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靠在她胸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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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雲嬗心慌意亂地看著前麵的路況,剛才有賀雪生在車裏,她還不怎麽緊張,現在隻有她和賀東辰在車裏,她就緊張的要命。
車廂裏無處不在的男性清冽氣息,提醒著她男人強大的存在感,她用力抓緊方向盤,她害怕昨晚的事情再重演,更害怕自己無力拒絕,再讓自己墮落。
賀東辰掀開眼皮,目光沉靜地望著前排的女人,剛才有賀雪生在,他不能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看,這會兒根本無需要掩藏。
她很緊張,渾身繃得緊緊的,連睫毛都一直在顫。他在車裏,就讓她感到這麽不自在麽?
他抿了抿唇,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忽然出聲,淡淡道:“sorry,昨晚那麽對你,我是正常男人,你穿成那樣坐在我腿上,我控製不住……”
雲嬗一呆,沒想到他會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她不由自主的攥緊方向盤,在他說出更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時,她連忙打斷他,“昨晚的事我已經忘了。”
賀東辰定定地望著她,本來是想向她道歉的,可她的語氣又讓他忍不住生氣,嘴快過理智,他脫口而出,“我沒忘,我還記得你在我身下,身體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雲嬗心裏慌亂,握住方向盤的手忍不住一晃,車身也晃動起來,賀東辰不曾提防,被甩到車門上,十分狼狽,他怒氣衝衝地瞪著她,好好的說話,她非得激怒他。
“我說我已經忘了,你不要再提。”雲嬗穩住車身,同時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因為他一句調戲就方寸大亂,否則這個男人會繼續這樣對她。
賀東辰抿了抿唇,偏頭看向窗外,怎麽看都有種賭氣的味道。她說得輕鬆,說忘就忘,他可是回味了一整晚。
雲嬗感覺到身上那兩道火熱的注視消失,她才鬆了口氣,平穩地開車朝前駛去。大概是放鬆下來,她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她頓時臉紅,連忙伸手按著小腹,抬起頭看向後視鏡,不期然撞到後座上男人深邃的眼睛裏,她心跳一頓,連忙移開視線。
她心裏局促,拚命不讓肚子叫,肚子卻叫得更歡快了。
車廂安靜,賀東辰不可能沒聽到她肚子叫的聲音,他皺緊眉頭,“剛才讓你吃的東西哪裏去了,這麽快就餓了?”
他盯著她把一碗排骨湯喝完,不至於餓得這麽快,除非……
雲嬗愣了一下,還是誠實的回答道:“吐了。”
“……”賀東辰瞪著她的背影,好得很,他費盡心思讓她吃點東西進去,她轉眼就給他全吐了,他氣得不輕,“菜不合胃口,還是真怕有毒會毒死你?”
“我沒有這個意思。”雲嬗一板一眼的解釋,強行吃下去的東西,她胃痙攣得厲害,不是故意想吐,而是忍不住。
賀東辰抿緊薄唇,臉色陰沉得嚇人,這個女人到底要他怎麽辦,千方百計想對她好,她卻一點也不領情。他掐了掐眉心,拿起手機給秘書打電話。
雲嬗坐在駕駛室裏,感覺到車廂裏低沉的氣壓,她抿著唇,聽賀東辰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她心不在焉的,也沒有注意他在說什麽。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賀氏集團下麵,雲嬗感覺到身後的人開門下車,剛要發動車子駛離,車窗敲響,她降下車窗,看著窗外的男人,賀東辰冷聲道:“你,下車!”
雲嬗皺眉,“我已經把你安全送到了,我要回去了。”
“叫你下車你聽不懂?”賀東辰聲音冷冷的,語氣中還多了不耐煩,他臉上的表情波瀾不興,望著她的眼神很淡漠。
雲嬗知道他的脾氣很不好,這段時間越發的陰晴不定,她不敢惹他,隻得熄火下車。賀東辰轉身往大廈裏走去,走進大廳,季林提著一袋新鮮蔬菜與肉類站在那裏。
見賀東辰進來,連忙將東西遞過去,“賀總,您要的東西。”
“辛苦了。”賀東辰接過去,朝他頷了頷首,然後拎著袋子徑直往電梯間走去。季林看著跟在他身後的雲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賀總泡妞,怎麽不帶人家去高檔的酒店,反倒來辦公室煮東西,真奇怪!
