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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重生害我被暗戀對象倒追 !
    學校的公告板前擠滿了人,炎炎夏日裏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比蟬鳴還要聒噪。
    “誰跟楚雲生表白了?”
    “周念平……高二三班那個吊車尾?”
    “好惡心……”
    ……
    周念平推著自行車走進校門,飄入耳中的就是這樣的聲音,他淡定地走進地下車庫,車還沒停穩,身後就飛馳而過一輛山地車。
    “走開。”昏暗的地下室裏,周念平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他從短短兩個字裏聽出了濃濃的厭棄。
    “真是倒黴,停車還遇到這種人……”對方將車停在周念平原本找到的車位上,一邊抱怨,一邊離開了。
    他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拇指按著車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寂靜的地下車庫裏回蕩著毫無規律的清脆鈴聲。
    周念平開始哼沒有旋律的歌,他推著自行車在密密麻麻的車海裏尋找停車位,一直找到上課鈴聲響,才勉強將車子停進學校劃給班級的區域裏,可惜半個車尾巴卡在白線外,他蹲下來用食指敲了敲車後輪,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周念平沒著急往班上趕,因為他們班的語文老師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長得漂亮脾氣也好,從不會像別的老師那樣對他冷嘲熱諷。周念平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晃晃悠悠地走出地下車庫,順便躲過了站在校門口的教導主任,但是當他快走到班級時,撞上了班主任。
    高二三班的班主任是政治老師,平時最瞧不起周念平這樣的吊車尾,今天逮到他遲到,立刻小題大做,將他拎到班級後麵的黑板報邊罰站。
    “學習成績那麽差,還好意思遲到?”班主任走前,撂下一句全班同學都能聽見的嘲諷。
    班上立刻亂做一團。
    語文老師有些慌亂,她拿著課本敲講台,讓大家安靜,然後等班主任走遠以後,偷偷來到周念平身邊讓他回座位。周念平鼻子一酸,繼而若無其事地走到教室的角落裏,那是屬於差生的專屬位置。
    二狗正趴著睡覺,口水流了一課桌。
    “喂。”周念平把心裏的酸澀壓下去,輕輕踢了踢二狗的腳,“交作業了。”
    “什麽?”二狗猛地抬頭,在他的笑聲裏惡狠狠地瞪過來,“你皮癢了?”
    二狗原名苟力,是周念平唯一的朋友,也是廣大吊車尾中的一員。
    “剛剛周扒皮來班上做什麽?”
    班主任姓周,於是“周扒皮”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外號。
    二狗揉揉眼睛:“沒聽清,好像是說分班的事兒。”
    高二上學期有分班考試,學校會按照成績排名,將全年級的學生打散分成三個等級:a,b,c。a班隻有兩個班,文理各一個;b班多些,總共十個班,因為學校重視理科,所以按照往年慣例,一般是三個文科班配七個理科班;至於c班,不分文理,囊括全年級的吊車尾,也就是老師口中每個班級的“害群之馬”,通俗點說既是差生。
    周念平和苟力都不在乎分班考試,因為毫無疑問,他們倆百分之百進c班。但是他倆不在乎不代表周扒皮不在乎,曆年分班考試的成績都和班主任的年終獎掛鉤,班上考進a班的人越多,班主任的獎金越豐厚,反之,進c班的人越多,年終扣掉的獎金就越多。
    也難怪周扒皮占用語文課的時間通知大家複習,因為算算日子,再下周就要分班考試了。
    “怎麽說?”周念平打開課本心不在焉地看。
    “我媽指望我去b班呢。”二狗含糊其辭,沒說幾句話又睡著了。
    周念平輕輕“嘖”了一聲,自從多年前父母出車禍去世,他一直寄宿在叔叔家。周念平的叔叔做小本生意,手裏有幾個小錢,雖說不上富裕,但總歸能寬裕到撫養他上學的地步。
    寄人籬下,周念平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他叔叔心地善良,對待他和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沒有什麽差別,平時周念平有點什麽要求,隻要不過分,都會滿足,至於學習成績,按照他叔叔的話就是兩個字“盡力”,所以分班考試的結果自然也不強求。
    但是周念平有點想進b班,不為別的,就為了楚雲生。提起楚雲生,他歎了口氣,想起上學時聽到的閑言碎語,立刻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他們班的語文老師正在黑板上寫板書,字跡秀氣,每一筆寫完都要頓一頓,落下的粉筆灰很快就將衣袖弄髒了。
    楚雲生天生是a班的料,人送外號“楚大學霸”。
    作為暗戀楚雲生的人之一,周念平覺得自己怎麽也得進個b班意思意思,要不然太掉麵兒,更何況現在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喜歡楚雲生,倘若真的進了差生雲集的c班,那得惹出多少笑話?
