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無上尊師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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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四個人走進一棟高大的建築物,長長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陰影中。
    建築的外觀有一個尖頂,直插天宇。裏麵很暗,但四個人能看清彼此的臉龐。銀子彌抬手示意前方,赫蕭加快步伐。爾雅和魯醜緊隨其後,穿過幽靜的走廊。
    在他們上方,高高的穹頂上黑乎乎一團,縫隙中透進幾縷光線。
    這地方位於城南的龍湖區,早年是一座祠堂,列為文物保護單位。有人定期前來清掃。
    此刻空寂的室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銀子彌停下腳步。
    魯醜守在門口,背對他們。
    赫蕭抬眼望,對麵的牆壁打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地上擺放著水泥磚塊。
    “這裏就是無上尊師赫升的陵墓。”銀子彌說。
    盡管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驟然麵對爺爺的墳墓,赫蕭還是感到強烈的悲傷。這種感情不僅是對失去親人的痛苦,還有一絲困惑:爺爺的墓,居然就是這樣?
    這簡直不像一個墓,隻不過是牆壁裏挖出的洞穴而已,爺爺的遺體置於其中,算來已有百年了。
    赫蕭恢複記憶後,清晰地記得自己十四歲那年,初春時節的午夜,料峭寒風中,爺爺與符珠哩在街頭決戰,自己衝出去想要保護爺爺。
    ——爺爺,我幫你!
    ——你怎麽來了!
    赫蕭趁怪物不備,把藥丸塞到怪物耳朵裏,可惜沒有爆炸。
    怪物將赫蕭撞出數百米,腦袋磕在石獅上,失去知覺。
    然後發生了什麽,赫蕭便不知道了。隻是隱約聽到爺爺似乎在淒厲呼喊:
    ——殺了我!
    爺爺正在遭受恐懼的折磨。
    ——殺了我!
    爺爺是對燒屍狗喊的,想讓燒屍狗了斷自己……
    ……
    “赫蕭。”銀子彌的聲音傳來。
    “哦。”赫蕭收回思緒。
    “根據五名燒屍公留下的資料,可知無上尊師最後用煙杆刺透自己的胸膛,但沒有死。幸好怪物也傷了元氣,倉促離去。”
    赫蕭輕輕點了點頭。“爺爺蘇醒後,並不知道我失去了十四歲之前的記憶。他把我托付給義父繆濟川,希望我完成誅鮫士的使命,守護繆家。”
    “你當時根本不記得誅鮫士,但你用八十一年時間,完成了使命。”銀子彌說。
    爾雅接著說:“無上尊師彌留之際,請來一位劊子手老朋友,提出一個要求。”
    赫蕭低喃:“把符珠哩的鱗片塞到遺骸的肚子裏。”
    爾雅點點頭。
    ——盒子裏是二十七個黑乎乎泛著光澤的圓片,辨不出是什麽東西,有一股詭異的血氣,令人生厭。那便是老鮫怪的鱗片。
    赫升死後,老朋友遵照遺願,割開了好友的肚子,把那些東西塞進去,隨著赫升一同下葬。
    這是赫升最後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赫升認為,無論那個生物如何高明,當他和人類鬥爭的時候,他總有算計不到的地方。
    赫升確實賭對了。符珠哩找不到那些鱗片。那或許是黑鮫人的思維盲區:他怎麽也不會猜到,赫升竟然會把自己極為厭惡的東西,主動塞進自己的肚子下葬。
    人類不是講究死的時候幹幹淨淨嗎?