他搖了搖頭,或許這就是賀總泡妞的段數,再看那邊,電梯上的紅色數字正往上升,他這才轉身離去。
電梯裏,雲嬗看著他手裏的袋子,裏麵有蔬菜與肉類,她心裏有些詫異,他晚上沒吃飽?要來辦公室煮東西吃?
她沒問,和賀東辰單獨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她總覺得局促不安,想要逃跑。
很快,電梯到底頂樓,賀東辰拎著袋子出去,雲嬗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辦公室北邊有個小廚房,裏麵應有盡有,據說是公司的福利,晚上加班時,會有專人在這裏煮東西給大家吃。
賀東辰將袋子擱在辦公桌上,伸手解開西裝紐扣,脫下外套,然後解了袖扣,將裏麵的白色襯衣挽起來,又摘下腕表。
看見雲嬗站在辦公室門邊,他拎著袋子出來,經過她身邊時,他道:“辦公室裏有些零食,你先吃點墊墊胃,我去做飯。”
雲嬗驚愕地望著他的背影,他卻腳步未停的向北邊走去,雲嬗怔住,不可否認的,心裏流淌過一股暖流。原來他大半夜的折騰,是要給她做飯。
可是為什麽呢,他不是恨她麽?
雲嬗走進辦公室,辦公室很大,正中擺著一張寬大沉黑的辦公桌,桌上文件擺放得整整齊齊,給人一絲不苟的感覺,西側是小型會議廳,東側擺著幾組沙發,整個辦公室壕氣驚人。
她走到沙發旁,看見茶幾上擺著兩個果盤,其中一個裏麵放著新鮮的水果,另一個裏麵放著零食,上麵都是英文,她餓得狠,見賀東辰不在,也顧不得矯情,拿了一個偷偷吃了起來。
椰蓉的餅幹酥脆可口,她吃了一個,又拿了一個,像一隻偷吃的小老鼠,停不下來。
賀東辰回到辦公室,就看見她趴在沙發上,哢嚓哢嚓地嚼著餅幹,他突然就忘記自己為什麽過來,他雙手斜抄在褲兜裏,倚著門看著她,心情突然就好轉了。
看她吃第四個時,他忍不住出聲,“別吃太多,待會兒吃不下飯。”
雲嬗聽到他的聲音,一塊餅幹噎在她嗓子眼上,噎得她直翻白眼,賀東辰連忙走過去,伸手拍著她的肩膀,一手端起水杯,送到她唇邊,道:“快喝點水,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吃個東西還這麽不讓人省心?”
雲嬗捧著水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水,簡直無語凝噎,還說她呢,他要不突然出聲,她能噎住麽?好不容易將那塊餅幹衝下去,她才發現她捧著他的手,她心裏不自在,連忙縮回手去。
手背上那雙柔荑迅速縮回去,賀東辰看了她一眼,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他才想起,他剛才過來,是想看看這丫頭會不會趁機跑了。
雲嬗僵站在那裏,俏臉上染上一抹紅暈,她局促道:“那個……天太晚了,我先……”
“你會洗菜吧,一個人動作太慢,你過來幫我。”賀東辰打斷她的話,怎會不知道她想說什麽?可他偏偏就不讓她說出口,憋死她。
“可是……”雲嬗不想和他共處一室,心裏別扭又尷尬,昨天兩人還勢如水火,今天就這樣,她實在接受無能。
“還不跟上?”賀東辰瞪了她一眼,繼續轉身往外走。
雲嬗抿了抿唇,看他盯著她的目光,就好像在說她吃白食不動手一樣,她簡直無語到極點,是誰要折騰來著?
跟著賀東辰走進小廚房,雲嬗看見案上的肉切了一半,刀扔在案板上,說明他剛才去辦公室前,正在切肉,他想到了什麽,切肉切了一半,就跑回辦公室?
是專程去逮她偷吃東西麽?
思及此,雲嬗的臉莫名發燙。
賀東辰站在流理台前,一手拿起刀,一手按著肉,切了兩下,衣袖垮下來,他回頭看著呆站在廚房門口的雲嬗,將手伸過去,道:“過來幫我把衣袖挽起來。”
雲嬗慢吞吞地走過去,伸手捏住衣袖,盡量避免碰到他的肌膚。賀東辰垂眸,看她專注地給他挽衣袖,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來。
其實就這樣相處也不錯。
雲嬗挽好一隻衣袖,他又伸過來另一隻手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她挽得很快,挽好了,她抬起頭來,就撞進男人格外專注的眼睛裏,她心裏一震,連忙移開視線,問道:“我能幫你做些什麽?”
