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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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 樓京墨重回昆侖不僅有林朝英同行, 她還選定了六位女童作為學徒一並上山。原先並沒有盡快收徒的打算, 但樓恪恢複了記憶勢必要改變一些計劃。
特別在得知金蒙邊境上有個叫鐵木真的年輕人已經被殺了,而又知曉此世不似正史皇三子趙惇竟是尚未被封為太子,未免有一日有措手不及的情況發生,還是早早做好各方安排為妙。
“衣錦已經在江南定居,她寫信時說生了一個女兒, 謝謝你之前送去的安胎藥與生產時小樓春去的助產大夫,才讓她與女兒能母女均安。”
林朝英來到昆侖山後就接手了明教事物。彼時的明教高層主事者有大半因為曾明叛教案清算, 衣錦與齊恒雖在教中仍有聲望,但那兩人若能成事也就不至於鬧出大亂了。
歐陽錚暫理明教部分事宜時, 他已用小樓春的人手開始殘食明教管理層,趁著光明頂高層高手凋零改革明教體製,將其一分為二,把大半不精通武功的普通教眾從中漸漸劃分出來。
樓恪也認為明教統率著如此教眾, 如不能將這股力量掌握手中, 或早或晚會有不利局勢安穩。不如收編一部分民間勢力,而讓剩餘的會武之人組成一個單純的武林門派。
這一過程不能操之過急,林朝英接管左使之位後也繼續全力推進此事。
在她看來樓京墨對衣錦的安排還有些仁慈, 是為衣錦‘尋’了一段溫暖可靠的感情,讓衣錦心甘情願地再婚後隨著丈夫去江南歸隱田園。
樓京墨想著四年前離開光明頂的衣錦是該過上想要的生活,這也算她對自己所救又欽慕過自己的女人所能盡到的最後善意。
衣錦的消息已經不夠重要, 而江南傳來的最新動向是趙昚冊封了回宮四年的皇四子趙恪為太子。
趙昚原有四子皆是先皇後嫡出, 他在繼位就當即後冊封了皇長子趙愭為太子, 不曾想才過兩年,二十四歲的趙愭便因病過世。宮裏隱隱約約傳出消息,趙愭因太醫誤診而病情加重死亡。
樓京墨曾所知的正史上趙愭亦是英年早逝,在其死後十年趙昚並沒有按照長幼之序封二皇子趙愷為太子,而是選定了皇三子趙惇繼承帝位。
若說史上的趙昚是南宋最有作為的中興之主開創了乾淳之治,他在選定繼承人上卻有著無可奈何的失策。
原本最看好的長子在其登基不久後就過世,而四子趙恪年少亡故,隻剩下性格過於寬宏厚道的次子趙愷與相對性子強硬三子趙惇。
趙昚一心想要收複失地,無奈有政見不合的太上皇趙構拖後腿。他希望選定的繼承人性格不可太過溫和而要英武之氣,如此才能有北伐的野望,那便舍次子而定三子。
然而,後人從曆史的發展軌跡看趙惇卻隻覺荒謬。
趙惇有一個極為善妒的皇後李鳳娘,這位李氏並非趙昚為兒子擇定的妻子,而是彼時的太上皇趙構為侄孫所選侄妻。
趙惇還是皇子時,李氏毒害趙惇後院妾室還未廣為人知,而她對於公爹趙昚的不喜也未曾表露幾分,但這一切在趙惇繼位後則有了明顯變化。
正史所記,趙惇與禪位於他的父親趙昚關係並不和睦,又有李氏從中挑撥,趙惇完全談不上為身為太上皇的趙昚頤養天年,更在史冊上被定論了不孝之名。而李氏毒殺後妃之事,在趙惇後表現出精神異常之後,已是小巫見大巫算不得大問題了。
趙昚幾十年來勵精圖治將南宋帶上了王朝發展的轉折點,但他的繼任者趙惇逐漸暴露了精神有礙,又如何能挑起扭轉乾坤的重擔,自此南宋王朝開始走下坡路不複興盛的可能。
若問趙昚的次子趙愷去了哪裏,沒又給趙昚後悔的機會,史書上記載趙愷在弟弟趙惇被封太子後三年便也亡故了。
樓京墨不知正史上趙昚一家圍繞著繼位問題有沒有發生過陰謀構陷,但她清楚如果順著這段曆史發展會導致什麽結果,所以在過去的十幾年間默默支持樓恪發展勢力。
在趙昚當政期間,民生安定而朝局整體向好發展,本就不是什麽揭竿起義的好時候。如今趙恪恢複了原本的身份,比起主動挑起兵亂,選擇一爭皇位而由上至下名正言順地改革,可以少了那些不必要的內亂流血殺戮。