    為了抓住符珠哩,赫升用了十八年時間晝夜追擊;然後赫升又為了誘捕符珠哩,不惜挖掉自己的雙眼;最後,赫升死了又把符珠哩的鱗片帶走。
    決戰之夜,當赫升慘敗,並用完了所有的力氣和智謀,躺在料峭寒風中,奄奄一息、心如死灰時,他也許還沒有想到這一步。
    他臨死時要求把鱗片塞到自己肚子裏,才是他的最後反擊。
    後來遺體被五名燒屍公收殮。
    他們看到了遺骸上的異樣,明白了無上尊師的意圖。
    無上尊師死的時候,留下遺囑:禁止立碑、禁止塑像。他的屍骨必須封藏。於是五名燒屍公用了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把赫升的遺體封存在牆內。
    後世稱之為“無牆”。無牆之牆,即是無上尊師的遺骸所在。
    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誅鮫士組織升級設備時,最後把赫升的遺體所在地,重新用水泥澆注,裏外徹底封死。當時的大士團,是由榮師、占恩、薩伯等人組成,他們認為此舉可永保安寧,從此不會有人擾亂無上尊師的清靜。尤其是黑鮫人,不可能把目光投向遺骸的肚子。橫跨一百年的捉迷藏遊戲,最終是赫升贏了。
    ——無論那個生物如何高明,當他和人類鬥爭的時候,他總有算計不到的地方。
    仿佛仍能看到赫升的微笑。
    然而,赫升最終還是被人類算計了!
    銀子彌的神色變得憤怒又無奈。
    她望著牆壁上那個缺口,對赫蕭說:“我醒悟的還是晚了,遲了一步。”
    “銀子組長,這不是你的責任。”赫蕭走近缺口,裏麵空蕩蕩的,丟棄著一堆碎石磚瓦。原本用於盛放遺體的棺木無影無蹤。赫蕭的語氣仍然平靜,卻透出一絲冷厲,“我們都不了解薔薇基金會,讓他們占了先機。”
    爾雅接口說:“組長當時是從冰窖回來後,意識到問題嚴重。”
    銀子彌說:“我當時隻是莫名的擔憂,符珠哩被人帶走了,我突然想到鱗片。符珠哩等待八十一年,為了修補鱗片,他願意跟對方離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赫蕭伸出手,在牆上的缺口摸了摸,說道:“薔薇基金會不是最近幹的,他們早就把鱗片拿走了。”
    銀子彌點點頭。“我當時隻是緊張,從冰窖一出來,就讓爾雅前來查看。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是我神經過敏了。”
    爾雅來到這裏後發現牆壁很正常,一絲多餘的裂紋都沒有。如果換了別人,可能就報個平安,事情就翻篇了。但爾雅仔細檢查,先觸摸水泥表麵的顆粒,察覺到一絲細微的異樣。然後在燈光下辨別,顏色也略有差異。接著敲打牆麵,在右上方靠近中心的地點,聲音有著極微妙的空洞感。
    爾雅確定,牆壁是後期補上的,有重疊的水泥痕跡。
    爾雅立刻將自己查明的三點異常匯報給銀子彌。銀子彌毫不猶豫,鑿牆檢驗。
    結果令人既驚且怒。對方連赫升的遺骸一起搬走,牆洞裏什麽都沒剩,隻是在原處重新補齊水泥。從過後的痕跡分析,對方開牆時,寬度剛剛可以移出赫升的遺骸,破壞的麵積減少到最低,有利於修補。
    事發後誅鮫士查訪附近居民,有人記得,那天有身穿白色製服的人經過,胸口印有薔薇花型。
    對方行動的時間,就在千步沙之戰剛剛發生之際,誅鮫士和黑鮫人打成了一團亂麻,兩股勢力焦頭爛額,對方乘虛而入。而他們有這個企圖心,肯定更早,隻是在等合適機會下手。
    情況既已判明,接下來的事情,愈發使人不安,猶如心頭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赫升遺骸內的鱗片被偷走,然後符珠哩從冰窖被接走,兩件事集中發生,預示著什麽?
