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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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腦子有病。裴真就是石之軒假扮裴矩時弄出的化名。
這個關係聽上去有些繞, 卻改變不了石之軒腦子曾經有病的事實。
樓京墨記得對裴真的初步診斷,是他在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但再見石之軒, 他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以八個字來形容, 兩袖一揮,清風月明。
“匆匆二十五載, 誰又能想到江山易主, 人世驟變。”
石之軒或許對此最有感慨。他出自魔門桀驁不馴,扮作過裴矩出仕為官經略西域成功分裂突厥, 作為楊廣手下能臣卻又不甘居人下,而後成功顛覆大隋。
隻是哪怕人稱邪王自創不死印法,卻也因此間接害死了妻子碧秀心。如非女兒石青璿的存在,或許多年前他選的就不是閉關悟道以求克製心魔, 而是血洗慈航靜齋大開殺戒了。
樓京墨一出深山就打聽了二十多年的大勢變化。寇仲與徐子陵的傳奇自是讓人們津津樂道, 但其中又怎麽少得了邪王的戲份。
石之軒藏身楊公寶庫奪得邪帝舍利的事情過去了七八年, 但當時鬧得是天翻地覆無人不知。
想到這裏, 樓京墨決定這段時間多做些王憐花喜歡吃的,王憐花隱居蜀中的三年真的不容易。
鄰居是嚴重精神分裂患者, 盡管看著已經痊愈, 但總要預防其複發。同來的宮九一個不留神就迷路了, 又有嚴重受虐傾向。雖然宮九想挨鞭子的次數頻率漸漸少了, 可必須留神其不定時抽風。
“聽說慈航靜齋山門緊閉,百年內不會再有人出世了?”
樓京墨自然不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沒有八卦慈航靜齋的碧秀心, 想問的隻是寇仲戰勝李閥的內情。哪怕此世與正史相差甚遠, 但寇仲一個白手起家的混小子能在門閥割據中逐鹿稱雄,這也足夠引人好奇。
原來慈航靜齋派出的師妃暄手持和氏璧代天擇主,她選擇了李世民之事為天下所知。後來,和氏璧被寇仲與徐子陵盜走,據說玉璽被他們摔碎了,難道說沒了玉,慈航靜齋就沒了名正言順支持李家的理由?
市井之中有各種傳聞,空穴來風則事出有因。
不過,樓京墨想要知道更多的鬥爭經過,隻有詢問參與到亂世之爭定計者,何況石之軒還是徐子陵的嶽父。“石師,能否透露一二秘聞?恐怕不會隻因當今娶了宋閥的三小姐吧?”
天刀宋缺所統領的宋閥盤踞南方,在隋朝建立前就獨霸一方,當年慈航靜齋梵清惠勸降宋缺不與楊堅再戰,才有了隋朝一統南北。
幾十年後,隋滅而亂世起。寇仲能問鼎天下想來少不了宋閥的支持,但能對在抗朝堂與江湖有一大批堅定擁護者的慈航靜齋,其中必然還有旁的關鍵人物。
“一本《長生訣》一塊和氏璧造就寇仲與徐子陵的一段傳奇。你可能也聽說了如今朝堂的那些謀臣猛將,有的本是李世民麾下後來轉投少帥君。
我對少帥軍的崛起以及如今春風閣的組建知道得不算詳盡,畢竟聖門原本選中的並非寇仲。”
石之軒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說起聖門與慈航靜齋每逢亂世都會出山擇主輔佐。聖門兩派六道並不同心而各有各的謀算,但最初全都沒選擇一點後台都沒有的寇仲。
寇仲起初並無一爭天下的決心,他也曾與李世民交好。
可能李家大小姐選擇了嫁給能在金錢上幫扶李家的柴紹,而沒有選擇無權無勢的的寇仲,那種痛苦點燃了寇仲逐鹿中原的野心。
“亂世稱雄,誰都有試一試的機會。成王敗寇,最後的贏家勢必有一眾出色的謀臣,更有殺伐果決的狠心。據我所知,寇仲沒有那麽狠,他為人重義。這在帝王身上本是缺點,隻能說他的運氣太好了,沒有遇到貪權的謀臣帝師。文臣之中以當朝宰相趙念為最。”
石之軒說到此處頓了頓,似乎有一些猶豫,“恰如樓先生所猜測,能助寇仲在群雄逐鹿中殺出重圍,更讓慈航靜齋元氣大傷必有內因。
你可能聽說過慈航靜齋與淨念禪宗並稱武林兩大聖地。前者全是尼姑,後者全是和尚,兩者關係很好,和氏璧就托付給淨念禪宗保管。區別在於淨念禪宗更為避世,從未有過門人參與到亂世之爭。”
樓京墨當即猜到淨念禪宗一定改變了幾百年的行事作風,其下有門人出世參與到了隋末亂世之爭。還記得那位撿到《九陰真經》的無蘊和尚,正是來自隋末亂世之際的淨念禪宗。
無蘊說過他所在的宗門不曾入世,所以他隻簡單知道一二江湖紅人徐子陵與寇仲。在他的印象裏,幾大軍閥之中李家最有可能贏,不過他未見亂世平息就忽而穿行時空,也不知結局究竟如何。
如今推算,淨念禪宗這一輩正是無字輩,極有可能在無蘊離去後發生了某些變故。
“無字輩。”樓京墨緩緩念著這三個字,似是猜到了一種可能,她端著茶杯的手不由微微顫抖,“石師,是他嗎?”