賀東辰也回過神來,他指了指水槽裏的蔬菜,道:“洗菜吧。”
“哦。”雲嬗穿著七分袖外套,不需要挽衣袖,她擰開水龍頭,開始洗菜。賀東辰側眸望著她,看她乖乖聽話的樣子,他唇邊掠過一抹笑意。
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半個小時後,賀東辰做了兩菜一湯出來,他並非嬌貴公子哥,自理能力一流,做的菜不敢說世界第一,但是在這一群公子哥裏,他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小廚房裏有餐桌,雲嬗把菜端過去,賀東辰盛了兩碗飯過來,放了一碗米飯多的在她麵前,道:“吃吧。”
雲嬗默默坐下,其實肚子沒有剛才那麽餓了,她還是聽話的吃了起來,不得不說,賀東辰的廚藝不錯,比她的好太多了。
賀東辰見她隻吃米飯,沒怎麽夾菜,他夾過去放進她碗裏,看她吃完了,他又夾過去。就像喂小豬一樣,看著她乖乖吃飯,他心裏特別有成就感。
十多年前,他是這樣照顧她的,那個時候,他隻把她當成妹妹。什麽時候這種感情變了質,大抵是她十五歲那年。
那年他21歲,私下裏沒少和部隊裏的狐朋狗友看日本二人動作片,那時候狐朋狗友看著動作片激動得直擼,他卻意興闌珊,被他們取笑他性冷淡。
他是不是性冷淡,他心裏很清楚,隻是不願意委屈自己。那年夏天,他休假回去,雲嬗在家,一年不見,小丫頭出落得越發標致,那小臉靈氣逼人。
那天雲姨回鄉下去了,家裏除了他和雲嬗沒有別人。他在書房裏看經濟管理的書籍,書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雲嬗一臉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撲在他懷裏大哭特哭。
獨屬少女的幽香躥入他鼻端,他身體有了異樣的反應,他強行按捺住,將她推離,看她哭得死去活來,他皺緊眉頭,好言好語的問她怎麽了。
女孩張嘴就哭,抽抽噎噎的說她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他問了半天,才知道她來初潮了。他尷尬的跑去超市給她買了衛生棉,他們都不會用,那個時候電腦還不是特別普及,他書房裏就有,他上網搜索了一下,才知道怎麽用。
他示範了半天,女孩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懵,顯然不明白她流血了為什麽不止血,還要墊上這玩藝兒。最後,是他親自給她墊上的,當時他緊張得不敢亂看,可還是不小心瞄到了,當時就一陣血氣上湧。
那天,他在網上搜到了有關注意事項,給她科普了衛生知識。可他表麵再怎麽一本正經,正值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孩,也受不了那樣的刺激,那天晚上,他一整晚都夢見她,夢見他們變成了日本二人動作片的主角,一整夜魚水之歡。
翌日,他甚至沒有等天亮,就收拾行裝逃之夭夭。不敢麵對她,更不敢麵對如此卑鄙齷齪的自己。
男人過於專注的目光,終於讓雲嬗淡定不下去,她放下碗,盯著盤子,道:“我吃飽了。”
賀東辰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才在想什麽,神色有些難堪,他站起來,道:“我想起還有一份緊急文件沒處理,你洗碗吧。”
雲嬗看著他有些倉皇的背影,好像很少看見他這麽不淡定。她搖了搖頭,起身收拾餐桌,才發現他一口飯都沒有動過。
她動作頓了頓,然後端起那半碗飯,倒進了垃圾桶裏。
……
辦公室裏,賀東辰站在落地窗前,指間捏著一根煙吞雲吐霧,尼古丁並沒有讓他心裏雜亂的思緒平複下來。兩年前,藍草一語驚醒夢中人,後來他出了車禍,有一段時間神智渾渾噩噩,但是他總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他。
後來他轉入普通病房,那種感覺就消失了,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夢吧,等他完全清醒過來時,他就開始恨,恨那個女人的無情,他都要死了,她也從不曾主動出現來看望他。
這兩年,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那年,在軍校外麵,他衝進去,從那個男孩懷裏奪走她,如今他們是否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重重的吸了口煙,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走路向來無聲無息的,是訓練有素,除非是想讓他察覺,腳步聲在他身後幾米處停頓下來,“碗洗好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賀東辰掐滅了煙,轉過身來望著她,目光直直的,像是要望進她心裏去。雲嬗心裏慌亂,垂在身側的手指僵硬如鐵,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目光盯著她,心裏很不安。
“雲嬗,為什麽恨我?”這句話,他在舌尖滾了千次,從今晚看見她起,他就想問,一直沒問出口。
雲嬗驚愕地望著他,唇瓣哆嗦起來,她結結巴巴道:“我、我沒有恨、恨你!”