至於爭得皇位的可能,由於此世非正史所記時空,盡管皇長子依舊是在二十多年前亡故,但趙昚沒有在五年前冊封皇三子趙惇為太子,而皇次子趙愷在樓恪返回杭州已經去世。那麽隻剩下二選一的選擇。
一個是精神有些疾病而心懷不敬的三子,他還一個由太上皇所指婚而厭惡公爹的妻子。另一個代替父親受過,遺落在外二十多年盡管記憶全失卻將父親教誨紮根於心底的小兒子。趙昚會立誰為太子,以趙恪的手段不爭則爭,他沒有輸的可能。
“萬事初定。朝英姐,我打算去一次杭州,此後將在蜀中龍泉山雲頂閉關。”
樓京墨早在三年半前光明頂事定後就前往蜀中成都。在府城之側的龍泉山裏創立雲頂派,這是她為了逆轉天下大勢所下的最後一步棋。
東南已有船塢可造戰船,許聞早已接趙恪安排秘密訓練海兵。西南與大理段氏交好,確保商路同行無阻。西域有金剛門與西域少林在前,小樓春已經步步瓜分白駝山莊的勢力。再以明教舊部與丐幫在北方的消息網,小樓春暗中漸漸滲入北方金國。如此一來,隻缺蜀中有一支可以抵禦兵亂的勢力。
林朝英卻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樓京墨居然想要閉關悟道,“你竟是願意放開手了?”
“難道我像是喜好弄權之人嗎?”樓京墨笑著搖頭,她很了解自己是享受開拓的過程,卻從沒想過餘生為朝政與權勢所困。“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已經做了能做的部分,至於剩下如何好好守成發展,那就放權交給更適合的人去做。”
林朝英深深看了樓京墨半晌,從她正式加入小樓春才發現昆侖春絕非江湖傳聞中的仁心仁術。
樓京墨心有百姓而廣施仁術不假,但其心機深沉而城府頗深也真,否則又怎會與丐幫洪七、大理段氏、終南全真教交好,而讓小樓春與那些勢力合作紮根多地。
再說西域白駝山莊之變,確實是歐陽鋒主動鬧出了叔嫂私通而要殺歐陽錚,但事變過後,樓京墨又何嚐不是立即借以兩大門派與歐陽鋒暗鬥。
假設不曾有歐陽鋒弑兄,恐怕西域白駝山莊還穩坐第一大勢力,而小樓春也師出無名不能紮入西域。
林朝英曾經懷疑過樓京墨不曾在第一時間與歐陽鋒以死相鬥,究竟是當時她顧忌到要以救治歐陽錚為主,或從某個角度說她希望有一場亂局發生,因為隻有西域亂才能趁勢而為。
這個疑問終是沒有問出口。歐陽錚也已經放下了過往,他沒有主動去白駝山莊報仇,而凡事也不一定都能求個明白,正如並非所有事都能非黑即白。
“你……”林朝英想起那些往事,原本想問樓京墨是否會順帶走一次桃花島,卻又止住了話頭。
每個人心裏可能都留有一份不染之地。
林朝英看得明白,樓京墨從頭到尾都沒有將黃藥師牽扯到大勢之爭中。她或是成全黃藥師本就不願入世的心願,或是不帶一絲事涉權力利益的交往,才能讓複雜的人尋得一處心中桃源,在那裏隻做簡單的自己。
因此,林朝英也不再多問,她識趣避免觸及不該多管的閑事。“你要閉關的話,是該把事情全都安排妥當了。”
樓京墨確有此意,她將一個木盒給了林朝英。“近來諸事已定,此中是一些應對不時之需的安排,與其中記載乾坤大挪移的羊皮秘籍,等用得到的時候,朝英姐參考著看吧。此行我的六位弟子會一起去江南,經曆苦寒之地再經曆繁華之地,才更能磨礪她們心智。倘若在我閉關時她們有事難決而前來昆侖,還請您指導一二。”
林朝英應了下來,樓京墨的六個徒弟不時往來昆侖與蜀中,她已經習慣照拂一番。
兩人便在昆侖作別,未曾說定何日再見。
樓京墨並沒有提起她為什麽萌生了閉關的想法,一方麵萬事初定該是時候放權了,而另一方麵她在蜀中有了一番奇特經曆。
*
雲頂山,林蔭靄深。此間新建立了雲頂派。
比起王重陽初建全真教時的毫無參照,樓京墨在蜀中創立雲頂派並未遇上多少困難,有足夠的錢財、完善的班底與充分的經驗,三年半足以初成一大門派。
在這居高臨下的易守難攻之地,樓京墨恰爾與其師鳩摩智相似有了一場奇遇,比起入山洞崖底撿到秘籍更為罕見。