    說到情書,周念平更陰鬱了,他喜歡楚雲生的事全世界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現在坐在他身旁呼呼大睡的二狗,那封告白信也是二狗轉交到楚雲生手裏的,但是周念平萬萬沒想到,楚雲生會將信直接貼在學校門前的公告欄上給所有人看。
    他難過過,羞憤過,惱羞成怒過,然而所有的負麵情緒在看見楚雲生的瞬間煙消雲散,周念平心知自己的喜歡過分盲目,但是年輕的心控製不住地躁動,哪怕淪為全校師生的笑柄,他也義無反顧。
    下課鈴聲響了,二狗伸了個懶腰,剛想借前排同學的作業來抄,周扒皮就衝進了教室,慌慌張張地喊周念平的名字。
    二狗和他開玩笑:“完了,你又要去喝茶了。”
    周念平眯了眯眼睛,覺得周扒皮的神情不太對,心裏盤亙起淡淡的不安,但他什麽也沒說,隻和二狗插科打諢了幾句有的沒的,繼而跟著周扒皮走進了辦公室。
    教師辦公室裏沒有開空調,隻有一扇鏽跡斑斑的電風扇在旋轉,周扒皮的額角滑落下豆大的汗珠,一滴接著一滴滾落進發梢,他用沾了墨水的手笨拙地擦著鼻頭的汗,支支吾吾道:“周念平啊,你家裏出了點事兒。”
    他心裏咯噔一聲,撩起眼皮去看周扒皮鼻尖上的汗漬。
    “學校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你叔叔阿姨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但是……”
    剩下的話都匯進了夏日的蟬鳴,周念平滿腦都是枯燥的白噪音,他注視著周扒皮肥厚的嘴唇一張一合,最後從冗長的語句裏捕捉到最關鍵的一個詞:“死亡”。
    ***
    ——滴滴!
    “你走不走啊?”車窗玻璃被粗暴地敲響,歪在駕駛座上熟睡的青年睜開了眼睛,他麵色蒼白,身材瘦削,雖然看著年輕,但眼神中彌漫著常年奔波在外的疲憊。
    周念平搖下車窗罵了句髒話,繼而發動皮卡煩躁地調轉方向盤,讓後麵的車先走,可是如此一來,皮卡的前輪卡進泥坑,無論他怎麽踩油門都出不來。周念平從車上跳下來,雙手在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上一揩,溜達到村民家門口,咚咚咚敲門。
    “誰啊?”門內傳來地地道道的鄉間方言。
    “我,小周。”周念平在對方開門的刹那遞進去一包軟中華,“車開泥地裏了,家裏還有別的男人嗎?搭把手。”
    村民開門見了他,麵色頓時僵住,好在軟中華的分量重,村民就算萬般不情願,最後還是板著臉喊人來幫忙。
    五六個村民一邊推車,一邊喊口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周念平的破皮卡從泥潭中拯救出來,他至始至終都沒動,就蹲在路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全是中華,羨慕得那些村民頻頻回頭。
    車出來,周念平也從地上站起來,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笑嘻嘻地爬進駕駛座:“多謝。”
    村民沒好氣地揮手趕他走:“別再來了。”
    周念平似乎絲毫沒察覺到自己不受歡迎,他腆著臉向大家告別:“改明兒我繼續來收貨,大家預備著點。”
    自從周念平的叔叔出車禍去世,他就輟學當起了二道販子,低價買進高價賣,成日往返於城鄉之間,他最愛做的事情是壓低成本價以賺取更高的利潤,所以村民看見他就頭疼。臨近端午,周念平開始倒騰豬肉,專門在農村收取新鮮的黑豬肉,然後高價賣給城裏做粽子的店鋪。
    也難怪村民不喜歡周念平,畢竟他把收貨價壓得極低,卻以幾倍的價格賣出去,利潤高得惹人眼紅,可是村民沒辦法,畢竟不是誰都能找到銷售途徑,所以他們隻能望著周念平賺錢幹瞪眼,順便祈求他忘記自己的村莊,以免豬肉慘遭壓價。
    破破爛爛的皮卡走一步喘一路,周念平叼著煙坐在車上煩躁地拍了幾下方向盤,從後視鏡裏望見了神情抑鬱的村民,他從口袋裏摸出剩下的香煙,喂鴿子一樣把它們從窗口拋出去。
    沒人知道周念平賣假煙,他全身上下隻有口袋裏留給自己抽的是真貨。
    皮卡開出村莊,在泥濘的鄉間小路上顛簸,他一隻手搭著方向盤,一隻手架在半開的窗戶邊,沒過幾分鍾就將車開上了高速公路。他的車是二手改裝車,在高速上開不快,吐著黑煙攔住一眾金貴的小轎車,還死活不變道,直到靠近服務區,周念平才加快車速,因為服務區的便利店老板是他的長期客戶,周念平收來的大半豬肉都被便利店買去包了粽子。
    暑假,服務區的停車場裏到處都是載滿遊客的大巴,周念平倒了十分鍾的車才把皮卡的屁股塞進停車位,可憐的皮卡擠在兩輛大巴之間,隨時都有碰擦的危險。他從車上跳下來,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往便利店的方向溜達,邊走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也就是低頭那麽一刹那的功夫,周念平的腦袋撞上了前麵行人的後背。
    “哎,抱歉啊。”周念平頭也不抬地揉鼻子,捏著手機繼續往前走。
    但是他的手腕被人逮住了。
    “周念平?”熟悉的嗓音仿佛平地一聲驚雷,把他從滿腦子豬肉的臆想裏炸到多年前的高中時代,穿著白襯衫的楚雲生站在教學樓的陰影裏,輕蔑地說了聲“惡心”。
    冤家路窄,在社會上跌打滾爬成老油條的周念平盯著胳膊上的手,勾起唇角,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由人欺負的懦弱少年了。
    ——楚雲生,老子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