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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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菀柔追著一個影跡從皇太孫宮側門走了出去,似乎是走到重陽宮附近,不見了人,重陽宮閉宮多年,少有人來,宮燈點的少,有些昏暗,四下看了看沒看到很麽人,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四周安靜異常,樹影惶惶,冷風刮過有些滲人,她心中有些責備自己的冒險,正想要轉身回宮,突然看到身後不遠處有個影跡,那人頭上戴著金色麵具,就在自己不遠處盯著自己。
“啊!”
她被嚇的尖叫一聲,不由得往後退,腳步不穩一下坐到了地上,那刺客見狀,下意識的向著她跑過來,隻是快要跑到她跟前的時候,猛地停住了,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繞過她便快步走了過去。
看著那人的樣子,胡菀柔鼓起勇氣開口:“表…表哥…表哥是…是你麽?”
那人聞言一怔,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隻大步向著暗處離去。
他剛剛離開,朱瞻基便帶著陸風和一堆人趕過來,看到胡菀柔跌坐在地上,他忙跑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菀柔!沒事吧?”
胡菀柔有些怔怔的搖搖頭,朱瞻基看她神情不對,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看到其他人,低頭看著她,擔心的嗔怪:“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胡菀柔不知道怎麽回答,隻低了頭沒有做聲,過來後拿著火把到處查看的陸風卻發現了異樣:“殿下,地上有血漬。”
朱瞻基向著陸風的位置看去,也看到了那灘血漬,立刻下令:“搜!”
留下四五個人保護皇太孫兩人,陸風立刻帶著其他人循著血漬去搜查,朱瞻基看著神情不好的胡菀柔問:“到底怎麽了?”
胡菀柔心中似乎差不多能確定那個刺客便是自己的表哥,可是她想不通的是,表哥他為什麽做出這等事情來,心慌意亂,隻伸手緊緊抓著朱瞻基的衣袖,不肯說話。
朱瞻基看著她的情形,心中疑惑濺深,思量她懷著身孕,便對她說:“我送你回宮。”
胡菀柔六神無主的點點頭,兩人正轉身要走,突然從重陽宮中傳來十分激烈的打鬥聲,下意識的,胡菀柔伸手抓住朱瞻基的胳膊央求:“殿下別殺他!”
朱瞻基看著她的樣子,眉頭一下皺了起來,也基本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想,麵對他狐疑的目光,胡菀柔覺得無法解釋,就在沉默間,陸風帶著人回來了,他手中拿著一個麵具,身後,兩個護衛軍押著一個刺客,那刺客走路一瘸一拐,腹部也有了幾道傷口。
陸風走到朱瞻基與胡菀柔麵前,目光有些憂慮,卻還是如實回稟:“殿下,人抓住了!”
“表…表哥…”看到那人的麵具已經被拿走了,胡菀柔腿一軟,渾身發抖,幾乎跌倒,好在被朱瞻基用力攙著。
看著明紹然憤恨陰冷的目光,朱瞻基冷笑一聲:“明紹然?!果然是你!”
明紹然隻恨恨的看著朱瞻基,目光落到他身旁胡菀柔身上的時候,明顯的柔和了一下,卻也隻看了一眼便轉了頭。
“押下去!”
“是!”
陸風應聲,便示意護衛把明紹然押走。
“表哥!”
胡菀柔見狀想要上,卻被朱瞻基一把拉了回來,目光冷然的看著她。
一頭霧水的胡菀柔覺得自己像是在夢裏,她鬧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可是看著朱瞻基的目光,再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胡鬧,要快些先把事情弄清楚。
宮中折騰了一夜,抓住了五個獻藝人,加上被殺的四個,九個人無一漏網,可是在元宵佳節出了這樣的事,丟盡皇家顏麵,也引起宮中震蕩,鴻臚寺卿自殺謝罪,衛青雖則護駕有功,卻因為大量炸藥的流入,禁軍核查不明,被責打三十大板,更臨危受命去剿滅唐賽兒叛亂,以戴罪立功!
連夜審訊,那些人倒是都死咬著,卻在他們身上搜出了白蓮教的信物,得知事涉白蓮教,大理寺和刑部一時更加焦頭爛額。
把胡菀柔送回宮中後,安排陸月守著,朱瞻基便去文昭殿陪了朱棣大半夜,直到朱棣氣消得差不多,才回到宮中。
第二天一早,朱瞻基便又去了文昭殿,回到宮中的時候快要到晌午了,先去看了看孫玫璿的傷,想著胡菀柔一定為著明紹然的事情糾結,便又去了胡菀柔的宮中。
果然一看到朱瞻基,胡菀柔立刻迎了上來,神情間是掩飾不住的焦急:“殿下,表哥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這次入宮與你無關。”
看了看她,朱瞻基有些不高興,與明紹然雖然見麵不多,可似乎兩人每次都不怎麽愉快,兩人似乎天生為敵,看她對他這麽用心,他自然不高興,趁著臉去桌子前坐下。
雪竹泡好了茶呈上來,胡菀柔示意她來,接過茶水,討好的放到朱瞻基身邊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問:“那是為什麽?”
