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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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口就質問道:“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喝酒還喝醉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不知道這樣做很不安全?”
林玦思緒原本還沉浸在感動+受寵若驚之中,被他這麽一問醒過神來,便也緊跟著一起上火:“我為什麽在這兒喝酒,你不知道?”
一句話就把聶爭給噎得無話可說了,半晌強做淡定道:“說的就像、就像先做錯事的人是我似的。”
一時林玦眼睛瞪得更大:“不是你難不成是我??”
聶爭看著她。
她也瞪著聶爭。
所以、所以先做錯事的人真是他?
聶爭仔細回想今天的樁樁件件,而後有些心虛發現,隻以今天來論,先做錯的事人……好像真的是他ππ
林玦到底是不是那種會在意別人把隨便什麽罪名往她頭上按的人?
這話叫一百個人來回答,其中九十九個大約都會回答不是,而唯一例外的那一個聶爭,他回答得分成兩部分:第一、她是;第二、無論她是不是,至少他不能隨便逮個什麽罪名就往她的頭上按。
他現在理智回籠,知道是自己首先做了錯事,也知道、從林玦後來的種種表現之中知道,那件錯事多半令她傷了心。猛然間察覺自己竟擁有令林玦傷心的能力,聶爭一時百般滋味盡上心頭,愧疚惶恐之中又似乎還夾雜了一點別樣的得意。他自己意識也鬧不清,隻在這複雜心緒中訥訥開口道:“是、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對不起。”
林玦看似與他據理力爭互不相讓,實則不過是借著快堵塞到喉嚨頭的那一口氣來支撐,等這聲“對不起”猝然聽進她耳中,那口不吐不快的氣幾乎也在同時跟著噗地一聲消散了,這令她頗為不知所措,訥訥半晌,才有些羞愧低下頭:“不是,是我、我也對不起你……我不該說後麵那幾句話,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懷疑我,但是我、我卻故意說讓你傷心的話來氣你,對、對、對不起。”
兩人搶著道歉,互相都有些無措,彼此都莫名一起紅了臉。知情的知道這兩人是從險些分道揚鑣的岔路口上險險破冰,不知道的還當這是臨門一腳的情侶正互相告白呢。
隻是告白、不是,是道完歉,兩人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呆呆坐在石階上看外麵的雨,聶爭好一會兒想要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卻在打開時才發現拿成了林玦的——是了,在理所當然往人家手機裏錄指紋的時候,林玦為了“以示公平”,便將聶爭的指紋也錄進自己的手機裏,那時是篤定即便錄這麽一個指紋那傻貨也翻不出天來,這會兒就眼睜睜令聶爭將自己先前那一通搜索的頁麵都看光了去。
林玦覺得自己的臉今天大約壞掉了。
她居然又臉紅了!
聶爭仔細看那些搜索資料,又抬頭看她滿臉的不自在,半晌沒說話。
林玦等了一會兒,忍不住輕咳一聲,自己先開了口:“那什麽,我這不是想著你停留在現在這階段,浪費我之前做那麽多的鋪墊,我要的名和利都還沒賺過來呢,咱們還是得……”她突然想到先前與馮杉通話時,馮杉淡淡諷刺聶爭事到如今不可能再跟她一起的話,一時本就是強撐顏麵的話猛地刹住,一個字也再講不出來。
聶爭卻接過她的話頭,慢慢點了點頭:“是啊,不能停在這裏。”
他還真是好心。
收到自己醉酒的照片就趕來找她。
見她話講不下去了就主動替她接茬。
要知道在這之前,她可是毫不留情觸過他明明白白的底線呢。
林玦有些出神看他半晌,忽然道:“不覺得可惜嗎?”
聶爭不解。
“就算今天你不答應謝蘊的條件,他們大約還是會把名額給到你,這樣你就擁有三個推薦名額了。”林玦悶悶道,“聽起來似乎不多,但這幾天我也算看清了,武館的這些人,大多都跟你一樣是不靠智商、隻靠衝動行事的人,剩下的八個名額,又有馮杉、原其驍、武陵波這些人替你周旋,想想應該挺容易到手。已經擺到眼前的機會,你卻一下子通通放棄了,不可惜嗎?”
“當然可惜了。”聶爭沒什麽猶豫就說道。
林玦等了半晌,才又等來他第二句話:“隻是人活在世上,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他是一定要參加這一屆世武的,為了一些感情和一些道義,還有一些他以為必定要站在某個高度、某些人的麵前才能說出口的話。
他也是一生一世都一定隻要當一名少林弟子的,同樣是為了一些感情和一些道義,還有他從小到大學來的武者本心、人生道理。
這些他都沒講出口,但離這些距離都很遙遠的林玦卻奇異的就看懂他的這種信念。這些她自己依然是不屑一顧的,但她接受了聶爭今天這一句“對不起”,好像突然間就學會了怎麽去尊重別人的態度。好一會兒,她才問道:“你從榮成出來以後,去了長寧?”
有些意外瞟她一眼,聶爭點頭。
“馮杉是不是……”大約因為今天塗的啞光口紅,林玦總感覺嘴唇似乎格外的幹,連帶著嗓子都有些發幹。她說幾個字,忍不住抿了抿嘴唇,這才又接著問,“他是不是跟你說,他還有別的能讓你參加世武的法子?”
這次,聶爭隔了好半天才輕點了下頭。
“他的條件是什麽?”
