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手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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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不知哪裏來的信心相信華芊芊一定就在那座已經廢棄的防空洞中。所謂人多力量大果然不錯,就憑著我們手中的那些破爛的家夥事竟然在半個小時之後撼動了那塊蓋在防空洞口上的水泥板。
“大家一起用力把水泥板移開!”我的話音剛落幾個人已經將那水泥板抬了起來,剛露出一個細小的縫隙一股惡臭便從裏麵傳了出來,既然將人熏的昏迷過去。
當我們將那水泥板全部移開之後,向內中望去,裏麵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
“老師我記得防空洞裏原來有燈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掐斷了!”忽然一個男生高喊道。
“恩?快去看看!”我說著接過一個男孩子遞過來的手電,剛要下去,裏麵的燈竟然亮了起來,而在樓梯口竟然趴著一具屍體,屍體的身上已經高度腐爛,那鍾惡臭便是從屍體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們快點去報警!”我對身後的男生大喊,然後讓眾人遠離洞口。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警車來了,那死在防空洞口的人的臉早已經潰爛得看不清模樣了,但是那身衣服確實是華芊芊的沒錯,她被抬上擔架的時候身下是一片血水,指甲已經全部磨掉了,而在那塊水泥板的下麵全部是她的手指印,那水泥板竟然已經被她磨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凹坑。
除此之外警察還在防空洞中發現了一副已經畫完的畫,那幅畫上畫著一個長相怪異的男人。至於華芊芊為什麽會獨自一個人來到防空洞又是如何被困在這裏的卻一直沒有查清楚。
而就在幾年前的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華芊芊,那個本應該已經死去的女孩子竟然在s市開了一家畫廊,於是我便開始暗中注意她的舉動。誰知漸漸的我發現似乎她與我的那個幕後老板有個千絲萬縷的聯係。
可是讓我始終不明白的是如果華芊芊還活著,那麽十幾年前死在地下防空洞的女孩究竟是誰?
這就是關於那個叫做華芊芊的女孩我所知道的一切。
讀完這封信我和白如意都怔住了,原來關於華芊芊竟然還有如此離奇而恐怖的故事,此時再看那張照片,照片上的那幅畫卻是是散宜生沒錯,難不成是散宜生將華芊芊帶到防空洞中的?但是孫浩的父親也曾說防空洞中那具屍體的臉早已經腐敗的看不清樣子了,也許華芊芊還活著也說不定。
“小拓,你說芊芊姐姐會不會當時根本就沒有死!”白如意和我想的驚人的一致,我點了點頭,“恩,很可能沒有死啊!”
“如果上一次她沒有死,那麽這一次呢?”白如意果然是冰雪聰明立刻就想到了那場火災,“孫浩不是說死者的臉已經被燒的無法辨認了嗎?”
雖然白如意的推測有些大膽,但是這種假設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恩,而且你注意孫浩的父親說華芊芊與散宜生有某種聯係。”我指著那封信說道,“如果她是散宜生的人的話,那麽也就解釋了那幅地圖離奇失蹤的原因了。”
眼下最棘手的問題還是不能確定死在火災現場的人究竟是不是華芊芊。
夜已經深了,可是我們兩個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白如意站起身來在窗前踱著步子,忽然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又將手機放回到了原地,如此反複幾次。
“如意,你要做什麽?”我好奇的望著白如意,如意柳眉微顰咬了咬嘴唇之後搖了搖頭。