“說謊!”賀東辰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謊言,昨晚,他將她壓在身下時,她眼裏分明閃爍著恨意,他絕對沒有看錯。
雲嬗移開視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真的沒有恨你!”
賀東辰直起身體,朝她走過來,他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她,帶著些殘忍,要將她的麵具撕碎。雲嬗被震得連忙往後退,男人身上氣場驚人,落在她耳邊的話更如驚雷,震得她魂飛魄散。
“十年前那一夜,你為什麽從來不提?”
“賀東辰!”像是最後的遮羞布被他毫不留情的扯掉,此刻的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果果的站在他麵前,那麽難堪,她聲音拔高,有些尖銳,“那是錯誤的,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提!”
賀東辰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眼裏的驚慌失措無處躲藏,他越殘忍,強迫她去麵對十年前的事。
這件事是盤桓在他們之間的毒瘤,不去觸碰,他們永遠都會這樣不明不白下去。想要獲得新生,就必須除去這顆毒瘤。
“是錯誤的麽?雲嬗,我當時喝醉了,識人不清,你是清醒的,你為什麽願意把自己給我?”賀東辰強迫她去正視。
雲嬗渾身輕顫起來,她痛苦的閉上眼睛,她當時在想什麽呢?她想,哥哥對她這麽好,他想要就給她吧,所以當她被他劈開時,她除了痛苦,心裏還是甜蜜的。
她和哥哥終於在一起了,她終於擁有他了。
可是短暫的放縱,給她的卻是一生的痛苦不堪,她永遠不會忘記,在她最無助時打的那通電話,他將她徹底推入深淵。
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睜開眼睛,望著賀東辰咄咄逼人的俊臉,漠然道:“你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在你之前,我有交過男朋友,我隻是想知道,和你做會不會很刺激。”
“你說謊!”賀東辰怒聲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不是第一次。放縱過後,第二天醒來,他看見了殘留在他身上的血跡,她是第一次。
“我沒有說謊,你放開我!”雲嬗掙紮起來,她不願意再和他爭執下去,每說一句,不過是在她心上再紮把刀而已,什麽也改變不了。
“雲嬗你在怕什麽,你為什麽不敢承認,其實你……”
“我恨你!”雲嬗脫口而出,說完這句話,她徹底冷靜下來,她望著他的眼睛,重複了一句,“我恨你,你滿意了嗎?我做夢都想把那一晚的記憶抹去,可是怎麽辦?我抹不去,所以我隻能讓自己恨你。”
賀東辰頹然往後退了兩步,他知道她恨他,可是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又是另一種感受,他怔怔地望著她,“雲嬗……”
“大少爺,兩年前我留在桐城,你說過,以後沒有必要,就再也不要見麵。我做到了,請你也信守承諾,在外麵,就算遇見,也當作不認識我。”雲嬗說完,轉身拉開辦公室門大步離去。
賀東辰看著她絕然離去的背影,痛苦鋪天蓋地的朝他砸來,他眼前暈眩,身體晃了晃,他連忙抬手撐住沉重的額頭,她說她恨他,還說就算遇見,也當作不認識。
報應,賀東辰,你曾經是怎麽欺負她的,現在都如數報應在你身上,你以為隻有你可以出口傷人麽?
雲嬗奔出大廈,坐進車裏,手顫抖著將鑰匙插入鎖孔,她發動車子駛出去,將那棟摩天大樓遠遠地拋在身後,眼淚滾落下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賀東辰會提起那一晚,她打了轉向燈,將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她討厭這樣軟弱的自己,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要流淚?
明明知道,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她到底哭過多少次?
有些事情不說開,她還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一旦說開,她連掩飾都變得狼狽不已。今後,她應該怎麽麵對他?
