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泄密阻大計,傳書救危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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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鍾會將李茂囚禁起來,馬上便親自去見司馬昭,將錦囊呈給了他。
“將軍,下麵該怎麽辦?”
司馬昭看罷並不著慌,喚來親信下人問道:“兄長回府了麽?”
下人道:“大將軍正在議事廳中處理公務。”
司馬昭點點頭,吩咐道:“在院前守好了,兄長若過來立刻通報,去吧。”下人應了,走出屋子,將門緊閉。司馬師、司馬昭兩兄弟同住一府,議事廳在前院。
司馬昭見他出去,沉默一會,低聲問鍾會道:“此事當真隻有你我知曉?”
“千真萬確,李茂如今已被我扣押在府中。”
“做得好……士季認為,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司馬昭瞅著鍾會。
鍾會自進來便觀察著司馬昭的神色舉動,此時已猜到他的用意,便微微一笑,道:“那要看將軍想不想一箭雙雕。”
“哦?何為一箭雙雕?”
鍾會將錦囊一團,重新塞回袖中,兩手一攤,道:“如此便可。”
司馬昭鷹眼微眯,盯了他片刻,繼而笑道:“士季真乃當世子房也!”
“將軍必成漢高祖霸業,在下不過順勢而為。”鍾會拜道。
兩人相視一笑,決定將此事瞞下。待明日夏侯玄等人刺殺司馬師後,再率兵攻入拿下夏侯玄,控製住皇帝。到時候再假裝搜出錦囊,以此為證,告夏侯玄一個謀刺朝臣之罪,逼迫皇帝當場下令誅滅逆賊。如此一來,司馬師的部下會認為司馬昭為兄報仇,從此甘願成為他的麾下。而忠於曹氏之臣也會因為失去夏侯玄這顆大樹,而失去鬥爭的希望與籌碼。到那時,司馬師已死,夏侯玄也亡,一石二鳥,他司馬昭便是最大的贏家。
好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妙計。好一對不擇手段,骨肉相殘的豺狼。
二人正在細細籌謀,卻不知危險已經逼近。守在門外的下人突然推門跑進來,剛喊了聲“將軍”便被人一腳踹翻在地,腹部被劍刺穿而亡。司馬昭與鍾會大驚,抬眼一看,隻見一人左手拖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右手拎著還在滴血的長劍,大踏步而來,邊走邊高聲道:“二弟好悠閑!有人就要拿為兄之肉下酒了,你還在這裏喝茶!”
司馬昭一見來人,嚇得心驚肉跳,來的正是司馬師。看他如此言行,想來必定已從某處得知夏侯玄將要刺殺他之事。再往屍身上一看,更是確鑿無疑,那被拖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死屍便是中書令李豐,李安國!
他正在倉皇,隻見鍾會已經暗中將錦囊抽出,快步迎上前去,毫無懼色地對司馬師一拜,道:“大將軍來得正是時候,將軍與我正等著您處理完公事,好將此事相告!”說著將李茂供出的錦囊捧到司馬師麵前。
司馬師原本怒氣衝天,如今見鍾會麵不改色,大大方方朝自己而來,將錦囊遞到麵前,不由一愣,腳步放緩下來。司馬昭馬上反應過來,跑著迎上前去,焦急道:“大哥終於來了,小弟心焦死了!不管誰惹大哥生氣都先放放,趕快看了這錦囊上的事要緊!”他邊說邊從鍾會手中奪過錦囊,展開在司馬師眼前。怕他看不真切,便自己將上麵所寫之事從頭到尾念了一遍。念罷以後,道:“士季方才得到李豐之弟李茂告發此事,便十萬火急地來府中報告。聽說大哥尚在忙公務,不敢打攪,便趕來先與我商議,沒想大哥這便來了。我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哥快快拿個主意,我等也好應對!”他一口氣說完,急得一頭汗,雙眼也赤紅著,好似還掛著點淚花,語氣表情皆恰如其分,毫無破綻。
司馬師剛被鍾會說得有些動搖,如今又見司馬昭如此情狀,便消了一大半火氣,減了五、六分疑心,將手中的死屍向地上一扔,指著道:“不必驚慌,為兄已得知陰謀,這就是那逆賊李豐的屍身!
司馬昭與鍾會一早就看清楚是誰,此時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狀,又是吃驚,又是欣喜,臉上顏色瞬間變了數變,真是任誰也被他們蒙混過去。
“既然李豐已經伏法,還是趕緊追拿餘黨才是!”司馬昭說著對鍾會暗使了個眼色。
鍾會心領神會,道:“李茂此刻就關押在我的府上,我這就去將他提來!”
司馬師點點頭,手中長劍一揮,示意鍾會去提李茂。這一揮,發現劍上還沾著鮮血,想起方才自己進門時一劍刺死司馬昭下人之事,便將劍狠狠一丟,拍上司馬昭肩頭道:“方才為兄氣頭之上,錯殺了下人,讓賢弟受驚了,莫要怪罪與我啊!”
