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沈大夫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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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是低燒,隻相差了1度卻有了很大的不同,我和你之間不知道隔了多少個1,想想就有點沮喪。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因為時間耽擱了,所以陸小涼顧不上她哥,跟在沈書辭身後急急忙忙回科室,兩人走樓梯,前頭一步跨倆台階的男人忽然回過身停下,至上而下看著陸小涼。
“那天我罵你,你委屈嗎?”
陸小涼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到那天的事。
“不委屈。”陸小涼挺直了背,她並不知道自己從後頸到尾骨的線條纖細優美,這樣站直了很好看。
沈書辭雙手插袋往下踏了一步,目光深深地尋過去,小姑娘垂著眼皮他看不清,再叫一聲她的名字,見她揪著手指頭抬起頭。
還成,沒哭鼻子。
抿了抿唇,沈書辭低低道:“我把護工辭了。”
本來沒什麽的,可陸小涼卻突然淚意洶湧,垂下頭揉揉酸溜溜的鼻子,鼻音很重地嗯了聲。表示我知道了,也表示剩下的話你不用說,我能懂。
這個男人,應該是永遠驕傲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科室,毛毛湊過來問陸小涼:“你倆還沒和好呢?”
陸小涼搖搖頭。
毛毛恨鐵不成鋼:“你撒嬌啊,撒嬌會不會?男人最吃這一套!”
陸小涼問他:“你覺得他是那種人?”
毛毛撓撓頭:“反正我犯錯了就用這招,對我家那位特管用。”
陸小涼想到毛毛這壯漢撒嬌的場景,一陣惡寒:“滾!”
兩人正說著,沈書辭穿了白袍過來,頭也不抬地問毛毛:“照片是你傳網上去的吧?”
“……”毛毛背脊發涼,試圖否認。
“我知道是你。”沈書辭修長手指翻過一頁,“給我撤了。”
毛毛不敢不從,灰溜溜走了,他走後沈書辭眼梢挑起,看了看陸小涼,陸小涼覺得他一定知道那畫是她畫的了,自己這回真要完蛋,誰知道沈書辭什麽也沒說,病例一夾,走了。
王小雪剛給穿刺室照過紫外線,回來告訴陸小涼,讓實習生們瑟瑟發抖的胸骨穿刺即將進行。
陸小涼墊腳一望,看見一德同學仰頭喝下一罐紅牛,被同窗簇擁著上戰場了。
“加油!”她衝一德握了握拳頭。
走廊盡頭那扇門一關,大夥就隻能聽天由命,隻有條件不好的病號才進行胸骨穿刺,成功率沒有其他兩個部位高,並且十分考驗手感和經驗,對於陸小涼這種給手背上肉眼看得見的血管紮針都不是簡單事的姑娘來說,這就等於天方夜譚。
好不容易等到那扇門重新打開,實習生三三兩兩出來,陸小涼逮著一個問結果——其實這世界上根本不會出現什麽奇跡,都是自欺欺人,陸小涼突然想到今天早晨微信上看的毒雞湯,真真很絕望。
一德同學的胸骨骨穿失敗了,後來是由沈書辭親自完成的,現在被單獨留堂中。
陸小涼踮著腳尖偷看,一德同學垂頭喪氣站在沈書辭跟前,陸小涼聽不見沈書辭在說什麽,總之他的嘴一直沒停過,眉眼間也是那副她見慣了的刻板嚴肅,那是一張能把小娃娃嚇哭的臉。
陸小涼深深覺得自己此刻充分理解一德同學的心情,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那個被沈書辭開除的學生,她眼角抽了抽,如果一德承受不了這種高壓,未來的結果是不是也會一樣。
毛毛翻著某床新出來的檢查報告,幽幽問一聲:“我聽小雪說你一直心甘情願挨他罵來著,怎麽,其實還是不服氣吧?”
