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葵叔,你結過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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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深順著大耳桑的手指望去。不遠處是海關鍾樓——外馬路的地標建築。
“你要去鍾樓?”聶深問。
“別出聲……跟我來……”大耳桑的聲音都變形了,腳步愈發踉蹌。
聶深扶著大耳桑往前走。
海關鍾樓東邊斜對麵二百米處,一間酒吧的招牌映入眼簾——風送流花。
門口沒什麽裝飾,附近的燈光照在門楣上,黑沉沉的影子蔓延到一叢植物上。
大耳桑猛地一抓聶深的手。聶深吃了一驚。大耳桑的手心潮濕冰冷,就像泡在水裏的屍體。
這時,一陣夜風陡然吹來,大耳桑劇烈哆嗦一下,臉色煞白,眼裏濃濃的醉意消退一半,似乎猛地嚇醒了。
與此同時,聶深感覺酒吧裏湧來一股氣息。而兩人距離酒吧至少還有五十米。
那股氣息令聶深的發梢豎了起來。
“你是不是……感覺到啥?”大耳桑發出嘶啞低弱的聲音。
聶深看著大耳桑。大耳桑抱著肩膀,眼圈灰暗。
“那是什麽地方?”聶深問。
“酒吧呀,可我從來沒進去過。”大耳桑吸了口氣,“那裏很可怕,我手下有幾個蚊子莫名失蹤,都與這個地方有關。據說——”大耳桑惶恐地四下張望,旁邊有兩棵香樟樹,附近有行人匆匆經過。
“據說什麽?”聶深追問。
大耳桑用更低弱的聲音說:“據說下雨的夜晚,酒吧裏透出的氣息更可怕。”
“雨夜?”聶深眯起眼睛。
這時,酒吧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裏麵出來。
大耳桑忙拉著聶深藏在樹後的陰影中。聶深目力所及,從那身形與微卷的頭發不難分辨,正是今天在公園截殺他們的黑鮫人領隊。
大耳桑的酒徹底嚇醒了,雙手緊攥著聶深的衣襟。
那個黑鮫人領隊在酒吧門前站了片刻,背後的燈光勾勒著他的肩膀,仿佛一座鐵塔。不一會兒,又有兩個黑鮫人出來。三人穿過馬路,沿著人行道走遠了。
大耳桑舒了口氣,轉身往相反方向逃去。聶深追上他。
“我真是活膩了,帶你來這裏幹什麽?”大耳桑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
“酒後見真意。”聶深沉聲說。
“啥意思?”
“你父母的死,是不是與那間酒吧有關?”聶深問。
大耳桑一下子停住腳步,盯著聶深看了一會兒,點點頭。“什麽都瞞不過你。”
“我欠你的人情,會還的。”聶深說。
“我不敢相信你真能殺了黑鮫人給我爹媽報仇。但我相信,九淵市如果有一個人能做到,那隻能是你。”大耳桑的聲音裏沒有了一絲醉意。“我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
聶深回到安全屋,是晚上十點多鍾,他的酒勁都過去了,可能因為吃了一肚子生醃,精神頭兒還特別足。
繆璃已經休息了。魯醜也因為沒有電視可看,自己在院裏找了個地方,說是躺著數星星,沒數幾下就睡著了。
聶深走進廂房時,歐陽紅葵還在等他。
“葵叔,你的傷怎麽樣?”聶深問。
“小事,繆璃還給我針灸了。”歐陽拉回正題,“大耳桑那邊怎樣?”
“談妥了。今天晚上……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蚊子們會在全城撒一張網,總有線頭能連到符珠哩或者惡徒。”
“那就好。”歐陽鬆了口氣,“喚醒赫蕭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他一旦脫離老鮫怪的控製,老鮫怪對外的力量就大大減弱,而我們的力量則會成倍增強。”
“就看二十八號了,赫蕭隻要出現在北草灘集市,事情就成了一半。”
歐陽點點頭,轉而問:“你怎麽跟大耳桑談了這麽久?”
“路上遇到黑鮫人截殺,然後又陪著大耳桑喝了酒。”
“哦?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歐陽有些驚喜。
“他也是個苦孩子。噢,葵叔,你聽沒聽過‘風送流花’酒吧?”聶深問。
歐陽斂眉思忖片刻,搖搖頭:“酒吧那種地方我從來不去。怎麽了?”
“大耳桑把我領到那間酒吧外麵,我本來覺得莫名其妙……”
“那家夥做的每件事,背後都有一個理由支撐,而那個理由,一定經過正反兩麵的盤算。”歐陽說。
聶深笑一笑。“葵叔確實把他看透了。沒錯,他爸媽的死,與那家酒吧有關。”
歐陽聳起肩膀,忙問:“他讓你替他報仇?”