裴真在西域隻有兩位故人,一為樓硯,二為無花。兩者消失在流沙之中。
當下,石之軒沒有搖頭也沒點頭,“淨念禪宗丟失了和氏璧,本該向寇仲與徐子陵追討,但三位看管和氏璧的高僧被宗門令召回山。一個月後,淨念禪宗新任宗主宣布不再參與追討和氏璧一事。雖然沒有明說與慈航靜齋劃清界限,但從後來種種來看,確實是多年的盟友給了慈航靜齋重重一擊。”
因為慈航靜齋的上任宗主梵清惠正是在淨念禪宗過世。
對外,淨念禪宗給出的解釋很簡單,人在江湖生死有命,誰又能保證不死於比試之下。
“淨念禪宗的新宗主無花,我見過他,他不認得我。或許,是他不想認得我。”
石之軒不可能對兩大禪宗鬧翻的內幕一清二楚,卻能肯定無花在其中一定做了什麽。淨念禪宗的無花並非西域所遇時的相貌,但相貌外表往往是在江湖中最不靠譜的認人依據。
“我漸漸學會了不再強求,不認就不認吧。可能是他成為淨念禪宗宗主,不便再與聖門邪王有所關聯。寇仲登基後,無花就辭任了宗主之位,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有的事,石之軒可以不再在意,樓京墨卻不可能不在意。
原先去長安轉一圈的計劃作罷,這就從大運河由洛陽直下杭州,馬不停蹄地奔赴杭州城郊。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去看一眼才能死心。
這個世界沒有月來巷,杭州城外卻有楓林。
九月末,落霞夕照。楓葉千枝複萬枝。
楓林深處有茅屋數間,尚未出聲叫門詢問,就看到楓樹下孤立著一座墳包。
“樓先生?”餘亮不敢確信的聲音在茅屋門口響起,無花死前說過此地應該不會再有第三人尋來,也很難說在他有生之年會否再見樓京墨。
樓京墨看著墳前墓碑,盡力克製住那種得而複失的哀痛,轉身看向兩鬢變白的餘亮。“好久不見。聽說這些年你發展得不錯,恭喜了。”
餘亮愣愣地點了點頭,雖然樓京墨與無花一樣麵容已改,但他還是感覺得出來者恰是故人。這又匆忙轉身進屋取來一個大木匣子,顯然不曾忘了曾經說好的分紅。“商海沉浮不易,多虧大師幫扶,我這一路才能走得更順暢些。早年許諾先生的紅利,還請一定要收下。”
“這些就夠了。”樓京墨打開木匣子隻取了幾根金塊,取回了相助餘亮創業的本錢便也不再多要。“不必多勸,我沒做過什麽,多的拿了燙手。如果你想報答我,那就把這些年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出來就好。”
餘亮猶豫著聽話放下了木匣子,給兩人煮了一壺茶,將這些年來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不知不覺之間,說了整整一夜。
“皇上登基後,大師就在此地隱居。他說恐怕活不過三十,三年前的十月初八過世了。”
餘亮的臉色已顯疲憊,可是能由於熬夜,可能是重提這一段過往讓他的心有些疲乏。他走到墓碑後方,摸著其上刻文。“這十六個字大師讓我刻下的,想來先生看了就會明白。”
不生不滅,而立之劫。三千世界,有緣再見。
樓京墨凝視著這一行字,她終於知道了無花殺母滅魂所要的代價。
人死如燈滅,動用禁術者死後魂魄卻不再入輪回,如同孤魂野鬼記得一切輾轉異世。那絕非幸事,因為從來都活不過三十歲,意味著一個人不能與其他人產生羈絆,隻能孤獨地漂泊到某天打破天道給予的懲罰。
“吃過早飯,你快些去休息吧。”
樓京墨沒讓餘亮相送,她慢慢走出了楓樹林,走出了杭州郊外的楓林盡染。
霜葉紅於二月花。
