了偏差,說不定是有人趁機掉包了經書,那個人極有可能是歐陽鋒。
“她看完了全部上冊是一模一樣地都講出來了。我信了她的邪,一氣之下就把上冊燒了,這就掉頭去找老毒物算賬,他掉包書的嫌疑最大。
可是,當我折回終南山再見到馬鈺,他保證歐陽鋒沒有機會偷書,因為在兩方衝突時,歐陽鋒被前來祭奠王重陽的林朝英重傷,那是真的去了大半的命。”
樓京墨聽到此也明白周伯通遇到的馮蘅是有意騙書。“也就是說你被騙了。你遇到的人極有可能是世間少有的過目不忘者。”
周伯通拚命點頭,他之後也琢磨過來了這個理,但一對不會武功的普通夫妻,他要去哪裏大海撈針?“我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莫晟與馮蘅,也不理解他們要經書做什麽。反正後來十八年都沒聽說過江湖上有誰使出《九陰真經》的武功,也沒聽過又冒出了哪個高手。隻能算我倒黴,遇到一對拿我開涮的夫妻。”
周伯通經過那一遭也學聰明了,他聽了趙恪的建議謊稱下冊已經丟失。不想再惹任何麻煩,把屎//盆子扣到歐陽鋒頭上,半真半假地散播出去是歐陽鋒盜走了書。
“那個方法還真奏效,歐陽鋒重傷回到西域沒了動靜,反正全真教也落得清靜。我一直都裝作手裏沒了下冊,但午夜夢回總有些提心吊膽。然而,消息已經散播出去了,除了我和阿恪沒人知道真相,而多一個人知道真相是唯恐有失,這書就落在我手裏呆了十八年。今天,我總算能舒舒服服地睡一個好覺了。”
樓京墨收了下冊經書,心中卻懷疑莫晟與馮蘅的騙書動機。兩人恐怕不是簡單地捉弄周伯通,應該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她帶著疑問來到杭州見到了已經退位的趙恪。
趙恪已經六十好幾,看上去仍是精神奕奕,他在兩個月前接到樓京墨的書信,那種激動的心情早已無法用言語表述。當年得知樓京墨無故失蹤,他其實早就有了幾分心裏準備妹妹可能是破天而去了,但不論怎麽安慰自己都改不了生離死別的事實。
如今兄妹重逢,不論樓京墨此後會去何處,趙恪覺得此生已經得了大圓滿。他確定了妹妹能有更遠的征程,雖然他沒有能力陪同繼續走下去,但此生為兄妹已經足夠。如此一來,他能安心地離開杭州去鬧一場生命裏最後的任性。
趙恪退位之後沒打算在深宮頤養天年,而是改頭換麵決定出海去探險。
此行與太上皇趙恪無關,開拓號船隊的船長隻是樓恪,茫茫大海無懼生死,隻想找到一處沒有人發現的彼岸。
樓京墨陪著樓恪一起過了春節,正月十五在杭州灣目送開拓號大船出航,希望船如其名能有所獲。
離別之際,樓恪說起了有關《九陰正經》上冊的去向,他可以確定十有八.九是在黃藥師手裏。
‘馮家與黃家有舊故。據我所知,黃兄在十六年前收養了一個女嬰取名黃蓉,正是馮蘅與莫晟的孩子。莫馮兩家都是書香門第,馮蘅雙親已經亡故,而莫晟的身體不好沒有入仕,僅有老父健在,莫晟與馮蘅也算門當戶對的結親。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因為馮家與黃家有舊,黃兄可能去為莫晟看過病,保了他幾年康健,但十七年前莫晟父親過世,莫晟傷心過度而纏綿病榻。當時馮蘅已有身孕,她一邊又要擔心丈夫的病竟是難產而死。
我隻查到莫晟將女嬰送到了桃花島,而猜測《九陰真經》的上冊或是當年欠下的診金,或是請黃兄/收/養孩子的謝禮。黃兄極有可能知曉馮蘅過目不忘,而讓莫晟夫妻設局從周伯通手裏取得經書。