……
翌日,雲嬗開車去接賀雪生上班,車子駛入賀宅時,她正好看見賀東辰的車從宅子裏駛出來,兩人的車在大門口錯身而過,賀東辰踩了刹車,而雲嬗卻視而不見的徑直駛進去。
賀東辰的車停在門口,他看著後視鏡裏停在停車道上那輛紫色mini,他看不見駕駛座上的女人,卻知道她有多絕決。
他抿了抿薄唇,最終還是開車離去。
雲嬗盯著後視鏡裏那輛白色卡宴駛離,她才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打濕。每次麵對他時,她都特別辛苦。
真想,不顧一切的離開這裏,不用時時看見他,不用時時武裝著自己,生怕那個脆弱的自己被他瞧見。
不一會兒,賀雪生推門出來,她坐進車裏,看著雲嬗蒼白的俏臉,她問道:“雲嬗,你生病了嗎,你臉色很不好。”
雲嬗抬頭望著後視鏡,朝她笑了笑,“可能是感冒了,頭有點沉。”
“那你去醫院看過沒有?病成這樣怎麽不給我打電話,還要你親自開車來接我。”賀雪生內疚不已,其實她可以自己去上班,哥哥太緊張了。
沈存希一回國,他就如臨大敵般,給她加派了保鏢,還要求雲嬗必須時刻陪在她身邊。
“我吃了藥,沒事了。”雲嬗繼續圓謊,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撒了一個小謊,就要不停用謊言來圓前麵一個謊。
賀雪生看得出來,雲嬗最近很不開心,好像是從那天相親之後。她後來聽雲姨說過,那個海龜真不是個東西,一點教養都沒有,把雲嬗罵得一文不值。
她當時就該陪她一起去,罵死那個王八羔子,以為喝了點洋墨水就了不起了。
賀雪生推開車門下車,來到駕駛室,伸手拉開車門,她道:“雲嬗,你下車,回房去休息,我自己開車去公司。”
雲嬗不肯,“雪生小姐,我真沒事!”
“臉白成這樣,還說沒事,你病成這樣,我也不放心坐你的車,聽姐姐的話,乖乖下車,回去休息,我給雲姨打電話,請她好好照顧你。”賀雪生說完,就拿起手機撥出去。
雲嬗連忙去搶手機,賀雪生反應很快,避開了她的手,那邊電話已經通了,她道:“雲姨,雲嬗感冒了,就在院子裏,你過來帶她回去休息吧。”
賀雪生掛了電話,就見雲姨慌慌張張跑出來,賀雪生看著雲嬗,道:“下車吧,休息一天。有那麽多保鏢在,你不用擔心我。”
雲嬗抿了抿唇,看著快步跑過來的母親,還是下了車。
送走賀雪生,雲姨挽著女兒的手往傭人房走去,看雲嬗一張臉卡白卡白的,她心裏擔心,想起前兩日母女吵嘴的事,她道:“嬗嬗,那天是媽媽語氣太重,媽媽隻是擔心你,你別生媽媽的氣。”
雲嬗眼前濕熱,她搖了搖頭,“媽,母女之間哪有隔夜仇,那天我語氣也不太好,您沒氣著吧?”
雲姨心下一軟,用力捶了她一下,到底不舍得再捶第二下,她道:“以後我不強迫你了,你想找就找,不想找就和媽媽過,我能把你養大成人,還不能把你養成老姑子麽?”
雲嬗笑了,比母親高出一個頭,母親挽著她的手時,她就像牽著一個孩子。她垂眸,看見母親頭上斑白的頭發,心下悲慟,她快三十了,媽媽也老了。
她知道,媽媽是為了她,才一直孤伶伶一個人,她道:“媽媽,我找,但是需要時間,您別催我,我向您保證,30歲之前,一定把女婿給您帶回來。但是您答應我一件事,也找個老伴吧,我已經成年了,您不用再擔心繼父會虐待我了。”
“傻孩子,媽媽已經老了,還找什麽找?”母女倆有說有笑的進了別墅。
……
時光如梭,轉眼半個月過去,雲嬗再也不避開賀東辰,因為就算她刻意避開,也有避不開的時候,比如每周一,去向他匯報雪生小姐與沈存希之間的情況。
好在他沒有再對她做出任何輕薄的舉動,聽完她的匯報,就揮手讓她走。
兩人如今的相處模式,就是上司與下屬。雲嬗心裏沒有失落,隻是感覺無比輕鬆。有時候,窗戶紙一旦捅破,就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今天,又到了一周一次去匯報工作的時間,雲嬗來到辦公室外,鼓足勇氣才敲響了門,聽到門內傳來賀東辰的聲音,她才推開門進去。
賀東辰最近頻繁出差,但是每周一都會準時出現在辦公室裏。雲嬗進去時,他正在抽煙,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裏滿是煙灰與煙蒂,辦公室裏霧蒙蒙的,全是煙霧。
她皺緊眉頭,他到底抽了多少煙,把辦公室搞得這麽烏煙障氣的?
