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可思議的女孩

字數:6690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鮫人崛起:最後的進化 !
    從北草灘回到安全屋以後,聶深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繆璃的承受力。
    他以為繆璃會崩潰大哭,然後病倒;或者在絕望中陷入冷寂的深淵,把自己封閉在昨天那個驚心動魄的雷電之夜,封閉在赫蕭拒絕的眼神中。
    沒有哪個女子能撐住昨天的打擊——從期望的巔峰,被雷電劈入地獄,仿佛從輸電鐵塔的頂端墜落。
    然而繆璃不是別人,她身上流淌著繆氏血脈。少女時代即遭遇橫禍,被老鮫怪鎖在時空縫隙中。枯寂的冷宅困居八十一年,沒有被絕望之情侵蝕心靈,心性非但沒有扭曲,反而更加明朗堅定。
    曾經為了幫助赫蕭,又不讓赫蕭為她擔憂,獨自在寂寂長夜,用燈泡的玻璃碎片拚接了一個安全港灣。
    二十年。
    她用了二十年承受失敗,一次次反複嚐試,終於成功。
    誰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承受痛苦的,在她柔美纖弱的身體裏蘊藏著巨大的信念——陪伴赫蕭。
    她的微笑,暖徹人心
    赫蕭說過:這麽多年,我們都是在她的光照下勉強活著的家夥,守護她,就是守護我們心中的一點亮。
    彼此沒有愛的承諾,卻願意同生共死,這就是她擁有的深情。
    如今,赫蕭還活著。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一切。
    繆璃在房間坐了一整天。清晨一抹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然後陽光緩緩飄移,渡過房間各個角落。她靜靜坐著。黃昏來臨,她被一片晚霞籠罩。當屋裏的光線變得昏暗時,她站起身,打開門走出來。
    聶深和歐陽正在客廳商量下一步行動。屋門打開,聶深看到繆璃蒼白的臉頰,有些擔憂,不過繆璃的神色平靜,眼角有淡淡的淚痕。
    聶深說:“吃點東西吧,廚房做了粥。”
    繆璃輕輕點了點頭。又朝歐陽點點頭,禮貌地笑一下。
    繆璃出去後,歐陽對聶深說:“不可思議的女孩。”
    聶深說:“她經曆的,超過我們的想像。”
    “從民國初年留存至今的繆氏血脈,確實非同凡響。”歐陽由衷地讚歎。
    “從秦始皇時期算起來,繆璃是第七十三代。”
    “要拯救赫蕭,繆璃的意念至關重要。”歐陽說道,“這次她沒有垮掉,我對以後的行動更有信心了。”
    繆璃回到客廳時,臉上的氣色好了一些。
    三人落座,各自捧著一杯茶。
    繆璃柔聲說:“我仔細想過了,救赫蕭,還是要從源頭做。”
    “源頭?”歐陽問,“你說的是老鮫怪?”
    “嗯。”
    歐陽笑了笑:“你和聶深不謀而合了。”
    繆璃看看聶深,對歐陽說:“去過繆宅的人,都會這樣考慮的。”
    聶深點點頭。
    歐陽苦笑道:“那次在繆宅外麵,赫蕭也對我……”
    一旁的聶深忽然咳嗽起來,似乎被茶水嗆住了。
    歐陽頓時醒悟:赫蕭把他推下界崖的事,繆璃肯定不知情。
    “歐陽先生在繆宅外麵見過赫蕭?”繆璃有些愕然。
    歐陽的氣息沒有絲毫波動,眼皮都不帶眨的,輕鬆說道:“是呀,我送請柬的時候,當然到過繆宅外麵。”
    “哦……”繆璃有些茫然。
    趁著繆璃的懵勁兒,聶深急忙拉回正題:“赫蕭在繆宅時,反複強調的就是:從源頭上消除麻煩。”
    說到赫蕭,繆璃的心神集中過來。“昨天還是有成效的,除掉了三個惡徒。”
    聶深說:“剩下的姚秀淩雖然撿了條命,但她肯定受到了電磁波傷害。她與赫蕭不同,她是被符珠哩強行轉化的惡徒,說白了就是一件工具,受到電磁波衝擊,沒有強大的自我複原能力,就算還敢出來混,也等同於廢品。”
    歐陽說:“既然是工具,那按照常理,姚秀淩會被老鮫怪召喚回去,如果還能用,就修一修,如果不能用,隨手毀滅丟棄。”
    聶深說:“嗯,惡徒們圍著赫蕭有監控之意,現在損失殆盡,符珠哩不可能馬上再轉化一批惡徒。九淵市畢竟不是封閉的繆宅,通過消防栓傳遞信息已經消耗了能量,除非有人湊巧,在某個控製的消防栓上碰了一下,並且被符珠哩偵測到,那倒有可能受製。”
    歐陽說:“概率太低了。”
    繆璃說:“赫蕭孤身一人,沒有惡徒尾隨,倒是自由了。”
    聶深說:“不過要找到他,也更難了。”
    歐陽看了看繆璃,說:“繆小姐的意思,是我們換個思路,去尋找老鮫怪?”