“大哥不必放在心上。隻要大哥安然無恙,就算把小弟的命也豁出去,又有何妨?大哥是咱司馬家的擎天玉柱,父親臨終前叮囑我跟從大哥,小弟時刻銘記於心,孝悌之義,如何能忘……”說到最後,仿佛想起了死去的司馬懿,聲音幾近哽咽,眼淚也擠出幾滴,趕忙用袖子揩拭。
司馬師見他提起亡父來這般悲痛,不由心生動容,暗道司馬昭就算是指使嵇康寫文諷刺他,也不過是想壓壓自己的氣勢,爭點權力,搶點風頭。彼此親兄弟一場,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司馬昭還是不會忍心看著自己被人害死的。他這樣一想,便又去了兩分猜疑。殊不知司馬昭之心,比他還狠辣三分。他能夠為了大業親手毒殺結發妻子,司馬昭更能將他這個親兄長的命視若草芥。
同為蛇蠍心腸,隻看誰比誰更毒罷了!
司馬昭見兄長眼中怒氣消除,暗自僥幸,心下盼著鍾會借出府之機,將司馬師得知秘密之事傳遞給夏侯玄,好叫夏侯玄等人隱藏起來,將刺殺計劃進行到底。但同時他也非常奇怪,司馬師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原來,今日告密的不僅隻有李茂一人。黃門監蘇鑠自聽了李豐之計,雖嘴上應承下來但他本性膽小怯懦,隨著日子一天天逼近,心中的惶恐也越來越強烈,終於忍不住將秘密暗中報告了司馬師。司馬師聞之盛怒,立刻派人前往李豐府上,將其捉到議事廳問話。
司馬師虎目圓睜,一掌拍在幾案上,喝道:“李豐小兒,你的中書令一職,還是本將軍上書陛下為你所求。當日你假意奉承,向我諂媚,原來是在為了暗中謀劃陰謀,要治本將軍於死地。本將軍還真是小看你了!”
李豐見他疾言厲色,像是知道了內情,卻還抱有僥幸,希望他隻是捕風捉影,言語相詐,便一臉惶恐,拜道:“大將軍何事如此惱怒?什麽暗中謀劃,什麽陰謀,在下實在不明,還望大將軍明示……”
“你與夏侯玄、張緝等人暗中密謀,要在明日皇上冊封貴人之時行刺於我,然後推夏侯玄為大將軍,是也不是!”
“啊?怎麽會有這種事……一定是哪個小人與在下有仇,故意誣陷與我,大將軍千萬不可相信!”李豐仍咬緊牙關。
“看來,不給你些證據你是不肯承認了!來人,將蘇鑠帶上來!”
李豐一見蘇鑠被押上來,知道大勢已去,大罵一聲“叛徒”,上前啐了蘇鑠一口,照臉便是一巴掌,還待要打卻被司馬師一把抓住手腕,反手一擰,狠狠摔在地上。
“就憑你們幾個匹夫,還想行刺本將軍,真是自不量力!”司馬師俯下身子,掐著李豐脖頸,冷笑道。李豐也豁出去了,破口大罵:“你們司馬父子狼子野心,欺淩陛下,謀逆篡位,天地不容,可惜我被奸人出賣,否則定要親手殺了你,食爾肉寢爾皮,食爾肉寢爾皮!”
司馬師狂怒衝頂,額上青筋暴起,也不打算將他壓下候審,奪過一旁侍衛的佩刀,直接用刀柄上的鐵環砸向李豐頭頂,一下便頭皮開花,血流如注。他盛怒難抑,猶如一隻發飆的猛虎,瘋了般地撲到李豐身上,不分上下地砸將起來,嗓子眼裏低喉著:“看你如何食肉寢皮!如何食肉寢皮!”狂怒之中,足足砸了幾十下才罷手。再看李豐,已被砸得腦漿迸裂,渾身血汙,早就斷了氣。一旁的蘇鑠嚇得癱倒在地。
司馬師在李豐袍子上擦擦手,站起身道:“去,將李豐全家抓起來,一個也不能跑掉!”手下領命前去,少頃回來報告:“大將軍,李豐全家已被看押,可隻有一人不在其中。”
“何人?”
“李豐的三弟李茂。有人招供說,他拿著李翼回給李豐的密信,到鍾會府上去了……”
“哦?”司馬師欠起身道:“那你可去鍾府將他押來?”
“屬下去了鍾府,可鍾會不在府上,說是李茂去後便到咱們府上來了。”
“什麽?”司馬師“騰”得站起身來,大為疑心。若鍾會知道此事,為何不前來向他報告。就算他是去告訴司馬昭,司馬昭為何也不來報?難道他們有異心?想到這,他怒意又起,一手拎起李豐的屍體,一手抽出腰間長劍,氣勢洶洶,向司馬昭處大步而來。這才發生了剛才的一幕。司馬師的預感是對的,司馬昭確實打算隱瞞不報。怎奈鍾會反應機敏,一上來便猜出他的疑心,和司馬昭一起惺惺作態,演了一場瞞天過海的好戲,把司馬師給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