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逆天抗命,就在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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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的迷失之後,聶深覺醒。
他的頭顱還在符珠哩的掌控中,寬大滑膩的掌蹼緊貼臉頰的感覺,令聶深感到隱隱的顫栗。
咬緊牙根。聶深從上衣口袋裏拿出那支哨笛。
之前在汽車房,赫蕭幫聶深係上扣子時,順手給口袋裏塞了這個東西。
已經被赫蕭改造過的哨笛裏,塞滿了火柴。
符珠哩突然大喝一聲:“快為我修補鱗片!”
他把聶深的腦袋往右一扳,整個身子挪到了鐵鏈一側,那裏掛著繆濟川的屍體,袒露的後背上晶瑩閃爍的鱗片刺激著符珠哩的眼睛,猩紅色的眼珠陡然膨脹了。
倏地一下,聶深手掌一翻,用三根手指緊捏哨笛,往符珠哩的眼中戳去。
這是為了母親、為了一切遭到符珠哩殘害的人類,做出的一擊。
“啊——”符珠哩發出怪叫。
可惜聶深並沒有刺到中心位置,符珠哩一甩頭,哨笛戳在右側眼角。聶深毫不遲疑,感覺哨笛穿透眼角皮肉的同時,他將三根手指用力一扭,哨笛裏的機關觸發,套在內層的火柴摩擦起火,前端噴出火焰。聶深雖然看不見火,但能感覺到燃燒的哨笛在符珠哩的眼角內側猛地震動了一下。
符珠哩發出更恐怖的叫聲,緊捏著聶深的手鬆開了,但同時另一手猛甩過來,擊向聶深的頭顱。聶深拚命一轉身,避過那一巴掌,哨笛卻脫離出來,前端噴著最後一抹餘火,掉在水裏,不見了。周圍一股淡淡的硫磺氣味。
符珠哩的右眼角滲出血,皮膚上有一片焦黑色。
“你要背叛我!”符珠哩的胸腔裏滾動著嗡嗡的雷聲。
此時在淵洞入口處,赫蕭正被六惡徒困住,遭到輪番攻擊。魯醜左衝右突,揮舞鐵鎬,猶如狂暴的野獸。
赫蕭猛地將魯醜推出淵洞,厲喝道:“帶小姐離開!”
魯醜最後一鎬狠狠鑿在張白橋的腳上,把半個腳掌砸爛了。張白橋號叫著,抱著腳摔倒在地。惡徒的戰陣頓時亂了,魯醜衝出去,背起繆璃便跑。
繆璃拚命喊:“赫蕭!聶深!”
聲音漸漸遠去。
姚秀淩、柴興如箭一般追了出去。
其他惡徒正要發起新一輪進攻,赫蕭猛然間躍身而起,竟將頭頂的鐵鏈抓在手中,如搖動大繩一般,拚命將它甩起。
惡徒們嚇得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赫蕭周身乍現一股淩絕神力,鐵鏈呼呼生風,撞動著牆壁,映現出火花。
九條鐵鏈如蟒蛇再次驚醒,發出隆隆的震抖聲。
赫蕭長嘯一聲,借著騰起的鐵鏈,身體一縱,如怒射的子彈,直向符珠哩衝來。符珠哩對這個進攻方式感到驚奇,顯然赫蕭已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
——我們是來到世上的巨人,來鏟除邪惡,保護一切善良!
符珠哩冷哼一聲,鐵鏈從淵洞深處甩過去,直擊赫蕭的腦袋。
赫蕭將左肩一沉,兩臂緊貼身側,往地板撞去,以疾速跌落的動作,避過鐵鏈,然後將身體側翻,兩步騰躍,到了符珠哩眼前。
符珠哩從空中收回了鐵鏈,九道鐵鏈一扭,收攏如一根巨繩。瞬間綻開,鐵鏈上每個套環旁的鎖扣都碎裂了,無數破碎的金屬片向赫蕭射去。
卟、卟、卟……
金屬片帶著赫蕭的血肉四處飛濺。
赫蕭伸開雙臂,矯健的身形騰起。
他怒喝一聲,遍布四周的金屬片如雪花一般,挾著一股大風席卷而至。無數金屬片以更凶猛的態勢射向赫蕭,穿過赫蕭的身體,裹帶著更多血肉。
嗖嗖嗖嗖……
赫蕭仿佛在接受淩遲之刑。
符珠哩吼叫著:“這就是——你的爺爺——當年對我做的!”
赫蕭渾身染滿鮮血,每一處皮膚上都有碎片切割過的痕跡。
他的眼前除了一片血霧,什麽都看不到了。
憑借最後的感覺,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聶深的手臂。
聶深借勢拚命一掙,從纏繞的鐵鏈中擺脫出來。同時將脫掉的外衣纏綁在鐵鏈上,並朝符珠哩踢出一腳,踢在符珠哩的胸口,反彈回來,再次借勢,連同赫蕭一起跌入水裏。赫蕭拚盡全力,將聶深推出水麵。
風浪裹挾著聶深,翻滾到水邊,一直撞到石階上。
聶深迅速起身,回頭抓住赫蕭的手。赫蕭正往水裏沉沒,被聶深拚命拖出來。
“一起走!”
石門前,原本圍攻赫蕭的四個惡徒躲到了外麵,以免被飛射的金屬片誤傷。
“我就不出去了。”赫蕭輕聲說著,慢慢滑坐在破碎的門框下,“這是我應得的。”
“決不認命!你忘了嗎?”