午夜悄然降臨,這個午夜可以說是我們兩個經曆的最長久的一個夜晚,兩個人相視無語。隻是靜靜的坐著,我忽然想起書房中的手劄,於是將其拿出來放在茶幾上,如意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她靠在我的旁邊,我將之前的手劄所說的內容大致告訴了她。
那一疊厚厚的紙應該是從某本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上麵娟細的筆記讓我一下子想起在義莊的時候從那件並不合體的衣服上找到的那封信。我連忙站起身回到房間從口袋中掏出那封信,對照之下竟然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那麽這些就應該是華芊芊親手所寫的了。
我和白如意四目相對,之後兩個人的目光都盯住了那些紙。
如鏡兄長
見信如麵。
距上次給兄長寫信已經三月有餘,這三月之中時時掛懷兄長,怎奈兄雲遊西方行蹤飄忽不定因而一直不曾聯絡,前幾日收到家嚴手書方知兄長已經抵達甘肅,這才有今日之書。
記得上封信中我曾告訴兄長自己被委派至熱河大興土木,熱河這個地方果然是一處靈秀之地,現在已經時值盛夏,但是此地依舊涼爽如春,氣候宜人。隻是最近幾日的天氣有些奇怪,每每傍晚時分總是陰風驟起,黃沙漫天,我們部隊駐紮在一個山坳之中,那黃沙起伏之時竟然伸手不見五指。不過這倒還在其次,我最近遇見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那就是糧草恐難以接濟。
這件事是幾天前開始發生的,今年北方大旱,旱災以黃河以北最為嚴重,許多饑寒交迫的難民便開始向京城聚攏,而我所在這裏距離官道隻有十餘裏之遙,最近幾日總是有難民偷偷潛入營中偷盜糧食。
起初我的副將抓到幾個進營搶糧的難民,副將將幾個人帶入營中,我見他們都是一些婦女孩子,還有幾個老人,各個麵黃肌瘦,身體羸弱,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放將他們所偷盜的糧食施舍給她們,讓她們去了。而且當即吩咐下去,如果今後再抓到搶糧之人隻要不是惡人便放他們回去。
本以為這事情到此便已經結束了,誰知後來的幾天前來營中偷盜糧食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副將對我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饑民何止千萬,而營中的糧草也是勉強維濟,這盜糧的勢頭如果想要遏製的話隻能殺一儆百。
我當即阻止,誰不是父母所生,但凡有點辦法也不會走上偷盜這條道路。後來我叫來了糧草官,向他詳細打聽了營中糧草。
糧草官告知我我營中一共有兵士六百人,這兩草足夠維持三個月隻用。我掐指算來,朝廷每兩個月會派人送一次糧草,於是便吩咐糧草官將糧食留出兩月隻用,剩下的從明日開始開放粥場,與其讓他們偷盜,倒不如如此。雖然副將有些顧慮,但他也是個宅心仁厚之人,於是這件事便按照我交待的承辦了下去。
粥場開放,果然討粥之人絡繹不絕,每天都有上千人之多。這些人以女人孩子和老人居多,他們大多來自熱河以南受災嚴重之地。我在軍務閑暇之餘也常去粥場。難民知我是營中主將紛紛下跪,我卻不知如何是好。
這事情維持十數天,糧草官便匆匆找到了我,與我私下悄悄說,這幾日災民越來越多,粥場每日給災民的糧食可供軍隊用上兩三日,這十數日那多餘一個月的糧食已經被用光了。
雖然有些詫異,但是我想這也必是事情。我讓他先退下招來副將將臨行前父親所贈的資財全部拿出來,讓他明日到城中去買一些糧食度日。我實在見不得那些饑民饑寒交迫的摸樣。
副將當下有些遲疑,過了一會他便召集幾個下等軍官說明情由,幾個人亦是將囊中錢物傾囊而出。準備第二日前往縣城購買一些糧食。
可是第二日發生的事情卻是我們始料不及的,副將帶領兵士到縣城之中購置糧食,一直到傍晚時分亦未歸來,我有些擔心便吩咐幾個人前去接應,誰知幾個時辰之後不但副將沒有回來,便是那被我派出去接應的人也是音信全無。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得親率幾個隨從與我前去接應,誰知剛剛離開營地數裏忽然狂風大作,陰風怒吼。漫天的黃沙大有遮蔽日月之勢,我們在這山穀之中尋一個小山坳中避風。
這狂風足足刮了半個時辰方才消去,此時我們都已經被吹成了沙人一般,忽然一個兵士指著峽穀大喊道:“將軍,您快看那邊!”
