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逝的大士團 (1)詭異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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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雅從外麵買菜回來,匆匆走進屋子,把手上的菜籃放到窗前,對銀子彌說:“組長,我在菜市場碰見兩個家夥,正在打聽聶深與赫大士。”
    銀子彌眉尖一挑。“什麽樣的家夥?”
    “裝扮普通,看不出什麽來頭。”爾雅說,“他倆拿著一張打印的照片,上麵是聶深與赫大士的視頻截圖。”
    聶深走過來說:“肯定是薔薇基金會的密探。”
    銀子彌斂著秀眉。“動作也太快了,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聶深說:“這裏待不成了,清理一下,準備搬家。”
    一旁的繆璃問:“四叔怎麽辦?”
    聶深思忖著說:“四叔跟著我們更危險,反正薛小蓮不會再找他滅口,因為薛小蓮的身份已經被我們識破了。”
    銀子彌點頭說:“咱們生活動蕩,對四叔的病情不利,還是交給大耳桑吧。”
    繆璃說:“我一會再用針灸治療一下,以後就讓他在清靜的地方休養。”
    爾雅說:“我通知大耳桑派車過來。”
    這時,赫蕭從窗前轉過身,說:“咱們商量商量後續工作。”
    劉文基和魯醜開始清理東西。繆璃和爾雅整理重要物品。屋裏忙碌而有序。
    聶深、銀子彌、赫蕭在門口討論下一步行動。
    三人很快達成共識:以這次搬家為契機,就此分散開,發揮各自能力,目的隻有一個:盡快找到薩伯。
    現有人員全部以分組形式投入行動。
    赫蕭與繆璃一組,前往梅州。一方麵繆璃可以暫時避開追擊者,另一方麵,每年六月二十八號,大士團要在梅州相聚,今年這情況,聚會肯定黃了,但赫蕭去這一趟,對於殘存的誅鮫士力量是個鼓勵。更重要的是,希望薩伯會現身梅州。即便他沒有出現,梅州常有神秘人物出沒,或許有關於薩伯的消息。
    爾雅和魯醜一組。爾雅主要通過白鮫人的圈子,探尋薩伯可能出現的地點。白鮫人在九淵市一向低調,深藏於市井街巷,隻求與家人朋友平淡度日。白鮫人既要防著黑鮫人的殘害,也要防著被身邊人識破,幾百年練就的敏銳觀察力,常在圈子裏相互傳遞許多隱秘信息,其中有誅鮫士的內容,或許能連接到薩伯。
    劉文基單獨一組。他的尋訪路徑,圍繞當年自己做學生時,與薩伯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現在重新進行梳理,以期搜尋到薩伯的腳步。
    最後,聶深和銀子彌一組,在九淵城展開搜索工作,他們的路徑是循著誅鮫士的遺跡尋找薩伯。那些遺跡大多是古代的,榮師曾經詳細介紹給銀子彌,希望她牢記誅鮫士的光輝曆史。
    現在銀子彌有個感覺,薩伯之所以隱伏不出,並且被看作神經病,可能是因為他與其他大士的理念不和、三觀衝突。薩伯蔑視某些大士貪戀權位的作派,進而對誅鮫士組織的前途產生了疑慮,如此,自然被其他大士排擠,索性甩袖離去,留下的名聲就更糟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崇尚上古遺風的薩伯,寧願守護誅鮫士的遺跡,也不願與當代大士為伍,就能說得通了。這樣的薩伯,恰恰是銀子彌最佩服的前輩,與銀子彌意氣相投,因此更想見到薩伯。
    四組人馬準備停當,出發前,劉文基把薩伯的照片給了他們,以免認錯。
    梅州在九淵市的北邊,相距一百七十公裏,閩粵贛三省要衝之地,號稱九淵的北大門。宋開寶四年,因為避諱宋太祖的祖父趙敬的名字,改“敬州”為“梅州”,這裏以客家人的聚居地而聞名。
    赫蕭與繆璃抵達梅州時,已是下午四點多鍾。當地誅鮫士的聯絡員在碼頭接二人上車。進入市區後,隻見新舊建築交替,河渠縱橫,綠水悠悠,不時看到小船穿梭其間,船上裝載著各類果蔬。
    繆璃一下子喜歡上了梅州,這裏風景如畫,沒有世俗的嘈雜與煩擾。
    聯絡員把他們送到一家“新吉旅館”,道別時,請他們別著急,正在聯係的一位周姓老者,因有事外出,預計明天返城。
    這家旅館的名字中雖有個“新”,其實是用百多年前的老店鋪裝修而成的。房間幹淨古樸,麵向河濱,雖然夾在熱鬧的手工品店鋪中間,卻十分沉靜。
    這一帶的老店鋪,大部分都有三四十米的長度,中間又有天井,加之挑高的天花板,十分寬敞。新吉旅館的屋梁是古典雕花,房間擺放著仿古家具,古老的水晶燈,還有造型奇特的風扇,更有原住民的手工藝品。
    這一切,讓來自民國的赫蕭與繆璃,有一種重回舊時代的欣喜。
    從房間出來,有個種滿綠植的天井,這裏是吸煙區,空寂無人。繆璃欣賞著牆壁上的圖案,仰起臉,看到老式建築那種有藍色、青色與紅色玻璃結合的窗戶,還有木欄杆和屋簷染著一層舊時光的色調。
    繆璃很喜歡這個天井,坐在藤椅上感慨道:“真想一輩子住在這裏。”
    赫蕭靜靜地陪伴著她,享受這段難道的靜謐時光。
    抬頭往上看,目光透過天井,在屋簷與老牆構成的輪廓中,能夠辨別到深暗的出口,給人一種“命運出口”的感覺。
    老街。長廊。驛站。前世的緣分。今生的宿命。
    傍晚,二人來到附近的小吃街上。當地人把晚飯叫作“食夜”,雖然還不到正點兒,食客們越來越多。繆璃學著鄰桌的樣子,叫了兩碗醃麵。這是梅州特色,生麵過水幹撈,拌上豬油、鹽和炸酥的蒜末,口感清香爽口,油而不膩。
    又叫了兩份鮮蓮子雞肉湯。
    吃著吃著,繆璃忽然流出了眼淚。
    赫蕭柔聲問:“怎麽了?”
