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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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的神情已經接近癲狂,夏嬰動彈不得,阮傑緊張地看著阮清。
“小清,”阮傑沉聲道:“放了她,我們重新進行封印,一切還不晚。”
阮清就像個執拗的小孩一樣,搖了搖頭,道:“不要。”
夏嬰心力憔悴。
然而阮清說完這聲不要之後,阮傑突然就出手了!他雙手呈獅子印,眉心閃過一道亮光,道:“諸天神佛!借力!”
頓時,一聲獅吼響起,阮傑身後隱隱出現一頭獅子的幻象。
這是夏嬰第三次看到阮傑開印,祭台上的阮清也變了神色。她想要結印,卻比阮傑晚了一步,那獅子猙獰的撲向了她!
可阮清哪裏是那麽好對付的,她的天賦自小就在阮傑之上!阮清手一揚,洞中飛出密密麻麻一片飛蛾。那飛蛾環繞住獅子,獅子發出了一聲怒吼,張嘴就要咬飛蛾!
可飛蛾體積小數量多,獅子就算張了口也完全拿它沒有辦法。阮清揚起的右手未動,左手開始有了其他的動作!
隨著阮清左手的動作,香王村的村民們突然動了起來!
夏嬰看得大驚,她趴跪在地上,一邊的惡鬼虎視眈眈。那些村民漸漸往阮傑處靠攏,夏嬰知道,一旦他們圍住了阮傑,阮傑一定凶多吉少!
怎麽辦!
緊急時刻,夏嬰突然靈機一動,手腕一抬磕碎了赤星砂手鐲!
觀村民形態不像屍體,一定是神智受到了幹擾。赤星砂能鎮邪,如果將它們灑到村民身上,說不定可以挽救!
可是自己卻動不了!
怎能動不了!
就在那一刻,夏嬰不知從何升起了力量,猛然站了起來!
她握住磕碎了一個角的手鐲,跑到了祭台邊,揚手將手鐲裏的赤星砂撒了出去!
村民們的身上沾染上了赤星砂,停下了逼向阮傑的動作,一個個神情痛苦的癱倒在了地上!
成功了!
那邊,獅子終於發出了一聲怒吼,幻象頓時放大了數倍,血盆大口一張,飛蛾盡數被吞噬。
接連遭了兩個打擊,阮清身子搖晃了兩下,臉上的血色褪了一半。她咬牙跺腳,仰頭看著那隻不可一世的雄獅,雙手突然快速結印!
一尾純白色的靈狐從阮清的眉心躍出,阮清的紅裙無風飄揚。
夏嬰看到,她的眉間突然露出了一點紅色的血痣。
再看阮傑。
和阮清對峙的阮傑並不輕鬆,夏嬰知道阮傑的印估計維持不了多久。那雄獅仿佛阮傑的魂魄一般,帶走了軀體上的所有精氣,幻象越真實一風,阮傑的臉色便越蒼白一分。
夏嬰火急火燎,想上前幫助阮傑。
就在這時,黑袍人突然有了動作!它像一道黑影一般猛然向夏嬰襲來!然而這次它似乎變聰明了,不取夏嬰的生命,反而轉向了夏嬰的背包!
它要玉!
如果玉毀了,就再也沒東西可以封印它了!
刹那間,夏嬰就懂了黑袍人所思所想,她翻身將包護在懷中。黑袍人沒有實體,陰戾之氣以撕碎一切的陣勢襲向夏嬰,夏嬰被這股力量掀翻在地,從兩米多高的祭台上摔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刻,五髒六腑傳來了疼痛之感。黑色的雙肩包已經被撕碎,裝有玉佩和麵具的盒子摔掉了出來!
玉佩尚且完好,青銅麵具卻被摔了出來,夏嬰將玉佩護在身下,然後攀爬著去撿麵具。
黑袍人站在祭台上,一雙血紅的眼睛不懷好意的盯著夏嬰。
它揚起袖子,一道仿佛從陰間而來的風像利劍一樣刺向了夏嬰!
趴在地上的夏嬰仰頭,一口血噴了出來!
血落在了麵具上,那副麵具突然開始震動。
另一邊,雄獅和靈狐還在空中決鬥著。化印之術是鬼手判官的絕招,在阮傑很小的時候,二師傅就開始教導他。
一世隻傳一人,阮傑早了阮清幾年入門,這術法便沒有教給阮清。
可阮清天資聰慧,閱讀古籍文獻無數,再加上一旁觀看,竟然生生悟出了化印之術的門道。唯一與阮傑不同的是,阮傑的雄獅是精魄所在,阮清的靈狐則是精血養成。
靈狐狠厲,但因為沾了血,對主人的損耗更大。
雄獅沉穩,不怒自威,利爪狠然抓向靈狐!靈狐憑借著輕盈的身軀躲過,躍過雄獅的肩膀,尖牙猛然撲向雄獅脖頸!雄獅哪會讓她輕易得手,厚實的肉墊拍向靈狐,靈狐被一掌拍出,阮清吐出一口鮮血!