我連忙循著兵士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那峽穀中央散亂這幾批馬幾架車,車上和附近的地麵上還有一些散落的糧食。我暗叫不好,一定是剛剛我派人置辦糧草半路遭劫。
於是我立刻趕回營中,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副將以及我派出去的幾個人都已經安然無恙的返回到了大營之中,而且他們也買回來了糧食。可是那峽穀中的糧草車究竟是何人的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副將告訴了我另外一件事。諸人散去之後副將在我耳邊悄悄的說,他們進城購糧,誰知那些商人全部艙門緊閉,即便是有糧者也是囤積居奇,盼著糧荒日盛好賺個好價錢。最後他們從一家糧號花了平日五倍的價錢買到了這數車糧草。
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副將從小二的口中打聽到那家糧號的老板正是我營中的糧草官大人。我聽聞之後立刻火從中來,就在我準備將那糧草官拿來拷問之時,副將告訴我那糧草官是這縣城之主的女婿。
雖然副將再三勸阻我,但是我實在無法遏製心中的怒火,於是命人將其拿來嚴加詢問。可是他卻拒不承認,無奈之下我隻能將其暫時關押在營中,命副將第二日去徹查清楚。
誰知怪事卻在第二天早晨發生了。
正在我和白如意被這手劄上離奇的內容吸引的時候,忽然我的手機不失時機的震動了起來,我和白如意都很詫異,這麽晚了究竟是誰會打來電話呢?我疑惑的伸出手去接電話,上麵竟然顯示著孫浩的號碼,我長出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孫浩!”我接通電話說道。
“恩!”孫浩的聲音有些嘶啞,應該還在為今天的事情難過吧!
“你怎麽樣?伯父的屍體……”我吞吞吐吐的說道。
“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孫浩的語氣中充滿了悲傷,“你家丫頭現在睡覺了嗎?”
我扭過頭看看白如意,“沒呢,還沒睡!怎麽了?”
“我想讓你出來陪我喝一杯!”我看了看外麵,雨雖然小了很多但是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
“孫浩,不然你來我家吧!”我建議道,“反正丫頭今晚也睡不著,你過來,順便……我這裏還有些東西我想你有必要看一看!”
孫浩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好吧!半個小時之後我就到!”
掛斷電話如意好奇的望著我,“孫浩要你做什麽?”
“沒有什麽,可能是心情鬱悶想找個人喝酒罷了!”我說著站起身來,“丫頭冰箱裏還有什麽下酒的菜沒有?”
“我看看!”白如意推開冰箱,裏麵隻有一些小食品,雖然不太像樣,但是限於現在已經夜間一點多了,也隻能將就了。
“孫浩什麽時候來?”白如意靠在我身邊問道。
“一會兒吧!”我停了一下,“你如果困了的話就去睡吧!”
“我陪你!”白如意短短三個字卻讓我覺得心裏暖烘烘的,其實我心裏也希望她能一直陪著我。
“嘿嘿,時間還早,我們就把這封信看完吧!”白如意想必是一直關心著手劄中的內容早已經躍躍欲試了,我點了點頭兩個人再次捧起那本手劄。
第二日一早天剛剛亮,一個兵士便急匆匆跑到我的營帳來報說糧草官失蹤了。我心想這個人必定是心虛趁夜逃出,於是我便立刻派人到城中追捕,既然他在縣城之中有糧鋪,那麽此人必定是逃往了縣城。
豈料派去縣城的人還未回報粥場卻傳來了一個駭人的消息,我連忙催馬前去查看,誰知此時粥場早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打量的難民在一處圍觀。我催馬上前,人群閃出一條路,隻見一個粥鍋傾斜在地,米湯和米粒撒了一地,在那地上竟然有一顆已經慘白的頭顱。
頭顱上的肉早已經煮飛,隻能看到涔涔的白骨。
“這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我連忙問副將。
“今天早晨舍粥的時候便發現了!”副將在我耳邊低聲說,“將軍還有一個物事您看!”說著副將將一塊玉佩湊到我的眼前,那塊玉佩我似是有些眼熟,忽然我想起那玉佩乃是那糧草官身上之物。
“難不成這玉佩是……”我詫異的望著副將。
“恩,從粥鍋裏發現的!”副將的一番話讓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怎麽會這樣,那糧草官雖然有罪但還罪不至死,現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究竟是誰下的毒手?