某日,碧空風靜,樓京墨正在山頂上練武。忽然風似乎發生了一瞬的扭曲,是眼睜睜地看到一位中年和尚從扭曲的風裏突然出現在眼前。那人絕非是用輕功從某處如風一般掠來,而正似白日見鬼一樣從風裏鑽了出來。
來人身著的僧袍似遭受外力毀壞而破破爛爛,他見到山頂有人不禁露出喜色,直接就問今夕何夕。
樓京墨心中驚訝,早前聽聞前有徐子陵破空而來建立了與世不同的逍遙派,再有向雨田踏空而至與鳩摩智論道助其參見輪回秘法,而百聞始終不如一見,她竟也會遇到了異世之人。
兩人交流後,樓京墨得知來者為淨念禪宗門下無蘊,他果然與向雨田、徐子陵是來自同一時空的不同時代,但雲頂山不是他初入此世的落腳地。
“我派古籍中有過寥寥幾筆的記載,武道巔峰破碎虛空,卻尚未聽聞門派前輩有誰成功。這是想不到人在寺中坐,緣從天上來,那天我隻感覺到身體被攪碎了一般,在眨眼就到了一處陰暗的密洞裏。”
無蘊與前兩位武道巔峰主動踏破虛空者不同,通俗點說他是點背地卷入了不知從何而生的時空扭曲,八年前半死不活地被弄到一處山洞裏。
“在我們的世界裏,淨念禪宗與慈航靜齋同為佛門兩大宗門,世人多聞後者而少知前者,但不管怎麽說我自問還算習得一門高深的武功,誰知來到此世運功療傷時竟是說不出的受阻。”
無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弄到無人山洞中,他整個人像是放在風漩中攪拌過,雖然沒有四肢斷裂,但髒腑破裂出血極其嚴重。
當時,他下意識地就是運功療傷卻不想聚氣的效果奇慢,不知究竟是何處不對,所學的武功心法就是練不成原本的功效。幸而他已至大宗師境界,不會因為轉換時空無法運功就恐慌,而推斷其中原因在於三千世界法與法各有不同。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那個密洞中居然藏有一本武功秘籍,開篇上書「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無蘊一翻便知此書所記為頂級功法,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一療傷篇讓他宛如大漠中遇到水源,讓他在修煉後逃過死劫。他身體好些後是出洞去尋人蹤,才知真的一不小心跨過了五百多年的時空間隔,完全不知要如何重返隋末。
“我在山中一住便是八年,通過那本秘籍將理清了此世的武學之法,不敢期待奇遇再度出現順利回到自己的世界,隻願餘生有機會參透時空秘法。這是第一次成功地縮地成尺跨越了空間。”
無蘊在聽樓京墨說明白今夕何夕後,他遺憾於仍然沒能超脫此世,但欣喜於至少先能從福州瞬時來到蜀中,至少表明他的領悟方向沒有出錯。“上蒼待我不薄,有幸與樓施主相逢,方才能知魔門邪帝向雨田也曾至此。既然邪帝能夠離開,我也見到希望。”
樓京墨邀請無蘊在雲頂派暫居,終於讓她逮著一個活的穿越時空者,而來人還提及了不同時空會受到法則所束縛對武學功法豎起的屏障,說什麽也沒趕客的道理。
半年有餘,兩人在雲頂山峰比武論道,雙方都是受益良多,過往的一些困惑如煙雲散去。
秋高氣爽的某天,兩人商定竭盡全力不問生死地比試一場。那一戰持續了七天七夜,將雲頂山的一處山林全部毀去。
等到沙石落定,力竭倒地的兩人皆是仰天而笑,不論是樓京墨或無蘊都有了隱隱要突破的跡象,那是一種與天很近的感悟。
無蘊提出了告辭之說,他決定要去閉死關。“我在閉關之前會假借達摩之名留下一門自己創悟的武學功法,就讓那門武功證明我來過。功成之後寫在經書裏,找個寺廟順手放進去,隻待某一日有緣人一覽。”
“那確實有趣,我觀你的武功能克製天下至陰至寒的氣息,不如在武功名字裏添一個‘陽’字。你說如何?”樓京墨其實是隨口一說,她沒想到還真被無蘊接納了建議。
隻見無蘊有一瞬愣神似是想起什麽因果相連之事,他是以拳擊掌當下就讚同了,“好!一入一出,互為陰陽,它就叫做《九陽神功》了。對了,我還沒有與你說過,初入此世時救我性命的武功是什麽吧?”