她站在辦公桌前麵,聽見他咳嗽起來,她忍不住看過去,發現他眼眶赤紅,神情疲憊,明顯是一夜未睡。她心裏忍不住關心,又想起之前自己說的話,她忍住開口關懷,忍住去給倒杯水過來的衝動。
賀東辰靠在椅背上,胸前的衣襟開了三顆紐扣,精壯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他一邊吸食香煙,一邊抬眸看她,見她聽見他咳嗽卻不為所動的樣子,他忍不住在心裏譏笑,真是薄情啊!
她越不想和他有所牽扯,他偏偏越不想讓她如願,他道:“麻煩你幫我倒杯水過來。”
他的聲音沙沙的,略帶鼻音,感冒得厲害。
雲嬗微蹙了下眉頭,倒是順著台階就下了,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馬克杯,轉身去飲水機前接水。她盯著手裏的馬克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她將底部翻過來,看到上麵歪歪扭扭的嬗字,她心裏一震,這是她給他做的那個馬克杯?
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他一直還在用,甚至保管得如新的一樣。
雲嬗的心情複雜起來,她倒了水過去,賀東辰接過去喝了大半杯,大概喝得太急了,他嗆得咳嗽起來。這一咳就一發不可收拾,半天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雲嬗聽著他一聲急過一聲的咳嗽,一顆心狠狠擰了起來,明明是他在咳,她卻難受得喘不過氣來,忍不住走過去,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沒有去看醫生麽?”
賀東辰慢慢止了咳,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女人,他目光深邃且沉靜,分明不帶一點壓迫力,卻讓雲嬗莫名的心緊,她連忙縮回手退開去。
手腕忽然被他握住,他微微使力,她就被他拽回去,隨即她的腰被他摟住。雲嬗渾身一僵,剛要掙紮,就聽他嗓音沙啞道:“讓我抱抱你,一分鍾就好。”
這半個月,他在國外出差,每到周一,他都會提前趕回來,見完了她,又匆匆坐飛機離開。他不敢留在桐城,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出現在她麵前,惹她更討厭。
雲嬗皺眉,她不知道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麽,但是卻沒有伸手推開他。男人抱著她的力道很重,生怕她會推開他一樣。他靠在她小腹上,不一會兒,就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雲嬗僵硬地挺著腰,聽到他越來越綿長的呼吸聲,她簡直哭笑不得,說抱她一分鍾的男人,一分鍾沒到就睡著了。
可是她要一直站在這裏,等他醒來嗎?
雲嬗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打算將他抱著她的雙手拉開,手指剛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他握住,反壓在身後,他迷迷糊糊的嘀咕,“別動……”
“……”雲嬗掙紮不開他的鉗製,眼下的情況又實在曖昧,她臉色沉了下來,氣怒道:“大少爺,你放開我!”
男人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將她一拉,她順勢跌坐在他腿上,而他的腦袋則枕在她肩膀上,呼吸更沉了。
男人的呼吸一下下吹拂在她脖子上,她渾身泛起細小的雞皮疙瘩,身體繃得緊緊的,他枕在她肩上,完全沒有小鳥依人的感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像她依偎在他懷裏一樣。
有些男人,天生自帶一股王者霸氣,做任何娘炮的事,都不會讓人覺得娘,反而會覺得帥得掉渣。雲嬗對此刻的畫風,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呼嚕聲,雲嬗感覺到胸前濕噠噠的,她低頭看去,才發現英明神武的賀東辰先生,居然睡得流夢口水了,還淌濕了她的衣襟,她無語到極點,卻一點也不覺得惡心。
也許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並不會在意這些了。
賀東辰大概是被自己的呼嚕聲吵醒了,他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睜開迷蒙的睡眼,看了看四周,以及懷裏的“枕頭”,腦袋暈暈的,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他啞聲問道:“幾點了?”