沉吟了片刻我低聲告訴副將將這玉佩小心保存,這顆頭顱妥善安排,千萬不可走漏風聲。在命人秘密調查此時。
可是幾日已過,事情卻全然沒有進展,當夜值班的軍士說他們根本沒有聽到營帳內有任何異動。我也曾到那營帳之中細心勘察,確實未見到什麽異常。
這件事連日來讓我倍感頭疼,還有一件更讓我頭疼的是就是糧草,聽說我這裏舍粥於是饑民越來越多,我恐怕已經難以支撐下去了。不知兄長有何良策。
弟佟心然。
讀完這封信,白如意迅速抽出了下麵的一封信,這丫頭似乎已經忘記我們的約定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想知道這件事的究竟。
如鏡兄:
見信如麵。
近日收到兄長回信,信中兄長說起當年父親在熱河之事,似乎與眼下我的危機有幾分相似之處,但一直未從父親口中得知詳情,還望兄長能夠明示。
兄長在信中一直擔憂現在大旱成災,而皇帝不顧百姓死活在此時還在大興土木會不會發生嘩變。恐怕兄長的擔憂眼下已經變成了現實。
據線報稱最近有一群人拉起上千人的饑民隊伍正在浩浩蕩蕩的向縣城進發,那些饑民早已經被饑餓衝昏了頭腦,左右是個死,與其坐以待斃的餓死,不如被亂刀砍死,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果我是饑民我想我也會選擇這條路。
但這熱河縣城是北方重鎮,雖然數十年未有外敵侵入防備鬆懈,但是城內上千裝備精良的軍士若要對付這些胡亂組織起來的烏合之眾還是不在話下的。戰局不用想也能知道一二,這些流寇被打的落荒而逃。
不過這卻讓我擔憂起來,那縣城有堅固的攻勢,上千軍士,如果那些潰散的流寇轉而攻擊我的話,我們此時駐紮在山穀之中,無異於甕中之鱉。此時我隻期盼那些流寇能遠離此地為妙啊。
雖然現在讓我心焦的事情比較多,但是最近卻有一件事讓我倍感欣慰。這是前幾天的事情了,在我去粥場的一日竟然見一男子,此人雖然衣著襤褸,臉上卻又幾分儒雅之氣,目光靈透。
我當下極為好奇,於是便走了過去,隻見此人正坐在地上,手中握著一隻樹枝,在麵前的沙上飛快的畫著什麽,全神貫注竟然連我走進尚不知曉。待他畫完之後方看到我一直站在一旁,雖然這年輕人看上去與我年齡相仿,不過二十左右歲的樣子,但是畫工卻臻於完美。
即便是在沙土之上也能將山水勾勒得如活的一般。我極為精細於是邀他來到營中,之後得知此人姓仁,叫仁匕十。三歲便開始學畫,本來家中尚有一位年邁老母,誰知今年大汗老母餓死在路上。現在孤零零一人而已。
知道他身世淒慘,又問他可會識文斷字。他點頭稱會,於是我便將其留在軍中,在朝廷派來的糧草官未來之時權且替我掌管糧草。我與他在軍中待得時日多了漸漸熟絡了起來,我見此人胸懷坦蕩,不免心中湧起愛才之心便決定與他結成異性兄弟。我大他一年自然成了兄長,雖然在這窮困之時卻有如此知己心中也甚為安慰了。
剛剛接到前方軍事先報,據稱有一隊人馬正在向我這裏進發,粗略估計應該有千餘人,這些人穿著破衣爛衫,手中的兵刃也都是一些鐮刀搞頭之類,我想應該是那些流寇。這封信暫且寫到這裏,希望可以安然度過。
弟:佟心然
剛剛讀完這封信我立刻按住了白如意的手,如果繼續讀下去不知要到什麽時候是個頭,白如意撅著嘴,皺著沒有撒嬌般得望著我:“孫浩不是還沒到嗎?”
