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邪惡殺手帶來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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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窖裏麵非常安靜。安靜與幹淨,是這裏僅有的特色。當然還有冷。
千百個冰塊整整齊齊堆砌在洞窟內,薄霧繚繞,雖然沒有燈,卻因冰塊自身的光澤,共同營造出朦朧的光影世界。
純淨晶瑩的冰,包圍著那個人麵魚身的怪物。龐大的體型半隱半現於冰塊之間,斜披著一塊黑布,一頭彩色長發似乎凍住一般,垂在麵頰兩側。猩紅的眼睛微微閉著。冰塊的光澤,映襯著他胸口泛著的晶瑩光澤,模糊中融為一體,使得符珠哩如同盤踞在雪野上的一座冰雕。
符珠哩居然睡著了,而且做了個夢。
在這樣的環境中,很容易夢到當初那個凜冬之夜。夢中仍有風聲呼嘯,鵝毛般的雪花在密林中飄舞。雪花凝結成一個人的模樣,從高高的巨石上淩空躍下,那是囚徒牛娃。恐懼的感覺瞬間充滿了夢境,盡管過去了兩千兩百多年,那感覺仍然無法抹消,就像鮫紋上那個細微的蝴蝶狀裂口。符珠哩明白,無論鮫紋多麽綿密,無論形成的神秘圖案多麽複雜,那被掩蓋的裂口,永遠是他最深的恐懼。
假如那天晚上,囚徒牛娃沒有被秦兵射殺,會發生什麽?
符珠哩打個寒戰,醒過來。
一抹殘夢從腦海中飄過,耳畔仍回蕩著那一聲號叫:還我家人!
符珠哩微微側過身,似要擺脫可怕的過去。他的身體仍有一半倚靠在半透明的石棺中,棺內三分之二浸滿碧藍純淨的液體,泛著幽寒的光澤。石棺周圍的水流緩緩淌動,繞著石棺形成了回流。這是改造過的超純淨水係,水質比經過雙層淨化的蒸餾水還要幹淨許多,非常適合他休養生息。
但也僅僅如此了。要讓鱗片重新長出來,那是不可能的,被赫升割掉的27個鱗片,成了永久的創傷。自己目前的狀態,說好聽點是虛度光陰,說難聽的就是苟延殘喘。
有時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曾經盤踞在繆宅的地下淵洞八十一年,他周圍的牆壁裏堆滿了金磚。現如今,金磚變成了冰磚,依然堆砌得整整齊齊。
符珠哩的身子動了動。伏在他身上打盹兒的兩個奴仆醒過來。
他倆的上半身皮膚裸露著,早已變成了青白色,唯有緊靠在符珠哩身上,才能抵抗徹骨的寒意,因此對符珠哩更為依賴。
“主人……外麵好像有聲音。”螞蚱不安地說。
身旁的蚊子呆呆地看著螞蚱,自從被轉化後,他始終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聲音……”蚊子怔怔地重複道。
符珠哩哼了一聲,他早就聽到動靜了。這兩天外麵不安寧,有人在尋找他,符珠哩是能感覺到的。他相信兒子聶深是其中一員,不過,更讓他擔心的是別的力量。
他已經努力調動起了最後的能量,準備一搏。對方不是那麽容易能靠近他的。
“螞蚱、蚊子,你們抱緊我。”符珠哩沉聲說。
“是,主人。”
二奴趴在符珠哩身上,肌膚緊緊貼著符珠哩,感受著主人的呼吸。
符珠哩的後背是二十七個紫褐色的瘡疤,呈現二十七個凹陷的圓形區域,在冰的環境中,沒有黏稠的膠狀液體漏出,瘡疤也變成了淺淺的青紫色。
符珠哩伸出雙手,形如鵝掌的大手撫在奴仆的頭頂。二奴立時有一種溫暖注入心扉的感恩,不知不覺,竟有淚珠溢出眼眶,滑落在胸前。
前方,薄薄的白霧繚繞之處,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身影在冰塊的映襯下,於霧中呈現模糊的灰色,漸漸加深、顯現。
符珠哩極靜。鎮靜地倚坐於石棺內。二奴則像是長在他身上的兩個異胎。
從遠處而來的身影仍在步步逼近。
一靜一動間,雙方距離迅速縮短。
然後,彼此看清了容貌。
符珠哩微微側轉頭顱,似有些驚訝,幽冥般的眼珠浮現出猩紅光芒。
來者是個年輕女子,甚至有些柔弱。由於寒冷,臉色更顯得蒼白。她身上披了一件紫色羽絨服。
她仍在往前走,已經超過了符珠哩的安全範圍,侵入了這位王者僅剩的領地。
“去吧!”符珠哩陡然發出一聲低喝。
緊伏在他身上的二奴,嗖地彈射而起。
二奴在冰窟內躍升的高度,足有四米多高,仿佛是被符珠哩的遙控開關撞射出的人形殺器。
麵容猙獰可怖,皮膚透出青白色,身上充滿了主人剛剛注入的能量——如此,擊殺來犯之敵。
薛小蓮突然伸出手,雙手各持一把尖刀。
身上那件紫色羽絨服,隨著她向前猛衝的動作,陡然翻開,落在地上。
螞蚱的利爪已經到了薛小蓮麵前,五指狠狠戳向她的眼睛。
卟!