    繆璃點點頭,放下茶杯,說道:“符珠哩的能量很大,或許可以留下更多痕跡。”繆璃的目光投向聶深,忽然遲疑起來。
    聶深忙問:“怎麽了?”
    歐陽說:“繆小姐別有顧慮,這可是關係到大局的事情。”
    繆璃輕聲說:“聶深畢竟是鮫人之子,身上背負著家族之印,以子之身,循父之跡……我想……”
    “哦,你說得對。”聶深思忖著說。“每天午夜的刀筆之刑,那可能就是一種聯係吧。隻是我還沒有找到切入點。”
    無論聶深怎麽拒絕,他與符珠哩的父子關係,已是既定事實。意誌上的反抗,並不能阻斷血脈的關聯。
    繆璃接著說:“找到了符珠哩,就像在繆宅一樣,還是從源頭上解決。”
    歐陽從椅子上起身,在客廳踱了幾步,提高語調說:“隻要破壞了控製源,赫蕭的麻煩迎刃而解。”頓了頓,歐陽看了聶深一眼,“不過從哪裏入手,這個……”
    談到具體步驟,確實是老虎吃天,不知從哪兒下嘴。
    聶深沉思良久,抬起臉說:“有個地方,或許可以當作突破口。”
    繆璃和歐陽互視一眼,一起盯住聶深。“哪裏?”
    聶深說:“風送流花酒吧。”
    歐陽皺了皺眉頭。“是大耳桑帶你去過的酒吧?”
    “隻在門外看了看。不過,大耳桑的神情告訴我,那個地方不一般。”
    繆璃忙問:“酒吧和符珠哩有什麽關係?”
    聶深說:“現在還不確定。符珠哩是黑鮫人的尊主,那個酒吧,應該是黑鮫人的一個巢穴,起碼是個重要據點。但有個問題,就是那天晚上在小巷想要幹掉我,後來又在公園截殺我和大耳桑的黑鮫人頭目,也在那間酒吧。”
    歐陽咕噥道:“哎,那就應該是反叛老鮫怪的。”
    “嗯,他們既然要反叛,肯定會尋找符珠哩的蹤跡……”聶深說。
    “那還不如你自己找。”歐陽打斷聶深的話,“如果你跟著他們尋找符珠哩,等於是落入了雙重風險,一個要殺你、一個要抓你。”
    聶深笑一笑。“葵叔別激動,我的想法是反過來的。”
    “哦?”