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按理說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他也該來了,是不是臨時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他這當刑警的一直也都是沒日沒夜的。
“老公,在讀一封吧!”白如意這一個“老公”叫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家夥還真是撒起嬌來不償命。
“還是不要了吧!一會兒孫浩就來了,我們還看不完太難受了!”我故意將頭別向一邊不看她那副撒嬌的表情。
“隻看一封,最後一封,看完了不管孫浩來不來咱們都不看了怎麽樣?”白如意這撒嬌的本事實在不是蓋的,我按著手劄的手也鬆了下去。
於是我在白如意半推半就中打開了手劄的下一封信,而讓我們驚訝的是手劄的下一封信的字跡明顯不同,前麵所有信上的字體雖然不算漂亮,但卻透出幾分英武之氣,而這封信的字體卻顯出了幾分脂粉之氣。
“咦?這字跡怎麽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呢?”白如意也發現了字跡上的變化。
“恐怕是有別人代筆的吧,我們還是先看看內容再說!”我心想如果佟心然是找人代筆的話,那麽隻有一種情況那邊是佟心然此時已經拿不動筆了,想到這裏我心下駭然。
如鏡兄長:
見信如麵。
一去兩個月有餘,今日方收到兄長手書,而弟我卻身受重傷無力舉筆隻能請人代勞。
這兩月之中世事變化如疾風驟雨一般,我身邊發生諸多離奇詭怪之事,時至今日我依舊感到陣陣不安。現在我便將上一封信至今在我身邊所發生之事盡量詳盡的敘述給兄長。
記得上一封信中我曾經擔心那些流寇襲擊縣城不成會轉而襲擊我部所駐紮之地,當真是越擔心什麽越來什麽。就在我給你寫完上一封信的當天便有線報說上千流寇手執各種兵器向我這裏襲來。
雖然我手下的兵士個個威猛,但是卻從未經曆過大戰,而且麵對的是一群饑民無論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於是我立刻命人將營門緊閉,不得出去與饑民混戰。而在我的軍營外麵尚有幾百我們救濟的饑民,我當時心想那些流寇必然不會對那些饑民下手。
誰知我之所想卻與事實大相徑庭,那些流寇奔襲至營門前,哪裏對那些饑民有一分客氣,見到便殺。我見此情形怒火中燒,立刻招來副將準備迎戰,將門外那尚存的數百饑民全部放入營中。
營門一開饑民蜂擁湧向軍營,那些流寇見此情景向我軍猛撲過來。這些烏合之眾自然不在話下,三下五下便有幾人被副將砍下馬來,後麵的流寇避之唯恐不及,我怕傷人太多見饑民已經全部入營立刻下令收兵,暫不出兵,心想如果縣令得知我這裏被圍必然會馳援。
那些流寇見正麵攻擊並不能占到便宜,索性將我的軍營團團圍住。我這軍營原是選擇這山穀中一處巨大的山坳,後麵是數百丈高的懸崖峭壁,本事一個天然屏障,前麵則是一個狹長的關隘,如果糧草充足的話此處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所在。
饑民入營之後,仁匕十查點了一下饑民的數量總共有六百五十三人,比我營中軍士隻多不少。雖然流寇不敢再輕易進攻,然而這麽多人我軍糧草卻成了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
接下來的幾日那些流寇便如同是鐵了心一般的將我這軍營圍得水泄不通,不僅如此似乎這流寇的人數每天有增無減,原本隻有上千人而已,此時卻已經超過兩三千人之多。
他們麵露凶光,似乎要將我們活生生吃掉才算解氣。而一周之後那流寇的數量更是暴增至四五千人之多,可是軍中糧草已經殆盡,仁匕十憂心忡忡的告訴我如此下去軍中糧草隻夠五天之用。
我沉吟片刻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賢弟,如此隻能將每人的口糧減半,撐過數日我想縣丞必然會派援軍來此的!”
話雖如此但我心中卻不再像起初那般自信,因為現在我們已經被圍一周有餘卻遲遲不見縣丞的援軍,如果開始便衝出去尚有機會,先下這外麵幾千人,如果想衝過這倒狹長的山穀即便是神仙也實難做到。
又過了數日仁匕十再次找到了我,“兄長,恐怕軍中糧草已經無法支撐了,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其實連日來我巡營之時見到被餓的饑腸轆轆的士兵心中一直焦灼不安,也一直在想著辦法,此時仁匕十一問之下我道:“今晚我帶幾個人闖出去,去找縣丞馳援!”