樓京墨搖了搖頭,方才回想無蘊還真沒提起那本山中秘籍的大名,可能是她已經沒有了非要一覽奇書的心。畢竟秘籍貪多不美,更重要的向來不是魚而是漁。
等她好奇心起想要再去問,無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山上,隻在風裏留下了三兩話語。
“樓小友,你我今生有緣則聚。倘若皆悟時空秘法,待他世再續此緣。緣聚緣散,無喜無悲。如此我便留一言,以我派觀天之術,二十餘年前世間入變數而逆天,致使紫微帝星悄然生變,雖是福禍難料,但卻免去百年後的生靈塗炭,也該是大功一件。
然,天有變亦有不變。不出五年武林紛亂將起,起因在陰,昔有黃裳閱遍《萬壽道藏》而成奇書。閩中屋脊,迎雪戴雲。天外懸河,密洞藏經。我言盡於此了。”
無蘊留下一段話便離開了,樓京墨隻能從他的隻言片語中進行推測。
無蘊所在宗門淨念禪宗據說與慈航靜齋相似都擅於測定人間帝王氣數,不過淨念禪宗更加不問世事,裏麵的和尚一心想要參破天道。
他話裏的前半段很有可能是指小樓春的出現改變了曆史的進程,而免去了後來蒙元屠城千萬的災禍。後半段則有些不盡不實,黃裳到底把他所著的武功藏在了哪裏?福建是黃裳祖籍所在,而閩中屋脊指的是泉州戴雲山。怕是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樓京墨帶著這個疑惑來到了江南,將所遇無蘊之事告訴了趙恪讓他能有所準備,而她本人沒有去戴雲山的打算,隻因感覺到隱有突破之意而不必分神再尋秘籍。
趙恪並不在意武林紛亂將起,他也沒有想派人去泉州尋黃裳所留經書,亂並非毫無好處,借以亂才能有定的時機。
最終,樓京墨在離開江南前去了一次桃花島。匆匆四年,她沒有再見過黃藥師,兩人也沒有再有一封書信往來。以她對黃藥師的了解,如果直接留下一份武功心得,指不定被他言及一句不稀罕而燒了。倒是不如留下一份尋謎的線索,他或有興趣會去一探。
樓京墨曾向黃藥師所求一條直達桃林陣法中心的小路未曾封閉,但桃林中心不見黃藥師,守在沿岸的啞仆比畫說島主是出島未歸。信被留在了書房書桌上,至於黃藥師要怎麽處理,則全憑他的決斷了。
等到樓京墨走出桃林而坐小舟離島,桃花林裏才顯出了一道青衫身影。
黃藥師折返書房看著那一封書信久久未動。可能過了半個時辰,他拿起信扔到了火盆裏,卻在頃刻後不顧炭火之熱又急急伸手火中取信。
然而,火舌早已吞沒了信件的大半,隻有零星幾塊還殘留其上,‘黃裳福建、萬壽道藏、猜為九陰’。
黃藥師沒去管疼痛的手指,將這幾片信紙殘片裝入信封就放入懷中,似是借此還能觸摸到寫信人所留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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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樓京墨已經不再顧忌遠方事,她已經盡力做了該做的,也是到了為武學全力一搏的時候。
或是某日,天光正好,雲有所動。便是物換星移幾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