香檀寺。
禁地。
禁地自香檀寺立寺之前便存在,每任住持會在圓寂之前將禁地的秘密傳承給下一任住持。
四十年前,鬼手判官阮無忌雲遊至此,察覺到了禁地不一般的氣息,興致盎然想要擅闖。初任住持的濟圓大師持金剛杵悍然出手,與道界頗負盛名的鬼手判官大戰,勝負無人知曉,然此之一戰後,兩人成為莫逆。
三十年前,香檀寺外有一嬰兒,繈褓中裹有生辰八字。濟圓大師觀其麵相,與鬼手判官密談一夜,後鬼手判官退隱於香檀寺旁,專心撫養嬰兒。
二十年前,周家前任家主夜訪香檀,又是一夜密談。翌日,濟圓大師消失,再出現時,懷中抱有一女嬰。
女嬰同樣送往鬼手判官處撫養,周家家主回去之後不到數日,便與世長辭。
阮無忌觀這女嬰剛出世便眉清目秀,長大不知要成何等模樣,心生憐愛。然而想到女嬰的命數,又無限悵然,最後取名為“清”,希望她一世清明。
阮清自小就受到阮無忌的溺愛,別的小孩有的,阮清一定有,別的小孩玩不到的,阮清也是天天在玩。
阮無忌想著阮清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樣子,眉眼之間就滿是柔和。
“老友。”阮無忌看著眼前的濟圓大師,笑道:“好久不見。”
兩人住處雖近,但濟圓大師不出寺,阮無忌不進寺,見一麵著實不易。
此時的禁地似乎毫無危險,兩人仿若在桃源盛世中洽談一般,一點也不擔心禁地中的妖魔鬼怪。
濟圓大師穿鮮紅袈裟,手持金剛杵,脖上戴有一百零八顆佛珠,手上也纏掛著小檀佛珠,道:“阿彌陀佛。”
四目相對,阮無忌紅了眼睛。
日光一點點偏移,濟圓大師道:“時間快到了。”
阮無忌點了點頭,在樹下席地而坐。
如果夏嬰在場,一定能認出這顆就是她當初背靠躲藏的那棵樹。
濟圓大師也坐了下來,樹枝搖曳,葉子緩緩落下。陽光在樹葉之間投下斑駁光點,影影綽綽,顯得恬靜無害。
阮無忌想著自己那兩個徒兒,一聲苦笑,道:“老友,你參了這麽多年,可有參透什麽?”
大師雙手合十,又道:“阿彌陀佛。”
香王祭台。
夏嬰一口血噴到了麵具上,麵具開始震動,黑袍惡鬼突然麵露恐懼,身形顫動。
夏嬰看不見身後的黑袍惡鬼,她伸出顫抖的手,一手握住麵具!
麵具突然迸發出無盡的光!黑袍惡鬼嘶吼著,黑袍不住翻滾,眼看就要殺死夏嬰!
夏嬰拿出全身僅剩的力氣,將另一手心死攥之物狠狠扔向惡鬼。
那枚上麵刻有朱砂印記的鵝卵石,在最初的時候,是阮傑為了擺脫夏嬰的糾纏隨手給她的。後來兩人感情升華,阮傑用了滿目柔情,畢生愛意,在上麵刻滿符文。
有什麽是比愛還強大的呢?
再後來,阮傑尋來赤星砂手鐲送給夏嬰,鵝卵石被放在了出租屋中,但那份愛意卻隨著時光的流逝,日益加深。
承載著兩個人感情見證的鵝卵石被砸了出去,鏗鏘有力的被投擲到了惡鬼身上,惡鬼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它的身體仿佛被射穿了一個洞一般,大量的力量從洞中流失著。
靈狐重傷,雄獅將它按到了爪下,磨拳霍霍。
夏嬰神智越發渙散,她躺在地上,看著遠處的獅子,手中的力道一點點鬆了下來。麵具落地,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雄獅怒吼!一口咬向了靈狐咽喉!
麵具發出柔和的白光,它在白光中緩緩飄起,祭台四角的燭台上突然亮起了光。惡鬼在這片白光的逼迫下,退到了祭台中央。
白光包裹住夏嬰,麵具緩緩落在夏嬰的臉上。夏嬰飄起,身子直立。
祭台下昏迷的村民們麵色趨於平緩,痛苦不在,他們仿佛是睡著了一般。
靈狐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幻象化為了萬千光點,猛然散到了空中。
阮清頹然倒地,再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雄獅發出一聲勝利的吼叫,躍到阮傑身邊,沒入他的眉心。
日光移動,離夏嬰最初站的那個地方,不過三指距離。
麵具所帶來的白光帶著夏嬰緩緩落到了祭台上,祭台下出現紅痕的羅山玉受著這白光的驅使,從木盒中躍出,緩緩飛向夏嬰。
白光又化成了一圈細線,細線如同一根紅繩一般,穿過羅山玉,將它掛在了夏嬰的脖子上。
玉上的紅痕漸漸消失,一切好像最開始的樣子。
阮傑蒼白著臉向祭台跑去,麵具突然化成無物,唯有那些白光匯聚成一團,隱入夏嬰眉心。
夏嬰睜開了眼,眼裏飽含淚水。
原來,一切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