    “他們搜尋符珠哩的痕跡,符珠哩肯定會察覺。符珠哩是能製造時空縫隙的強大物種,雖然鱗片受損,在九淵市無法施展能量,不過有人對他不利,暗中搞小動作,很可能觸動他的敏銳神經。從大耳桑幫咱們傳遞消息就能看得出,特定的消防栓都被符珠哩納入了通訊網絡,何況,黑鮫人搜尋自己的尊主,再怎麽隱秘,他們族群中難道不會有人泄露給尊主?無論是出於利益考慮,還是因為擔心受到株連,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演變成風雷。”
    歐陽沉思良久,說:“沒錯,符珠哩一旦察覺,必定反殺。”
    聶深說:“以符珠哩的行為方式,他是絕對不容許一丁點可疑的危險存在。”
    歐陽說:“尤其是鮫族子民的叛逆,對他更是恥辱。”
    繆璃聽到這裏,點頭說:“聶深這叫守株待兔。”
    歐陽笑了:“年輕人就是思維活躍。那我們就盯住風送流花酒吧,等著符珠哩的反殺,然後趁亂找到符珠哩的蹤跡。”
    “咱們不能被動等待。”聶深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前,“可以再用一次定向散播方式,故意送一點消息給暗處的符珠哩。”聶深語氣一轉,“不過,這次一定要慎用,因為北草灘事件,險些讓符珠哩全軍覆沒,他不會以同樣方式再次上當。”
    繆璃說:“隻要設法讓符珠哩知道,他的子民想謀權篡位……我倒有個主意。”她又看了聶深一眼,變得猶豫起來。
    聶深說:“你怎麽了,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繆璃認真地說:“這個主意,對你有危險,我擔心……”
    聶深笑道:“我吃過的危險還少嗎?”
    歐陽催促道:“繆小姐快說,行不行可以商量嘛。”
    “其實這個主意很簡單,就是聶深去風送流花酒吧,故意挑釁。”繆璃說。
    聶深愣了一下,撫掌說:“對啊,我送貨上門,他們想幹掉我,這就是機會。”
    繆璃搖頭說:“還是太危險了。”
    聶深說:“黑鮫人未必敢直接在酒吧殺我,那畢竟是公開場合。我隻要挑動了他們的殺意,就及時退出來。這個消息傳播出去,讓符珠哩知道,咱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歐陽權衡良久,說:“嗯,他們不知道你已經盯住了酒吧,倒是有一次機會。”
    “我就裝作普通酒客,去風送流花消費一次。”聶深推開窗戶,做了個擴胸動作,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院子裏傳來魯醜幹活兒的“嗨咻”聲。
    歐陽跟著走到窗前,與聶深並肩站立,語氣凝重地說:“你一定要把握分寸。”
    “葵叔,你擔心什麽?”聶深望著歐陽的側臉。
    “如果風送流花酒吧確實是個危險核心,那你這一次小小的觸動,鬧不好,就可能引起災變。”
    “哦?”
    兩人從窗前返身,坐到桌旁。
    歐陽說:“就像一口熱油鍋,表麵看來平靜,可你要撒上一把鹽,瞬間炸開。”
    “你擔心引發鮫人族的大內鬥?”
    “你是少尊主呀,聶深,你要習慣自己的身份。”歐陽語重心長地說。
    “我永遠不會承認少尊主這個身份。”聶深說。
    “那是你的想法,其他黑鮫人可不這麽看。”
    繆璃一下子醒過神,說道:“歐陽先生說得對,我也忽視了這一點,聶深不可能裝作普通酒客。”她朝聶深搖搖頭,“你不能貿然去風送流花酒吧!”
    聶深陷入沉思。表麵看起來,黑鮫人自相殘殺似乎對形勢有利,但如果忠於符珠哩與反叛符珠哩的黑鮫人陷入混戰,受到震動的不僅僅是暗麵勢力,而是整個九淵市。
    在這個暗麵生態版圖上,黑鮫人屬於頭部勢力,九淵市的原始係統是他們創建的。如果他們發生決裂,後果不堪設想。
    聶深雖然不知道,發生在明朝天啟六年的那場“王恭廠災變”,其實是誅鮫士與黑鮫人的一次激烈對抗所致——兩股力量引發大衝撞,在五月三十日上午,造成了天崩地陷,萬室平沉的慘烈景象。不過聶深很清楚,達到一定級別的力量,如果相互衝撞,將給九淵市帶來崩毀式的災劫。
    即便真的到了決戰的一刻,也不能發生在城市中心!
    “我明白你們的擔憂了。”聶深說,“但這是個機會,我一定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