“十點半。”雲嬗抬起手腕看表,她是九點半到的,現在已經十點半了,意思是說,賀東辰抱著她睡了一個小時,難怪她覺得腰疼得已經快斷了。
賀東辰抬手抹了下臉,眼角餘光瞄到她濕噠噠的衣襟,意識到那是什麽,他俊臉頓時飄起一抹異樣的紅暈,他尷尬的抹了抹唇角,道:“不是說一分鍾麽,怎麽不叫醒我?”
雲嬗無語地瞪著他,他睡得跟豬一樣,還好意思問她怎麽不叫醒他。其實她也覺得納悶,按理說,她應該一腳把他蹬在地上,可她卻強忍著全身麻痹,讓他抱著她睡了一個小時。
她撐著腰從他腿上站起來,腰眼酸麻,她板著臉,語氣不太好,道:“那也要我叫得醒才行啊。”
賀東辰瞧著她的臭臉,又見她不停的揉腰,他伸手將她拽了過來,大手按在她腰上,柔聲道:“腰酸了?你不是挺有能耐的麽,叫不醒我,一腳把我踹開也行啊。”
他心裏倒是覺得舒服,她叫不醒他,就任他一直睡,連自己腰疼麻了都顧不得,這是不是能說明,她對他除了恨,其實也有那麽一點點感情的?
他望著她,到底問不出口,擔心聽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自己不免又失望。
雲嬗絲毫沒發現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有點曖昧,她隻覺得腰疼得直不起來,他大手按著酸疼的地方,指腹在上麵打磨,她覺得特別舒服,哼哼唧唧道:“你說的啊,下次你再惡霸的抱著我睡,我就一腳把你踹地上去。”
說完,兩人都怔住了,仿佛從來沒想過,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
雲嬗終於發現不對勁,她直起腰來,神情恢複淡漠。
賀東辰聽著她哼哼唧唧的聲音,身體莫名的熱了起來,然後就聽到她說那番話,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女人已經從他懷裏退開,淡漠地站在旁邊。
他可算知道,女人翻臉如翻書是什麽樣子了,剛才的融洽與和諧一掃而空,賀東辰指尖還殘留著她腰上滑膩的觸感,可剛才還軟在他懷裏的女人,此刻卻戴上一張冷漠的麵具,拒他於千裏之外。
雲嬗看著他,他俊臉上還有一道被她衣領摁出來的痕跡,她連忙移開視線,道:“那個,大少爺,我向你匯報一下……”
賀東辰抬頭望著她,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他打斷她的話,道:“雲嬗,其實我們之間,也可以很好的相處,不是嗎?”
雲嬗抿著唇,“我從來沒有否認這一點,上司與下屬,主人與傭人之間,我們可以相處得很融洽。”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賀東辰皺眉。
“除了這個意思,我沒有別的意思。”雲嬗涼薄道,也許她真的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可以為了愛的人不顧一切。
“雲嬗!”賀東辰聲音冷厲,他騰一下站起來,椅子受到衝力往後滑去,撞在櫃子上,又彈了回來,賀東辰猛地起身,眼前有些發黑,他撐著額頭,過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去,他盯著她,道:“既然如此,我剛才抱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推開?”
“我……”雲嬗瞠目結舌,“我忘了。”
“為什麽會忘?”賀東辰朝她走去,緊迫盯人道。
雲嬗瞬間慌亂起來,她躲避著他的目光,剛才他咳得俊臉通紅,脆弱的樣子讓她不忍拒絕,他說一分鍾,她想,那她就放縱一分鍾吧。可她在他懷裏時,卻貪戀著他懷抱的溫暖,一分鍾過去了,她不忍叫醒他,一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是不忍叫醒他。
她一直在放縱自己,沉溺在他難得的脆弱中,明明知道不可以,還是忍不住深陷。
賀東辰見她抿著唇,一直不曾出聲回答,他已經近在她眼前,他伸出手,骨節分明的長指挑起她的下巴,看她咬著唇,他眼神變得深邃,忽然很想做,他從見到她起就想做的事。
他低下頭去,雲嬗心裏一驚,她躲避不及,堪堪別開頭,他涼涼的薄唇貼在她臉頰上,實打實的,沒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她震驚地望著他,卻見他的頭再度低下來,結結實實的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