她的問題令他又一次訝異抬頭:“你怎麽知道……”
“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她甕著聲音道。
這真是兩人相識以來最艱難的一場對話了,聶爭又是隔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你不是在查世武的資料?之前是你太大意了,這次看仔細點,會有辦法的吧。”
林玦就是被這一句話擊潰的。
馮杉反問她是不是以為聶爭事到如今還要跟她共同進退時,她那樣心虛,孫子似的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口。
但沒有得到她哪怕一丁點信心的聶爭,卻在她問到馮杉的條件時輕描淡寫就岔開了話題,大約他根本不打算讓她知道馮杉試圖取代她的位置、令她滾蛋這件事,因為他並不打算接受這條件。
擺在眼前的最快速的那一條通關捷徑,他放棄了。
現下被人擺在他麵前的非常難得的第二條出路,他再次放棄了。
對於目前的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第一次放棄是因為自己的原則,而第二次放棄的理由跟這相比就輕浮多了,是因為他並不想放棄她。
這個不放棄卻成為壓垮林玦那無比粗壯神經的一根重若千金的鐵稻草。
所以果然這家夥的戰鬥力才是地表最強:無論攻身還是攻心。
深吸一口氣,林玦幹脆利落道:“你來之前,我跟馮杉通過電話,他說了他的條件,我沒同意。我之所以翻這些資料,是試圖找到另一個不用他領路的辦法,想要借此來跟你談條件,讓你在他和我之間還有選擇我的可能性。”
“其實我也沒資格怪你那時候不相信我。”不等聶爭有所反應,她又道,“因為我好像也沒有信任過你。”
正因為知道世武對聶爭多麽重要,知道在時間越來越緊迫的情形下馮杉能提供的第二條路對他多麽難得,所以她甚至沒有存過一丁點他會選擇他的期待,她隻想靠自己再搏一把而已。
“但是你也不必把我想得太壞,現在我已經受不了你把我想得那麽壞了。”她看著他眼睛道,“我給自己定了時限的,到明天早上之前,如果我還是沒找到別的辦法,我打算給馮杉打電話,跟他講我不會再揪著不放了,讓他令你去爭奪參加世武的資格證。但是我也並不是太好,因為我也想好了這裏我是大度,但我還要裝得更大度一些,畢竟雖說這一段路我沒法和你一起走了,但我也不想放棄你,不想放棄到目前的努力,所以我準備戰略性後退,暫時把你當成潛力股,先把好感度刷在這裏,等合適的時機我再重新滾回你跟前來。”
聶爭聽前麵兩句話,本來還挺感動,結果越聽越哭笑不得:“所以你到底想我把你想得別那麽壞,還是別那麽好?”
“我、我……”林玦一聽,一時自己也有些糊塗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你、想你更了解我一些。”
想讓這個叫聶爭的帥氣長頭發和尚了解到,她林玦並沒有表現出的這樣喪心病狂不近人情,但她的好心也真是好得非常有限。
想他了解……更真實的她。
這種心情,她沒想過自己會有,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有。
也許是聶爭把她擋在身後,不讓任何人欺負她的時候。也許是更早以前,當她一點點了解到聶爭這個人的內裏,也正和他表現出的外在一模一樣的時候。
她這些曲折又含蓄到自己都還沒太鬧懂的心思,聶爭當然更不可能懂了,但至少他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很懂很明確的:“你不必戰略性後退,我們雖說沒有簽訂書麵協議,但我答應要令你作為我的經紀人一起參加世武,除非這回真是參加不成了,否則我不會食言。”盡管在他答應的時候,一大半還是被她哄騙著,並且並不真的知道經紀人對他到底有什麽意義。
林玦則是在想另一件事——他們居然沒有簽訂書麵協議的事。
要知當初他們二人初識,她想要哄騙聶爭當她手下藝人,當時還沒談話可就急急忙忙先將一份漏洞百出的協議遞給他。可後來這人從不情不願到半推半就願意與她一起了,她居然沒想過兩人間得簽一份經紀合約這才保險??她居然就是在兩人隻有個口頭承諾的情形下跟馮杉討價還價自己還沒意識到???她這是、她這是……看來她剛才說什麽對聶爭好不信任的話,根本隻是在自欺欺人啊!
自欺欺人的林玦內心如同被雷劈,麵上卻不露分毫:“我記得你一點也沒打算要當我巨星計劃的男主角?”
“那是兩碼事。”聶爭淡淡道,“我也記得我說過要令你認識到名利並非人生的全部。”
片刻前還打算假惺惺勸告他先進行“戰略性假裝拆夥”的林玦立即雙目圓瞪,氣哼哼道:“那就走著瞧!”
兩人當即去找老陸老朱道謝+告別,當見到聶爭手機裏那張照片時,老陸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齒質問老朱:“我要叫聶爭來,你不是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老陸也很為他的心大震驚:“我那麽一說,你就真的放任林玦那麽一年輕姑娘睡在路邊不管了?”
老朱:“……”跟這日常隻會拉琴的老貨認識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居然今天才知道他是個心機婊啊!
聶爭林玦二人本來心情還有兩分沉鬱,被他二人這一鬧都放鬆不少,跟兩人道別以後,林玦提議二人還是直接去長寧。她倒不是這麽快就改主意想拖著聶爭破釜沉舟了,而是就在不久之前,她那今天一整天都被驢踢過的腦子突然閃現一點本來早就該浮現的靈光。