朱瞻基冷笑了一下說:“為了刺殺皇祖父,可能順便還想殺了我。”
“為什麽?”
胡菀柔越加不解,好好的表哥為什麽要刺殺皇上?
朱瞻基知道這件事鬧得這樣,不跟她說清楚,她肯定寢食難安,便避重就輕的對她說:“菀柔,我隻能告訴你,這件事與你、與胡家都沒有幹係,是明紹然他參與了白蓮教。”
“白蓮教?”
胡菀柔倒吸一口涼氣,白蓮教她是知道的,常有一些地方百姓以此教義有些反抗朝廷的起義,尤其今年山東一帶,可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表哥也會牽扯到這裏麵?
“他受山東白蓮教妖婦唐賽兒的挑撥,進京做了死士。”
“好好的表哥為什麽要參加白蓮教呢?”
胡菀柔仍然覺得難以相信也難以接受:“我爹他肯定不會同意這樣做的,更不會同意他去參加什麽白蓮教啊。”
朱瞻基喝了口茶,心中思忖著到底要不要把實情全部告訴她,這件事有些複雜,可能…有些東西會是她難以想象的。
“殿下,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啊?”
胡菀柔的情緒已經有些掩飾不住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央求之時眼中噙了淚水:“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看著她惶恐無措的樣子,朱瞻基歎口氣,起身讓她坐下後,盡可能緩和口氣對她說:“明紹然,他的真實身份是前朝錦衣衛指揮使宋忠之子,當年皇祖父起兵靖難,宋忠鎮守懷來,守城不利被捕,皇祖父勸降,他不肯,執意以死報君。”
聽朱瞻基說到這裏,胡菀柔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他。
“皇祖父無奈,殺了宋忠,當時,你爹是皇祖父手下的燕山護衛百戶,在此之前,曾與宋忠同為朝廷錦衣衛出身,與宋忠有過命的情分,為了保住宋忠妻兒,你爹以胡家上下性命做保證,帶著宋忠的妻兒和胡家舉家避世。”
“殿下的意思,我爹曾經是朝廷命官,做過錦衣衛,還在皇上手底下做過護衛?”
“是。”
胡菀柔當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相信這一切了,當初她在宮中誤打誤撞遇到自己的姐姐,知道了姐姐的身份,知道了胡家與朝廷的淵源,本以為那些就夠複雜的了,想不到,還有更難以置信的,而父親、姐姐、殿下,身邊的所有人選擇了對她隱瞞。
有些擔心的看了看胡菀柔,朱瞻基繼續開口說:“你父親一直瞞著明紹然,可有些事是瞞不住的,去年春夏之交,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報仇,便加入了白蓮教,利用宋忠留下的‘流火木鳶’製造方法,造出來那些‘花燈’,想要借著機會,刺殺皇上。”
“怎麽可能?殿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昨天,皇祖父親自審訊的明紹然,他把一切都說了。”
胡菀柔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了,朱瞻基伸手握住她顫抖冰冷的雙手說:“柔兒,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安心,你現在有我們的寶寶,要好好保重,知道麽?”
雖然難以置信,可胡菀柔心中清楚,殿下不會跟她開這麽大的玩笑,而表哥若非遇到天大的事情,勢必不會做出這種舉動,必是不可化解的仇恨。
“殿下…表哥他…會被殺麽?”
對於這個問題,朱瞻基以沉默代替了回答,胡菀柔看出他的答案,站起身反手握住他的手央求:“殿下,你幫幫他吧,就當是幫我好麽?”
“這些事情,不要管了好麽?這次的事,是他自己選的,誰也幫不了他。”
胡菀柔一聽他的回答,又急又擔心,眼淚不聽話的流出來,朱瞻基明白她的感受,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親人,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又是被自己夫家的人的殺死,她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這又能怨誰呢?
“柔兒,他但凡顧慮過你、顧慮過胡家,便決計不會做出這凡事,是他自己選的!”
“可是…”
“好了。”
雖然理解她,可是這件事牽扯實在太大,即便是他並不想明紹然死,可是他也沒有把握說服皇祖父,畢竟明紹然是宋忠的兒子,還明目張膽的潛入宮中暗殺,更與白蓮教扯上關係。
他隻能告誡胡菀柔:“菀柔,你要知道,你現在是皇家的人,要懂得皇家的身份和立場!這件事不是我不肯幫,而是沒人能幫得了!”
胡菀柔不是不明白現在的狀況,可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表哥去死?她還能做什麽呢?
朱瞻基答應了去陪護孫玫璿用午膳,也想給她一些時間好好想想,吩咐她說:“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
說完,他示意雪竹好好照顧她,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