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P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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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周念平滿腔的髒話湧到嘴邊,在楚雲生的注視下化為一句:“好久不見。”
仿佛將情書貼在公告欄上的仇拋之腦後,慫到他忍不住自我唾棄。
楚雲生將周念平拉到路邊,躲開兩輛疾馳而過的車:“最近還好嗎?”
“托你的福,還不錯。”他咬牙問,“你呢?”
“還行。”楚雲生的回答模棱兩可,仿佛隨口的寒暄,誰認真誰就輸了。
周念平輸了,他把手臂從楚雲生手裏抽出來,輕輕地甩,被抓過的臂彎裏還殘留著餘溫,讓他想起開著皮卡露宿在郊外的夜晚,發動機旁也有這樣的溫度。
幾個遊客從他們身旁跑過,急匆匆地衝進洗手間,周念平想找借口開溜,他還沒做好向楚雲生報複的準備。
但是楚雲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周念平輕咳一聲,“還有點事。”
他說完,抬起頭,撞進楚雲生詢問的目光,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從學生時代開始,每當楚雲生偏頭探詢地望過來時,周念平都會失去思考的能力。
如今也是,他木訥地抬手指著便利店:“有生意要談。”
“生意?”楚雲生微微蹙眉,視線在他滿是褶皺的襯衫和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上滑過,不輕不重,剛好是能讓他羞愧難當的力度。
周念平揉了揉鼻子,灑脫地自嘲:“比不上你們這些學霸,我做小本生意糊口。”說完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深淺不一的傷痕,那是他跑貨時被人打留下的疤。
倒賣貨物容易陰溝裏翻船,也能在陰溝裏害人,周念平做二道販子這麽多年,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但再厲害的人也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周念平身上的傷痕就是這麽留下的。楚雲生的目光繼續在他的手臂上輕柔地刮過,像羽毛,痛倒是其次,周念平心裏一陣一陣的發癢才是關鍵。
他又要動心了,楚雲生的關切之情從眼神裏溢出來,就好像當年把情書公布出來的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因為惡心,楚雲生怎麽會把情書貼在公告欄裏,讓全校師生嘲笑他呢?
想到情書這一茬,周念平立刻把心底的愛意攔腰掐斷,他笑嘻嘻地轉身:“楚大學霸,我是真的有事兒,改天再聊。”
至於改天是哪一天,周念平希望永遠沒有那一天。
偏偏楚雲生哪壺不開提哪壺,就在他轉身離去的刹那,這個男人竟然問:“當初那封情書是你親手寫的嗎?”
周念平腦海裏炸起一朵蘑菇雲,屬於少年的窘迫重新回到他久經滄桑的內心裏。
他笑笑:“不是。”
“不是?”楚雲生的嗓音聽不出悲喜。
“那麽惡心的東西,怎麽會是我寫的呢?”周念平盯著地麵上一包被踩爛的香煙盒,輕描淡寫,“你不提這事兒我都忘了,如果讓我找到是哪個孫子陰我,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說完,抬腿從香煙盒上踩過,也踩過他在少年時代曾經異常脆弱的心。
黑羊,害群之馬……周念平高中時期的性格算不上唯唯諾諾,但並無主見,甚至為了融入到同齡人當中,心甘情願地當所有人的笑柄,為了能和別人聊上一兩句話,像個小醜一般展現滴血的傷疤,他在被老師冷嘲熱諷的時候跟著同學一起傻笑,在公布成績時,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成績博取眼球。那時的周念平走入誤區,天真地以為大家的關注源於對他的關心,直到叔叔去世以後,他才明白,那些人不在乎他能不能變好,隻是想找一個安慰:原來世界上有人過得更糟糕,僅此而已。
他痛恨高中時代的一切,包括自己。
周念平頭也不回地走進便利店,誰知店主剛好出門辦事,留下看店的店員在買賣上無法做主,而鮮豬肉的保質期很短,所以這單生意算是黃了。
“媽的。”他蹲在路牙邊吸煙,吸的是所剩無幾的軟中華,越抽越是惱火,“果然遇到楚雲生這小子,準沒好事兒。”
周念平把煙掐了,扔在地上用鞋跟狠狠地碾了幾下,心裏默算著這一單生意的損失,既悲憤又懊惱。他剛剛沒開玩笑,二道販子做得再好,在城鄉間跑貨也就勉強算是個小本生意,豬肉生意黃了,他要在鄉間風餐露宿一個月彌補盈虧。
所以周念平能不生氣嗎?