當然,這都隻是我的推論而已,從未向黃兄求證過。我與他也有十多年沒見了,無從得知他是否執著於《九陰真經》。畢竟那本書為未出世前,你早就給過他消息,可能是他運氣不好才沒有找到吧。’
樓恪說是那麽說,卻更傾向於猜測黃藥師曾經拂了樓京墨的心意,從而錯失了《九陰真經》。直到經書出世,樓京墨不見其蹤,那本書成了黃藥師的心結,才會想方設法也要弄到手。
這個猜測讓樓恪從未對黃藥師提過下冊還在周伯通手裏,反而幫助混淆視聽散播出了真真假假的傳言讓歐陽鋒背了鍋。直到歐陽鋒三年前內傷不愈病逝,他背的黑鍋都沒摘下來。
為什麽不說?樓恪不會說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在遷怒折騰黃藥師。
如果黃藥師不求經書自是沒有大礙,如果他求就要他求而不得,而不求的可能又有多少。
事出有因,樓恪正是責怪當年黃藥師在終南山上不曾回頭的離開。
二十六年前,樓京墨不曾在華山論劍時出現,樓恪終是等到了來找他問個明白的黃藥師,但那時樓恪也已經找不到人了。
雖然樓恪知道樓京墨為悟道而失蹤,可作為哥哥忍不住還是會問如果。如果黃藥師沒有固執地不及時出現,如果黃藥師與樓京墨一同去了蜀中,會否就有另一種結果?會否就沒有樓京墨直接消失三十年?
樓恪對黃藥師所問是一問三不知,那並非騙人而是真不知。黃藥師有本事天南海北找到人,沒有本事的話就多一個人等待消息,直到他不願再等的那一天。
此世最了解樓京墨的人是樓恪,而最了解樓恪亦是樓京墨。
樓京墨當然明白樓恪的未盡之語,她本人不曾責怪黃藥師的做法,卻也不會指責樓恪將無處宣泄的情緒發作了出去。生而為人,誰又不曾妄求兩全。
*
郭靖在桃花島上度過了春節假期的後半段。十五上午,他在廚房與黃蓉一起揉麵準備包湯圓時,忽然被黃蓉抹了一臉白麵。“蓉兒,我哪一步做錯了嗎?是聽你的話加的水啊。”
黃蓉看著一臉麵粉的郭靖搖頭笑道,“你沒有做錯,我就是見到麵粉有些手癢。和你前幾天見到美女就想要見義勇為一樣。”
楊康真不是故意說漏嘴,但在大清早他就與黃蓉就誰包的湯團好看一事吵了起來,然後嘴快得把黃蓉沒有大美人漂亮給說了出來。然後就是兩人鬥法,殃及郭靖這個魚池。
郭靖沒有辯駁黃蓉的話,也未去想楊康到底怎麽添油加醋,反而愣愣地想起來。在黃蓉快真吃醋之前,他忽然拍了拍額頭,“我想起來了,我們都該見過她。蓉兒,那就是島主書房裏的畫像,你還有印象嗎?”
黃蓉聞言不由縮回手,都沒注意麵粉也抹到自己臉上。她十歲的時候在翻看過黃藥師書桌上一幅沒卷好的畫像,她還問過那人是不是自己的娘親,惹得黃藥師第一次對她板起臉,也在那時候她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當然記得畫中人的樣子,後來還臨摹給你看了。”
黃蓉當年乍聞身世心情非常複雜,那時受著她各種小情緒,陪著她渡過傷心期的人是郭靖。也不知是記憶太深刻或者其他,後來黃蓉練畫時不由就臨摹出了畫中人,仿畫隻有郭靖見過。因為怕引得黃藥師的傷心事,兩人就又把仿畫給燒了。
“靖哥哥見到畫中人了?你認錯了吧?年齡上不對啊。”黃蓉的話音剛落,她就僵著身體緩緩轉過身,隻因郭靖看向廚房門的眼神變了,黃藥師不知何時到了門口。“爹,我沒有……”
黃藥師沒有功夫計較什麽仿畫,他看著廚房裏兩人都是一臉麵粉,黃蓉和郭靖走得越近,難免就沾上了那人的傻氣。“你們說的人在哪裏?”