陸小涼搖搖頭:“他怎麽對我都行,我是怕一德受不了打擊。”
此時,話題的中心人物路過護士站,毛毛把人攔下,遞過去那疊報告:“真被你說中了。”
陸小涼眨巴眨巴眼,看沈書辭去了上次摸她屁股的病號那兒。
毛毛目送他走遠,轉頭跟陸小涼說:“那天老沈讓那鹹豬手去做pet-ct我還以為他是在為你出氣,現在報告出來了,丫真有心髒病,再晚一點就能要命,”
陸小涼倒吸一口氣,雖然知道那人牛逼但不知道能牛逼成這樣。
毛毛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就是覺得佩服吧,我想一德也和我一樣的,所以我們才會那麽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其實這對一德來說是件好事,這世界不勞而獲是不存在的,特別是我們這行,你得不斷學習,不斷更新,不斷實踐,老沈如今對他們的嚴苛將會成為這些人走向工作崗位後最足的底氣,一德啊,搞不好要變成他們這屆最厲害的了。”
“哦還有,老沈幫你求情了,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
毛毛的話讓陸小涼思考很多,當天下午鹹豬手就轉到心外科去了,一德同學也從圖書館借了兩本陸小涼根本看不懂的原版書,除了查房寫病曆外,就捧著一點一點啃,書上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讓陸小涼覺得自己是文盲,從此再也不靠近一德同學直徑範圍一米內。
晚上值夜,王小雪一通電話打了兩個小時最後哭著回來,陸小涼驚了,女霸王也有哭鼻子的一天啊?稀罕!
王小雪把發燙的手機往桌上一摔,說:“陸小涼男孩都很壞,你以後別沒心沒肺的喜歡誰,打心眼裏對他的好都喂狗吃了。”
陸小涼小聲嘟囔:“怎麽我就沒心沒肺了……”
王小雪也不知道聽沒聽見,泡了兩杯香飄飄把吸管一插,放陸小涼手邊一杯,滋滋喝著,說話時沒了剛才的狠勁,她急需找個地方抒發,陸小涼就是那最好的垃圾桶。
“我特喜歡他。”王小雪說,“他家條件不好,我家不同意。”
陸小涼驚得被香飄飄燙了舌頭,問她:“那你怎麽辦?”
王小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家裏催的我很煩,我總跟他發脾氣,他大概也煩我了,好幾天都不給我打電話,打通了也是吵架,挺沒意思的,可我放不下他。”
感情這事,外人最沒發言權,陸小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小雪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陸小涼下意識地想搖頭,手指摳著吸管頓了頓,又點了點頭。
王小雪來了興趣,湊近了和小姐妹說悄悄話:“他長什麽樣?你倆怎麽認識的?原來你有男朋友啊,藏這麽嚴。”
走廊的燈很暗,陸小涼的桌上亮著一盞小台燈,她攪了攪手裏的奶茶,心口噗通一跳,很緊張,這是她從沒有對別人說過的事情,可她也會有想傾訴的時候。
“我有個哥哥,大我六歲,從小什麽都不讓我,所以我小時候非常討厭他。”陸小涼的雙眼閃著光,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我小時候很皮的,別的小姑娘玩過家家我就喜歡上足球場捉小蟲,蟲子有我手指頭那麽長,沒骨頭的一灘肉,我抓了蟲放螞蟻窩外麵,想看看螞蟻能不能把蟲子舉起來,我哥覺得有趣就來搶我的蟲,我哪能搶得過他啊,氣得哭鼻子。我跑回去告狀,我媽把我揍了一頓說我淘,我爸也說小閨女不能玩蟲,隻有他二話不說又幫我捉了一隻。”
陸小涼永遠不會忘記她哭成小花貓抱著那個少年大腿耍賴要小蟲時他臉上的嫌棄,那麽愛幹淨的人終於受夠了她的哭鬧去了趟足球場,回來後什麽都不說,遞給她一個汽水瓶,裏頭有一隻小蟲。
他說:“涼涼你別用手碰它,髒。”
那時她膽子可大了,在他麵前撒潑打滾什麽都敢,就算他一日日的越來越沉默和冷僻,她也絲毫不懼。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蟲子,現在想起來滿心都是暖的,那個少年,其實一直非常會哄孩子。
***
“他學習特別好。”陸小涼得意地衝王小雪挑眉,“他還會拉琴,和你家那個不一樣。”
她也拿話損她,氣得王小雪揮了次拳頭。
接著陸小涼的笑容斂了斂:“可惜後來他不練了。”
如果要追溯到記憶的最初,大概他們都忘了,隻有陸小涼記得,一開始自己為什麽會學鋼琴。
因為沈叔叔給沈書辭在少年宮報了小提琴班。
相對於鋼琴而言,小提琴屬於非常難的樂器了,可那人手指靈活,學起來似乎毫不困難,他總是這樣,沒有什麽能難倒他,也沒有什麽能阻止他。陸小涼一開始鬧著要進小提琴班,結果學了兩天嗚嗚抱著他的大腿哭,可憐兮兮的。
於是他歎氣,牽著她去了鋼琴班。
哪有小孩愛練琴?沒有的,都跟猴子似的坐不住。
不過這回,陸小涼堅持了下來,少年宮裏都是退休返聘的一級教師,對待學生自有一套辦法,小竹條就擱在琴架上,彈不好不專心都是要被打手心。班裏除了陸小涼全都被老師打過手心,陸小涼突然就成了老師嘴裏最乖最吃苦的孩子。
這讓來一期一次匯報演出的陸樹根和範紅英愣住了,夫妻倆對看一眼,估計是老師記錯了名字,把別的孩子認成了他們家陸小涼。
可老師沒記錯,誇的真是他們家娃娃。
陸樹根回家好好把閨女放到腿上,獎勵一根棒棒糖,問她:“就這麽喜歡鋼琴啊?”