    薔薇基金會的這一係列舉動,用意太明顯,也太可怕了。
    他們一旦為符珠哩修補了鱗片,後果會怎麽樣,那是不言而喻的。
    想一想榮師吧。榮師以大士的身份,竟然不惜背叛誅鮫士、不惜踐踏自身的榮譽、不惜與桀羅將軍羅堪密謀合作、不惜除掉聶深和繆璃,寧肯背負萬年罵名。為什麽?
    因為榮師迫切需要羅堪殺掉符珠哩。
    因為榮師知道符珠哩更為可怕。
    榮師用自己的辦法拯救人類,盡管他的方法過於邪惡,結果更使得誅鮫士與羅堪兩敗俱傷。但在他的本心,他認為真正有意願、並有能力殺掉符珠哩的,隻有羅堪。
    羅堪隻是想在人類世界成為王者,將人類世界變成自己的家園。然而符珠哩一旦重臨人間,帶來的將是深重的災難。他的所有計劃隻有一個目的:向人類複仇以及複興鮫人族。
    他父親被秦始皇親手斬殺在宴席上,鮫人族又遭到秦軍屠戳,他要讓人類的後世子孫加倍償還這筆血債。他將滅絕大部分人類,隻留下一小部分,改造基因,在基因鏈上形成死結,殘存的人類從此循環下去,永遠成為奴仆,世世代代供奉黑鮫人。
    ——符珠哩鱗片受損,尚且難以戰勝,假如有朝一日他複原,重回人間,那會怎麽樣?
    銀子彌記得榮師最後對她說的話。
    ——阿銀,你還年輕,這不是對與錯的選擇,而是在兩種壞選擇裏,挑一個不是最壞的。
    然而現在,事情正沿著最壞的軌道向前發展。
    “我們還有機會阻止他們。”銀子彌語氣緊迫,“老鮫怪離開時空縫隙後,消耗了太多能量,不可能馬上就修複鱗片。”
    赫蕭點頭:“久病,還需休養,我們利用這一階段,阻止薔薇基金會的行動。”
    銀子彌說:“我聯絡劉文基,問問他和孔最那邊的觀察情況。”
    銀子撥通了劉文基的手機。
    劉文基說:“組長,我們商量好了,今晚九點鍾跟著送菜的車,混進科學研究院,先探探路。”
    研究院的特供蔬菜包括雞蛋等等,是無公害品種,每天晚上從山裏運來,收拾幹淨,第二天供應全院飲食。最近由於人員增多,蔬菜的需求量見長。
    銀子彌看了看手表,現在是傍晚六點半。她說:“我們這邊也做好準備。到時候我和赫蕭兩邊策應。”
    爾雅問:“我和魯醜做什麽?”
    銀子彌看了看赫蕭。赫蕭揮手示意魯醜進來。
    魯醜從門口轉過身,騰騰邁著大步過來。“赫管家,啥事?”
    “你和爾雅去城裏接一個人。”赫蕭說,“千步沙之戰中,咱們有一個負傷的誅鮫士,特別擅長挖洞。”
    魯醜搓著大手,興高采烈地說:“遇到同夥了,我魯醜也愛挖洞。”
    當初困在繆宅八十一年,不僅僅是宅子裏死了人,魯醜才挖坑埋屍,平時閑得百爪撓心,全靠挖坑磨練自己。
    爾雅說:“太好了,我知道那個人,魯醜正好配合他。”
    千步沙之戰留下了一批傷員,分散匿居在城裏,成為“沉睡者”。赫蕭提到這名誅鮫士掌握的技術,源自古代軍隊攻城的“土龍術”,專門在各種城牆底下尋找薄弱環節,神不知鬼不覺地掏洞進去。
    其實這本事傳到現代,除了用於盜墓和越獄,基本就廢了。但這次要進攻薔薇基金會的研究院,翻牆肯定不行,科學家的牆頭有強大的防禦設備。隻有逆向而行——從底下走,用古老的土辦法對付先進技術。
    交代清楚後,大家分頭行事:爾雅和魯醜去接人,銀子彌與赫蕭趕往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