    “在繆宅的時候,不敢想以後會坐在街邊一起吃東西……”繆璃望著赫蕭,“像做夢一樣。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吧?”
    赫蕭笑一笑,伸出手,捧著繆璃的手,溫柔地握了握。“是真的。”
    在一片煙火氣息中,在這陌生又充滿暖意的小街上,沒有人知道他們經曆了什麽、又即將經曆什麽。他們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坐在桌旁,享受一份簡單的幸福。
    吃罷飯,二人沿著街道散步,一路上目不暇接,到處是各種圖案的雕刻品、不同花紋的瓷器,以及精致的珠鏈裝飾品、藤製品,更有端莊古樸的木椅。
    在路口的僻靜處,有一座小小的古廟,供奉的雖是神像,裝扮卻更像人,身披長袍,左手執一柄如意杖,頭戴布帽,白須白眉,麵容透出威嚴。
    正殿有一二百平米,沒有香客,涼風習習,拂動帳幔上的流蘇。
    赫蕭問:“這是哪方神仙?”
    繆璃歪著腦袋辨認了一下,搖頭說:“認不出。”
    “你也不認識?”赫蕭有些驚訝。
    繆璃看過許多書,當年繆宅的藏書館裏各種奇書異譜應有盡有,繆璃不僅讀書多,而且博聞強記。
    繆璃嗔笑道:“嘻,我又不是天眼通。”
    繆璃對這個沒譜的神仙產生了好奇,看著神像下方的碑文,立刻被吸引了。碑上的文字造型奇異,筆劃複雜多變。
    繆璃一邊看著碑文,一邊說:“哦,這是一位拓荒之神,是地方的守護神。”
    兩人低聲聊天時,帳幔後麵傳出輕微的“哢噔哢噔”的聲音,似乎有人正在用木槌輕輕搗動什麽。
    繆璃接著告訴赫蕭,這尊神像的原型,是本地最早的拓荒者,率領族人來到這個蠻煙瘴雨之地,披荊斬棘,裂土開山,死後尊為神,受人膜拜。
    繆璃繼續觀看碑文,越看越驚奇,說道:“這種楔形文字,早已失傳,除了在書上見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碑刻上出現這麽一大篇……”
    帳幔後麵的“哢噔”聲忽然停頓。赫蕭的目光變得警覺,手按在背包上,裏麵放著月牙刀。
    哢噔聲又響起來,不緊不慢。
    赫蕭輕聲說:“我們走吧。”
    繆璃低頭望著碑文,秀眉漸漸斂起,發出一聲疑問:“咦?”遂更加專注地盯著碑文,喃喃地說,“不對呀。”
    赫蕭忙問:“什麽不對?”
    “這篇楔形文不僅複雜難懂,而且用了‘嵌套文’——就是在表麵文章裏,又嵌了另外一篇密文。”
    “為什麽會這樣?”赫蕭有些驚訝。
    “為了用表麵文章掩蓋那篇密文。因為那篇密文,才是他們真正禱告的神。他們供奉的是——”繆璃抬起臉,望著塑像,壓低嗓音緊張地說,“是黑鮫人!”
    “什麽?”
    赫蕭如電的目光投向塑像的同時,他聽見帳幔後麵的哢嗒聲停止了。
    赫蕭一手攬住繆璃的腰,另一手剛剛抽出月牙刀,未及出鞘,隻見帳幔後麵人影一晃,一把鋒利的鐵矛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