小娃娃舔著糖嗯了聲。
那風風雨雨去少年宮的路,她一次都沒缺席過,因為那條路上,那個少年牽著她的手。
他說:“涼涼,上課要好好聽講,不許開小差。”
他說:“涼涼,練琴雖然苦,但很有趣,不許哭鼻子。”
他說:“涼涼,你也覺得很有趣吧。”
她那時還太小,很難說從琴鍵上體會出什麽深意,她隻是因為他說有趣,才一直堅持下來。
“為什麽不練了?後來怎麽樣了?”王小雪好奇地問,已經忘記自己剛剛才吵完架,現在全惦記著陸小涼的事。
陸小涼把兩罐空了的香飄飄扔垃圾桶裏:“沒後來,我記不清了。”
其實記得的……
那是地震後的新學期,樓塌後他們依舊住在賓館,她聽見宋姨拜托她老爹去少年宮報名的時候順便把小提琴班的學費一起交了,她躲在門邊上看宋姨歎了口氣,說:“總是一個人悶在家裏,讓他出去透透氣也好。”
少年宮開課的那一天下大雨,陸小涼的小書包裏裝著琴譜和水杯,乖乖站在樓下等著,豆大的雨點啪啪砸下,濺起一個個雨泡,她知道會挨教訓,可還是忍不住,穿著新雨鞋跑雨裏踩水玩,啪啪啪,水點濺在她的腿上,冰涼涼的,讓她咯咯笑起來。
一轉頭,那個少年已經背著琴盒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沒打傘,大雨淋濕了他的衣裳。
陸小涼踮起腳尖想給他撐傘,可他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盯著某個地方。
“哥哥我們去上課吧。”奶聲奶氣的童言忽然打破了少年這一刻的安靜。他如暴怒的幼獅,雖羽翼未豐但已擁有不可小覷的氣勢,他解下了背上的琴盒,推開了一旁礙事的小丫頭,猛地把琴摔在地上。
是很悶的聲響,大雨磅礴,他在雨中沉默而堅定地,一下一下,砸爛了他的琴,伴隨著陸小涼害怕的哭聲。
那把琴,是某個風和日麗的春天,沈叔叔帶著陸小涼一起去琴行買的,她坐在沈叔叔懷中,小小手指點著琴弦,說小辭哥哥一定很喜歡。
他確實是喜歡的,記憶中他一次次用軟布擦拭那把小提琴,學著換琴弦學著調音,也是他親手把那麽喜歡的琴砸成了一攤破碎。
他那時的狠勁讓陸小涼害怕,她隻會哭,可他沒來哄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而她把琴撿回家交給曾以為無所不能的老爹,哭哭啼啼:“爸爸修,爸爸修。”
永遠不會忘記,老爹把她撿回家的碎木片斷琴弦裝進琴盒裏,深深地歎了口氣,說修不好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陸小涼在某個下雨天站在賓館前的空地上,才發現他當時看著的方向是沈叔叔倒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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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陸小涼一張落寞的臉,王小雪突然福至心靈:“那人是沈大夫吧?”
“……”
“你喜歡的人是沈大夫!我才說你幹嘛那麽護著他!”
“不是他。”陸小涼否認。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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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春碎碎念:
嗷,心疼那個少年
嗷,想把舔棒棒糖的小娃娃抱懷裏揉吧揉吧親兩口
嗷,今天雙更~往下翻,還有一章,球留言球多多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