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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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雙拳相撞。
鋒刃沒有後退。
而原本就半跪在高台邊緣的聶爭又小幅度往後退了一退,眼看大半邊身體已在台外。
他如果掉下拳擊場,這一場比武將頃刻之間分出勝負!
眾人屏息凝神間,聶爭忽然閃電般又向鋒刃推出一拳。這一拳既快又狠,饒是鋒刃猝不及防下也不得不往後稍退,聶爭則趁著他這一退身體拔地而起,輕飄飄從他頭頂越過,重新落回場中央站定!
這尼瑪是……輕功?居然真有這種可以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輕功?!
眾人目瞪口呆。
聶爭卻明顯不像他們看到的那樣輕鬆,落地後先是用手背揩掉喉腔裏克製不住湧上來的腥甜,這才看向轉過身來的鋒刃,有些悶悶道:“剛才不算,現在我們好好打一場。”
“怎麽就不算了?”鋒刃十分愉快笑道,“打完以後你好歹得請我大吃一頓,才算勉強償還我免費給你上一節大課的恩情。”
鋒刃給他上什麽大課?
麵對對手絕不能心慈手軟把比武當成過家家的課。
聶爭更氣悶了。
他氣悶的時候不喜歡動口,於是直接動手。
兩人還是打拳。
聶爭跟別的任何人對打時,可以用劍法、刀法、掌法以及別的任意功法,但他跟鋒刃交手時,卻隻用拳法。
拳法裏糅合了他對其餘所有功法的領悟與沉澱。
這是他最厲害的招數。
對麵的人顯然也一樣。
他們都拿出了自己迄今為止畢生的所學跟對方打。
*
“鋒刃是完完全全進攻型的選手。”
林玦此時早已經重新退回人群中,看台上兩人打一陣,忽然說道。
她看似自言自語,實則這會兒站在她身邊的都是職業的武者,龍淵聞言頗有些趣味看她一眼:“你還看得懂這個?怎麽,準備兼職當解說了?”
林玦笑了笑:“你們之前跟爭鋒打,對他有什麽看法?”
雖說各個都曾經被他打成狗,龍淵想了想以後,卻十分厚臉皮道:“我感覺他不太適合競技。”
這話一出口,旁邊眾人紛紛點頭。
“他不是不適合,他隻是之前從沒有這樣打過而已。”林玦看著台上,不以為意笑道,“你們看他不是已經開始學了嗎,雖說過程中要被鋒刃打成狗吧。”
“是我們的錯。”吾皇幾人頗為沉重道,“我們一直試圖讓他了解這種比賽應該怎麽打,但是好像因為我們太弱了,才讓他一直沒能體會出來。”
以至於猝不及防之間,被突然遭逢的身手相當的對手打得一臉懵逼。
“但是他現在還是落在下風。”橫刀有些憂心,“感覺我今天押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林玦橫他一眼:“我都還沒說話,你鬧個屁。”
一句話就令橫刀擼袖子準備去拿他的四十米大刀,其餘人在旁邊趕緊攔住。
唯有龍淵對她這句話真有點好奇:“如果爭鋒這一場輸了,令你血本無歸,你不會真的事後給他下毒,搞死他泄憤吧?”
林玦輕哼一聲:“在你看來,他的價值就止於今天跟個無名野雞打這麽一場?”
無、無、無名野雞??!
第一拳場那幾個鋒刃的忠實追隨者登時出離憤怒了,緊隨著橫刀的腳步要去拿自己的武器。
龍淵吾皇幾人簡直攔得身心俱疲,隻差給林玦跪下叫祖宗:“你這個到處拉仇恨的技能能不能收一收?你拉仇恨就算了,為什麽非得拉這種一個能打死一百個你的?”
“打死我算什麽本事。”林玦得意洋洋道,“我現在叫一聲,爭鋒立刻就會撲下來保護我,你們打得過他才算本事。”
眾人給她噎得直翻白眼:“死皮賴臉巴著別人你還挺得意啊?”
“當然得意了。”林玦傲慢道,“你們能一分錢不花給自己找個這麽牛逼的保鏢嗎?”
眾人:“……”好他媽生氣!但是他們確實不能!
“你保鏢這就要隕落了。”今晚剛敗在聶爭手裏、第一拳場的腿爺沒好氣道。
“那可不一定。”林玦笑了笑,隨即神色一斂,“你們不會忘了我家爭鋒學習能力有多強吧?”