聶深把赫蕭拖起來,拚命帶到石門一側的拐角處,這才得以喘息。
“你聽我說,我犯了很多錯誤,也做過壞事。”赫蕭眯縫著眼睛,手背抹了一下眼皮上的血跡。“你的母親……是我送進淵洞的,我不辯解,那是我做過的壞事。”赫蕭的眼中滴出血淚,“所以,我更加不惜一切保護繆璃,以防她被符珠哩傷害。因為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符珠哩的真實意圖。”
“你是什麽時候確定我的身份的?”
“你入宅時打破平衡數,我隻是有些懷疑。直至郭保在地下室給繆璃傳話,說和你結婚,我也沒有貿然定論。但婚房布置完成後,一切明朗。”
“於是你決定向我隱瞞實情,目的是通過我,阻止鮫人。”
赫蕭淡淡一笑:“你是我苦苦等待的唯一機會。”
“你就不怕我真的受到鮫人召喚?”
“多次觀察與考驗,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判斷力。你的內心十分強大,對柔弱的人有同情心,即便隻是出於一分良知,你也不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要說了。”聶深咧了咧嘴,“你赫管家守護繆璃這麽多年,真的放心讓她和我走上婚禮?八十一年的守護,交給一個相識七天的人,你確實沒有選擇,隻能投入這場絕命賭局,但你一定有後招。”
赫蕭默不作聲。
“說吧——我想聽聽你打算怎麽絕地反擊?”
“你的後背。”
“嗯?”
“上次你在淵洞昏迷,繆璃把你帶回來,說你的脊背很燙,以為是一種怪病。”赫蕭平靜地說。
聶深當時穿過石門,有一股力量使他貼在門上,細密的電流感飛速襲過。當他昏厥前,脊背上的電流感瞬間增強,仿佛被剪刀戳中,劇痛的感覺記憶猶新。
“你昏睡時,我看了你的脊背,皮膚下麵隱約透出一個紋飾。”赫蕭說。
“什麽圖案?”聶深忙問。
“雙魚形徽標。”
聶深暗暗一驚。那次在石門前,他是先看到門上透顯的紋飾,然後整個身體被吸到了門上。
“無疑,那就是你們的家族徽標了。”赫蕭淡然道。
“我的身上,已經有了……”聶深感到一陣巨大的空虛感。
“鮫人一步一步引導你,完成了所有步驟。”
“可你打算怎麽做?”
“假如你受到了鮫人召喚,流露出異樣,我就會出手阻斷你投向鮫人。”赫蕭的嗓音非常平靜,“我不允許,繆璃身邊有任何危險。”
聶深怔怔地看著赫蕭。
“所以我會對準你後背的徽標中心,刺穿它。”赫蕭的嗓音一塵不驚。
“用弓箭?”
“包括弓箭。還有竹刀,手指,牙齒——任何我能用到的東西。”
沉默。沉默。
“太他媽黑暗了。”聶深喃喃低語,“說好的人與人的信任呢?”
“我相信你這個人,但我不相信鮫人之子。”
“你太黑了。”聶深仿佛才認識赫蕭,重重地拍了拍赫蕭的肩膀,“但我敬佩你。”
“聶深,你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要麵對的,是比我更大的危險。”
聶深注視著赫蕭,“你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可是繆璃還在等你。”
“我終於要解脫了。”赫蕭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仿佛整個人瞬間變得極輕,如一片羽毛。
他在石壁的角落微微側過身,一隻手在口袋艱難地摸索著,終於拿出了那條手帕。雪白的手帕,一角繡著一朵淡淡的梅花。
“這是我十七歲那年,繆璃送給我的。”
赫蕭顫抖著拿起手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手帕放到聶深手中。
赫蕭低喃:“這些年來,因為她,我沒有迷失。”
聶深被這一股悲傷之情深深地觸動。
這時,淵洞裏的符珠哩重新調整了戰術,鐵鏈又發出了嘩嘩的聲音,扭動的鐵鏈開始擺蕩。
伴隨著陣陣轟鳴,一團怒氣逐漸浮起。在黑暗的最內層,隱約有個東西在閃爍,是一隻大貝殼。
赫蕭猛地推開聶深,自己竟站了起來。
聶深上前相扶,又被赫蕭推開。
與此同時,黑暗內層極速膨脹的大貝殼籠罩在一團紫紅色的光影中,那光影映亮了赫蕭的臉龐。
赫蕭注視著聶深說:“保護繆璃,不要讓她——”
“不要讓她陷入黑暗。”
赫蕭輕輕點了點頭,低語道:“這就是命運的紐帶。”
一條鐵鏈突然打破石牆,從赫蕭的前胸貫穿出來,鮮血噴湧而出,隨即他整個人被鐵鏈提起,迅即收了回去。
聶深急忙伸手去抓。赫蕭從他指間劃過,似流星。
雪白的手帕從聶深手中飛起,貼在他臉上,遮住了眼淚。淚水打濕了梅花。
赫蕭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如露珠凋零。如閃電寂滅。孤煞星殞落。
最後他在聶深眼中,仿佛一片秋葉慢慢飄落而去。
“聶深,逆天抗命,就在你手!”淵洞裏隱約傳來赫蕭最後的聲音。
聶深緊緊攥著手帕,幾乎要攥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