“話沒有挑明,不過,這次請他幫忙傳遞消息,是欠他的人情。”
歐陽緩緩點了點頭,說:“如果與黑鮫人有關,其實就是一攬子的事,最終都會解決掉。這不算大耳桑故意刁難,因為咱們事先答應他了,遲早幫他報仇。”
“嗯,大耳桑隻是在強化我們的信念。我越來越覺得,他是個明事理的人。”
“哎,不要被迷惑啊,”歐陽急忙說道,“情報販子經常讓你覺得,他為你掏了心窩子,可是在更大的利益麵前,隨時翻臉。”
聶深笑了。“這件事關係到大耳桑的父母,我相信他還是有底線的。”
“一碼歸一碼,對這個人不能掉以輕心。”
歐陽的臉上從來不曾放鬆的戒備之意,讓聶深感到一陣哀傷。
葵叔這麽多年生活在怎樣的境遇下,使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一個與全世界為敵的男人,最終的歸宿就是這樣吧。或許有一天,聶深也會變成這樣的,所謂背叛者——在符珠哩心裏,自己不也是一個背叛者嗎?
以鮫人的長子之命背負著家族之印,卻決意反抗。
一個反叛的兒子。
隻聽歐陽接著說:“……今天在飯館,黑鮫人伴隨著誅鮫士出現並不奇怪,可是,孔最也冒了出來,這事兒就說不通了。”
聶深沉吟片刻,說:“確實,咱們去見大耳桑時,路上是幹淨的。”
“不管怎麽說,大耳桑也在信使家族混過,孔最肯定找過他談情報生意。”
聶深點點頭:“看來是大耳桑溜到衛生間通知了孔最。”他忽然有些緊張,“那給赫蕭散播消息的事,他會不會……”
“這個倒不用擔心。”歐陽嗓音低緩,“大耳桑那個人我了解,生意成交前,他盡可以兩麵三刀、翻雲覆雨,可是一旦落定,哪怕是口頭約定,他也會堅守契約,絕不泄露半個字。”
“哦,在飄香小食店的時候,還不是合作關係,他就算把天捅個窟窿,咱們也隻能自認倒黴。”
“沒錯。”歐陽笑了笑,“這個家夥就能做到前一分鍾狡詐凶險,後一分鍾推心置腹。他那張臉,就像一塊塑料布,抹布一擦就變形。”
聶深笑了。
“暗麵江湖的各方勢力都對他又恨又氣,卻都容著他。但黑鮫人例外,因為他從不與黑鮫人談生意。”
聶深思忖著說:“萬一大耳桑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恐怕會引起驚變吧。”
歐陽望著窗外說:“但願他能理解,一個人是什麽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在做什麽。”
靜默良久,聶深轉變話題:“葵叔,今天銀子彌沒有為難你吧?”
“噢,那倒沒有。她很生氣,因為你又跑了。她盯住我,是想抓你,不過她可盯不住我,雖然我瘸了。”歐陽笑著說。
“孔最呢?”
“有銀子彌和她手下那個——好像叫沈飛,保護我是沒問題的。”
“孔最陰魂不散啊。”聶深說,“總在關鍵時刻跑來添亂。”
“不過他今天來攪局,反而幫了你,不然你怕是難以逃脫銀子彌的指掌。”
“嗬,有那麽嚴重嗎?“聶深表示不服。
歐陽從椅子上起身,在屋裏慢慢踱步,活動他那條瘸腿,順手倒了兩杯水。
遞水給聶深時,歐陽忽然換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語氣說:“你呀,麻煩了。”
“什麽意思?”聶深雙手接過水杯,茫然地看著歐陽。
“今天的事啊……”
“你是說銀子彌?”
“你麻煩大了。”歐陽抬起手,在聶深的胸口戳了一下。
“切,我惹不起,躲著她還不行嗎?”聶深撇撇嘴。
“如果她隻是想殺你,反而簡單了。”
“啊?”
“唉,事情大條了,這不是惹得起惹不起的問題。”
“到底什麽意思呀,葵叔?雲裏霧裏的。”
“她看你的眼神,你沒有一激靈的感覺?”
“一激靈?”
“別跟我裝糊塗。”
“葵叔,你練過八卦掌嗎?”
“嗯?怎麽講?”
“你也太八卦了!”聶深沒好氣地轉過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
歐陽搖頭歎氣,手指掐著自己的眉心,似乎在考慮處理感情的方案。
聶深轉回身,看了歐陽一眼,忽然問:“葵叔,你結過婚嗎?”
歐陽愣在原地。
聶深說:“我媽媽有一次提到,說她給你介紹過一位工友,那女人很賢惠,你們後來……”
沉默良久,歐陽慢慢坐到桌邊,手指繞著杯沿劃圈,微微吐了口氣。“是個好女人,溫柔善良,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太危險了。我們相處一年多,還是分開了。”停頓片刻,歐陽加重語氣,“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不該牽連別人。”
聶深看著歐陽,莫名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