*
聶爭學習能力當然強了。
他第一次跟鋒刃交手,慘敗。
第二次交手,第一到三拳他搶占先機,可惜第四拳再一次變成鋒刃攻他守的局麵,他試圖反轉這局麵,但隻努力到第八拳,他就放棄了,轉而比第一次更加認真的防守。
放棄當然不是真的放棄。
他隻是用眼睛在看、用心在體會、用腦子在思考鋒刃到底怎麽能做到這樣有效的強勢而已。
過往二十二年,他在練武一途若說勤奮刻骨自認無人能出其右,但說到強勢……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什麽是真正的強勢。
他不懂,所以現在要開始學。
就像他之前學習每一位對手的招數一樣。
當然鋒刃不是他之前的任何一位對手。
他沒有那麽好學,也不會給人那麽多機會去學。
這過程中聶爭難免要挨些打。
他不怕挨打。
哪怕幾拳挨下來,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實實在在被震出內傷。
這是值得的。
起初鋒刃每五拳至少都有一拳要落在他的身上,漸漸的這頻率被拉長成為十拳,十五拳……
聶爭還是不擅長進攻。
他就算再厲害,學習能力再強,也不能同一場比武中就能在後半段學到去跟鋒刃這樣的對手比拚人家最擅長的。
好在,聶爭擅長的防守不止是防守而已,還有絕地反擊。
起初他根本找不到機會反擊,但是當他能夠堅持十五拳才挨對手一拳的時候,他終於也能夠在同一時間將自己的拳頭砸到對方身上去。
兩人交手足足有半個小時之後,鋒刃這才實實在在挨了聶爭的第一拳。
聶爭的拳頭一點也不比鋒刃軟。
那拳頭直接砸得鋒刃也一瞬間站立不住蹲到地上去。
這次聶爭沒有給鋒刃先行站起來的機會,他以台下之人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直接撲過去,數不清的拳頭鋪天蓋地一般朝著鋒刃臉上、身上砸。
一時鋒刃隻剩挨打的份。
這動作、這動作……簡單粗暴得就跟街上倆小孩兒打架鬥毆似的。
但這兩個人當然不是小孩兒。
鬥毆也不會直接把人家毆到內出血,多餘的血都從嘴裏溢出來。
可惜聶爭都這麽努力了,鋒刃還是沒有被他一舉擊敗,鋒刃尋到一個對於其他人甚至算不上機會的機會,終於將自己從雨點般密集、秤砣般沉重的拳頭裏解救出來。
兩人又一次打在一起。
*
鋒刃被生生打出血的時候,林玦身邊所有人都給驚呆了。
“這不可能吧?”吾皇如夢似幻般道,“就爭鋒那個軟綿綿的性子,就差在臉上刻四個字‘慈悲為懷’,誤傷了人都得內疚半天,他居然會這麽、這麽……”“凶殘”兩個字,他實在有點說不出口,覺得這個詞怎麽都跟爭鋒不匹配。
唯有林玦最是鎮定,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目標是世界冠軍的人,敗在這裏可怎麽都說不過去,就算別人不提,他以後還有臉到處跟人提他要參加世武?”
提到世武,吾皇神色頗為複雜看她一眼:“世武的規則你跟他說過了沒有?”
“說了。”林玦輕輕鬆鬆道,“但是我有別的辦法幫他。”
吾皇猶豫片刻:“其實以他的資質,多等三年,到時候報名參加下一屆世武,說不定……”
“他不願意等呀。”林玦輕輕巧巧笑道,“說起來,突然發現他跟這個‘鋒’還挺有緣的,天生要當對手。”
鋒刃。
聶千鋒。
他偏偏又給自己取個名字叫爭鋒。
注定了跟哪一個鋒都要爭上一爭啊。
*
這場比武從淩晨零點一直延續到兩點。
台上兩個人都已經遍體鱗傷。
但誰也不認輸。
每當眾人以為倒下的那一個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他又總能趕在最後時限到來之前起身。
哪怕不懂武術的觀眾此時也已經能看得出來,打到現在雙方幾乎都用光他們所有厲害的招式,該受的傷也都全部受了一遍,現在與其說拚誰更強,不如說比的是誰意誌力與身體素質更好。
又是一拳對轟之後,兩人齊齊倒在台上,渾身上下都已經看不出原貌了,各自連手指尖都已經沒法再多動一下。
十秒,二十秒……兩人始終一動不動。
難不成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場比武,到最後竟然會是以平局收場?
台下觀戰人群紛紛想到這個可能,一時都有些騷動起來。
拳場那位曾經與林玦達成協議的高層始終站在二樓單獨的觀戰區,見到這情形也有些意外,但比賽總歸是要有結果,他已經準備下樓來親自宣告這個結果,卻不想剛剛邁了一步,眼神都還沒來得及完全移開的時候,就瞟到台上有人忽然動了一動。
聶爭!
台下一片嘩然。
聶爭是個一旦還能動,就絕不會讓自己再倒下去的人。
所以他感覺到手指頭終於能使上一點力、能再次握成拳頭的時候,他很快就把這點力氣均勻分布到全身,而後慢慢支撐自己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鋒刃的旁邊,一屈膝撲通就又給跪了下去,右手握成拳抵在鋒刃心口上:“你怎麽爬不起來了?”
“誰知道呢?”鋒刃懶懶道,“抽煙,喝酒,泡妞,好久沒跟人好好打一場……唉,我之前都是跟你吹牛皮,其實好久沒有好好練拳了,酒色誤人,酒色誤人。”
聶爭認認真真道:“這次回去以後,你會好好鍛煉身體嗎?”
鋒刃臉上蓋著麵具,也沒人能看出他在想啥,隻是發呆一會兒過後,他忽然道:“你說你想打的是號稱世界第一的那個?”
聶爭點頭。
“那我也想說,”鋒刃道,“我們兩個真正的舞台並不在這裏。所以不用擔心,為了下一次把你打趴下,我回去會好好鍛煉的。”
聶爭很開心。
“你的真名叫什麽?”鋒刃忽然問道。
沒有任何猶豫,聶爭道:“聶爭。”
鋒刃不再說話。
聶爭等了好一會兒,確定他不會再說什麽以後,那一拳終於正正捶在他心口上:“你死了。”
*
聶爭與鋒刃之戰,勝者,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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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場歡呼與哀嚎,聲音快要掀翻屋頂。
是以聶爭沒聽到鋒刃喃喃的那句:“不是聶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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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玦第一個衝上台,一把抱住了她的財神爺,趁著財神爺手腳無力任人欺淩,吧唧一口重重親在他臉頰上,親完之後才萬分激動道:“你現在立刻讓我去跟你領證我也願意!”
聶爭剛剛比賽沒被人打掉的命,頃刻之間感覺是要交代在這個不知廉恥的蛇精病手上了,隻剩最後一口氣吊著他一遍遍麻木的想:他被一個女人親了,他被一個女人親了,他被一個女人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