“兄長千萬不可,您是這一軍之主如果有什麽閃失恐怕對軍心不利!”仁匕十的話雖然有理但是此時卻也沒有別的辦法,誰知正在此時我的副將忽然站出來道:“將軍,我願帶人出去。”
我副將今年三十出頭,麵色黢黑,連斌絡腮胡子,燕地之人姓張,據說祖上便是三國名將張飛。但與之不同的是此人也算的上是有勇有謀,並非莽撞之人。
“那就有老張副將帶我走這一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行即便不死也絕對會脫一層皮,我立刻吩咐廚房為他們準備一些好的吃食,吃完之後準備趁夜上路。
是夜,張副將帶領家將三人手執板斧衝出大營,隻見外麵一陣騷動,張副將武藝雖然算不得是萬夫不當,卻也是人中之龍,這些小嘍囉當然不在話下,砍菜切瓜一般衝出數裏。
隻見流寇忽然亂作一團,人聲鼎沸。隻是夜以深沉並不能看出太遠,隻能祈禱他們能獲成功。整晚我一直在營房之中輾轉難眠,於是叫來了仁匕十與我下棋靜待佳音,可是直到清晨卻一直未見張副將等人蹤影。
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心想他們必然不會被流寇所擒,因為憑這些流寇如此囂張的氣焰,如果將張副將擒獲必然會到我軍前炫耀亂我軍心。一直等到午後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我心中早已經亂作一團,卻不敢表現在臉上。
傍晚時分我換來仁匕十,仁匕十亦是憂心忡忡。正在此時軍營中忽然傳來幾聲嘩然,正待我想問個清楚之時一個兵士匆忙走進營帳跪倒在地臉色蒼白道:“稟大將軍,那些流寇將已經將張副將斬首,現在在我軍前麵豎起高台上麵懸掛著張副將的屍體。
我心下駭然,張副將如何會被這些賊人所獲,於是提起清泉寶劍便向門外走去,隻見此時我軍陣前已經聚集了大批的災民,而我驅馬趕到之時見張副將以及他三個家將的屍體早已經被高懸於前麵的高台之上,他們身上都插著數十隻羽箭。張副將的臉早已經被血漬浸汙的分不清相貌了。
手中握著清泉寶劍,咬著牙,“打開寨門,與這些流寇決一死戰。”我的將令剛下,仁匕十卻一下子拉住我的馬道:“將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你看那高台周圍!”
此時我才見那高台周圍早已然埋伏了數百個弓箭手,隻待我出營便要發射。望著張副將的屍體我心中一陣悵然,本想上陣殺敵,怎奈還未上陣卻被這些流寇困在此地。
回到營帳之中我心中怒氣依舊未曾消減半分,傍晚時分仁匕十忽然來到我的營中他臉上帶著笑意,我驚道:“賢弟此時為何還如此高興?”
“兄長,我們有救了!”他說著拍了拍手隻見從外麵走進三個人,這三個人中有一位老者,兩個青年,看那兩位青年的樣子眉宇清秀,雖然臉上滿是汙泥依舊依稀可以辨認出這兩人必是女扮男裝。
“兄長,這位老者有一個方法可以到得了縣城。”仁匕十信心滿滿的說道。
“哦?”我觀察這老者,身材矮小,半弓著身子,見到我之後這三人連忙跪倒在地道:“小民拜見將軍!”
“快快請起!”我躬下身子去扶那老者,老人站起身來道:“將軍真乃是仁義之軍,如果沒有將軍小老兒和兩個孩子不死於饑荒便也死在那些流寇之手了。”
“保家衛國本也是我等本分,先下黎民有難我隻是盡一個軍人的職責罷了!”我謙讓道,“但不知老人家有何良策可以從此處逃出?”
“嗬嗬,小老兒祖居四川,有一家傳本領!”說著便伸出一雙手,隻見老人的手指微微彎曲,宛若鷹爪一般。“我從小便隨從父輩在懸崖絕壁之處攀岩,行走如風,今見將軍愁眉不展,故特來未將軍解憂!”
我一聽之下大喜過望,但是又惆悵了起來,老人如此年紀而後麵的懸崖足有數百丈之高果真能攀得上去嗎?老人似是看出了我的憂慮,微微笑了笑,“將軍若是不信小老兒現在便可以一試!”
“如此甚好!”於是我便隨從老者來到營長外麵,向前麵的懸崖走去,卻說這懸崖光滑異常,一般人如何能攀得上去。隻見老人將鞋子脫下,將一口短刀銜在口中,雙手輕輕摩擦,然後縱身竟然扣住了懸崖的縫隙,整個身體全部貼在了崖壁之上。
他雖然已經年過半百,行動起來卻如同猴子般矯捷,隻是轉眼工夫兒便已經攀了數十丈之高,似是毫不費力。我當時大喜,如此便真的有救了。
於是我連忙安排,隻是此時要找一個人陪同他一起到縣城裏去報信。仁匕十當仁不讓,於是我讓士兵將軍營之中所剩下的繩子全部收集在一起,有數十丈長。老人在臨行前傳授仁匕十一些懸掛功夫,雖然不能一下便成,但是仁匕十帶著一把匕首也可以勉強在懸崖上駐足。
當天夜裏兩個人便爬上了那懸崖,我心中一直忖度這位兄弟是否真的能夠勝任,誰知他卻是深藏不漏,與老者配合極為精當。
他們到了山頂之後便將繩子丟了下來,作為訊號,得知他們平安上去之後我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可是,又是音訊全無。
我一直等到夕陽西下卻依舊未見流寇仲有任何的異動,這兩個人難道也被流寇抓住了?我越想心中越是發慌,正在此時那老者的一個“兒子”走到我跟前道:“將軍,看你心神不寧是不是擔心我父親和仁將軍的安危啊?”