周念平氣得煙都抽不下去,解決完生理問題回到皮卡上,試圖挽救一車即將變質的豬肉,他在腦海中把常跑的幾家便利店過了一遍,篩選出最有可能脫手的三家,準備按照距離遠近挨個兒登門賣貨。
他在這頭煩神,車窗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起先周念平還沒在意,等聽到楚雲生的聲音才回過神,他先是本能地貓腰,繼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車窗玻璃貼了防曬膜,外麵根本看不見車窗內的情形。於是周念平一下子得意起來,正大光明地托著下巴往外瞧,隻見楚大學霸抱著胳膊背對皮卡,麵前站著個秀秀氣氣的少年。
“我喜歡你。”少年漲紅了臉表白。
周念平在心底冷笑一聲,伸長胳膊趴在方向盤上眯了眯眼睛。
“抱歉,我不喜歡男人。”楚雲生的拒絕平靜得近乎冷酷,不給對方任何反駁的餘地,“我把你當朋友,請你不要讓我覺得惡心。”
原來如此。
周念平心底埋藏了多年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解答——楚雲生不喜歡男人,所以惡心同性的表白,惡心的結果自然是將那封傾注了周念平少年時期所有心血的情書公之於眾。
“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周念平咬唇自嘲,“竟然會喜歡這麽一個人渣。”他啟動了皮卡,在發動機刺耳的轟鳴聲裏,對著楚雲生的背影狠狠地鳴笛。
楚雲生匆匆回頭,很明顯沒有看清車內的情狀,男人拉著向自己表白的少年讓到了路邊。
周念平心裏五味雜陳,知道此情此景對那個少年來說意味著什麽。楚雲生本人並不像剛剛拒絕時那麽冷漠,恰恰相反,楚雲生對待所有人都很溫柔,這種溫柔對尋常人來說是彬彬有禮,可對喜歡楚雲生的人來說則是一味毒/藥。
當年的周念平中毒頗深,即使被全校人嘲笑,他也在心裏自欺欺人:你看,楚雲生雖然把情書貼在了公告欄裏,可他下課遇見我的時候,還是會微笑著打招呼呢。
可悲又可笑。
天邊壓過一朵黑漆漆的烏雲,周念平踩著油門拐上高速公路,生怕破皮卡淋雨後出問題,煩躁得不斷超車,好巧不巧,皮卡身後咬上來一輛旅遊大巴,司機似乎也跟周念平抱著一樣的顧慮,在公路上飛馳。
“大哥,你的車子又不是二手改裝貨……”周念平瞄著後視鏡哭笑不得,“你著哪門子急?”
可是大巴車仿佛跟他較上了勁,周念平加速,它也加速,周念平稍稍慢點開,它就開始蠢蠢欲動,時刻想著超車。
周念平雖然急躁,但還沒喪失理智,知道人命更重要,他和大巴車的司機比著加速了幾次,幹脆徹底放慢車速讓對方超車,然後開了個正常速度,一邊哼歌,一邊思考豬肉該何去何從。吐著黑煙的大巴車拱在皮卡麵前歡快地奔跑,像是在周念平麵前炫耀車速,他翻了個白眼,拉開車距不予理會,誰知大巴車的速度也慢下來,硬是卡在皮卡麵前惡心人。
周念平快被氣笑了,覺得開大巴的兄弟有毛病,他踩了兩腳油門,追在大巴屁股後跑了會兒,讓前麵的司機享受追趕的樂趣,然後果斷變換車道,岔開了距離。
高速公路上重歸平靜,然而變故往往發生在所有人精神鬆懈的刹那。
大巴車不知怎麽的忽然失去了控製,高速行駛的汽車“神龍擺尾”,車頭一下子撞上了皮卡。
電光火石間,周念平整個人都因為衝擊力向前撲倒,肩膀似乎撞碎了車窗玻璃,身體在空中拋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在彌留之際苦笑,果然遇到楚雲生準沒好事,繼而眼前一片漆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今天誰值日啊?”
“好像是二狗。”
“喲,那我們班流動紅旗八成沒戲。”
……
周念平是被吵醒的,他揉著太陽穴頭疼地睜開眼,心裏想的還是那輛賴在皮卡前吐黑煙的旅遊大巴。
“念平,那輛藍色的捷安特是你的車吧?”苟力突然出現在周念平眼前,慌慌張張地問,“就是那輛車把上貼了哆啦a夢貼花的車,我記得是你的。”
哆啦a夢?自行車?
周念平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點頭:“是我的。”
班上突然鴉雀無聲。
“周扒皮”慢悠悠地從二狗身後踱到周念平麵前,板著臉捏住他的手臂:“你的自行車沒停在指定位置,害得咱們班拿不到流動紅旗。”
“周念平,你學習成績不理想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給整個班級抹黑?”
被點名的周念平慢慢睜大了眼睛,他環視四周,再狠狠地掐自己的臉頰,在全班同學驚駭的目光裏哈哈大笑——蒼天有眼,一場車禍竟然讓他重生回到這該死的高中時代。
老師,同學,以及楚雲生,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