刀鋒已然從螞蚱的胸口橫切而過,順勢一翻,於空中切斷了螞蚱的手指。
“啊——”
螞蚱的古怪叫聲剛剛響起,脖子上又綻開一朵血花,後腦勺著地,狠狠摔在冰塊上。潔淨的冰上灑下一長串鮮紅的血。
與此同時,薛小蓮的另一把刀刺進了蚊子的左肋。蚊子由於反應稍微遲鈍,竟躲過了致命一擊。薛小蓮紮透他的左肋後,隨手翻刃,後背再刺一刀。蚊子從空中倒栽蔥,腦門磕在冰塊上,滾落到角落。
不到半分鍾即結束。
後麵,剛剛趕到的安勇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薛小蓮,你什麽時候學的……”
“不要叫我的名字!”薛小蓮厲聲說。
安勇愕然看著薛小蓮。
轉眼間,薛小蓮又恢複到平和狀態,收起尖刀,向符珠哩深鞠一躬,似乎這才想起,應該給王者以最後的尊嚴。
符珠哩目睹眼前一切,軀體紋絲不動,隻將全身的能量收攏起來,後背呈現一片淡淡的白光,白光中心透顯出雙魚形徽印。纏繞在他身上的鐵鏈,陡然繃直。數百個冰塊飛騰而起,旋轉著砸向薛小蓮。
安勇衝上前,一把拽過薛小蓮。
冰塊交相撞擊,晶瑩的粉末綻放在空中。那根鐵鏈如蟒蛇般向前一躥,險些抽到安勇的肩頭。安勇就地一滾,鐵鏈打在身後的冰塊上,啪地一聲,碎冰四濺。
“彩虹王子,您打算在這個冰箱裏冷藏多久?”薛小蓮大聲問。
符珠哩怔了一下。
“您也根本藏不了多久,外麵,誅鮫士正在殺來。”薛小蓮說。
安勇從地上爬起來。“她說的沒錯。”
“作為王者,您現在有兩分鍾時間考慮——跟我們走,還是留下來等待誅鮫士?”薛小蓮直視符珠哩的眼睛。
她不怕他。符珠哩很清楚,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嚇不住這個女人。薛小蓮剛才殺奴仆是做給他看的,其實那女人如果要殺他,根本不用刀,人家隻要封鎖出口,什麽事都好辦了。
當然誅鮫士的辦法更多。誅鮫士有一萬零一種辦法弄死他。
薛小蓮的語氣緩和,卻更加沉穩:“您從時空縫隙出來,與侄子羅堪見過一麵就藏起來,連自己的黑鮫人子民都不顧,其實就是等著別人互相殘殺,彼此消耗,以便擇機複出。”
這是給符珠哩的尊嚴,表明他的龜縮是戰略。
“這一點上,我們薔薇基金會,與您的戰略一致。我們伏藏多年,現在,該我們雙方合作,共同出手了。”薛小蓮說。
安勇提醒道:“還有半分鍾考慮。”
薛小蓮打出王牌:“繆氏血脈就在薔薇基金會。”
符珠哩的身子動了動。那四個字就像咒語,刺激著他的神經。
薛小蓮緊接著打出一張大王牌:“我們理事長,還要送給您一份大禮物——”
安勇提醒道:“還有十五秒鍾。”
“用先進的科學技術,幫您修補缺損的鱗片。”薛小蓮說。
石棺裏傳來一陣響聲,符珠哩挪動著身軀。
“鱗片?”符珠哩發出嘶啞的聲音,已經無法遏製自己的渴望。
安勇說:“六秒鍾。”
“您當年被赫升割掉的27個鱗片,我們已經找到了——”
符珠哩的身體往前傾,似乎想爬出石棺。“在哪裏找到的?”
“就在赫升遺骸的肚子裏。”
符珠哩的頭腦中掀起一陣轟鳴。眼前這個女人,帶來的不是謊言,而是福音。
能夠深入做到這一步的人,是上天的使者。
符珠哩等待八十一年的夢想,竟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眼前。
再說,還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嗎?
“怎麽離開?”符珠哩低聲問。
“外麵有一輛改裝的灑水車,先把您送到中轉站。”薛小蓮說。
安勇仍在發呆。薛小蓮剛才說的一切,他也是剛剛得知:鄺傑要修補符珠哩的鱗片?
“安勇,愣著幹什麽?快來幫忙!”薛小蓮催促道。
安勇戴上皮手套,和薛小蓮一起,把一副超大的睡袋裹在符珠哩身上,拉上拉鏈。
拉鏈合上的最後一瞬,符珠哩猩紅的眼睛注視著外麵。
安勇的心頭湧起一絲莫名的顫栗。
薛小蓮拿出指示器,摁了一下。很快有六名精悍男子進來,白色製服的左胸繡有薔薇花型,是基金會的後勤成員,合力搬起睡袋。
移動睡袋時,地麵有水漬滑落,能感覺到龐大的活物微微蠕動,呼吸聲飄蕩在四周,在冰冷的空間裏更加令人膽寒。六名男子沉默不語,動作敏捷。離開前把地上收拾幹淨,迅速消失在陰影中。
他們剛離開冰窖,便聽到另一側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追來了。
薛小蓮命令道:“安勇,去攔截。”
安勇轉過身去。
“你記著,別在這裏叫我的名字,別讓他們看見我!”
“知道。”
安勇加快步伐,急切地迎向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