“恩,這麽久還一點音訊全無,恐怕……恐怕他們也遭遇了不測!”雖然我實在不願相信,但是看此情形應該不差。
“將軍莫急,想必他們必是有什麽事情在路上耽擱了!”她說著微微笑了笑道:“不如我陪將軍下一局棋吧!”
我扭過頭望了望她,她此時已經將棋盤擺好,“將軍請吧!”
雖然心中依舊煩躁不安,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與她下棋算是消磨時間吧,本已看出麵前的是個女流便未將其放在眼裏,誰知眼前這女子的棋藝卻如此厲害,每每將我逼至絕境。
“哈哈,看來這局棋將軍輸定了!”站在她身後的老者的另外一個“兒子”咯咯笑道,“我姐姐……”她這句話一出口自知已錯連忙改口道:“我家哥哥可是對弈國手!”
“嗬嗬。”眼前的女子微微笑笑道,“妹妹你以為能瞞得過將軍嗎?他早已經看出我們兩個是女流了!”
“哦?”那妹妹吃驚的望著我,似乎是在詢問姐姐說的是否屬實。我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還望將軍贖我們隱瞞之罪!”姐姐站起來欠身道。
“姑娘不必如此,如此亂世女扮男裝也是在所難免。”我長出一口氣,“還未請教二位姑娘芳名?”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下,那妹妹道:“嘿嘿,我叫歐陽影月,那個呢是我的姐姐叫歐陽左月。”顯然這歐陽影月較之歐陽左月更開朗一些。
“對了,歐陽姑娘的棋藝果然高超,不知師從何人?”我拱手道。
“我姐姐的老師可是個神人啊!”歐陽影月小拓得意的說卻瞥見歐陽左月瞪了她一眼,她這才低下頭聳了聳肩。
“將軍您別聽這丫頭胡說,我隻是從小喜歡這黑白之物略知一二而已!”歐陽左月說話十分謙虛。
正在此時忽然一個軍士匆忙從營帳外跑了進來,他見到我急忙跪倒在地,我見他一臉驚慌,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難道是仁匕十賢弟遇害了?
“將軍,出大事了!”士兵顫顫巍巍的喊道。
“究竟出了什麽事?”我按住腰間佩劍,心想如果真的如我所料的話那麽隻有最有一個辦法了,那邊是帶領一群人衝出營去,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饑民和軍士發生了衝突,現在北邊的營帳已經亂作一團了!”他的話未說完我已經邁出了營帳,隻見北邊的營長前麵火光衝天,火光中夾雜著嘈雜的呼喊聲,隱約能聽到金屬撞擊之聲。
我連忙想對麵趕過去,遠遠的便看到左麵的軍士和右麵的饑民正在對峙著,在他們中間倒著兩三具屍體,其中一人穿著我軍的軍服。
“大家住手!”我的聲音剛落,兩旁的人紛紛向我的方向望過來,幾乎是同時跪倒在地。
“將軍!”
“鄉親們都起來吧!怎麽會發生械鬥?”我詢問站在最前麵的幾個老者,幾個老者萬沒想到會受到如此的禮遇。
“將軍……”老漢長歎了一口氣,“都是我們的錯。”說完老者扭過頭對後麵的饑民喊道:“大家都退回去吧,如果沒有將軍的恩德,即便我們不被餓死也死在那些流寇的刀下了,我們實在不應該再讓將軍為難了!”
想必這老者在這群人中還有些威望,餘者紛紛後退。
“老人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扶著老人向營帳中走去,到了營帳中才知原來因為軍中糧草緊缺現在每個人每日已經分不到半份口糧了。一些士兵雖然不滿卻並不敢與我理論隻能歸咎於這些饑民。於是各種摩擦便一直在軍營中蔓延,終於今日因為領食物之時幾個饑民嫌給的食物過少與軍士發生了爭執,這久已淤積於胸的怒過終於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