然而,一重山,兩重山,秋雁高飛人未還。
*
王憐花這三年雖在蜀中隱居,但也做了不少事比如說掙錢。
既有鄰居石之軒,為他治病又陪他練武功,那麽請他出入深山代為賣藥也無不可,避免將來出山後口袋空空的尷尬。
昨夜,王憐花將新到手的院舍稍作清掃整理,這會看向旭日初升,不知捎早餐的人何時會歸。
“缺牙兔,你說你喜歡新造型嗎?”王憐花彈了彈手中兔子的額頭。
出山後,宮九拋下這隻兔子獨自去浪了,言辭之中表示不想再管一隻吃葷食的兔子。宮九要一個人浪跡紅塵,將缺牙兔抵作藥費給王憐花,對其盡情試藥無妨。
王憐花看著少了一顆門牙的兔子,越看它越覺得醜得讓人要多做些什麽。“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加上蘿卜與蔬菜,放到鍋裏煮成湯。你說好不好?”
“哞!”缺牙兔發出了怪叫,扭動著想要避免被殺的命運,它忽而豎起耳朵,聽到外門的聲響猶如聽到了仙樂一般。
王憐花放開缺牙兔疾步而出,他看到了桌上賣相不錯的早餐,但也發現樓京墨的心情不算明媚。“墨墨……”
樓京墨搖了搖頭,靠近王憐花懷中,“我們來得有些晚,他已經不在了。沒什麽,隻是錯過罷了。”
王憐花感覺到胸口微濕,很明白不可能真的沒什麽,這就抱緊了樓京墨,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等太久感覺懷中人緩了過來,卻還能看出她眼眶泛紅的痕跡。
“墨墨,你說我這一頓早飯是不是要吃醋?不過比起吃醋,我更想吃你,不如試試上次說的……”
“你想加就加吧,醋錢我還出得起。大白天的,別鬧。你不餓,我還沒吃。”
樓京墨無奈地拉住了王憐花作怪的手,而眼角餘光看到偷偷摸摸跳過來的缺牙兔,她頓時笑了除出聲。“花花,你怎麽把它頭頂的毛都給剃了?缺牙已經夠醜了,這會成了禿頂兔,它還能好好笑對兔生嗎?”
“這是懲罰,誰讓它昨晚和雕打架的。我剛理好的院子,又被弄得一地雕毛。”
王憐花瞪了一眼過來偷食的缺牙兔,他本來隻是想應景而已,誰想到那個禿頭居然不在了。這會才想起被遺忘在後廚的一隻黑色禿毛雕。“也不知道那雕是死是活,它是受了傷才掉到院子中,雕爪上還抓了一卷布包。”
樓京墨摸了摸缺牙兔的禿頂,給它盛了一份肉食,她很清楚兔子到底受誰牽連慘失呆毛。還請原諒她站在王憐花那一邊,所以隻能給些肉聊表歉意。
兩人也不鬧了,吃完早飯就去看黑雕。
誰能想到這黑雕看著體型尋常,但它的內裏卻不尋常,居然和缺牙兔一樣都有一股似是內力的氣。姑且將其命名為妖力。
“外有劍傷,內裏淤血。如果不是身負妖力,這恐怕早就是一隻死雕了。”
王憐花收回了為黑雕調理氣息的手。他給缺牙兔看過病,當下活用到了雕身上,效果不錯,得了黑雕眨眼示好。
活得久了,恐怕連鬼也能見到。
樓京墨也不奇怪遇到了多智近妖的黑雕,隻是好奇黑雕一路抓著的布包裏有什麽,隻怕那是它受傷的原因。
取過被王憐花隨手一扔的布包,她看著其中靜靜躺著的書籍,封皮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慈航劍典》。快速翻一翻,可以確定這套武功精妙無比,絕不是冒牌貨。
“我沒記錯的話,慈航靜齋的絕密武功,非核心弟子不能練的武功,是叫《慈航劍典》。”
樓京墨說著就看向仿佛兩眼透出讚同目光的黑雕,“作為一隻雕,你去偷劍譜幹嘛?用翅膀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