“在杭州城,小康子也見過。”黃蓉先把替罪的楊康推了出去,她很清楚比起問說不明白的郭靖,黃藥師一定會先去追問楊康。
果不其然,黃藥師轉身就要去尋楊康,但又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真不知是你們包湯圓,還是麵粉包你們。還沒接手丐幫就弄得和洪七一樣,洪七都比你們愛幹淨。”
黃蓉對著黃藥師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她就拉起了郭靖的手,“靖哥哥,我敢打賭今天爹不會回來。我們晚上去海岸邊放煙花吧。”
*
上元佳節,杭州城燈火通明直到天亮。而當圓月升空,從亥時起會燃放整整一個時辰的煙花。
樓京墨打法了自言是專程來大宋杭州找父親的歐陽克。
歐陽克十五歲那年,母親洛芷鬱鬱寡歡而死,而叔父歐陽鋒對他也算不得有多親近。三年前歐陽鋒病故,歐陽克從白駝山莊舊部口中得到了不清不楚的消息,說是他的父親歐陽錚並非早早死去而是身在大宋都城杭州。至於為何大莊主會離開白駝山莊幾十年,其中原因隻有過世的歐陽鋒與洛芷知道。
於是,歐陽克在處理了白駝山莊的一堆瑣事後,終是隻身來了杭州。他在進城後習慣性地找上美女搭訕,也沒想到樓京墨還真知道白駝山莊大莊主的行蹤。
‘人是在杭州,但不確定他想見你。如果你真想見一見大莊主,就在客棧安分地等消息。三日之內,不論成或不成,都會給你去信。’
樓京墨沒興趣多言,當年誰又想到活到最後的人竟是歐陽錚。而他要怎麽麵對這位侄兒,那就是他們叔侄之間的事了。
‘砰——’從空中遙遙傳來一道巨響,隨之下起了元宵夜的一場煙花雨。
樓京墨選了一處屋頂,愜意地喝著小酒看煙花開了又謝,不知何時身側多了一個人。“你來了,來的比我想的要快。”
黃藥師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他想要伸手去觸摸卻發現袖中的手克製不住的顫動,一如他控製不住泛紅的眼眶。
時間沒有在樓京墨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就似他好不容易從林朝英口中探得的消息,一個人的消失意味著她離天更近了,留下的人不用太過悲傷,但他又如何能不悲傷。
半晌過後,黃藥師終於能找回聲音,“京墨,我沒有想過,一個轉身就會是一輩子。如果我知道的話……”
如果早知後來的山海重重不可越,他絕不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隻是想要讓時間帶去心裏的矛盾,隻要用三五年就夠了,誰又想到時間給了他狠狠一刀。
“我不怪你,從來沒有怨過你。人字一撇一捺,有時是不能隻顧及一邊,那便不配為人。”
樓京墨側身看向黃藥師,見他已是華發生,而眉宇之間退去了當年的桀驁,她又怎麽會去責怪已經被時間重傷的人,而她已經將要離開此世,多的也做不了什麽。“我們都做出了選擇,是對是錯,都該落子無悔。”
無悔嗎?黃藥師怎麽能不悔,是悔終南山的轉身,更悔燒掉了那封最後的信,後來隻能為彌補後悔而設計追回錯失的經書。其實他又怎會不知這些年樓恪所怨所為,而仿佛他找到了完整的經書,就能找回不見的人。
樓京墨見黃藥師壓抑沉默的樣子,她笑著拍了拍身側的屋簷之瓦,“當年,你不是說想要一起看杭州的上元煙花。我守諾而來,你倒是苦著一張臉。”
黃藥師沉默著坐了下來,而懷裏就被塞入了一團布包。他不用問就知道裏麵該是《九陰真經》的下冊,而依照厚度來看該還有樓京墨自己領悟的武功功法。
兩人並肩看向天上綻開的煙火,此情此景卻與當年設想的完全不同。
煙花絢爛,卻難免稍縱即逝。
黃藥師在煙花易冷未至之際,他終於開口說到,“如果能有來生,我們還能再續前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